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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帆送了舒飛父子回來,看見景瑞明在廚房已經快要洗完碗了,正用一塊雪白的大毛巾將洗好的碗碟一個一個地擦去水漬,然後整整齊齊地摞在消毒碗櫃里,整個動作流暢而一氣呵成,看得肖帆不禁笑了,說︰「你現在做這些真是駕輕就熟啊。」

記得剛剛開始在一起住的時候,景瑞明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兒,洗個碗簡直就是災難,一會兒碗打了,一會兒又是手被碗的碎片割了,一會兒人又踩著地上的油湯滑倒了,每次都要肖帆在一旁押陣做熱心指導。

現在,看看,嘖嘖嘖……孺子可教也!這麼想著,肖帆臉上的笑意擴大了些,又想起他在飯桌上對舒飛說的那些熱心腸的話,便不由自主地說︰「謝謝你,瑞明,在我哥們面前真給我面子。」

景瑞明將消毒碗櫃的開關打開,這才擦了手,轉過身來,凝視著肖帆說︰「那都是小事情,你哥們也挺不容易的。不過,能得你一句真心表揚不容易,這對我來說是大事情。」

這話說的!跟八點檔狗血電視劇里的深情男主角似的!天生缺乏浪漫因子的肖帆很不適應地扭轉了頭,說︰「讀大學的時候,舒飛就睡我下鋪,他人真不錯的,讀了四年大學,就給我打了四年的開水,還有每次期末考試,若不是靠了他給我傳字條兒,我可能還畢不了業呢。」

景瑞明往前走了一步,兩人之間僅僅是一個拳頭的距離,景瑞明的臉在肖帆的面前無限放大,覆蓋了他的整個視野。

然後,景瑞明緩緩地開口,「他睡你下鋪睡了四年,我睡你左鋪也睡了四年,怎麼你對他那麼好,卻不見你對我有對他一半的好呢?」

景瑞明和肖帆的臥室隔著琪琪的房間左右而列,故而景瑞明剛才戲謔為「左鋪」。

說話時,他口中的熱氣就撲在肖帆的臉上,弄得肖帆的感覺器官一下子變得靈敏無比,覺得他的嘴對著的那一小塊臉頰處特別的癢,而且,這一股子癢癢的感覺就順著那一處顫顫巍巍地進到心里去了一般,叫肖帆一時張口結舌般,說不出話來。

恰在此時,琪琪跑了進來,撅著小嘴說︰「你們都躲在廚房了做什麼?怎麼不陪我玩兒?」

兩人馬上分開,若無其事般各自走開,一個洗手,一個裝作去拉燈,清場一般地說︰「走了走了,出去看電視去。」

琪琪彎著眼楮笑,說︰「電視哪有你們好看?爹地好遜啊,剛才怎麼不親上去?人家電視里的男生就這樣……」琪琪學著做了一個電視劇里常見的男生將心儀的女生按在牆壁上親吻的強勢姿勢,又刮著臉羞羞,搖頭晃腦地說︰「爹地太遜了!」

景瑞明一把抱起她來,擰了擰她的小臉蛋,笑著說︰「你知道什麼!小鬼頭!」

琪琪撅了撅嘴巴,說︰「你笨死了!」又唱了起來︰「……該出手時就出手,風風火火闖九州哎……」

景瑞明和肖帆相視了一眼,各自苦笑,這小丫頭,也太鬼頭了一點!養孩子難,養個高智商的孩子尤其難!

這邊,舒飛帶著兒子回了賓館。因為舒飛開始的時候是計劃自己在外面忙著去公司報到和買房子的時候兒子一個人在賓館,為了安全起見,就沒有訂那種一百多的如家酒店之類的,而是定的四百元一晚上的四星級酒店,住三天就要花一千二百塊錢。

舒飛不是奢侈浪費,現在有點錢了就燒手一般地拋著花。舒飛有舒飛自己的想法。

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般父母雙全對睿睿來說已經是一種不幸了,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彌補,雖然睿睿的智商很高,以後肯定會有出息,可是,在這一點上舒飛覺得虧欠了孩子。

當然,這一切都不是舒飛造成的,但是,孩子的童年只有一次,若是還在物質方面虧待孩子,讓孩子處處都覺得低人一等,那不叫舒飛心疼死了?

