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揚將「裁員」這兩個字月兌口而出的時候，秦可心馬上便站了起來，拍手笑道︰「陳揚，看來還是你最了解我的心思啊。不錯，我的確是想裁員。」
陳揚翹起了二郎腿，道︰「繼續說，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重點。」
秦可心坐了下來，拉開抽屜，竟然從里面抽出了一條中華煙，慢慢的推在了陳揚的面前，笑道︰「陳揚，這條煙你拿著，但是不要誤會，我可不是給你上軟套，再說以咱們的關系，也用不著來這套，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你跟我恐怕都不會有消停日子過了，女人若要發愁，可以拼命吃，拼命睡，甚至是對鏡子傻照一會兒就能發泄，但是你們男人不一樣，總喜歡用煙酒來排解愁緒，但是酒我不能給你，因為我需要你時刻保持清醒和理智，煙你想抽多少，我就供應多少。」
陳揚無奈的長嘆了口氣，終是將那條煙從秦可心的手里接了過來，嘆道︰「秦經理，看來這個黑臉我就算不想做也不得不做了。」
「陳揚，我知道這些事有些太為難你了，可是除了你，我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了，指著那幾個老頑固，想都別想，但是我也絕不能任由新光這麼耗下去，接下來的大動作，總要有一個實施者，而這個人，也只有你最合適。」
陳揚當著秦可心的面，拆開了那條煙，打開一包，點燃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道︰「好，秦經理，受人之祿，忠人所托，我能從一個小小的資料員升為副科，能從一個伺候人、看人臉色過日子的縣委辦來到新光，全都是你秦經理看得起我，幫我出了大力氣，我很感激你，所以這件事，我絕不會畏難推拖，但是我一個條件必須要秦經理你答應，否則這件事就算我想做恐怕也最終做不成。」
「什麼條件，你先說說看。」
「秦經理，據我所了解，以前的食品廠現在已經處于半停產狀態，廠子佔地不小，但工人卻只有不到二百個，原來新光未組成之前，食品廠因為效益不好，嚴重拖欠工人的工資，工人吃不上飯，自然會鬧騰，甚至跑到了縣委縣政府集體上訪，廠子一看鬧不住了，干脆找人托關系調大了別的單位，而政府也不可能專門劃出一部分錢來補缺工人的工資，工人們激忿不過，有幾個人沖動之下，差點去吧原廠長家的房子給點了，這事兒你知道吧。」
秦可心點頭道︰「當然知道，後來縣里還是騰出了一筆款，為了大局和穩定考慮，給他們補發了一半工資，可是到現在還欠著一半工資沒發，這也怪食品廠經營不善，抱著八十年代的經營思路不肯變，有點錢就被那些廠領導分紅瓜分了，要不就是組織搞旅游去了，當時哄的工人們一愣一愣的，卻不成想給自己以後捅出了個大窟窿，後來再想補，卻是彌補不了啦，設備落後，技術落後，產品無創新，市場佔有率越來越低，原來還能外銷，後來連內銷都成問題了。」
陳揚掐滅了手里的煙，道︰「可是秦經理，現在食品廠的經營支配權，不是已經劃撥到你的手里了麼？可是這個大窟隆，你真的原意去補嗎？」
秦可心悶哼了一聲，道︰「當然不願意，況且我也沒有這些錢，我只能將那些工人安排到原來的供銷、外貿、土產銷售老樓口上，你說食品廠現在是般停產狀態還是說的太客氣了，現在的食品廠，已經等于完全停產了，搞生產是需要成本的，可是東西賣不出去，我干嘛還要讓他繼續生產。」
陳揚打了個響指。道︰「不錯。秦經理。這食品廠現在給你地感覺是不是就像是一根魚刺一樣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所以我地條件就是。將食品廠地設備和地皮進行拍賣。徹底把這塊爛攤子給摞出去。」
秦可心「啊」地一聲。急道︰「陳揚。這怎麼可能啊。食品廠可是老牌國營。這要一賣。冀興縣地老百姓非炸了鍋不成。再說了。食品廠那塊地皮也是國家地。要賣也只能由政府來賣。咱們也沒這個權力啊。」
陳揚又點了一支煙。道︰「秦經理。什麼叫改革。這就叫改革。什麼叫新觀念。這就叫新觀念。什麼叫魄力。這就叫魄力。俗話說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食品廠地問題其實就是政府地一顆蛀牙。撥之嫌疼。不拔又折磨人。既然政府把這塊爛攤子扔給了新光。那麼他們不放權也得放權。要麼你就把食品廠還給政府推回去。要麼你就大膽地把這個權力搶過來。這顆蛀牙是非拔不可地。你放心。政府不是傻子。到最後它一定會松手地。食品廠地那些設備其實可以忽略不計。最值錢地還是那塊地皮。我想吳書記也不是沒想到這點。只是其它縣不動。他也不敢妄動罷了。但是他不急。咱們卻不能不急。秦經理。一旦把那塊地賣掉。一畝地少說也可以賣個四五萬。六七十畝地怎麼也能賣個大幾百萬。那麼得來地錢給工人投保和買斷工齡。就可以徹底甩掉這個包袱。同時有了這筆錢做後盾。裁員地事兒多少也就有些底氣了。」
