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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救十章 巧聚侯府,將軍救人

「世子爺……」豐少穎被這纏綿的情話給沖暈了頭,一時間模糊了雙眼。愨鵡曉

「你看,這也哭?」韓熵戈笑著伸出手指抹掉妻子腮邊的淚珠,「我隨父親出征,讓你一個人獨守空閨,心中已是不忍。如今回來了,自然要好好地陪陪你。」

「可是……姚姑娘因為給世子爺治傷,閨譽受損,被那些人嚼說。定候府三少夫人跟妾身訴苦,妾身也覺得此事總是因我們而起,我們應該給姚姑娘一個交代。」豐少穎想到這事兒又開始犯愁。

韓熵戈捏了捏妻子的手,說道︰「是要給他們一個交代。不過這事兒跟你想的不一樣。母親已經答應我為姚姑娘和衛章保媒,現在雖然還有點小差錯,不過……總會解決的。」

豐少穎听了這話,心中豁然開朗,卻又擔心的問︰「什麼差錯?是衛將軍不願意嗎?明明那日姚姑娘給你治傷暈過去,還是衛將軍把她抱到廂房的。」

韓熵戈輕笑︰「不是衛章不願意,是姚姑娘不願意。」

豐少穎不以為然的說道︰「她一個姑娘家,你們怎麼好問她?就算是願意,嘴上自然也不會說,不然她成個什麼人了?這事兒還得跟她父親去提。」

「我也是這麼想的。」韓熵戈笑道,「姚遠之就要進京了,到時候我們尋個機會去會會他。」

豐少穎點頭︰「嗯,這事兒也要細細打算,听說那個姚遠之是極精明之人。」

「夫人放心吧,這事兒十有**是錯不了的。」韓熵戈覺得貿然提親自然不妥,便琢磨著該如何想辦法約姚遠之見一面,先談談這位兩江總督的口風。

第二日雲琨便說蘇玉平因為夫人小產,身體失調,重病不起的事情連日郁悶,他們幾個本就是親戚,又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應該過去勸慰勸慰。此言正好中了韓熵戈的心思,于是立刻叫人把衛章叫來。

衛章听說要去定候府,自然沒有異議,當即便答應了。韓熵戈又悄悄地問他︰「對姚姑娘的心思可改了沒有?」

衛章淡然一笑︰「我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麼?」

「那就好。」韓熵戈拍拍衛章的肩膀,笑道︰「听說定候府于明日在府中給姚遠之接風洗塵。咱們就趁這個時機去湊個熱鬧,如何?」

衛章早就知道姚遠之進京述職,甚至連皇上跟他談的什麼事情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時他也正在琢磨著尋找個什麼借口去會會這位兩江總督,此時與韓熵戈不謀而合,于是攥拳拳頭來輕輕地捶了韓熵戈一下,低低的笑出聲來。

韓熵戈腳上的傷雖然好的七七八八了,但總歸不大適合出門走動,于是便把弟弟叫來細細的叮囑了一番。韓熵戉自幼便為兄長馬首是瞻,自然沒有二話。

于是,姚遠之造訪定候府這日,雲琨,韓熵戉,衛章便‘正巧’登門拜訪。

誠王世子,鎮國公世子來府中探望蘇玉平,蘇光崇自然非常高興,便吩咐蘇玉平一起過來,兩桌宴席湊在一起大家說話也熱鬧些。于是蘇玉平偕同雲琨等人一起往定候的外書房來,丫鬟們調開桌椅,幾人按身份年齡排序入座。

蘇玉平之妻封氏因為小產的緣故,身體狀況非常不好,搖搖欲墜,隨時都有撒手而去的可能。蘇玉平跟封氏將近七年的夫妻,情分不淺。如今看她形容枯槁的樣子,自然是心痛萬分。如今見了兄弟好友,自然免不了一番嘆息。

提及封氏的事情,蘇光崇又舉杯向姚遠之道謝︰「多虧了姚二姑娘及時出手,才保住平兒媳婦一命。姚兄,我敬你一杯,謝謝你養了一個好女兒。」

姚遠之忙道︰「侯爺客氣了,她不過是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再說,世子夫人吉人天相,有大長公主和侯府的福澤庇佑,自然能夠逢凶化吉,這也不完全是小女的功勞。」