舒飛想的是,現在有錢就盡著孩子花,讓他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在小伙伴面前有面子。至于要不要留出來錢來給自己養老,舒飛不考慮了。俗話說︰養兒防老,舒飛覺得就算是以後社保什麼的沒有著落,憑著睿睿這孩子的智商和孝順,他長大後自己難道需要擔心沒錢養老的問題嗎?對自己的兒子這點信心還能沒有?

所以,現在掙得多一些,條件好一些了,舒飛也願意叫自己和兒子過得舒服一些,不願意委屈了孩子。就是那個房子的按揭,如果可能,舒飛寧可弄長一些年限,平時就可以有更充裕的錢好供兒子受更好的教育。

舒睿看見這賓館里灰底繡花的地毯,一塵不染的房間和衛生間里擦得錚亮的潔具,都新奇得不得了,這里模模,那里模模,又看見嵌入牆角的置物櫃上擺著許多的零食速溶咖啡什麼的,頓時覺得有些嘴饞,問︰「爸爸,這個餅干是賓館送給我們吃的嗎?」

舒飛正在整理被子,隨口說︰「哎,不是,那些都是要另外收錢,還比外面貴得多。」

睿睿連忙縮回了手,不滿地說︰「那他們擺在這里,故意饞我。」

舒飛見兒子撅著嘴巴的可愛模樣,想著這孩子在別人跟前一貫是乖巧安靜的模樣,唯有在自己面前才肯露出小孩子童真的一面,便忙說︰「吃吧吃吧,沒事,也貴不了多少。」

睿睿搖搖頭,說︰「還是不要了,晚上吃東西對牙齒不好。」

舒飛心里微酸,自己起身拿了一袋餅干,見這餅干還是進口的,上面一串洋文,沒準要幾大十呢,舒飛一邊在心里大罵賓館陰著掙錢,一邊撕開包裝,硬是塞到睿睿手里,說︰「吃吧,嘗嘗,這餅干還是外國餅干呢,外面不一定買得到。」

睿睿吃了幾塊後,評價說︰「還沒有奧利奧好吃。」

舒飛笑著說︰「好,明天咱們去超市買幾代奧利奧回來,叫你吃個夠。」

晚上,洗漱後上了床,睿睿全身都縮在爸爸懷里,听爸爸講故事。

不過,睿睿今天的心思顯然沒在故事上,他忽然說︰「琪琪是肖叔叔生的是不是?」

舒飛本來講著講著自己都快要睡著了的,听著這話清醒了許多,說︰「誰跟你說的?」

睿睿說︰「琪琪自己說的,她說,本來她應該更愛爸爸一些,可是,她的爹地也很疼她,而且她爹地更有錢更聰明更會哄她玩兒,于是她叛變了,心里更喜歡爹地。」

舒飛︰「………」

睿睿表決心說︰「爸爸,你放心,以後我就是遇見了爹地,他對我再好,再有錢再聰明再會哄我,我也是一直、一直、最、最喜歡爸爸的,絕不會叛變。」

呃,孩子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了?說到底,他還是掛念著他的另外一個爸爸啊?血緣關系真是奇妙啊,明明是從未見過的人,听睿睿這口氣,以後若是見到了,他還是會喜歡的。只是,不知道……舒飛苦笑著拍了拍睿睿的小身子,說︰「睡吧,明兒一早還要早起呢。」

接下來的日子,舒飛很忙,不過,總算一應的事情都進展順利;接手了工作,新老板看起來還不錯,如果他不是口口聲聲就是效益效益地強調的話;房子買了,里面的設施一應俱全,連家具家電都是齊全的,只要搬進去就好了,而且足有八成新,叫保潔公司打整了一番後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看得舒飛和睿睿都高興不已,連來幫忙的肖帆都贊不絕口,說這房子是買賺了;舒睿的入園事宜也辦理好了,是小區旁邊最好的「金色童年」幼兒園,一年一萬塊錢的建園費,早上八點送過去,下午五點散園。

現在的問題,就是舒睿的接送問題。早上送兒子入園是沒問題的,舒飛九點上班,送了兒子去公司時間正好,但是,下午接孩子就成了大問題,因為廣告行業本身就是一個競爭激烈的行業,加班是家常便飯,別說下午五點了,就是晚上九點十點舒飛都未必能下得了班。

