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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充滿危險的地方

「這鐵罐子好長吧。」我說,「架起來不容易啊。」

「有幾里路長。」他笑了笑,「你很關心這個啊。不錯嘛。像個小隊長樣的,長大了你就接你爸爸的班,也當個管犯人的干部啊,廟生。」

我一听就擺頭︰「我才不當哩,太沒意思了,整天和犯人打交道。有危險。」

我爸爸听了笑︰「這是誰教你的?」

「不用別人教。我自己看出來的。」我笑,「我長大了要去當兵!扛槍!」

「好,只要你有這個志氣,就好辦!」我爸爸也高興了,「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好好的讀書!」

「這個曉得!「我很大聲地說,因為考得不錯,說話聲音就大得很。

我爸爸又笑了笑︰「你對礦井的是很好奇,這是好事,凡事要打破砂鍋紋到底(問到底),你就可以學到好多的東西啊。今天你下井來,要學到一些新東西,這都是書上沒有的,這也是讀書啊,是在讀活書……你們課本上沒得這些東西吧?」

「真是沒得。」羅明說,「我也學好多的心知識。」

「就說這鐵管子吧,很要錢的啊。」我爸爸又說,「政府花了很多的錢買這鐵管子,這是安全的保證啊。我們下來就有安全感了。是的吧。」他對羅明的父親說。

「是的,龍隊長!政府為我們想得很周到。」他點頭說道。

我們先是沿著主礦井走,迎面有一陣陣的熱氣撲來。我爸爸說︰「這個礦井很好,冬暖夏涼,你們再走一會兒,就要*服了。」

我真的感到熱了起來,就將安全帽摘了下來,拿在手里。,連聲說︰「好熱,好熱!」

羅明的父親說︰「這礦井和地上恰好是相反的,叫做冬暖夏涼,現在地上冷得很,可是這洞里是熱氣撲面,要是到了夏天,上面熱得人手不了,可是這礦井里確實涼爽得很啊!我每次下來了,都不想上去哩……「他說著,很愜意地笑起來。

「可是……很容易得關節炎啊!「我爸爸說了一句,「總的來說,下井很危險,又很容易得職業病啊。」

我這是才明白,我爸爸為什麼不願帶我下礦井。然而我想來礦井里來玩的想法,卻像在土里面蠕動的蚯蚓一樣,老是在我的頭腦里拱動,雖說我多少也曉得下井有些危險,但心里還是有很濃的興趣。越是大人不讓你去的地方,你就越是想去看看,這就是細伢一種很有趣又說不清楚的想法。走著走著,我感到很熱,就將棉衣的扣子也解開了,我就這麼搖搖歪歪地走著,不時听到從橫木上有水滴滴下來的聲音,「滴咚滴咚」的打在兩邊的水溝里。我們幾個人一直靠在右邊走,因為坑道中間的鐵軌上常有推礦石的小車穿過,或是空車下井去。

走了快半個小時,礦井開始向下傾斜了,我立刻意識到時在向下面挖深處的礦才形成這樣的斜坡的,走起來腳尖有些費勁。我小聲問羅明他父親︰

「現在離地面有幾高呢?」

「嗯……你是問離礦井洞口的平面吧,」他一直向前走著,說,「至少有五十多米了。

這麼說,我們已來到地下的深處了,我有些緊張起來,拉了羅明一下,說︰

「好家伙,我們在地下五十多米深呢,學校的同學們一定沒來過這兒。我們上去後跟他們講,他們一定會很吃驚的。」我覺得今天無形中就長了見識,上去開了學說給「黑皮」和茶花她們听,一定會很羨慕的,又一定會感到很驚奇的。他們平時有些瞧不起我們勞改隊的細伢,說是勞改仔。但她們絕對沒下到地下這麼深的地方啊。這就是吹牛的資本啊!

羅明說︰「這還不是最深的地方。」

「那最,最深的地方有多深啊……」我又很緊張地問了羅明一句。

他父親听到我問羅明,就說︰「最深的地方有一百多米啊!」

我驚叫了一聲︰「乖乖!有這麼深啊——「我爸爸听到我驚叫起來,很關心地回過頭來,望著我說︰「怎麼樣,是不是有些害怕?」

「不怕,我不怕!」我大聲的很肯定的說。

「要是心里緊張的話,我們就走到這里算了。」我爸爸對我和羅明說。

羅明他爸也說「你們兩個是第一次下井來,走到這里來也不錯了。以後再下來。」

以後?以後等到什麼時候啊?我想好不容易下來一趟,一定要到最深的地方看一看啊。那怕是站一下也好,說明我來到了礦井的最深處,何況是四個人在一起啊!我說︰「我不怕的!我要到最下面去玩,看看那里是什麼樣的!」

「那好,」我爸爸笑了起來,「我們就慢慢往前走,帶你到最深的地方去看看——」

我們幾個人就這麼邊說邊走,來到了一條支礦井,這比主礦井要窄一點,也要低一點,而且走的方向也不同,內面仍然是燈火通明,那個粗大的鐵管子也拐了個彎,並分開一根管子,朝那支礦井里面伸展開去。

