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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時辰後,大殿內大部分都有些坐不住了,都在想著怎麼還不開始,不會是落跑了吧?在大部分人陷入焦急,小部分人耐心等待,還有一些人準備看笑話的時候,大殿的燈火熄滅了。待微黯的光明重新回歸之際,一輪碩大的明月在大殿中央半懸著。大殿四周的燭火依然熄滅著,唯有臨時搭起的布景旁散發著一絲絲明亮。

朦朧之間眾人瞧見一只聖潔的白孔雀傲然而立。歡快悠揚又富有南詔特色的葫蘆絲聲響起,正在休息的孔雀開始隨之起舞。伴隨著音樂聲,這只白孔雀時而輕梳羽翅,時而隨風起舞,時而漫步西邊,時而俯首暢飲,時而跳躍飛奔。

配合著音樂聲,語晴細碎的舞步忽而如流水般急速,忽而如流雲般慢挪,忽而如雨點般輕快,忽而如磐石般穩健。充分展現了孔雀的剛柔與華美。

此刻大殿內所有人都沉浸在舞與樂的世界里,暫時忘卻了塵世的喧囂,猶如身處世外桃源般安詳寧靜。一曲完畢,眾人尤不自知。大殿內的燭火又亮了起來,所有人的心神才漸漸回歸。不知在誰的帶領下,所有人都鼓起了掌來。

掌聲雖不若雷鳴般那麼夸張,但是也足矣表達眾人心中的震撼。語晴落落大方地對四周行了謝幕禮,待掌聲停止後,看著面色蒼白的玉恩兒傾吐朱唇︰「你,可認輸?」

玉恩兒面色淒慘地盯著語晴,只見語晴身著一襲白色連衣羽群,裙擺外層的薄沙上繡著一根根白色孔雀尾羽,輕輕一轉便猶如孔雀開屏般美麗。高貴的發髻用上好的白玉簪固定住,幾根羽毛作為裝飾;因為跳舞的關系,語晴沒有繼續佩戴面具,但是她卻用白色孔雀尾羽粘在眼楮周圍,比以往帶著面具的她更顯得神秘、魅惑。

自打語晴再一次出現在大殿里,玉恩兒的雙手就一直緊握成拳,任由尖銳的指甲擦破了自己細女敕的肌膚。如果不這樣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玉恩兒怕她會忍不住沖上去。

因為她認出了語晴身上所穿的那身衣裳,那件羽群是南詔人心中的聖物,更是她這麼多年來的夢想。那件羽群由白孔雀的羽毛織成,裙擺上更是瓖嵌了上百根完整的白孔雀尾羽。白孔雀歷來稀少,所以才顯示得出這件羽群的珍貴。這件裙子由上百名南詔最優秀的女工制作,耗費了將近三年的光陰才完成。

她第一眼就愛上了它,可是阿爸和段叔叔他們卻選擇將這麼一件珍寶獻給皇上。哪怕讓她踫一下都不準,更不要說偷偷地試穿。

她不服氣,不甘願,所以她跟著這件裙子一起來了京城。今晚她大出風頭,目的之一便是這件羽群。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切就已經成了定局。這讓她怎麼不恨,怎麼甘心,怎麼服氣?

只是她又怎麼能不認輸?任誰都看得出來,驚瀾郡主的孔雀舞與自己之前所舞有著天與地的差距。就算是三歲小兒也知道誰勝誰負。想她玉恩兒天賦異稟,自小便能歌善舞。這孔雀舞便是她成名之作,因為孔雀舞,她在南詔被人人敬仰,無論走到哪里都是被人追捧的存在。可是如今,卻被人用她最擅長的舞蹈輕而易舉地擊敗。真是可笑,可悲!

玉恩兒此刻恨不得飛奔出大殿,找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安靜的呆著。驕傲如她,怎麼能夠接受如此的局面。

只可惜語晴並沒有體諒她心中的想法,只是涼涼地說道︰「听說玉小姐當年在南詔也是憑借著孔雀舞一舉成名。想必玉小姐對這孔雀舞有著十分獨到的見解。方才本郡主這一舞雖然襲承了南詔孔雀舞基本的動作,但是卻也有著不小的改變。玉小姐一時看不慣也是人之常情。玉小姐若是不服氣可以親自跳一曲,好讓大家心里有一個更明確的判斷。」

「雖然方才段大公子說了玉小姐不再另舞,可是那畢竟不是玉小姐本人的意願。玉小姐心不甘,情不願也是理所當然的。本郡主雖然是個利字當頭的生意人,卻也不喜歡平白無故地佔人便宜。而且玉小姐是遠客,本郡主自然是要賣玉小姐一個面子。玉小姐請吧!」

什麼叫做落井下石,什麼叫做痛打落水狗,什麼叫做得了便宜還賣乖。在語晴身上表現得淋灕盡致。

此刻大殿內所有漢人心底都在暗暗叫好,誰叫那個玉恩兒之前那麼輕狂,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真是讓人作嘔。這回遭報應了吧!

