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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森林中,沒有日歷什麼記日子的東西,過的都不知今夕是何年,春節就因為這個原因錯過了。當然了,也因為安修謹和瞿明雪的事情,大家誰都沒心事過什麼年,所以這年春節,就在不知不覺中走過去了。

沈曦想著過年沒去祭拜霍中溪的師傅,那麼清明不應該再錯過了,就大致估了個時間,撿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讓霍中溪帶她和小霍俠去上墳。

家里大人走了,只剩三個孩子不安全,只得將小家伙們都帶上了,一家六口全當是春游了。

一路上,霍中溪的神情很是失落,當沈曦問他為什麼時,他卻說自己悟到的劍意總是突破不了一層隔閡,覺得辜負了師傅的教導,有點不太敢見師傅。

一個已經站到了人類巔峰的人,竟然還能生出這樣的心思來,沈曦忽然覺得霍中溪前進的空間還很大。有的時候,一個人能取得多大成就,取決于他的心有多大,有多廣。若成了武神後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那這種人,再往上進一步的可能性很小了。

沈曦沒舀什麼勵志故事來激勵霍中溪,因為能走到霍中溪這一步上,心志的堅定早就遠遠超過了常人。

她只是嘗試著給他講一些奇思妙想的傳奇武俠故事,試圖讓霍中溪能抓住一點靈感,悟得哪怕是一絲一毫也好。

走了有幾里地,在一塊沒有高樹的雜草叢生的地方,霍中溪忽然道︰「到了,前面就是師傅的埋骨之地。」

沈曦看了看,全部是雜草野菜,根本就連個墳包都沒有。

霍中溪走過去,沒有用劍,而是用手去撥地上的野草野菜藤蔓之類的東西,沈曦心道若論起輩份來,自己少不得也要叫他老人家一聲師傅,還看著干什麼呀,跟著撥吧。

沈曦這一動手,孩子們也就上手了,一會兒功夫,就將這里清理出來了。

「還記得埋在哪里了嗎?確切的地方。」沈曦看了看這平平的地面,實在是連個標志物都沒看見。

霍中溪倒是光棍,向沈曦說道︰「沒有確切地方。既然都死了,還在乎這些做什麼。」

沈曦懶得理他,就找了個地方,將元寶和紙錢點上了,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喃喃低語︰「師傅呀師傅,我是你徒弟霍中溪的妻子,一向不知道你老人家的埋骨之所,也沒來早燒紙錢,您莫怪莫怪。知道您愛喝酒,我還特意給您帶了一瓶酒孝敬你老人家,你老人家可以一醉方休了。你徒弟最近武功上遇到了點困難,您若在天有靈,給他托個夢什麼的,指點指點他,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小霍俠見娘親跪了,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手也雙手合十,象模象樣的嘀咕道︰「師傅呀師傅……」被沈曦一巴掌拍在小腦袋瓜上︰「你叫什麼師傅呀,你得叫師爺……」

霍中溪把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卻向小霍俠和鄭家清道︰「小俠,還有家清,你們要叫師祖。」

由于無知而犯錯誤的沈曦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向鄭家清招手道︰「來,家清,給你師祖磕一個。」

鄭家清乖乖的走到沈曦身邊,也听話的跪下了,向著那塊空地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頭。

拜完了,沈曦站起身來把一瓶酒澆在了地上,祭拜儀式就宣告結束了。

沈曦知道霍中溪這麼多年沒回來,對把自己養育大的師傅,肯定會有許多話要說,她體貼的帶走了孩子們,給霍中溪留下了一個私密的空間。

她們走出了好遠,忽听得墳前傳來一聲長嘯,然後群鳥飛起,劍光直沖雲霄。

沈曦知道,這是霍中溪在用自己的方式,來悼念著他的師傅。

時間很快就進入夏天,夏天真是一個有活力的季節,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都在熱熱鬧鬧的生長著。就連孩子們,也都長高了不少,這讓沈曦不得不重新為他們準備衣服。

沈曦手頭上有不少布匹,她挑了輕薄的,給孩子們做夏季的衣服,她給小霍俠和鄭家清做了短褲小褂,小霍俠穿上後感覺很涼快,就不願再月兌下了來,倒是鄭家清,十一歲的男孩知道害羞了,說什麼也不穿短褲,沈曦只得又給他做了條燈籠褲,涼快又寬松,練武的時候也很方便。霍中溪嘛,沈曦就給他做了兩身白色的功夫服,白衣飄飄,頗有幾分高人風範。

而女孩子的衣服,沈曦其實很想給她們做各式各樣的裙子。夏天太熱,沒有必要裹那麼嚴實。可當沈曦做了一套公主裙讓她們試穿後,兩個女孩喜歡是喜歡,就是不敢穿出去見人。沈曦雖然一再說這森林里又沒別人,不礙事,可兩個女孩仍是不願穿出去。特別是當鄭家清從窗前走過時

,雖然拉了窗簾,但兩個女孩還是緊張的直往被子里躲。

沈曦心道這個社會果真封建的可以,害人不淺。只得改弦更張,一人做了兩身長身長袖的裙子,倒是她自己,做了一套背心熱褲,可惜只在房間里穿了一次,就讓霍中溪給強行鎮壓了。