秦可心躊躇道︰「可是陳揚。如果真地賣了那麼多錢。政府能把錢給咱們嘛？」
陳揚哼了一聲。道︰「政府不給正好。你只要把目地挑明。讓工人們知道這筆錢是給他們投保和買斷工齡地。如果最後把地賣了。但政府捏著錢不放地話。工人們自然就會去找政府。放心。政府不會那麼傻地。他只要同意賣地。就等于是給工人們下了保單。只收不賠地事兒。他們不敢做。「
「陳揚。還有一個關健問題。這塊地有沒有人要。怎麼才能拍賣得出去？」
「秦經理，這個你更不用發愁了，政府只要同意賣，自然就會想方設法的幫你找買主，縣城最好的黃金地段，還怕沒人要嗎？」
秦可心點頭又搖頭，臉上一片愁緒，又問道；「陳揚，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是，這件事我該如何跟政府說，如果他們不同意，我也沒辦法啊。」
「秦經理，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不錯，這的確是一個頭疼的問題，國家的大形勢雖然不可阻擋，但是在小地域，關于是否大膽進行「雙改」的問題還有頗多爭論，冀興市這麼多縣，這麼多老廠子，之所以拖到今天還沒有大動靜，就是因為還始終無法真正打破原來的那種老思想和舊觀念，很多一把手迫于方方面面的壓力，即便有想法，也不敢輕易實施，在咱們冀興縣，吳書記能夠大力支持你組建新光，也足以證明他是一個有魄力有遠見的領導，而市里肯將這里劃為縣級改革試點單位，也證明這種大趨勢的步伐已經開邁了，以後的步子只會超前邁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快，絕不會再朝後退，所以你首先要堅定你自己的信念，絕不能輕易動搖，食品廠這個攤子不摞，那將近二百個工人你該如何安置，拖欠的工資你怎麼補缺，冗雜的崗位你又如何進行裁員，至于政府那里，他們花了這麼多錢組建新光，蓋起新光大廈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把冀興縣商貿口盤活嗎，不就是為了解決這麼多商貿縣工人的吃飯問題嗎，不就是為了大膽探索和走出一條新的路子嗎？賣地這麼大的事，政府猶豫是肯定的，但是咱們卻不能等了，這麼多的工人，如果不及時裁員，如果不大膽裁員，每一天都是要張著嘴拿錢吃飯的，你還有多少錢還有多少時間來填這個無底洞啊，所以咱們必須要給政府點一把火，馬上開始裁員，先把工人們的火點起來，逼著政府不得不同意你拿這塊地來救火，除非政府把新光撤掉，否則的話，哼哼……」
秦可心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道︰「陳揚，今天的這些觀點和想法，是不是也是你的那所謂的超前直覺啊？你說的不錯，想要干大事，就要下大膽，想要成事業，就得敢冒險，這一搏，我拼定了。」
陳揚笑道；「秦經理，其實你心里的想法和辦法早就有了，關于賣地這一點你也肯定早就想到了，你今天跟我談這些，只是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和給自己壯大信心罷了，就算沒有我，就算沒有我今天的這些話，你也一定會這麼做的，是不是？」
秦可心微微一笑，從那包拆開的中華煙里抽出了一根，遞給了陳揚，陳揚剛要點，秦可心卻一把將他手中的打火機奪了過去，親手給陳揚點燃了煙。
「陳揚，我還是那句話，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能安心放心，這次破冰之舉，咱們做定了，明天開班子會，我就會正是宣布裁員的事情，誰反對也無效，我在會上給你放權，你要盡快拿出具體的方案來，這場硬仗會很難打，陳揚，你會一直陪著我向前沖嗎？」
陳揚沒有說話，只是微笑這朝秦可心伸出了手，與她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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