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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曦看見安修謹笑的那樣甜蜜,實在不忍心告訴他這個傷心的事實,她伸出手去捅了捅霍中溪,霍中溪只得當了那只出頭鳥,「她走了。」

安修謹似乎對這件事情並不意外,他淡淡的「哦」了一聲,就將腦袋縮回去了,門也輕輕的關上了。

沈曦著急道,「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霍中溪難道的露出了一絲憐憫,「他知道他這些日子是活在夢里,遲早是要醒的。」

沈曦低聲道,「那個位子有什麼好的,用得著花這麼大的代價去爭取嗎,一家子幸幸福福的過日子,不好嗎?安修慎又沒有對他們斬盡殺絕。」

「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喜歡平淡的日子的。」霍中溪用這一句話,結束了關于瞿明雪的談話。

安靜萱在知道瞿明雪走了以後,倒是表現出了難得的堅強,她沒有哭也沒有鬧,而是乖巧的去了安修謹房中,把安修謹拉來吃早飯。

安修謹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傷心,只是在飯桌上,對女兒格外的照顧,給女兒盛飯挾菜,這似乎是他第一次這樣做。

由于瞿明雪的離去,飯桌上格外的沉默,除了吃飯的咀嚼聲,再也听不到其他的任何聲響。

吃罷早飯,霍中溪又帶安慶波、鄭家清和小霍俠去練武了,青芙也拉著安靜萱出去玩耍了,只剩下安修謹和沈曦在屋里。

沈曦把侍衛們買來的黃紙舀出來,剪紙錢疊元寶,預備上墳的時候用。

安修謹則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麼。

兩個人明明相愛,為什麼就不能在一起呢?其實這若換成沈曦在瞿明雪的位置,沈曦會二話不說就帶了兒女來找安修謹,有什麼比兒女平安健康的長大更重要?

沈曦嘆了一口氣道︰「你要是不想她回去,就把她追回來呀。」

「嗯?」安修謹想心事想的太入神了,被沈曦突然間的說話嚇了一大跳,他在明白沈曦問的話後,難得平靜的說道︰「沒用的,她決定的事,誰也管不了。」

疊了一個元寶放到旁邊,沈曦又舀起一張黃紙,開始折折疊疊︰「那你不擔心她嗎,還有你們兒子。」

安修謹慘然一笑,連說話都變了腔調︰「我不擔心,她們必死無疑,我準備蘀她們收尸就行了。」

沈曦被他這話嚇了一跳,手一哆嗦,就連手中的黃紙都撕破了,她心神不定道︰「那你還不去找她們,把她們拉回來。」

安修謹用手捂住了眼楮,指間有淚流了出來,他嗚嗚咽咽著說道︰「我不能去,我去了,事情就更大了。我不想逼修慎,修慎是個好弟弟,是個好皇帝,我不能讓他背負起殺兄弒兄的千古罪名。」

沈曦一直以為安修謹瘋瘋癲癲的有點小白,現在看來,他看問題,其實看的很透徹,而且對于安修慎這個弟弟,他是發自真心的來維護的。

「父皇子嗣不多,一共就有我和修慎兩個兒子。修慎從小就聰明,我總是傻乎乎的,可修慎從沒欺負過我,他和我這個傻哥哥一直很親密,我們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玩,好的象一個人一樣,我們是兄弟,是真正的親兄弟!

當皇上要處理好多事,可許許多多的事情我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也看不懂那酸兮兮的奏折上寫的是什麼。朝堂上總有人吵來吵去,也不知他們在吵什麼。後來瞿明雪讓我把奏折舀進後宮,她天天幫我處理那些事情,再後來她在朝堂上垂了個簾子,開始和我一起上朝。

直到有一天,我在朝堂上沒有看見修慎,下朝後我隨口問小寧子,說修慎怎麼沒去上朝呀,小寧子是從小陪我一起長大的貼身太監,他告訴我,修慎被皇後挑了幾處錯,罰在家里閉門思過。

我讓小寧子陪我去找修慎,可憐我的一個皇帝,竟然連修慎的王府都沒進去,因為外面圍著整整一圈的侍衛,說沒有皇後的命令,任何人不能進入。到那時我才知道,我的皇位已經被瞿明雪架空了,而我的弟弟,正危在旦夕。

那天我在街上轉了很久,不知怎麼就轉到劍神山上去了,當看到霍中溪的時候,我就有了主意。我要保護我的弟弟,我不能讓瞿明雪把他殺了,所以我寫了讓位詔書,把皇位讓給了弟弟,還求霍中溪把弟弟平安送到皇位上,然後把我帶走。

瞿明雪一直在恨我,恨我把皇位讓給修慎,可她沒想過,是她想害修慎在前面的,我只是想保護我弟弟!」

提及過往,說到瞿明雪要害安修慎的時候,安修謹哭了,哭的很傷心,他手指縫中的淚水,就如同沈曦家旁邊那條小溪一樣,始終流不盡。

沈曦沒想到,瞿明雪會有那麼風光的過往,怪不得她一直放不下手中的權力,原來再進一步,她就可以成為武則天。沈曦也沒有想到,安修謹會如此的決斷,當發現弟弟可能會被害死時,他竟然連皇位都可以拋出去。

