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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蝹 02

洪鏖將那兩個蝹的頭往它們的文藝頭像前一放,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蝹是食腐動物,但也會攻擊活物,並且由于消化系統的問題容易饑餓,看見可以吃的東西就會死纏住不放手。所以……為了我們的安全,想了想,我還是要了它們的性命吧。」

「‘遍愛群生不愛人類,不可謂仁。’你救了人,你不用糾結。「森子安慰他道。

「謝謝……」我說,很顯然那兩只蝹是被洪鏖給引開了才沒繼續追殺我。

司馬舞沒說話,只是表現得很有大姐姐風範的拍了拍洪鏖那一頭紅毛。但洪鏖還是接著糾結了好半天自己的殺生問題,才釋然,恢復了常態,說道︰「蝹其實是一種半土行動物,並非只吃死人腦袋,但是它們需要腐肉的‘營養’,所以才會到處挖掘尸體。方才看見蝹的石雕,又聞見腐臭味,我就很擔心這山上可能會出現真的蝹,沒想到說來就來。」

司馬舞問道︰「這蝹在這山上放養真的沒問題嗎,這笮王是玩火愛好者麼?」

洪鏖說︰「很顯然不是笮王干的。你最初的思路可能是對的,這山上可能自遠古時期起就有蝹,被古蜀人視為幽冥餓鬼,生怕死後遭著了它,才雕刻了石像當做陰間神祗來供奉,以求死後平安。而笮王並不清楚這山上有蝹,或者笮王墓主體使用了防止蝹進入的藥物,所以放心地躺了下來。」

「但是陪葬的人恐怕就沒那麼輕松了……」洪鏖說著,拿起電筒走到紫晶礦岩的另一側,去照那個開裂的縫隙。

光照之處,一片光線反射,這礦岩里果然是個晶洞。而水晶色澤紫至深黑,吸收了部分電筒光,使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晶洞中鋪滿了樹枝枯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個可愛小動物的舒適的小窩,實際上早已成了賊窩。

洞里散落著一地骨頭和肢體,從骨頭被嚴重啃噬的痕跡上,我立馬想起之前我掩蓋無煙灶時撿到的那塊骨頭。只是當時我看不出那是什麼骨頭,而現在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都是人類的骨頭和肢體,腐爛得一塌糊涂。

我快吐了,趕緊讓開不打算再看。司馬舞則是一開始就沒打算跟我們一起看。

只有森子強忍著腐臭和慘不忍睹的畫面繼續看,看完後總結道:"有一些衣服殘片,花紋都不是近代的。小舞你敢不敢鑒定一下?」

司馬舞腦袋上頓生黑線,糾結了好半天才咬著嘴唇點點頭,于是森子用樹枝挑了幾塊殘片出來展示。司馬舞蒙住口鼻蹲下去看了一會兒,站起來說道︰「那塊紅色黑花紋的是漢朝卷草紋,而且從圖案和技藝來看,穿著它的人身份不會太低。另外一張應該是同一塊布料上的不同部分。最後這張是普通黑色粗布,我對織物不懂,看不出年頭,但穿這種普通布料的人身份不會太高。」

森子點了點頭,說道︰「很顯然,在那洞里被吃剩的有一具是漢朝時的尸體。從織物上來看,那具尸體生前身份不會太低,可能是有身份的陪葬人員。而那種穿著普通布料的尸體,就說不好是倒霉的盜墓賊,還是地位低下的陪葬奴隸了。不過先把他們放一邊吧,我們去看看鴿子發現的那個陣。」

于是我們回到那個回型陣中,森子帶著手套把那具尸體從土壁中里弄了下來,翻弄查看了半天,說道︰「手勢有點奇怪,洪鏖你來看看,像不像結印、掐訣?」

洪鏖看了一眼,說道︰「笮王那會兒佛教還沒傳過來,所以肯定不是結印。而道教各流派的掐訣不同,掐訣也不是道教專屬。方士、巫覡、這些人也會使用一些古老的掐訣,或自創掐訣。不過這些淵源只有我師父才懂了,我就會最基本的,以及他傳給我的幾招。但看這兩只手……擺出的這兩個手勢,無論分開看還是合攏看我都沒見過……所以這手勢,我也不好說是個啥。」

司馬舞不知道在想什麼,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繞過我們,走到前面去,又急忙退了回來,說道︰「前面還有尸體!」

我們連忙上去看,只見這一段陣中通道夾在兩道土壁間,呈一定坡度往下斜,呈一定弧度拐著彎,兜兜轉轉越發像一個漩渦。而在土壁上,每隔開十幾米,便會有兩具尸體被錯開排列在兩壁上。壁上被挖出半圓形的壁龕,尸體就被放在那里坐著。