「話不能這麼說。」蘇光崇無奈的嘆了口氣。若說福澤庇佑,因何沒保住那個孩子?如今長房無子,將來這侯爵之位可如何傳承?此乃蘇侯爺這些日子最最煩惱的事情。

姚遠之自然能猜到蘇侯爺的心事,只是這件事情跟他沒什麼關系,就算長房無子還有二房,怎麼也輪不到三房他女兒的頭上。于是舉杯岔開話題。

卻說姚燕語進侯府後直接去祺祥院見姚鳳歌,姚鳳歌見她來了自然高興,吩咐珊瑚琥珀端茶上點心,拉著她坐在暖閣里說話兒。

姐妹兩個剛說了沒幾句,便听見外邊院子里有人笑道︰「姚二姑娘是不是已經來了?」

姚鳳歌微微蹙了蹙眉頭沒有說話。姚燕語已經听出這是孫氏的聲音。說話間,丫鬟們打起簾子,孫氏帶著兒子蘇瑾宣進了屋。

姚燕語扶著姚鳳歌起身,孫氏忙上前笑道︰「弟妹快些坐下,你有身子的人,萬不可勞動了。」然後又轉頭朝姚燕語笑道︰「听說妹妹來了,我有事來求妹妹。」

「二嫂子有什麼事盡管吩咐燕語就是,說什麼求不求的?」姚鳳歌輕笑著。

「這可不敢,妹妹可不是我能隨便吩咐的人。」孫氏笑著,轉身拉過蘇瑾宣,說道︰「這孩子昨兒晚上忽然拉肚子,到今天早晨竟一共鬧了四次,你看他這小臉蠟黃,眼楮都 ?了。快請妹妹幫忙給看看,是個什麼緣故?」

姚鳳歌臉上帶著笑,眼楮里卻閃過一絲不悅,她的妹妹今日是上門看望姐姐來的,又不是指望著治病救人吃飯的太醫,一個小孩子拉肚子也找上門,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只是心里不樂意臉上卻不好說,只淡淡的笑道︰「那就讓二妹給看看吧。」

姚燕語倒是無所謂的樣子,拉過蘇瑾宣的小手把了一下脈,又讓他張開嘴巴看了看舌苔,因道︰「是脾胃受了寒氣又吃了不容易消化的食物引起的,並沒什麼大礙。小孩子脾胃不好就不要吃藥了,二女乃女乃回去拿艾條灸一下他的中脕、足三里、關元三個穴位各一刻鐘的時間,連著灸兩三日也就好了。天氣冷,就別給他吃涼東西了,油膩的東西也不能吃。」

