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白靈山所在的國勝鄉鎮已是中午以後，因為五一假期並不長，所以我們沒有打算再滯留一天才上山，很快就聯系上了那位 僳族的向導張大叔，七手八腳的把行李甩上了騾子背，正式展開了這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兩個小時後，我發自內心的再次感慨，我到底為啥要放棄五一假期這樣的大好的宅機會，跑到這里來爬山，我都不好意思小清新的把這種行為稱之為森林浴。
張大叔所謂的「抄近路」，走的是一條干涸多年的山洪爆發遺跡，直上直下的豎劈了整座山，其間全是石頭、石頭以及石頭還有斷木，豪無要致富先修路的打算，讓人切實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爬」山。雖然一路上箐河妖感慨得沒錯，河道兩旁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十分有穿越到《幽靈公主》或者《蟲師》里的感覺，綠油油得像誰用畫筆使勁的涂抹了又再涂抹。可惜在這些綠油油之間，什麼精靈啊什麼「蟲」啊都是見不到的，我倒是冷不防看見了一堆白骨，好在那頭骨和身材怎麼看都是狗的。
「萬一是狼呢。」然然說道。
「……這是個問題，張大叔，山上有狼嗎？」鏡子問。
「以前有，現在不多見了。」張大叔說。
「沒問題。」我一把掛住鏡子的肩膀，歇歇，順便吐槽︰「反正你一擊能殺熊。」
「熊也有，前幾年還打著一只。」張大叔又說。
「交給你了，壯士鏡。」
我話音剛落，忽然從遠方傳來一聲 哨，接著又傳來一聲應和，箐河妖咦了一聲，說道︰「有人類！」
「……妖怪你好。」我吐槽得有氣無力，又問張大叔什麼時候能爬完這道不體貼人的山溝子。
張大叔卻似乎在愣神，我又問了一遍，他說快到了，于是我十分絕望，因為一個小時前，他也這麼說的。我繼續掛在鏡子身上嚎了一聲，然後忽然發現小字這個看上去最文弱的居然氣不怎麼喘臉也不怎麼紅，脖子上掛條毛巾，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站在一旁小口小口喝水。我便向他討教經驗。小字打量了我一個上下，然後搖著頭，說道︰「‘鴿子’你讀大學時肯定從來都偷懶不晨跑。」
「跑步和爬山有必然關系嗎？」我問鏡子，鏡子嚴肅的點點頭。
而這時張大叔開口說道︰「最近來爬這座山的人很多。」說完，卻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的樣子，張了張嘴，終還是閉上了繼續趕著騾子往上走。我心里忽然一動，上前問道︰「那些人是不是都長得……比這邊這位壯士還壯士？」
張大叔被我逗笑了，但搖了搖頭，說道︰「什麼體型的人都有，也很少找當地向導，說是來賞花，天知道是不是販毒的。」頓了一下，又說︰「每年的五月，總有這麼一批人跑到這座山上找什麼。但是本地老人家們有句俗話——‘春末夏初不上山，上山繞開山頂走’，一些還相信這種話的人都不肯在這時候出任導游，我嘛，倒是不信。但是對于其他人來說，不找他們倒是松了一口氣。」
「為啥不能上山？」箐河妖十分好學。
「不曉得哦，漢族 僳族彝族都各有說法，但總歸來說，差不多就是五月的山上會鬧鬼鬧妖怪啥的。听說以前有個妖鬼王，巫師王，在山里折騰得很厲害。比大土匪郭紹武都折騰得厲害，小孩胡亂哭的話，說狼來了沒效果，說郭土匪來了沒效果，說妖王爺爺來了肯定有效果。大家都怕啊！即使現在都說那些是封建迷信，我從小在這山上長大也沒遇到過，我老婆年輕時常常獨自進山采藥也沒能遇見過，但很多人還是怕。」
我默默地想，不是巫妖王就好，是的話爆他裝備不解釋。
鏡子在一旁傻樂:「能止小兒夜泣的那肯定是大人物哈哈哈，林司……我認識的一個大姐也有這功效。」
「嘛……這麼大座山鬧起鬼來，估計是鬼在東我們在西，一輩子都遇不上。倒霉遇上了，大約也可以敞開了逃跑。實在倒霉被追到了懸崖，那就跳下去吧，跳下去就可以撿秘籍了。」箐河妖涼涼地自我安慰。
「反正我們也不會去山頂。」然然說，頓了一下，毛病犯了，又道︰「你們說，這山上會不會有大墓？」說著不等我們回答，趕上前問張大叔︰「大叔，這山上有墳嗎？我是說很大很大的墳，埋達官貴人的。」
我正想說這窮山惡水的哪個達官貴人非要把自己整這里，張大叔已毫不含糊的開口說︰「鹽源那邊有個漢族老寨子，十里八鄉的都知道他們從漢朝起就在這里給一個將軍守墓。不過，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將軍墓到底在這座山上的哪里了，他們只記得他們在守墓，只記得自己是「大漢人」，即使已穿得跟我們 僳族差不多，用的也差不多，當年登記民族時差點被劃到了我們這邊來，還是記得。」
「听見沒。」然然回頭對我一笑︰「森子不是說這里被漢朝碾壓過麼？埋上個把將軍確實很有可能啊。」
我學起森子的嚴肅，說︰「別去打擾人家的安眠，打擾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我只是問問，再說誰也不知道他埋在哪里吧？」然然說。
這時張大叔又說︰「前幾天，沙瑪阿依——一個彝族姑娘帶了個四川大學的考古隊上山，就是來研究將軍墓的。明天我們翻過了‘空歡喜’，再往前走走有個臨時接待站，如果他們還沒離開，我們應該能跟他們匯合。那個老教授很有知識文化，這里面有些故事我這個土生土長的都不知道，他知道……」
大家都開始向張大叔仔細打听那個考古隊的事，我卻默默地亂抓重點——明天還得繼續爬。
也確實如此，這天直到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我們才爬出這見鬼的山溝，在一片野生蕨菜地里搭了帳篷。鏡子精神可嘉的陪著張大叔守夜，兩人聊了一晚這座山的風土人情，但我听著听著就睡著了，照例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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