我問羅明他父親︰「羅師傅,」平時,很多人就這樣稱呼他,「我們是不是順著這鐵管子往里面走?」

「是的,它將地面上的空氣送到最里面去。」

羅明撿了塊小礦石,朝那貼鐵子丟過去,立即清脆的一聲響。他說︰「蠻好玩的,聲音蠻好听的。」

我爸爸說︰「你可別調皮,莫亂丟石頭啊。」

羅明馬上說︰「我曉得,我曉得。我是鬧著玩的。」

他爸爸立刻說他︰「這不是好玩的地方,出事了,可不得了!」

從這以後,我和羅明就老老實實跟在大人後面走。這時突然听到那下面傳來幾聲「轟轟」的爆炸聲,感到這里的坑道也跟著微微震動了幾下,好像是發地震樣的。

羅明他父親對我爸爸說︰「龍隊長,是在放炮炸礦石了。」

「好,今天可能開采得不少。」我爸爸說,「這樣的話,今年的任務就有把握全部完成。到了年底,任務壓得緊,但是安全很重要啊!你等一會要多檢查幾遍,看一下安全措施到位沒有!」

「好的,龍隊長,我到了采礦面,一定多仔細檢查幾回,保證不出事!」我听得出來,羅明他父親說這話時,語氣十分的堅決,我們又向左拐了個彎,再沿著另一條礦井斜著向下走了一會兒,便到了剛才放炮的地方,也叫作業面吧,我聞到一股硝煙的氣味,透過淡黃色的燈光,看到礦井內還泛飄著一層淡淡的淺藍色的煙霧,羅明的父親對我說︰「現在我們到了礦井最深的地方了。

好家伙,這礦井最深的地方就這麼不知不覺地來到了。我心里沒有了緊張和恐懼,倒是充滿了驚奇和新鮮感,我看了羅明一眼,他的眼珠子也在發光,他也是覺得很神奇又神秘的樣子。我拍了下他的肩膀,說︰「好玩吧?」

「好玩!」他說,「沒想到就來到了礦井底下一百十多米最深處,真是好玩啊。」他雙腳一下就跳了起來。

他父親按住他︰「別亂跳,站好!」

我父親對羅明的爸爸說︰「你抓緊檢查一下,千萬別出事!」

他向前走過去,對一些正在往小車上裝礦石的犯人說︰「你們別光顧裝礦石了,最要緊的趕快撐頂,不然剛才放炮的地方很可能會塌方的——」

我爸爸在一邊大聲喊︰「你們停止撞車,馬上搬圓木撐頂!」

這時上邊一塊礦石掉下來,砸在了羅明他父親前邊二米多遠的地方。發出一聲很沉重的悶響。如打雷一樣的。他馬上大聲說︰「大家搞快點,撐圓木,小心塌方——」

我爸爸指揮犯人們︰「全部去搬圓木,快——」

羅明他父親也抱起一根粗大的圓木在礦井一邊支撐起來,徐多犯人抱著或抬著圓木在剛剛挖出的礦井兩邊支撐支架。很快,上面橫著一根兩邊豎著兩根的一個接一個的支架就不斷地向前延伸開了,一直向前「增長」了十幾米。

我和羅明站在很安全的後面,看著犯人們在很緊張,甚至是有些不要命地搶支撐坑道的進度,我想他們是有些不願意這麼干的,但也沒得辦法啊,犯了法麼。只得這樣勞動改造。可思誰叫你去做犯法的事呢?我在一邊暗暗地想著……看來人呢,還是老實一些的好,不去做犯法的事,就不會下到礦井里來,吃這樣的苦了,有時命怕也保不住啊。這不是自找的嗎。

我對羅明小聲說︰「到了這下面才看到不好玩啊!」

「是不好玩……還有危險」我在燈光下,看到羅明的額頭冒出汗來了,「還是我們讀書好啊,以後再不到礦井下面來玩了。」

沒料到他一下就說出我的想法來了,可是我們兩個已經到離地面一百十多米深的礦井來了。我多次纏著父親要他帶我下礦井來玩,現在到了井下,看到了平日看不到的不知道的東西,也看到了「危險」這個詞真正的內涵,以前听父親說井下很危險,我倒覺得新奇。今天可長了見識,危險就在眼前,危險就在身邊,稍微不小心,被掉下來的礦石砸中了,就不能上到礦井洞口去,回到家里了。原來,這危險很是真真切切地潛伏在我們的身邊啊。就像一只看不見的野獸一樣,會隨時向我們伸出利爪,在無形中又一下變得很有形的,朝我們猛撲過來啊。實在是有些可怕啊……

危險離我們就這麼的近,像是隨時都會「親密接觸」我們樣的,幾乎伸手就模得到的,但千萬不能去觸模這個「危險」的因素啊!我不知什麼時候用右手緊緊握住了羅明的左手,同時也感到他也在用力握緊我的手指,似乎我們兩個人在同時用力在互相握捏,只有這樣,我們心里才會好受一些。那緊張恐懼的心情稍微才能夠松緩一點。我們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但都能感覺到各自的手巴掌心都是熱的,而且有些汗漉漉的,害怕和驚慌,使得我們很自然的將手拉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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