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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間,華老的其他七個弟子陸續都到了。

華老焚香供了祖先,一番訓誡,讓俊磕了頭,正式行了拜師禮。

事罷,華老將八個徒弟連同小徒弟帶進了書房,「你們小師弟年紀尚幼,平日若有我心力不及的地方,你們幾個師兄須得用心教導。」

「是,師父。」幾人齊聲應了。華老便撇下幾人,言道讓他們師兄弟自己好生熟悉熟悉,自己帶著啞叔和三嫂到了後院煮茶看書。

八個大男人看著小小的小師弟,不掩好奇。特別是今年剛有了一個孫子的大弟子符峰,看著這也就能做自己孫子年紀的小師弟,全當是自己的晚輩了。他拿出木盒子裝的老坑玻璃種翡翠玉佩,呵呵笑著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師弟拿著去玩吧。」

俊有滑黑線的沖動,他雖然沒什麼鑒賞古玩的眼力,但看著翡翠的成色和雕工也知道是非常名貴的。他正想推辭,三師兄就搶過木盒子塞到他手里,「別跟他客氣,大哥家里就做這玉石買賣,別的東西沒有,也就這東西多了。」

俊這才收了下來,余下幾人紛紛依次將見面禮送出了手,俊看著自己今天的收獲不由得有些汗顏,自己上輩子也算窮極富貴,可要是一氣收到這麼多貴重異常的東西還真沒有過,而他也明了他這七位師兄除了孤兒出身的三師兄外,俱是家世顯赫。

想來自己這輩子的境遇在拜師的那一刻已經完全不同……不,應該說,在自己重生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經注定不同了!

沒想到拜個師父,竟還能得這些好處,饒是俊重活一世也有三十來歲的心智也不免暗暗為自己的英明決斷得意起來。

他笑眯眯地道了謝,也沒什麼回禮,只依次給幾人倒了茶也算答謝了。

不多時,三嫂便來帶俊回房準備沐浴睡覺,七個師兄弟有默契地留在了書房。

幾人沉默了一陣,還是老五敖辰長呼出一口氣帶著有驚無險的慶幸道︰「可折騰死我了!好險沒受師父家法伺候。」他嘿嘿笑了兩聲,先是瞪了眼三師兄,「三哥,我說你怎麼越老越駑鈍了,就不會說我是在外地出診嗎?偏偏你老實,差點沒害死我。」

幾人俱是笑出聲來,華濟之沒好氣地道︰「我看你是腦子沒長,膽兒倒肥了不少,有本事你自己同師父說去,你還真當他老人家不知道你這幾年干的好事?自己找死,可別連累我。」

他們八個是按入門的時間排行的,雖然華濟之排行第三,年紀卻在幾人中最小,七人從前一處學習一處吃喝,出了師在外也多有幫扶,關系一向不錯,說起來比自家那些有著財產糾葛的親兄弟姐妹,感情還要親厚些。

這其中尤其老四曹岩和老五敖辰兩家是世交,兩人年紀相當,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和別人又不同。

這時候笑得最不給敖辰面子的就是他,「明知道師父最不待見那些洋鬼子,你還偏就上桿兒地給他們治病去,就是真被打一頓也是你自己活該。」

敖辰虎眸一瞪,一腳就踹了過去,「滾犢子呢你,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嗎?我家那當家的可不就舌忝著英國佬的過活的嗎?他一聲令下,連我老爹的牌位都請出來了,我能不答應嗎?」

說到郁悶處,又不禁和幾個師兄弟大為抱怨了一頓。幾人說了一會兒話,就說到了小師弟身上來。

「老三,你平時最得師父的心,這件事你怎麼看?」

華濟之聞言,沉吟了下,嘆口氣道︰「咱們都知道我們幾個都有專攻的方向,卻沒有一個能集大成,完全繼承師父的衣缽,我看師父很是滿意這個小徒弟,大有將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他的意思。」

七人聞言,不由默了一陣。

確實如老三所言,他們幾人俱都精于一道,譬如老大的銀針,老七的毒經,俱是登峰造極。而其他俱都只能略加涉獵了,雖然水平也得比外面的醫者高出許多,到底不能讓華老滿意。

那,這個小師弟就能做到嗎?

且不論這麼小的孩子夠不夠這個心智,人一輩子又能有多少精力?哪能什麼都盡善盡美?他們幾人心里不大認同,不過一想總算讓師父平日挑剔j□j的勁頭轉移到了這小師弟身上……想著,兄弟幾人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俱是喜不自禁。

在八個師兄幸災樂禍的暗笑聲中,俊在華家的第一個夜晚卻是難得好眠。

翌日一早,師兄弟九人同華老用了早飯,見老爺子沒有讓他們離開的意思,也就沒敢提出要走的事情。飯畢,俊迎來了他重生生涯中的第一堂醫學課。

華老帶著徒弟們到後院的藥田,拍了拍小徒弟的腦袋,指了指藥田道︰「可有沒有認得的?」

俊敏感地察覺到老爺子似乎心情不錯,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藥田,點了點頭。華老心下一喜,面上忍住了,只努努嘴,示意俊一一指出來,並說說各樣功效。

在人沒留意的地方,華老斜睨了八個徒弟一眼,他就知道這幾個兔崽子心里不知道多瞧不起自己的小徒弟呢,他倒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還當他老眼昏花了?看了眼自己撿到的這小徒弟,華老心里得意得翹起尾巴來。