而南詔人那里也是不甚平靜,對語晴是又愛又恨。尤其是幾位老古董般的存在,此刻心里更是五味陳雜。

語晴見玉恩兒面色慘白,心中了然此刻大概是她一生中最為狼狽的時刻。只不過她沐語晴可不是什麼菩薩轉世,對玉恩兒更是沒有什麼慈悲心腸。誰叫她不長眼來挑釁自己呢。會叫的蒼蠅,還是拍死最簡單,一時的心軟,只會招來以後的無窮後患。今天她說什麼也要把玉恩兒的脾氣給磨沒了,不然怎麼對得起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形象?更何況還有人支持自己這樣做不是嗎?

「玉小姐請吧。」

「不必了。」段延風剛毅地聲音果斷地響起,「郡主美意我等心領了,只不過我們南詔人也不喜歡佔人便宜。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們南詔人向來信守承諾。」

「段大公子果然光明磊落。只是如此本郡主倒是有些為難呢。玉小姐不肯認輸,段大公子又不肯讓玉小姐另舞一曲。難不成段大公子心中已有勝負之分?」

「驚瀾郡主一舞驚人,我南詔心服口服,甘願認輸。至于賭注,段延風向郡主承諾,抵達京城以後立即交予郡主。還請郡主放心。」

「這樣啊,」語晴眼神一轉,看著段延風身旁的幾個老古董,頗有些挑釁地問道︰「段大公子是南詔世子,自然是一言九鼎的。本郡主便信了你。只是這幾位老人家為何面色如此難看?莫不是對本郡主所舞很不服氣?本郡主倒是听說,在南詔孔雀舞大多數都是由男子所舞,想必幾位老人家便是精于此道的高人。幾位老人家若是不滿這‘南詔第一美人’和‘南詔第一才女’的稱謂歸了本郡主這個外人,不妨親自上陣。若是僥幸勝了,本郡主自然將這兩個稱謂拱手送回。」

幾位長老面色僵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肯說話。想他們幾個縱橫南詔數十年,就連南詔的王都得給他們幾分薄面,如今卻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女娃弄得下不來台,真是讓人咽不下這口氣。他們一個個都是大男人,爭什麼「南詔第一美人」,這個臭丫頭分明就是在挑釁。

幾人百般無奈之下,最終選擇由大長老玉刀來出面。玉刀恨恨地瞪了一眼語晴,今日功敗垂成都怪她!若不是她,南詔也不會丟了這麼大的面子,甚至連寶物都拿不回來。冷冷地說道︰「不必了,方才你贏了。」

語晴淡淡地看了一眼這個一如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的老頭,心底浮起一絲厭惡。玉刀,傣族現任族長的父親,玉恩兒和玉罕兒姐妹兩個的親爺爺。生性自大、狂傲,極有野心。因為他的脾性,所以他沒有成為傣族的族長。所以他一直耿耿于懷,自認為「懷才不遇」。在他的兒子成為族長以後,他的野心更是急遽膨脹。以玉刀為首的南詔長老閣,便是這次陰謀的發起者之一。只不過南詔現任的王段子勛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頭腦清醒的他沒有縱容長老閣的胡鬧,所以逼得這幾個老不休只能跟著小一輩們跑來京城,企圖伺機制造一些事端。這次玉恩兒的所作所為,有一般便是處于他們的指使。

語晴心底冷笑,玉刀啊玉刀,你在南詔蹦也就算了,竟然還敢跑到中原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來。而且這京畿要地,還容你放肆?今日本郡主若是不給你一個難忘的教訓,怎麼對得起那些被你害慘了的人!

語晴故作不解地看著段延風,問道︰「段大公子,這位是?」

「回驚瀾郡主,這位乃是我南詔大長老,玉刀玉長老。」

「原來是玉長老,失敬失敬。本郡主素來听聞南詔長老閣地位崇高,只是卻並不參政。南詔的行政事務都是由南詔王以及朝廷設立的官府負責管理。故而本郡主對這個長老閣倒是不甚了解,不知道大長老官居幾品,有無封爵呢?」誅人誅心,想要折磨一個人,自然是要猛擊他的痛點。

玉刀等人一听就變了臉色,沒有官職,沒有實權,更沒有勛爵,這一直是他們幾個老頭子的痛楚。縱容他們在南詔地位崇高,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他們在漢人面前終究只是一介白丁。只不過不論是南詔人還是漢人都知曉他們的身份特殊,從來沒有人敢在他們面前議論這一點。只是這個臭丫頭,壞了他們的好事還不打緊,還在這麼多人面前戳了他們的面子,實在是可惡至極。

未待眾位長老們開口,段延風連忙說道︰「驚瀾郡主想必也知曉,南詔地域遼闊,民族眾多。南詔的長老閣便是從每族的長老中選出一位,主要負責各族之間的協調。他們在南詔地位超然,備受尊敬。並不參與政事,故而在朝廷並無任職。」

段延風雖然不知道語晴意欲何為,卻了解幾位長老的脾性,所以在他們之前連忙隱晦地解釋了一番。

語晴看了一眼段延風,隨即看著玉刀說道︰「既無官職,又無勛爵,那便只是一介白丁。見本郡主為何不行禮?本郡主見玉小姐如此精通中原文化,便以為身為她嫡親祖父的玉長老也是知書達理的。如今看來倒是本郡主想差了。本郡主在這里倒是要給段大公子提個醒,這京畿重地可不是南詔大理,對規矩禮數極為看重,由不得人胡來。」

「……」段延風看著語晴,雖然知道她是在幫自己,但是也不由得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這幾個老不休雖然沒什麼實權,但一個個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她就不怕他們私下里報復回來嗎?

