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男子全然不顧我們在考試，只顧著自己打聲嚷嚷。我也從他說的話中听出一些零碎的事情來，他的女兒叫學校的那個學生給弄了。
劉校長先好像是一頭的霧水，木呆呆地這這听他像一頭獅子洋的咆哮不停，後來他阿听出了一點眉目來，就和和氣地對他說︰
「請你不要著急，有事慢慢說，事情總是能說得清楚的，也是能解決的。莫慌，我要提醒你小聲一點，現在全部的學生正在考試，不要影響他們。最好到我的辦公室去說，好吧。」
「我不去！」那男子的態度很堅決，也很 ，他將叉在要的左手抬起來一揮，說，「我就站在這里說，我要讓這里的學生讀曉得這個不人的畜牲做的好事。把我女兒害了，我女兒也在你這里讀書啊，我女兒可憐啊……」他垂下頭來，聲音小了許多。
我終于听明白了，想起那天在山林中吃蜂蜜的事，想到「柯疤子」對桃花的種種很下流的舉動。我也感到有些難為情。就很快推到一邊去。
我看到劉校長的臉色難看起來，他小聲問那男子︰「你……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她叫桃花！」
「呵，呵，那害你女兒的那個學生叫什麼」
「就是我們村里小隊長的兒子，叫‘柯疤子’。這個流氓……那天在山林，把我女兒……「那男子的聲音說得很小，幾乎是哭著將事情給劉校長說了一遍。
我還是听得到他說的話，基本上是那麼回事。我心里，心里感到高興，這個很可惡的家伙，今天是遇上對手了，可有戲看啊。
劉校長听完那男子的講述，眼楮里透出一種很復雜的目光，有些氣氛有些驚愕又有些懷疑，他眯了眯眼楮，向那男子走了一步，問︰「這是真的？」
「真的！確實是真的！要是假的，我願遭雷打！」那男子氣呼呼得說。
那男子看來是桃花的父親了。如果是別人肯定是不管這事的。這個父親很不錯啊！為自己的女兒討公道，竟敢對這劉校長大發脾氣。別看他是一個很平唱的人，說起話來還是很有道理的很有分寸的，不顯個一般的社員啊！傷著了他的女兒，就是皇帝老子他也不怕的啊！
這時劉校長問︰「你是麼樣曉得的啊？」
「是我們灣子的大柱跟我說的，」那男子重重地跺了一下腳，「我的灣子和‘柯疤的灣子是一個大隊，兩個小隊，老子今天不放過他，要打死他！」
劉校長勸他︰「打死人犯法啊……」
「打死人犯法，我去坐牢，我去挨槍子兒。‘柯疤子’對我女兒耍流氓就不犯法？他娘的，我要一刀殺死這個狗日的。這事我也不知道，還是早上大柱跟我說的，昨天他打著了一只豺狗，叫‘柯疤子’的父親拿去了，他氣不過，今天一大早特地跟我說的。我就趕到你們學校來了。我非要出這口氣才行——」
「你莫生氣。我來處理這件事。」劉校長說，「我一點也不知道這事。我要對‘柯疤子’嚴加教育，給他記過處分！」
桃花的父親抬高了聲音︰「要把這個畜牲開除出學校才好！」
「那……我們再研究，好吧。」
下課的鐘聲響了。許多學生涌到了操場上。我看到桃花也從教室里走了出來。她看到了父親，走到他面前，大哭起來……
許多學生圍了過來。不知其解地望著桃花和她的父親。
劉校長揮舞著手，說︰「沒你們的事，走開去玩——」
大家像一群飛走的鳥兒樣，很快又跑開了。
「柯疤子」從廁所里出來，一邊走一邊扣褲襠前面的小扣子。桃花的父親看到了他，他的雙眼立刻瞪圓了，像是見了仇敵一樣，他從側面跑了過去。而「柯疤子」壓根就沒有看到桃花她父親。「柯疤子很是悠然自得地散著步。那雙烏溜溜的眼楮不時往女生特別是一些十二三歲的女生身上，瞟來瞟去的。這個家伙一看就是一副流氓的樣子，真是壞了胚子啊。
桃花她父親已經接近「柯疤子」了，劉校長跟在他後面伸出手來，好像要喊什麼，但來不及了……
我看到桃花他父親伸出手來，朝「柯疤子」的左臉打過去。「啪」的發出一聲脆響。好像兩塊竹板相踫打的聲音。很快「柯疤子」就捂著臉，大聲哭起來。
「不要打，不要打——」劉校長趕了過去。
桃花她父親像沒听見劉校長的話樣的，他抬起左手又在「柯疤」的右臉上重重地打了幾巴掌。又是幾聲悶響。「柯疤子」又蒙住右臉頰，再次嚎哭嚎叫著……聲音又尖又長。
「老子要打死你——這個畜牲！，老子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畜牲，老子打死你這個狗流氓！」桃花的父親說得氣咻咻的，嘴邊冒出了白色的泡沫。