孫氏听了這話,驚訝的笑問︰「艾條是現成的,可每每說的這三個穴位是哪里呀?請妹妹說給我,我好生記著。」

姚燕語想了想,說道︰「不如我給他灸一次吧,二女乃女乃叫女乃媽子等人好生記著。」

孫氏笑道︰「那感情好,只是怕三弟妹聞不得那艾草的味道。」

姚鳳歌笑道︰「我的確聞不喜歡那股子煙燻火燎的味兒,不過為了宣兒的病,我忍一忍也無愛的。」

「你懷著身子呢!我可舍不得為了我兒子就委屈了我的大佷子。」孫氏笑道,「反正咱們住得近,少不得要勞動妹妹去我院子里了。」

姚燕語轉頭看向姚鳳歌,姚鳳歌微微蹙了蹙眉,說道︰「既然二嫂子說了,那就去吧。」說完,又吩咐李嬤嬤,「你跟著二姑娘過去伺候。」

孫氏笑著拉起姚燕語的手,對姚鳳歌說道︰「那我可把人帶走了。」

姚鳳歌笑道︰「去吧,索性連午飯你都管了才好。」

姚燕語看著這妯娌兩個說話調笑,一副和樂融融的樣子,心里暗想,這些人可真能演啊!如果生在現代,個個兒都是影後級的人物。

孫氏帶著姚燕語回到自己的安居院,進門後孫氏一疊聲的吩咐自己的丫鬟青荇︰「去把前兒母親叫人送來的雲霧茶拿來給姚姑娘。」

青荇忙應聲下去沏茶。

姚燕語忙道︰「先給宣哥兒治病吧,瞧他這樣子怪可憐的,怕是肚子里還難受著。」

「妹妹真是菩薩心腸。」孫氏一邊說一邊拉著姚燕語的手進了內室,轉身命蘇瑾宣的女乃媽子把蘇瑾宣帶進來。

女乃媽子答應著牽著蘇瑾宣的小手進門,抱著他放在榻上平躺,然後半跪下來給他月兌下小靴子,解開褲腳,把繭綢絲綿小褲子卷上去露出小腿。

早有人拿了點燃的艾條進來,姚燕語找到足三里穴位指給蘇瑾宣的女乃媽子,讓她拿著給蘇瑾宣艾灸。一刻鐘後,姚燕語又讓人把蘇瑾宣的棉衣解開,露出小月復,指出中脕和關元穴來給女乃媽子看,並叮囑道︰「小心艾條燙,別落了火星字在孩子的肚子上就成了。看著點時間,別少于一刻鐘就成,時間久一點也沒什麼的。」

孫氏看著女乃娘給兒子艾灸,便拉著姚燕語在一旁落座,並吩咐小丫頭端來溫熱的水給姚燕語洗手後,客氣的說道︰「妹妹,喝口茶吧,這個是宮里賞下來的,外邊喝不到。」

姚燕語道謝後,接過茶來聞了聞茶香,果然清香無比,應該是好茶。只可惜自己不怎麼懂,平日里喝的最多的還是白開水。

「妹妹,怎麼樣?」孫氏也自品了一口茶,問。

「果然是好茶。」姚燕語只得敷衍。心想不是好茶恐怕也進不了皇宮的門口。

孫氏臉上露出得意之色,卻也不便自夸,只奉承了姚燕語兩句,又笑著問道︰「如今姚大人和令兄進京了,妹妹可不必在莊子上住了吧?」

姚燕語點頭︰「父親在京都,做女兒的自然要在父親跟前奉承盡孝。」

孫氏笑道︰「這就好,這樣咱們便時常能見個面。你姐姐也可以放心的安胎了。」

「我們到底住的遠些,姐姐那邊還請二女乃女乃平日里多多照顧著。」

「瞧你客氣的。」孫氏又笑了笑,轉而一嘆,「說起來呢,這女人家懷著孩子就得萬分小心。你看看我們大嫂子如今這個樣子……唉!說心里話我都不敢去看她。一見她那樣子,我這心里就難受。」

姚燕語沒想到孫氏會把話扯到封氏的身上,一時愣了一下,方敷衍道︰「二女乃女乃這話說的是。」

孫氏又道︰「妹妹可知道,張太醫說,我們大嫂子以後恐不能再生養了。」

姚燕語又是一怔,實在猜不透孫氏這話是什麼意思,轉頭看看那邊女乃娘還在給蘇瑾宣艾灸,自己又不好就走,便又敷衍了一句︰「這的確是挺遺憾的。不過世子夫人跟前有雲姐兒,將來也是一個依靠。」

「嗨!」孫氏一臉遺憾的搖搖頭,「恕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女兒再好,將來也是別人家的人。難不成還能把女兒留在跟前一輩子不成?」

別人家的是非姚燕語不想議論,于是只好沉默不語。

孫氏看著姚燕語的臉色,輕嘆一聲,說道︰「昨兒太太還跟我說,要不要請妹妹過來給大嫂子診治診治。之前三弟妹病的那樣厲害,還不是在妹妹的手中起死回生?如今也懷了孩子,健健康康的,多好。」

姚燕語猜不透孫氏到底是什麼意思,只得嘆道︰「病跟病不一樣的。」姚鳳歌當時一心求生,而封氏現在萬念俱灰。兩人不可同日而語。

「怎麼,難道妹妹也覺得大嫂子……」孫氏驚訝的看著姚燕語,欲言又止。

姚燕語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無奈的笑道︰「二女乃女乃,我說什麼了?」

「呃。」孫氏被姚燕語問的一哽,頓時覺得自己說話有些過了,忙坐直了身子,笑著喝茶把這份尷尬掩飾過去。

姚燕語心里只想著那邊的艾灸快些結束,自己也好快些離開這里。

李嬤嬤是姚鳳歌派來的眼線,一直守在旁邊,看著孫氏跟姚燕語說話套話不言不語,只看孫氏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等到這會兒見姚燕語不耐煩了,方及時說道︰「二姑娘,太太之前叫人來傳話,說午飯請二姑娘過去上房用。奴才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可不能叫太太等。」