司馬舞臉色發白的說:「我只是在想,這具尸體除了掐訣外並無特殊處,可能還有別的與之對應的尸體……沒想到真的有。」

而我們越往下面走越看得背後生涼,這些尸體都以跽坐或者盤坐的姿勢被擱在牆上,兩只手在死後被強行擺出各種掐訣姿勢。這些尸體的保存程度也不同,有的還被裹在那層防腐膠狀物中,穿著細麻布衣服,除了雙眼緊閉一臉死相外面目栩栩如生。有的已經化為了白骨,散落一地。還有的正在腐爛。也有的不知道是被蝹,還是烏鴉,還是別的東西給啃得七零八落。

而這些東西在灰暗的迷霧中看起來尤其可怕……就像游樂園里的鬼屋,只差燈光和聲效,以及大家一起動起來了。

我突然冒出個想法,問道︰「喂,森子,你說現代盜墓賊會不會把鬼屋當成練膽基地?雖然知道是假的,但受氣氛影響還是能嚇死人。大一時我們班約去游樂園玩,抽簽輸了的被逼進鬼屋,結果嚇哭了兩個男生,女生就不必說了。」

森子愣了一下,然後回答道︰「好主意。不過他們有沒有這麼訓練過我不知道,以後用類似的手法嚇他們倒是不錯。」

我︰「……」

而司馬舞看了兩眼便只管低頭走路。我們還好,一邊看一邊討論這些被陪葬的都是些什麼身份的杯具。森子首先看出一些端倪,說道︰「這些人所穿的服飾與西漢時期的‘深衣’相仿,但是花紋不像漢地的,所帶的冠飾也介于漢族和異族風格之間。這種漢夷混合狀況,他們是笮王一系的沒錯。」

洪鏖則說︰「先前只看一兩個手勢我看不出來一三五,這會兒連續看下來……我發現這些掐訣有一定連貫性,像是要表達什麼連貫的意思,就像……呃,怎麼說呢?」

「啞語!」我靈光一現,月兌口而出。

「對,啞語!」洪鏖說︰「念不同的咒語會用到不同的掐訣,而有時候一篇咒文太長,就會變換不同的掐訣來配合不同的段落。如果對這些熟悉,只看掐訣便能知道正在念的是什麼咒文,就像啞語一般。而被擺在這里陪葬的這些尸體,它們能‘念’的咒語——雖然由于流派和所處的年代不同,我看不懂——但是可以推想,只能是祝禱墓主升天成仙,或者歌頌天上仙境一類的咒文。而這個‘陣’的盡頭,恐怕是個墓,但是這里的規模看上去不像笮王主墓,這里的盡頭可能只是大臣、祭司隨葬的地方。」

森子嘆道︰「那麼,這些尸體生前可能只是普通奴隸,被當成‘念咒’的道具在死後讓祭司給擺成這樣。」

我則奇怪道︰「這不太對吧,把墓放在陣眼里,之前我們也討論過,這種做法太邪門歪道了不吉利啊。」

洪鏖說︰「那是因為這個‘陣’不算是陣,盡頭也不是陣眼。最初我也看走眼了,以為這是個回字型陣,但走著走著我才發現,這個陣並不像回字形陣那樣有數個出入口,回字型陣就像銀河系旋臂那樣,你明白吧?」

我說我明白,我最初進到這里就是打算找到其他出入口以躲避蝹。

洪鏖接著說:「我發現這個‘陣’更像個蝸牛殼,只有這一條路,繞到最里面便是終點。這跟回字型陣局部雷同,但實際不同。這種‘死路’不具備布陣要素,只有集氣的作用。這根本不是個陣,就是個人造大漩渦。」

而越往下走,霧氣越濃,森子突然停住腳步,說道︰「等等,最初我們推測,這些霧氣是從鬼湖的殘留湖上所蒸騰的。但是從目前所走過的地形來看,前面不可能會有湖——至少不會有地上湖——凹陷得太厲害了,前面恐怕是個天坑!」

洪鏖點點頭,贊同道︰「我也這麼認為,就常理來說,天坑也比湖適合埋人,森子你小心些腳下,等會兒別一腳踩坑里去了。」

我思索了一下,奇怪道︰「從這個大漩渦的收縮幅度來看,盡頭如果是天坑,規模不會太大,可能只能算溶洞頂上的間隙一類。而這種程度,就算溶洞中有地下湖、瀑布,所蒸騰的水汽也不足以形成這漫天大霧。這附近恐怕還有別的天坑。」

司馬舞听我這麼一說,腦袋不知怎麼一轉,也說了一句等等,然後說︰「我好像抓住了點什麼想法。」

「什麼想法?」我問道。

司馬舞讓我們圍攏來,然後撿起一根枯木在地上涂了一個點,說道︰「假設這是個天坑。」然後又在其周圍連涂了數個點,說道︰「假設這些是其他天坑……那麼這里就是個天坑群,平面圖就是這個樣子。」

然後她又畫了一道圓弧,把「天坑」都圍了起來,問我們道︰「像什麼?」

「蜂窩煤。」我說。

「……我想到了讓人發作密集恐懼癥的東西……」洪鏖說。

森子則愣了一下,說道︰「蓮蓬……白霧……我們已經身在白蓮花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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