劉校長跑上前一把拉住桃花的父親，「算了，算了，請你到我的辦公室坐一下。有事好好說……」
「老子要給你一個教訓，叫你一生都記得。你再動我女兒的一根毫毛，我就要像殺豬樣的，一刀捅死你這個畜牲！」桃花她父親大聲嚷著，像一頭發狂的獅子，說著說著就流出了眼淚。
桃花跑過去，撲到他她父親懷里，大聲哭。
劉校長拍著桃花的肩膀，說︰「好了，你父親替你出了氣，莫哭了……」他又對她父親說，「你也息息怒，到我辦公室坐一坐……」
桃花她父親跟著劉校長走了。桃花輕聲抽泣著，邊走邊揩臉上的淚珠。
許多學生在遠遠地看著兩邊臉頰被抽得青腫起來的「柯疤子「，他在哭，可是沒有一個人理他。他那張像刀豆樣的長長的瘦臉現在很明顯變圓了許多。顏色青中又帶些紫紅色，好像成了一個快要熟的西紅柿。同時他的臉上，還留著幾道長長的青白的手指印子。他也在往教室走，邊走邊嚎叫哭泣。
在一旁看的學生，卻是一個個地捂著嘴在小聲地笑，他們往日經常受到「柯疤子」的欺負甚至是侮辱，今天可好了，桃花的父親也替他們出了口長氣，出了口惡氣。
「打得好，打得好——」我听見有的學生說，「打死這個狗日的壞蛋都是好的！」
我不明白，桃花的父親為什麼要打「柯疤子」。但有一點我是曉得的，那就是那天在山林里，「柯疤子」對桃花那樣做事是不好的，男聲對待女生是不能那樣亂搞的。是不能月兌女生的褲子的！這麼說來，「柯疤子」是自作自受啊，是該打的！我又想起，那次「柯疤子」用竹竿戳羅明姐姐的胯襠，要不是他這個家伙跑得快，羅明的父親也同樣要打他的。這個壞蛋也太拐了，他跑月兌了那次的打，但沒有躲過今天桃花父親的幾記重重的巴掌！看來，與女生打交道，男生要老實規矩一些為好啊。
放學後，我和羅明走在山路上，對他說了這事。羅明還是搞不清楚桃花的父親為啥要打「柯疤子」。我就要他回憶那天在山林里發生的事。他想起來了，說︰「是的，那天我都看不過眼啊，我想起這個狗日的戳我姐姐的胯襠時的事……打死這個壞蛋都是好的哇——」
我倆又頂著火辣辣的太陽扯著地上野菜、馬齒莧。走到家門口時，我已經扯了一大把。拿不了，就用汗衫兜著。我媽媽一見，笑︰
「要得，要得，你放學還能扯把野菜回來，這晚上的菜都有了……」
蓉蓉的父親見我扯野菜回來，說︰「廟生，你很有用啊。快放假了吧？」
我說︰「今天考試，考完了就放假。」
「你看快不快，一晃你一年級就讀完了。記得開學時，我也叫蓉蓉去上學，和你一塊讀書。」
蓉蓉也從屋里跑出來，腦袋上扎著兩根小辮子，望著我笑︰「廟生哥哥，到時候開學，我跟你一塊兒上學，好不好？」
「好！」我昂著頭大聲說，「我每天帶你上學！」
蓉蓉她媽媽剛好從小伙房端回一碗稀粥。對我笑著說︰「你還真像個哥哥的樣子啊。」
中午家里也和別的干部家里一樣，只從小伙房端回一碗稀粥，米湯照得見人影，與水唯一不同的是，碗里的清米湯有些渾白，漂浮著幾米米花子。誰吃這一碗米湯呢，父親每天上班下井，媽媽要做很多的活兒，應該是他們吃這一晚稀粥的。而爸爸說︰「今天我不餓，讓廟生吃，下午他還要考試。」他又對我媽媽說，「你也吃一點。」
「我吃野菜粑就行了，給點廟生，再給點香子，稀的給英子喝。」
父母將這一碗稀粥很快就安排好了，媽媽拿出兩個小碗來，將干一點的米花子倒在里面，又將米湯分成三小碗，又從鍋里拿出幾個野菜粑來，我們就喝著稀粥吃著野菜粑，而我爸爸和媽媽只吃粑，喝著白白的開水。他們他們開水時，喉嚨很響，然後再吃力地咬一口野菜粑。多年後，我仍然記得父母親喝開水時的那種聲音，為了我們幾個能活下去，父親母親卻忍著饑餓，想辦法將我們喂飽。有時候我看到樹上的大鳥將食物啄著往小鳥的口里喂食時，我就很自然的想起了當時父親母親讓稀粥我們吃的情形啊……
晚上放學回家，我的肚子仍是空空如也，餓得痛。我是什麼都想吃，只要是能吃的東西我都能吃下去。我和羅明像是從餓牢里放出來的犯人，先是在路邊找茅草的草根吃，將綠綠的長草拔起來，那白色的根睫粗大，我就扯下來放進嘴里咀嚼，一股甜甜的帶土氣的汁液流進口里，又很快地向肚子里流下去。羅明也是在拼命地嚼，然後將咀嚼爛的草根吐出來，又將幾根白白的根睫按進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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