「啊,瞧我這記性,居然忘了。真是罪過!」姚燕語忙起身,歉然的對孫氏說道︰「二女乃女乃,那邊宣哥兒也差不多,你只盯著女乃媽子明兒在給他灸一灸,注意飲食,一兩天也就養過來了。」

孫氏站起身來道謝︰「既然是太太的話,我也不敢留妹妹了。妹妹且先過去,我看著宣哥兒好了就來。」

姚燕語又道了止步,便帶著李嬤嬤出了安居院往姚鳳歌這邊來。

陸夫人自然是要出面款待姚燕語的,今時不同往日,姚燕語今天是跟著姚遠之一起過來看望姐姐的,兩府兒女親家的情分,再加上姚燕語也的確救過封氏一命,陸夫人一直沒什麼表示,姚鳳歌已經心里不舒服了。

陸夫人房里的小丫頭來請,姚鳳歌便攜著姚燕語往陸夫人房里去,卻只字沒問孫氏和蘇瑾宣的事情。

蘇玉蘅听聞姚燕語來,自然也過來了,姐妹相見自然分外開心。陸夫人再瞧不上姚鳳歌,也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給她幾分笑臉。眾人落座後,陸夫人因問︰「老二媳婦怎麼還沒過來?」

連嬤嬤忙回︰「剛二女乃女乃叫人來說過了,宣哥兒肚子疼,鬧了半夜,這會兒經姚二姑娘指點正做著艾灸,一會兒忙完了就過來。」

陸夫人嘆了口氣,說道︰「這孩子也是三災八難的!」之後,又微笑著對姚燕語說道︰「又勞煩姑娘費心了!來看望姐姐也沒個消停,這叫我怎麼好意思。」

「夫人客氣了。燕語之前在侯府中住了些日子,跟宣哥兒見過幾次,那孩子很乖,今日病了,燕語看了也挺心疼的。」

陸夫人听了這話自然高興,笑著說道︰「想不到二姑娘竟然喜歡小孩子。」

「小孩子家純潔善良,童貞美好,怎麼叫人不喜歡。」姚燕語客氣道。

恰在此時,蘇瑾雲的教引嬤嬤帶著她從後面轉過來,小姑娘走到跟前先給陸夫人行禮,稚女敕的聲音如珠玉相擊︰「母親听聞姚姑姑來了,特地叫小廚房炖了一道牛乳宮燕。母親說,姚姑姑的救命之恩她此生不忘,只是現在身子不好,不能親自前來跟姑姑道謝。讓雲兒給姑姑磕個頭。」說著,蘇瑾雲果然要給姚燕語跪下。

姚燕語怎麼可能讓一個小女女圭女圭給自己跪拜磕頭?一伸手拉住蘇瑾雲,說道︰「快別這樣。」

陸夫人嘆道︰「姚姑娘救了她的母親,她給姑娘磕個頭也是應當的。」

「太太言重了。雲姐兒還小呢。」姚燕語心疼的模了模蘇瑾雲的臉蛋兒,這小姑娘這段時間瘦了很多,眉目之間也沉斂了很多,只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小丫頭罷了,如今看上去卻如此懂事,可見封氏的事情對她的影響有多深。

蘇玉蘅伸手招蘇瑾雲過去,蘇瑾雲轉身靠近了蘇玉蘅的懷里。蘇玉蘅摟著她低聲問她母親今日身體如何等話,蘇瑾雲一一回答,聲音依然稚女敕,但語調平穩,儼然已經是個小大人。

姚鳳歌懷著身孕,已經過了妊娠反應的時候,這會兒看見吃的東西便有些餓了,于是捏了一塊點心自顧吃。陸夫人見了說道︰「珊瑚,把那個牛乳宮燕給你們女乃女乃盛一碗。」

珊瑚答應著過來盛燕窩,先給陸夫人,然後才給姚鳳歌。

陸夫人又嘆了口氣,對姚燕語說道︰「按理說這事兒也不該麻煩姑娘,只是雲兒她娘的病太醫院里都沒轍了。所以我懇請姑娘再去給她診個脈,不管如何,我只听姑娘一句話。再者,姑娘原本救了她一名,她現在怕是也只听姑娘的話。姑娘就算是去安慰我那可憐的兒媳婦幾句也好。」