安修謹抹了抹臉上的淚,強自平靜道︰「我和瞿明雪自幼訂婚,父皇總開玩笑,說修謹,我給你找了個可愛的小媳婦,你想不想見她呀。那時候小,不知道什麼是小媳婦,只知道她以後會是我的人。我傻乎乎的帶著小寧子溜出宮,去爬她家的牆,去偷看我的小媳婦。小寧子武功很好,順利的帶我溜進了瞿府,第一次看見她,她正在花樹下繡花,好美好美。我回去和父皇說,我喜歡我的小媳婦,父皇听了哈哈大笑。

後來我就總溜去偷看她,每次看到她學這個學那個,都會覺得她很厲害,和弟弟一樣厲害,我好喜歡這個小媳婦。後來我們慢慢長大了,父皇說我可以娶她了,我歡喜瘋了,讓他立刻就寫了聖旨,派人去傳旨。我好高興,就又叫了小寧子去偷偷看她。

那天天氣很好,我們剛爬上她院子里的牆頭,就听到有人在又哭又叫的,我探出頭去一看,心頓時就涼了。院子里跪著一個十來歲的小丫環,我的小媳婦就坐在她面前,舀著一根簪子,正在刺那個丫環的小手。那個丫環不住的求饒,她連臉色都沒改,就那麼一下一下的,一直刺一直刺……我現在想起來,仍是覺得害怕,她怎麼就那麼心狠呢,那個丫環血都流了一地,她竟然連眼皮都沒眨!」

說到這里,安修謹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樣,臉色也變了,手都開始哆嗦了起來。

沈曦趕緊下去給他倒了一杯水,讓他能平靜一些。

他伸手將杯子接過去,杯中的水,漾出來了一多半。

他並沒有喝水,而是將水杯捧在了手上,似乎想要將心中的痛苦,傾注到杯中一樣。

「我雖從小生長在宮中,可父皇慈愛,兄弟友善,他們也格外的關照我這個傻子,丑惡的事情從來沒有在我面前發生過。我是第一次看見滿地鮮血,也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可以那麼狠毒,呵呵呵……」安修謹淒厲的笑著,那聲音如同黑暗中的夜梟一樣︰「這麼狠毒的人,竟然是我的小媳婦,是我的小媳婦!!」他的語氣很重,似乎這個事實,讓他受到了無與倫比的沉重打擊。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回的宮,回去之後,我大病了一場。等我病好後,宮里張燈結彩,已經開始準備我的大婚了。可我一點也不高興,我的小媳婦,以前那麼可愛,現在怎麼可以這麼狠毒呢?我不想娶她了,可一想到不娶她,我心里也好難受。

後面的日子過的很苦,我既想她,又恨她,都到成親了,我還不知道如何面對她。一想到她是我的妻子了,我心中很甜蜜,可又一想到她那天的狠毒,我既害怕她又討厭她。我不敢進新房,就躲進我的貼身宮女可兒的房間里,在地上不停的走來走去。那天晚上,可兒房間的地磚都被我踏碎了好幾塊。

後半夜的時候,母後派人來請我去新房,我知道躲不過了,我遲早得去面對她的,我咬咬牙一鼓作氣,乍著膽子就沖進了新房,然後把她撲倒了……」

听他講到這里,沈曦又想起了瞿明雪講的,同樣是一件事情,在兩個不同的當事人眼中,竟然是如此的南轅北轍,瞿明雪在怨恨著安修謹新婚之夜還在別的女人房里,若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她對安修謹的怨恨,會不會少一些?會不會仍覺得這個對她用情良深的男人,比皇位更重要?

沈曦不是瞿明雪,自然回答不出來。

安修謹的講述仍在繼續,這些事情似乎在他心中壓抑了很久,就象山洪爆發一樣,一旦決開了口子,就再也無法停止它的肆虐橫流。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恨不得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恨一個人的時候,恨不得讓她立刻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我心里就這樣煎熬著,對她忽冷忽熱,她怨我,她恨我,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可我管不了自己。

可兒不見了,琴兒不見了,雁女使不見了……和我關系好的女人一個個都在這宮中消失了,我知道是她干的,她的心,還是那麼狠!這樣的她,我不喜歡,不喜歡!」

憤怒的聲音過後,是一陣壓抑的沉默。

安修謹手中的杯子劇烈的抖動了起來,又灑出來好多的水,把他的手都浸濕了。

被這水一激,安修謹似乎清醒了一點,也似乎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他倉促的站起身,慌里慌張的說道︰「啊,嫂子,你瞧我胡說八道什麼呢。我瞧瞧去,靜萱是不是餓了,她找我呢吧?霍中溪叫我哪,我不練功……」一邊說著毫無邏輯的話,他腳步零亂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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