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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認親(下)

石頭怒了,沖到游老三身邊,一把抓住游老三的衣領,指著他爹的墳,嘶聲力竭的吼著︰「這是我爹,是生我養我十七年的爹!我想吃肥肉,爹就不會買瘦的,我想吃甜的,爹就不買咸的,我要當玉佩,爹就不會當扳指,我要穿紅的,爹就不會給我穿綠的,我要到山上捉鳥,爹就不會帶我去河邊看鴨子!除了逼我讀書,除了不準我打架,我說一,爹就不會說二!你們到益州城去打探打探,看誰不說這是我親爹!我長得象胡王八蛋又怎麼了?爹說了,我長得象我娘!我長得象我娘!」石頭嘶吼著,「你們沒長耳朵啊!我長得象我娘!」將游老三搖得頭昏腦脹後,然後一松手,讓游老三來了個四腳朝天。

石頭依舊激動著,又指了指他娘的墳,「這是我娘!在她生祭死祭我磕了十多年頭的娘!我從沒見過娘,可開口說的第一個字是娘!我爹教我的!她和誰拜得我管不著,但她的身後事必須我來管,誰也別想插手!姓胡的,我娘的墳,你以前不管,現在和將來,你想管也管不著!還有姓游的,我問你們,我娘的墓碑上刻了游胡氏嘛?刻了嘛?!你們都給我看清楚!」石頭指著木碑道︰「宜氏宛娘,是宜氏!我是她兒子,我給她這麼立碑,有問題嘛?有問題嘛?!」

游老三自己爬了起來,臉上淚痕,搖頭,「沒問題。」

石頭又指著老爹的墓碑,「我是我爹的兒子,戶籍上清清楚楚寫明白了的,鄰居們都能作證的!我給我爹立碑,有問題嘛?有問題嘛?!」

游老三又搖頭,「沒問題。」

石頭又沖胡俊吼道,「姓胡的,這地是你家的祖墳地嘛?是嘛?不是吧?我尊父命將我爹葬在這兒,有問題嘛?有問題嘛?」

游老三搖頭,「沒問題。」

「既然都沒問題,那我祭拜爹娘,關你們屁事!」石頭暴怒著…

這,單獨來看,是沒問題,可兩個合在一起,那問題就大了啊…

石頭發完 ,眾人皆一副便秘表情…沒人說話…

郭昕怒了,怪不得爹不讓我們去找游家呢,怕是早料到游家瞧了石頭的長相不會認親!可郭昕更憤怒的是,胡俊怎麼一點認親的覺悟都沒有?!怕安撫不了家中的金枝玉葉嘛?!

你們一個個都有家族名聲或家庭要維護,那石頭呢?…

郭昕有些明了石頭爹臨終前為什麼要做如此交代了,石頭爹怕是沒想著讓石頭認親,只是想給姓胡澱堵吧…

憤怒的郭昕走到石頭跟前,拉住石頭的手,對石頭道︰「石頭,你別太激動了,爹臨終前只囑咐我們將他葬到此處,並知京城還有親友,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筆跡有相似也不奇怪,想來他們是認錯人了,他們口中的四弟是誰,與我們無關。墓中的骨灰是咱們請了僧人火化的,是咱們千里迢迢捧到京城的,咱們怎麼給爹立碑,與旁人無關,至于娘,」郭昕頓了頓,輕笑了聲,「看著英國公和公主琴瑟和鳴,怕也早想將頭上的夫姓去掉,以示衷心祝賀呢,這碑咱們就這麼立,英國公若不同意,那咱們就請京城百姓來評評理,英國公口中的原配夫人怎麼連個誥命都沒有?怎麼沒葬在他胡家的墓地?咱們將他給娘立的碑撿起來,收好了,問問京城百姓,看著這墓碑,誰知道是英國公給他原配夫人立的!咱們讓京城老百姓來說,娘這墓碑到底該誰來立!……」

石頭一听,立馬低頭找尋早先被他踢成兩截的墓碑,一手拎了一截,對眾人怒目而視,「對!咱們請大家伙兒來評評理!」

眾人紛紛看向郭昕,郭昕緊張了,雖然逞一時之快是太欠考慮了,可郭昕卻不後悔,強撐著,竭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有氣勢。

「墓碑的事暫時擱那,大家到亭子里坐下來說話。」皇帝沉吟半響,開口了,「來這半天,光鬧騰了,坐下來,好生問,好生答,光鬧,解決什麼問題?先將情況理順了,再說其他!」