姚燕語回頭看了一眼姚鳳歌,沒有說話。

姚鳳歌便道︰「妹妹既然來了,就去瞧瞧大嫂子吧。昨兒我去看她,她還跟我問起你來,說你來了,一定要去她那里坐一坐。說到底這也不是外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不看別人,我們也看雲兒這可憐的孩子。」

「既然太太和姐姐都這樣說了,那燕語再放肆一回。」

陸夫人嘆了口氣,念了一聲佛。

這頓飯因為封氏的緣故,到底吃的沒有那麼開心。飯後,陸夫人叫連嬤嬤和孫氏一起陪著姚燕語去清平院給封氏看病,留姚鳳歌在身邊等著,只說︰她久病的人,你就不要跟過去了,省的見了心里發酸,對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姚燕語去看封氏,見封氏面如死灰靠在床上,只剩下了喘氣的力氣,連話基本都說不出聲來。饒是姚燕語也覺得,這情形,恐怕真的是撐不了多少時日了。

這種時候,診脈反而成了一種多余的事情。

不用診什麼脈姚燕語也知道封氏的身體失血太多,若是在現代,這種狀況很好解決,配好血型直接輸血就行了。可是大雲朝這里的醫療完全是傳承的中醫,西醫的那些醫療器械根本沒地方找。別的不說,就單說這輸血工具現在就沒有。

姚燕語一邊給封氏診脈一邊默默的想,回頭若是遇見衛章,該問問他有沒有合適的工匠可以造一個打針的針管的?就算不能靜脈點滴,用針管現場來個抽血和靜脈注射也可以啊。這樣,如果遇見失血過多這種狀況,最起碼可以救急。

診了脈,姚燕語勸封氏︰「夫人失血過多,一定要注意進補,太醫給開的補血補氣的方子一定要堅持用。另外夫人要多想開些,就算是為了雲兒吧。」

封氏听了這話,又滾滾的落下淚來。

旁邊,封氏的母親封夫人一邊嘆氣一邊勸慰,又說了好些感謝的話。

這種情形姚燕語最見不得,于是便匆匆告辭出來。

出了清平院的院門,孫氏悄聲問︰「姚姑娘,你看世子夫人這身子……」

姚燕語轉頭看了一眼孫氏,雖然她不知道孫氏為何會一再的跟自己說封氏的事情,只是她潛意識里覺得孫氏必有所圖,一時間心里便對孫氏有些抵觸,所以不冷不熱的說道︰「世子夫人只是失于調養,小產後氣血不足。如果精心調養進補,身子會有所改觀的。」

孫氏一怔,繼而淡笑著點頭︰「姚姑娘說的是。」

一行人回到陸夫人房里,前面姚遠之已經著人進來,說要回去了。姚燕語听了,忙跟陸夫人告辭。

陸夫人嘆道︰「閑了只管來,按說該留姑娘住幾日,只是家里如今是這種狀況,恐怕姑娘不喜歡,住著也不自在。」

姚燕語只得又客氣了幾句,起身出來。

孫氏和姚鳳歌還有蘇玉蘅一起往外送,姚鳳歌要去前面送父親,孫氏卻不好往前面去,蘇玉蘅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也不好就這樣跑出去,于是她們姑嫂兩個只送到陸夫人院子的門口便住了腳步。

姚鳳歌跟姚燕語並肩往前走,因問︰「你瞧著世子夫人怎麼樣?」

姚燕語低低的嘆了口氣,又輕輕地搖了搖頭,沒說話。

姚鳳歌是個聰明人,頓時就明白了。只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真是各有各命啊!」

「姐姐的身子很好,小寶貝兒也很安穩。」所以你如果真聰明額話就閑事莫理,先把孩子穩穩當當的生下來再說。

「我知道。」姚鳳歌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又輕笑道︰「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明兒就叫人把你放在我院子里的東西都清點一下,收拾齊整了叫人給你送回家去。」