玉刀幾人聞言漲紅了臉,一個個恨恨地瞪著語晴。迎面對上語晴鋒利、清冷的目光,幾人一陣晃神,心里沒來由地打起了哆嗦。縱然心里一萬個不甘願,縱然恨不得將語晴碎尸萬段,此刻他們也值得規規矩矩地向語晴行禮︰「吾等見過驚瀾郡主,郡主萬安。」

語晴看了一眼身前向自己卑躬屈膝的幾個身影,滿意地笑了。語晴發現自打自己進京以後,變得越來越惡劣了。不過這種感覺還真過癮,所以很抱歉,她並不打算改掉。反正她只是在被找麻煩的時候反擊而已,這些人也不是什麼良民。

「起身吧。今日本郡主念諸位年事已高,又舟車勞頓,便不要你們行大禮了。」優雅地掏了掏耳朵,語晴看著玉刀不怕死地說道︰「方才玉長老和本郡主說什麼?本郡主一時耳鳴,沒听清楚。」

「你,」在玉刀炸開之前,段延風眼明手快地瞪了他一眼。玉刀才稍稍冷靜,忍著千萬怒火,強自說道︰「回驚瀾郡主,方才的比試您勝了。」

「哦,這樣啊。真可惜,本郡主還想著看玉長老一舞呢,看來這次是沒機會了。」隨即又笑眯眯地看向南詔眾人,「你們也這樣認為嗎?」

南詔人見大王子和大長老都承認了她贏,他們還能怎麼樣?而且平心而論,眼前這個女人確實舞得好,不僅舞出了孔雀的形體,更將它們的神韻表達的淋灕盡致。這一點就算是是個玉恩兒也比不過她。

語晴見眾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耀眼(或者是欠扁)。隨即又看向玉恩兒,做出一副後知後覺地樣子,「哎呀,本郡主怎麼忘記了。和本郡主打賭的是玉小姐,玉小姐若是不肯認輸,這賭局就不算完呢!」哼,老的都收拾了,沒道理放過小的這個罪魁禍首。

所有不了解語晴的人都沒想到語晴會再找上玉恩兒。玉恩兒自然也是被語晴的回馬槍殺得措手不及。玉恩兒看著明明身著孔雀羽衣,卻仿佛是最尊貴的九天鳳凰的語晴,羨慕、嫉妒,恨充滿了她的內心。要知道她一向都是被別人這麼看著的,如今卻調換了身份。她沒有辦法接受,所以想要逃避,但是該死的沐語晴卻步步緊逼,不肯放過自己。

玉恩兒起身與語晴直視,僅僅一秒鐘,便覺得自己被語晴的灼灼目光所燒傷。狼狽地躲閃,終于敗下陣來。玉恩兒有些無助地看向自己的族人,卻發現他們一個個都在躲閃著自己的目光,唯有自己的小妹,卻根本幫不了自己。或者說任何人都幫不了自己。事到如今,唯有自己放下如今僅有的驕傲,低頭認輸!

「驚瀾郡主才貌無雙,天縱奇才。玉恩兒今日心服口服,甘願將‘南詔第一美人’和‘南詔第一才女’的稱謂讓與郡主。日後用不以這兩項自稱。」

語晴听了翻了個白眼,「玉小姐說笑了,什麼叫做玉小姐讓給本郡主?今日是本郡主技高一籌,光明正大地把這兩個稱謂從你手中給奪了過來。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本郡主看中的東西,從來不屑別人的謙讓。玉小姐若是不服氣,日後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向本郡主挑戰,何必如此?真是掃興。」

語晴又轉向段延風,「還勞煩段大公子修書一封給南詔王,將此事據實以高。不然本郡主可承擔不起以權壓人的名聲。」說完了,便轉身面向龍天征,說道︰「皇上,如今勝負已分,還請您宣布結果,以示公正。」

龍天征正在為不費一兵一卒,甚至不需要朝廷官員出面,便教訓了一些心有不軌的人而高興。見語晴這麼說,便笑道︰「來人啊,傳朕的旨意昭告天下,驚瀾郡主沐語晴同南詔傣族玉氏嫡女玉恩兒于御前比試,玉恩兒技不如人,故而將‘南詔第一美人’和‘南詔第一才女’稱謂輸于郡主。另南詔玉罕兒與回紇阿依古麗傾慕郡主才藝,甘願入郡主麾下,服侍郡主三年。謹以此事告知天下。」

聖旨一出,此事便成了定局。只是事情雖然已經成了定局,卻依然沒有結束。語晴余光瞥見玉刀等人的不甘心,在眾人的詫異中對著龍天征屈膝行禮,說道︰「啟稟皇上,語晴自認有罪,還請皇上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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