「你是誰啊?」石頭看向皇帝道。

「胡游兩家的親戚。」皇帝想了一下。

「有什麼要問的,就在這問吧。」石頭看了看亭子,將左手拎的斷碑夾到右臂下,空出手來拉著郭昕換了個地站,若起沖突,此處最易突圍。

石頭有些擔心,剛才那翻威脅的話會讓姓胡的起了殺心,誰知道這個親戚到底向著誰…

皇帝眼楮一眯,這小子是內行啊,「那就在這說吧,你爹和你到過哪些地方?」

「一直在益州,17年前,爹就帶著我到益州了。」不說這幫人也會查出來的,石頭便沒撒謊。

「17年前?」眾人訝然,「你確定?」

游軒是16年前遭伏擊失蹤的,胡宜氏也是16年前難產死的…這時間對不上號啊…

難道真的是烏龍?可各種跡象顯示,不是烏龍啊…

「若在益州,四弟怎麼不和咱們聯系?」游老大想不明白。

「我四個月大的時候,爹就帶著我到益州安家了。」石頭補充道,「說是家里親戚在戰亂中失散了。」

「怎麼會這樣?」游家三兄弟喃喃道,迷茫了。

「中途你爹離開過益州沒?比方說去哪兒游玩啊…」皇帝問道,皇帝真心希望,石頭爹出去游玩的時候遇到了游軒,然後受他囑托…

「沒有,我爹身子不好,基本上天天都要吃藥,沒精力四處游玩。」

「四弟身子是弱,可也沒弱到那個地步啊?」游家幾兄弟紛紛道,「你爹是什麼病?」

「早些年傷了心脈。」

「姓胡的,肯定是你下的毒手!」游老三沖胡俊怒目而視。

「住口!都給朕,正兒八經諜著!」皇帝沖游老三吼道,然後繼續問︰「這些年你們是怎麼過的?靠什麼為生?」

「就那麼過唄,祖上給爹留了些值錢的東西,去當鋪當了就是…」

「你都知道當了些什麼嘛?」游老三突然插話,皇帝恨了他一眼,卻沒阻止。

「知道,打小爹就帶我一起去當鋪的。」

「你記不記得,有個玉佩,是和田玉,上面刻著一朵牡丹花?」游老三問道。

石頭搖頭,「沒有,牡丹花的,倒是有個扳指上是牡丹花。」扳指上刻牡丹花,挺稀罕的,所以,石頭挺有印象的。

「扳指?」游老三激動了,「多大,什麼顏色的?」

「就普通那麼大,上綠下白。」

游老三又問,「那你記不記得有一個玉算盤?」比劃了一下,「這麼大…」

「有個玉算盤,但只有拇指那麼大。」

游老三抿嘴,「你爹身上就沒一點銀票嘛?不應該啊…」

「有,但他藏起來了,臨終前才告訴我。所以我們一直在當東西。」

「銀票有多少?」

「一萬兩?」

「哪個錢莊的?多大的面額?」

「德泰錢莊的,1000的面額。」

游老三突然嘶吼著,「這不是四弟還能是誰!大哥、二哥,你們今天相信我了吧?那些銀票,那些物件,不是我偷的!是四弟拿去了!是四弟拿去了!」

「你閉嘴!」皇帝怒喝道。

「他爹就是游軒,他就是游軒的兒子!」游老三不管不顧道,「我是他三伯,宜和,你爹說你是他兒子,那我就是你三伯!我就是你嫡親的三伯!」

石頭眼眶紅了,沒說話。

「你再不閉嘴,就叫人拖了你下去!」皇帝極度惱怒。

「皇上,字跡可以造假,戶籍也可以造假,可剛剛他所說的,卻造不了假,就是大哥和二哥,都不知道有那個牡丹花的扳指和拇指大的玉算盤…」游老三跪下了,哭嚎道︰「皇上,四弟為什麼寧願待在益州也不回來?為什麼會心脈受損?為什麼會帶著幾個月大的嬰兒出現在益州?草民請皇上徹查!給我四弟做主!」

「請皇上為我四弟做主。」游老大和老二也跪下了。

石頭和郭昕呆了,眼前這人竟然是皇帝?…

郭昕扯了扯石頭,率先跪下了,石頭也沒猶豫,跪了,「學生只求爹娘墓前能有個清淨,請皇上為學生做主。」

「學生?」盛怒的皇帝喃喃道,「你有功名在身?」

「學生不才,今年剛過了會試。」

「啊?你過了會試?」皇帝驚訝了。就從石頭立的墓碑來看,亡父亡母,一看就是個沒文化的,正式的應該是顯考顯妣,因此,不光皇帝,就是游家三兄弟都自動認為,石頭應該是識字的,但是,大概礙于資質,也僅限于識字而已,估計和胡俊差不多,沒想到石頭竟然中了會試?!

皇帝郁悶,這主考官都是干什麼吃的,這種水平的人竟然都能中會試?

「你過了會試?」游老二挺直白的,「可你墓碑上怎麼不刻顯考顯妣啊?」

「爹說的刻亡父亡母…」石頭道。

「幾甲啊?」游老三問道。

「三甲最末一名。」

「什麼?!」皇帝眼珠子都要掉了,「你是三甲最後一名?!」

「是。」

石宜和,石宜和,皇帝懊惱,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是了,17歲啊,年紀不符啊,怎麼會想到那去…

「你不是姓石嘛?」皇帝問得很徒勞。

「戶籍上,爹叫石棟,爹臨終時才說的真名姓,學生去衙門改姓,衙門要原籍的資料,沒改成…」

皇帝是一點僥幸都沒有了,就石頭的文章來看,教他的肯定是游軒,游大才子…

可軒為什麼躲在益州呢?還帶著胡俊的孩子…皇帝想不明白,「你爹有沒有留下什麼手稿之類的?」

「有,有一些筆記。」

「就沒寫他為什麼到益州?」

石頭搖頭,「我都看過的,沒有。」

郭昕則想的是,回到益州,一定要掘地三尺,看看石頭爹藏了什麼日記沒有…

「他口中的爹應該是軒,」皇帝看著胡俊,神情莫變道︰「他的文章,隱約有軒的味道…」

胡俊仿似恍若。

皇帝嘆了口氣,「在十六年前軒遭伏真相沒查出來前,墓碑維持原狀!」

石頭擠了個笑容,「謝皇上。」不管怎樣,道謝的時候不能一副苦大仇深狀…

嘴角血絲還沒擦干的胡俊看著石頭臉上的兩個酒窩,閉上了眼楮,除了兩酒窩,你哪里象你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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