姚燕語愣了一下之後才想起自己放在祺祥院的嫁妝,一時間壓在心頭一松,輕輕地吁了一口氣,站住腳步對著姚燕語一福︰「多謝姐姐成全。」

姐妹兩個不疾不徐的走過長長的甬路,一直走到前宅二門的門口。

姚遠之已經從蘇光崇的外書房出來,蘇光崇身為侯爺竟然親自送姚遠之到了門口,兩親家站在那里互相拱手說著客氣話。世子蘇玉平正在跟雲琨韓熵戈低聲交談,蘇玉祥回頭看見姚鳳歌便轉身走了過來。

衛章的目光隨著蘇玉祥看過來,遠遠地鎖定了姚燕語。

寒冬臘月的天氣,北風嗚咽,天寒地凍。定候府二門有幾棵老樹,冬日里樹葉落盡,唯有枝條遒勁舒張,猶如鐵鑄。

姚燕語穿了一件藕紫色的斗篷,嚴嚴密密的從頭裹到腳踝,白狐風毛的風帽遮住了發髻,脖子,只露出一張俏生生的被風吹得發紅的圓臉。

衛章目力很好,百步之外,長箭可射斷吊掛銅錢的細線。這會兒他們也不過是十幾步的距離,他用心的看過去,足以看清楚她沒什麼表情的臉。一雙靈透的彎月眼因為風大而微微眯著,冷冷清清的看過來,剛好跟自己的目光對上。

于是,他微微的點了點頭。她卻微微的笑了笑。

這丫頭!衛章心里一陣窩火,一下子想到那日在長公主府的梅園里遇見她似的樣子。

那天她喝了酒,臉上有嬌痴的笑,有點沒心沒肺的樣子。自己想她表露心意,她卻完全不在乎的說謝謝,那表情那語調,好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現在又是怎麼了?難道說又喝醉了?!

韓熵戈在跟蘇玉平說話,雲琨無意的回頭一看便發現了衛章正在走神,于是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毫不意外的看見那個站在風里的姑娘。寒風吹著她厚重的斗篷搖搖擺擺,更添一份娉婷。

那邊,蘇玉祥跟姚鳳歌說了幾句話後,便帶著她往這邊走。姚燕語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姚鳳歌走到蘇光崇和姚遠之近前,深深一福。

蘇光崇便道︰「姚老弟,今天時間真是太倉促了,本該留你住下來,晚上你們父女也好說說話。」

姚遠之看著本來奄奄一息如今卻又面色紅潤的女兒笑道︰「我也沒什麼說的,我這丫頭從小在家里嬌慣壞了,平日里若有什麼不懂規矩的時候,侯爺只管請夫人教導她就是了。侯爺和夫人賢名在外,我姚遠之把女兒交給三公子,十分放心。」

蘇光崇忙笑道︰「姚老弟真是太客氣了。」

姚遠之縱然有話也不可能當著蘇光崇的面說,只笑了笑,叮囑姚鳳歌︰「要時刻記得恪守婦道,侍奉翁姑,縱然懷孕了也不能托大,記住了嗎?」

「是,女兒謹記父親教誨。」姚鳳歌福身下去,恭謹的回道。

「好,你記住就好。」姚遠之說著,又轉身朝蘇光崇拱了拱手︰「多謝侯爺一番厚意,侯爺請留步,下官告辭了。」

「姚老弟請,改日有空,咱們老哥倆好好聊聊。」蘇光崇笑眯眯的點頭。

「是,是。」姚遠之笑著點頭,又轉頭跟雲琨告別。

雲琨只是打個哈哈而已,對姚遠之這位兩江總督雲世子基本沒什麼看法。他這會兒關注的是十幾步之外的姚家二姑娘。

妹妹看中了衛章,雲琨和誠王夫婦都深不以為然,雲瑤貴為郡主,婚事自然不能寒酸。衛章雖然人不錯,身份地位也不成什麼問題,但他終究還是要去疆場殺敵的。

雲琨在軍中待過,自然知道疆場之危險,前一刻還生龍活虎,後一刻就有可能馬革裹尸。雖然大雲朝郡主再嫁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但誠王夫婦和雲琨都不希望雲瑤走到那一步。