俊蹲在藥畦道邊,仔細看著那畦草藥,每畦用低矮的花草環繞的竹籬笆圍了起來,各種著不同的草藥,俱是精心培養著。

他又不由得把這些草藥和空間里的草藥對比起來,這些草藥說起來倒是多了一份匠氣,失了草藥原本的本真了……

這麼一想,俊卻又不禁暗笑自己,這兩者本就沒什麼可比性。若不是自己重生的這一番遭遇,哪個和他說起這世界上有能言語的藥草,他恐怕也只會嗤之以鼻吧。

八兄弟正疑惑,就見小師弟睜著黑溜溜的大眼楮瞧著籬笆里的草藥,小手扶著膝蓋,慢聲慢氣地開始敘述道︰

「這是川芎,又名芎、香果等,性辛、溫,無毒,主治氣虛頭痛、產後頭痛、偏頭風……這是當歸,根睫可入藥,味苦、溫、無毒,主治血虛發熱、失血過多、鼻血不止……這是黃芩……」

待俊一一將園內的草藥解說完,不說已經錯愕不已的八人,就是原本本著炫耀之心的華老都大吃一驚!

過後更是喜不自禁,他激動得雙手顫抖,這孩子不正是上天賜給他的寶貝徒弟嗎!讓他能在死前將一身的醫術傳下去!老天開眼了啊!

總算說完,俊呼出一口氣,也顧不得口干舌燥就看向了華老,他們一直沒有打斷他,自己應該沒有說錯吧?

這近一年的時間,俊雖然有神奇的《藥經》和空間里的草藥們的輔助,但不得不說,在這上頭是下了苦功夫才有今天的作為的!

這些時日俊埋首苦讀《藥經》起先拿著字典和近代出版的《本草綱目》、《神農本草經》等一一對照著看的。細致非常,若是發現《藥經》中有記載而當代的書籍上所沒有的藥材或是藥經沒有記載下的藥材都用心地做了筆記,老老實實地一步一個腳印背下來的。

這笨辦法卻也是目前最有效的法子了。但即使如此,到現在俊也才堪堪背完一本《本草綱目》而已,而《藥經》亦不過才剛窺得邊角罷了。

華老這一次都顧不上端出高深莫測的架勢,而是激動地紅了眼眶,直言道︰「果然是姚家的子孫!有子如此,我老華家也無愧姚老先生的囑托傳授了!」

原來,姚家從俊外婆的祖父一代開始便專心于藥材的買賣,于醫道上卻是駑鈍,竟沒有一人能傳承下姚家的醫術。

無奈之下,姚老先生便收了一個內室弟子才不叫姚家的醫術從此沒落了,而這個弟子就是華老的祖父,姚華兩家就此結下不解之緣,姚家賣藥華家從醫,不分彼此。

華老如今已是*杖朝之年*,雖也有七個資質不錯的弟子,但到底比不得百年前的盛景了。而七人中亦無一人可得他的真傳,眼看著再過十數載姚家的醫術就要沒落了。

華老每每想到都是心灰意冷,而這當口,上天竟叫他找到這般麟兒,可不正是天無絕人之路嗎!

俊並不知道此間緣故,他若是知道自己身上竟莫名其妙地被壓下了這樣的重擔,還不知要多錯愕呢。

他學醫的目的很單純,又或許在華老他們看來不怎麼純粹,他也沒有華老這樣懸壺濟世的胸懷志向,他眼楮里只有自己的小家,他只願自己能學成醫術,救外公和弟弟的性命罷了。

看到華老和師兄們如此看好自己,俊心里激動一陣之後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他自然知道他們如此夸獎自己不過是因為在他們眼里自己是個十歲的小孩,能記住這些十分罕見。而他自己明白,他的資質也不過如此,如果不是一場重生,哪里能成全他此刻的贊譽?

再者說,一個三十歲的男人用十一個月多的時間填鴨式記下三千味不到的草藥,說起來真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在華老和八位師兄眼里,俊此刻的表現卻又成了另一幅模樣。

不矜不傲,品性好、人又聰慧異常,再有他加以指點,這小娃兒指日可成大器啊!

華老想著,直笑出聲來。

在老三提醒的咳嗽聲中才倏然收住了笑臉,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老三,又拍了拍俊的頭,「會認得這些也算不得什麼,你得會用,這才算學有所成,記住了嗎?」華老臉上的自我陶醉和滿意還沒退干淨,就毫無愧疚地說出了讓其他八個弟子掩面的話來。

見小師弟乖乖地點了頭,說是記住了,幾人對視了一眼,心里想著,師父這把年紀操勞不得,小師弟以後可不得他們幾人悉心教導?

想到這里,八人心下大喜,腦子里關于教導這璞玉一般的小師弟的計劃百轉千回,俱是忍不住喜形于色。他們師兄弟七人,就是最小的老三也有了一個徒弟了,這樣好的苗子自然是對他們最大的誘惑!

再一看對方也打著這個主意,這一刻開始,素來和睦的八兄弟,開始了暗自較勁的生涯。而他們爭奪的目標,此刻正被師父牽著悠然地出了藥園。

注釋︰

60歲稱花甲之年、耳順之年,70歲稱古稀之年、懸車之年、杖國之年、從心之年。80歲稱杖朝之年,90歲稱鮐背之年,80、90歲也合稱耄耋之年,100歲稱期頤,又可稱為人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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