漫長的夏天,懊熱難當,沈曦閑著無事,也不知干什麼好,後來青芙說她會淘胭脂,于是大家又開始在森林中尋找能做胭脂的花朵。采集了不少花瓣,又將花瓣搗的稀碎稀碎的,淘去黃色等雜色,剩下的紅色就是胭脂了,做法相當的簡單。

有了胭脂,沈曦忽然想到自己久未化妝了,又從廚房撿來個炭塊,削成了小條,把兩個小姑娘都喊了過來,索性教她們化妝玩。

這個時代姑娘們的化妝術,自然比不過後代,但後代是建立在眾多的化妝品基礎上的。現在這里硬件條件不行,沈曦只得將就將就,給小姑娘講什麼叫淡妝,什麼樣的妝容最吸引人,怎麼用胭脂使人的臉更有具體感,怎麼遮蓋臉形的缺陷……反正是想到哪教到哪,把兩個小姑娘訓練的早早就會化妝了,不過怕化妝影響皮膚,沈曦還特意交待她們年輕的時候盡量少化妝,等成親後再化妝也不遲。

沈曦還做了內衣內褲,可惜兩個小姑娘胸部還沒怎麼發育,還用不上,內褲倒是都穿習慣了。

沈曦天天和兩個小姑娘膩在一起,過的很快樂,可霍中溪那邊卻仍是有些不太順利,很顯然他的師傅並沒有托夢給他。他開始頻繁的出入森林,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時候會到夜半時分才回來。從他每次順手帶回來的藥材或大型獵物上來看,可以看得出他出入的地方肯定是人跡罕至的困難之地。

沈曦不懂武,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麼,他那個劍意,又是個什麼東西,但她知道,如果這樣長期焦慮下去,霍中溪肯定會出問題。

霍中溪的反常,明顯影響到了孩子,特別是本就有點怕他兩個女孩子,根本就不敢在霍中溪面前說話了,就連吃飯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惱了他。

沈曦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也很著急,為了讓霍中溪恢復正常,沈曦可是絞盡了腦汁。

又一個月色溶溶的夜晚,霍中溪再一次晚歸了。

一進院子他就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看到,沈曦正在院子中等著他。

見他回來了,沈曦迎了上來,沒有問他餓不餓,也沒有讓他先去洗澡,而是拉住了他的胳膊,笑意盈盈道︰「相公,今晚月色這麼好,陪我走一走可好?」

霍中溪自知這些天冷落了嬌妻,對妻子的這一點小要求,自然是不會拒絕。

于是,兩人手拉著手,在這銀色的月光下,緩緩而行。

霍中溪仍是沉默著不說一句話,打破這岑寂的,自然是沈曦。

「相公,我們那里有一句話,叫做欲速則不達。意思是,你越性急求快,反而越不能達到目的。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在練功上出了什麼差錯,但你在這種焦慮的狀態下,是不可能取得你想要的成就的。」

霍中溪听著妻子的話,緊緊握著妻子的手,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道︰「是,我是有些焦慮了。」

沈曦輕輕觸了觸他的眉心,輕聲軟語道︰「不要天天總皺著眉想這些了,有的時候,你把它稍微放到一邊,等過些日子再拎起來,沒準就會什麼都迎刀刃而解了。」

霍中溪專注的听著沈曦的話,仍是沒有出言說什麼。

沈曦繼續說道︰「我看過不少雜書,有好多書上都提到過一個詞,叫順其自然。不管做什麼事,都要遵循它原來的規律,那麼你不管做什麼都會很順的。你知道什麼是自然嗎?相公,你閉上眼楮。」

霍中溪听話的閉上了眼楮,沈曦也閉上了眼楮。

沈曦輕聲道︰「相公,你仔細傾听,你听到什麼聲音了嗎?」

沈曦的輕柔似乎感染了霍中溪,霍中溪的聲音也不由放低了︰「好多聲音。」

「有昆蟲在唱歌,有鳥兒在夜啼,有野獸在吼叫,可是相公,你听到樹木生長的聲音了嗎?你听到野草撥節的聲音了嗎?還有花開的聲音,你听到了嗎?」

「萬事萬物都有它生長的規律,只要是存在的東西,都會有它的合理性。你的劍也是如此,你的劍意也是如此。我覺得你走進了岔路,你現在需要做的,不是再去磨你的劍,而是要傾听你的劍,听它在說什麼,感覺你的劍意,感覺它要向哪個方向去。你順著它要去的方向走,不管是什麼瓶頸,都會突破的。」

沈曦說完了,就慢慢睜開了眼楮,當看見霍中溪卻仍在閉著眼感受周遭的一切時,她下意識的看了看天空,生怕有一道雷劈下來,劈死自己這個大忽悠。

雖說自己這一套是從小說上看來的,管不管用也不知道,反正就死馬當活馬醫吧,萬一一腳踢正了呢,那不正好解了霍中溪的心頭困惑了嗎。

沈曦在說完這些話後,就悄悄的退場回家了,只留下霍中溪一個人在森林邊上閉目靜立。

沈曦不知道霍中溪悟到什麼了沒有,但從第二天起,霍中溪就明顯輕松了下來,緊皺的眉頭也會展開了。

沈曦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看來這場由個人危機導致的家庭危機,總算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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