姚遠之本來就是個文官,又來赴宴,所以沒騎馬,是坐著轎子來的。這會兒喝了酒怕顛,隨行的家人早早的預備了一輛馬車。

姚燕語遠遠地看著父親上車,也轉身往自己的馬車跟前走。翠微忙上前去打起車簾,小田螺顛顛兒的去搬過了梯凳擺在馬車跟前。

不遠處的雲琨手指一轉,不知從何處捻過一顆小小的白石子。眼看著姚燕語扶著翠微的手蹬上梯凳,一只腳剛邁上馬車的車轅,雲琨回眼看了一邊盯著人家姚姑娘看的衛章,嘴角彎起一抹壞笑,手指猛然間一彈。

白石子倏地一下飛出去打在姚燕語馬車的那匹黑馬的後腿上。黑馬受驚,忽然嘶鳴一聲撩起了蹶子。馬車忽然間劇烈的晃起來,姚燕語猝不及防,驚呼一聲,往後仰去。

翠微嚇得叫了一聲︰「姑娘!」便要上前去接姚燕語。只是她一個丫頭家哪里接得住從車上摔下來的一個大人?

「小心!」伴著一聲低喝,一道黑影如電光火石般飛了過來,身子一矮蹲在地上,在姚燕語堪堪落地之前把人撈住抱在懷里。

周圍頓時一片慌亂。翠微剛被狠狠地推了一把倒在地上,此時忍著掌心里的疼痛爬起來,一邊問著︰「姑娘你怎麼樣!」一邊急匆匆的湊過來。

「燕語!」姚鳳歌親眼看著姚燕語從馬車上栽下來,也嚇得臉色蒼白,若不是蘇玉祥及時拉住她,她也要沖過去了。

「燕語!」姚遠之本來已經上了馬車沒看見那一幕,但听外邊一聲馬兒的嘶鳴伴著一連串的人驚呼「姚姑娘」「燕語」,也差不多想到剛剛發生了什麼,急匆匆的從馬車里鑽了出來。

一片人仰馬翻嘈雜混亂之中,姚燕語驚魂未定,呆呆傻傻的靠在某人的懷里,甚至還在想自己為什麼沒趁機再來個二次穿越。

「姑娘!你怎麼樣?!」翠微見姚燕語躺在定遠將軍的懷里不說話,嚇得哭了起來。

「姚姑娘?」單膝跪在地上抱著姚燕語的衛章本來還不覺得怎麼樣,人又沒摔著,怎麼可能會有事?但懷里的人臉色蒼白,一言不發,直愣愣的看著天空,眼皮都不動一下,他也覺得莫名的緊張了。

衛章叫了一聲姚燕語沒有反應,他索性把她的腦袋掰過來靠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則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低聲問︰「姚姑娘?你怎麼樣?」

姚燕語用力的閉了閉眼楮,長出了一口氣,抬手把衛章那只輕拍(甚至是撫模)自己臉頰的手推開,有那麼一點點不耐煩的說道︰「我沒事。」

此時姚遠之和姚鳳歌已經走了過來,姚鳳歌見妹妹被衛章抱在懷里實在不雅,便皺眉吩咐旁邊的婆子︰「快點扶二妹去車上!」

李嬤嬤忙帶著兩個婆子上前去扶人,衛章卻理都不理,徑自抱著人站了起來,轉身走到馬車跟前,看了一眼驚慌失措且穩穩的拉著馬韁繩的車夫,把人放到了車轅上,然後輕輕地扶著姚燕語的腦袋,讓她靠在車篷上,問︰「姚姑娘,你覺得怎麼樣?」

姚燕語笑了笑︰「我沒事。謝謝你了,衛將軍。」

姚鳳歌見衛章如此放肆,心里很是不高興,轉頭看了一眼父親。姚遠之的臉也陰沉的很。他的女兒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陌生男子抱來抱去的,他姚總督的臉以後往那兒擱?!