最後,肖帆陪著舒飛去附近的社區服務中心問了問,定下一位家政大嫂,每日負責在下午五點的時候接舒睿回家,然後將就舒飛提前準備在冰箱里的食材做一頓晚飯,先叫睿睿吃,等舒飛回家她便可以走了。

就這一點點輕松的活路,舒飛要支付她每月一千五的薪水。那大嫂還抱怨說是時間不好,耽誤了她看晚上的電視節目,不過看在錢的份上總算是答應了。

肖帆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直感嘆舒飛這些年不知道怎麼過來的,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好在舒飛現在薪水高,能應付,要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前幾天都相安無事,舒飛也便漸漸地放下了心,父子倆開始適應在新的城市里的生活,舒飛好一些,畢竟在這里讀的大學,又工作了半年才走的,睿睿便有些辛苦,一來這里的人說的方言他听不懂,二來他才去,而別的小朋友已經入園一年了,所以,在幼兒園還有些被小朋友排斥或者說欺生。不過每次和爸爸在一起的時候,睿睿看著爸爸疲憊的臉,就懂事地什麼也不說了。

這一日,舒飛被老板通知說是下午要一起陪著客戶單位的幾位重要人物唱卡拉ok,他作為新來的設計總監必須到場,下午五點鐘去,可能會比較晚回家。

舒飛連忙給那鐘點大嫂打電話,說是要她接了睿睿之後就陪著睿睿在家里呆著,他另外支付她五十元的加班費,鐘點大嫂嘟嘟囔囔地答應了。

誰知道這鐘點大嫂特別喜歡玩麻將,一般的麻將鋪子都是下午一點開始,六點收工,她的時間正好錯開了一小時,為了掙錢每天都玩不成,叫她抓心撓肺一般難受,今天見男主人事先打了電話回來明確說是會晚歸,她就提前動起了歪腦筋,決定還是打麻將,到了五點叫麻將鋪子里的閑人幫忙接一下,然後打發孩子就在附近吃點啥,蒙混過去。

到了五點,鐘點大嫂便叫了旁邊一個看麻將的閑人去幫忙接孩子,那人說︰「我又不認識那孩子。」

鐘點大嫂說︰「哎,我跟你說清楚你就認識了。那孩子快四歲了,個子很高(這一點遺傳小攻,吼吼),像個六七歲的孩子,所以,在他們班是站最後一排的,上面穿著一件黑色外套,下面穿著咖啡色褲子,背著一個綠色的米老鼠書包,你就等著他們班出來,喊‘舒睿’‘舒睿’,他就跟你走了。」

那人答應著去了,鐘點大嫂繼續鏖戰麻將,忽地將模的牌往桌子上一扣,喜笑顏開︰「自模!」

來接人的閑人一到幼兒園門口,一看,好家伙,人山人海一般,這往哪里找人去啊?她扯起喉嚨喊了幾聲「舒睿!」「舒睿!」無人應她,倒是被路過的人嫌棄一般地往邊上刨,說︰「接人往前走,別站在路當中擋著!」

這個閑人偏又是個火爆脾氣,嫌這路過的人多管閑事,便嚷嚷著說︰「這馬路又不是你家的,我就高興站這里怎麼著?」

那路過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人,揚起嗓門回敬說︰「這馬路確實不是我家的,不過,‘好狗不擋道’!」

于是,這閑人便將自己來接孩子的任務忘了個一干二淨,和這路過的人吵了起來,後來還動上了手。

那邊睿睿出了校門,茫然地站在門口,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其實他記憶力很好,不要人接也大概知道怎麼回家,可是舒飛嚴厲交代過他必須要等到阿姨一起回家,他只好乖乖地等著。

忽然,前面傳來一陣驚呼聲︰「瘋漢殺人啦!瘋漢殺人啦!」

舒睿來沒來得及思考,就看見一個身材高大、頭發蓬亂、眼楮發紅的男人揮舞著一把雪亮的菜刀,正直直地往自己這個方向奔來。

舒睿下意識地轉身就跑,卻不知道瘋子追人是隨機的,越跑越追,于是瘋子那一雙發紅的眼楮就牢牢地鎖定了前方奔跑的舒睿,揮舞著菜刀撲上去。

就在快要被瘋子抓住的那絕望的一瞬,忽然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舒睿的身前,隔斷了舒睿和那瘋子,帶來無比安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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