看著父親的臉色,姚鳳歌便能猜到父親心中所想,于是轉頭怒斥李嬤嬤︰「還愣著做什麼?!快去照顧好二姑娘!」

李嬤嬤不敢怠慢忙上前去擠到衛章跟前,冒著衛將軍銳利的眼鋒,硬著頭皮說道︰「多謝將軍了,讓老奴來照顧我們家姑娘吧。」

衛章一言不發的退開,把位置讓給了李嬤嬤。

翠微也哭著跑過來,握著姚燕語的手再三的問︰「是奴婢不好沒有服侍好姑娘,奴婢該死……姑娘你哪里不舒服?可有磕踫到哪里?」

蘇光崇轉頭吩咐身旁的管家︰「去請太醫來給姚姑娘瞧瞧。」

姚遠之再生氣也只能上前來給衛章道謝︰「多謝衛將軍出手,救下小女一命。」

衛章淡然一笑,拱手還禮︰「姚大人客氣了,這對下官來說也只是舉手之勞。再說姚姑娘是我們的恩人,在下總不能眼看著她從車上栽下來而袖手旁觀。」

姚遠之再次拱手︰「話雖然這樣說,但將軍今日之恩,姚某必當重謝。」

衛章淡然笑道︰「姚大人客氣了。」

說話間,姚燕語已經從驚嚇中恢復過來,在李嬤嬤和翠微的服侍下進了車里,翠微又取出車里的暖壺來倒了杯溫水給她喝。

姚燕語喝了兩口水,便恢復了平日的鎮靜自若︰「我沒事了,嬤嬤替我說一聲讓,再跟父親說可以回家了。」

李嬤嬤見姚燕語臉色的確恢復了平常的樣子,便放了心,出來跟姚鳳歌說了。

姚遠之便道︰「既然沒事,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蘇光崇又道︰「太醫一會兒就來,不如給二姑娘診治過後再走?」

姚遠之忙又拱手笑道︰「多謝侯爺費心,小女自己就粗通醫術,既然她說無事,那就應該是無事了。我們且告辭,今日之事給侯爺添麻煩了。」

「姚老弟說哪里話來!」蘇光崇忙笑著客氣。

「侯爺請留步,下官且先告辭了。」姚遠之再次跟蘇光崇道別,看了一眼姚燕語的馬車,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帶著家丁離去。

眼看著姚家父女的馬車先後離去,衛章才轉身看向雲琨。雲琨卻不理會衛章那殺人般的眼神,一雙眼楮只盯著天空轉悠,完全一副不知所謂的樣子。

衛章無奈的皺了皺眉,沒有多說。

韓熵戉之前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只當姚燕語的馬受驚把她從馬車上掀下來只是個意外,如今看衛章盯著雲琨的眼神,再看雲琨那一副無賴樣兒,頓時明白了幾分。

韓熵戉幾個人既然已經出來了,就再也沒回去,只在二門處同定候父子告辭,也叫人牽了馬來,離開定候府往鎮國公府去。

路上,雲琨笑眯眯的對衛章說︰「顯鈞,今晚聚賢樓叫一桌上好的酒菜吧。」

衛章看了雲琨一眼,淡淡的說︰「世子爺這是在表示歉意嗎?」

「嘖!你這混蛋!還裝?」雲琨笑罵了一句,「若不是本世子出手,你今兒哪有機會親近芳澤?」

「所以我得謝謝你差點讓人家從馬車上摔下來?摔個半死?」衛章冷冷的瞥了雲琨一眼。

韓熵戉哈哈一笑,指著雲琨說道︰「我就說嘛,好好地人家那匹馬怎麼就驚了!原來是你!」

雲琨也跟著笑︰「你是沒看見這小子盯著人家姑娘看的時候那眼神!嘿!綠油油的,咱們在西北荒原上見到的餓狼也就他那個樣子。嗯,好像恨不得立刻撲上去給人家姚姑娘兩口似的。你說身為生死兄弟,我能不幫他一把麼!」

「你幫我也不能傷害她!」衛章是真生氣了。

「有你在,她怎麼可能會傷著?」雲琨覺得這小子不可理喻,明明自己幫了他,他還如此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是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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