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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章••得見鐘問之之顏

「這是……」

龍傾寒一愣,便信手取出其中一樣東西,打量起來。////

只見這是一個半大不小的風車,拿在手里時,恰巧一陣風微微拂過,揚起了風車的竹輪,使其隨風轉動起來。

看著那交疊轉動的竹輪,龍傾寒一陣恍惚,耳邊似回響起了自己幼時的童聲。

——「子玥,快來瞧。」

——「好,來了。」

——「你瞧,這是什麼?」

——「哇,好大的風車。」

——「嘻嘻,喜歡麼?呶,給你玩,你瞧我這尚有許多好玩的呢,這可是我今日……」

「子玥,子玥,你怎地了?」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將龍傾寒的思緒帶了回來,他微微一怔,看向身旁叫喚他的鳳璇陽,臉上漾起了回憶里的歡快笑意︰「沒甚,只是憶起自己的童年罷了。」

鳳璇陽的眼里凝注著深深的情意,他取過了龍傾寒手里的風車,在風停歇的那一刻,用嘴輕輕吹動,看著那又轉動的竹輪也不由得感慨起來︰「子玥的童年當真有趣,可我卻……罷了,瞧瞧木盒里頭還放置著什麼。」

鳳璇陽低頭側目,便看到木盒里頭放置著各種各樣的小玩具,他不由得愣住了,抬頭深深地望了俞年明一眼。俞年明報以一笑,解釋道︰「此乃我存下來的玩具,昔時是給書青的弟子玩耍之用的,後頭想留給我的外孫,但豈知,唉……」

龍傾寒聞之,心里也酸酸澀澀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似有萬蟻咬過一般,不痛卻很難受。他取過一個撥浪鼓,放在手里搖了搖,出神地問道︰「那個徒弟喚作何名?」

俞年明微怔,便答道︰「花修鳴。」

「花修鳴?」龍傾寒喃喃自語,而後又搖了搖頭,他活了兩世,但卻未曾在江湖上听過這人的名諱。

嘆了口氣,他搖起了手里的撥浪鼓,听著鼓聲的疊韻,他的心頭又一陣惆悵,似乎自己許久未曾觸踫過這些玩具了罷,想想有多久了,似是從他五歲被冤遭到父親打後,便再也未玩過了。

「子玥。」鳳璇陽摟住了他,輕撫他眉頭那化不開的悵惘,「你想著什麼了?」

龍傾寒輕輕搖頭︰「其實我同你處境差不多,我約莫五歲之後,便未再玩這些了。幼時時,還同龍末一塊玩過,但後來……如今想起來,甚是懷念童稚之時。」

「五歲?為何你五歲後不再玩了?」鳳璇陽疑惑地問道。

龍傾寒卻不願再訴說自己過往的傷心事,隨口答道︰「大抵是我那時大病一場後,心性變化之故罷。罷了,說這些作甚,我們不是要看鐘問之的畫像麼。」

俞年明了然地頷首笑道︰「無妨,一會你們將這些玩具拿去玩玩都成,左右這東西便是留著給……璇陽的,子玥乃是璇陽的夫人,自然也可玩。」

龍傾寒開口便要拒絕,卻看到鳳璇陽直接搶過了俞年明手里的盒子,絲毫不介意地叫道︰「那本座便不客氣地收下了。」他一邊翻找著這盒子里的東西,一邊問道︰「子玥,你想玩甚?竹蜻蜓、泥叫叫、陀螺……」

龍傾寒輕輕搖頭︰「現下我們該是尋鐘問之的畫像不是麼。」

「噢。」鳳璇陽了悟地應了一聲,便越過那些玩具翻找起來,不多時,便在盒子底下找到了一張疊放整齊的紙張。

他將抱著的盒子放到了龍傾寒的手里,而後將這紙取了出來,抖開。

因著年代久遠的緣故,即便這木盒保存得好,但里頭放置的紙張難免還是受了些潮氣,有些霉壞了,不過卻絲毫不影響上頭的畫像。

只見畫中人的雙目宛如狼一般的狠戾,目光如炬,只是光看著這雙眼,便感覺到一種陰狠的感覺從中而生,而他的樣貌卻極其普通,高粱,薄唇,屬于那種讓人看一眼,便會忘記的人。

「這人……」龍傾寒取過鳳璇陽手里的畫,對著那微薄的月光,看了看,總覺得這張臉有些……他微微蹙眉,思索起來,可想了好半響,卻什麼都憶不起。

「子玥莫非見過此人?」俞年明有些欣喜地問道,然而龍傾寒卻是搖了搖頭︰「起先我看著這人的面目有些熟悉,可仔細對比想了想,卻發覺其實並不相似。」

「不知為何,本座瞧著這張臉,總覺得甚是奇怪。」鳳璇陽單手撐頷,沉思道,「感覺似在哪兒見過,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似是不相識,總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龍傾寒贊同地點了點頭︰「我也是這般感覺,總覺得甚是古怪,莫非……」

「莫非甚?」俞年明問道。

「莫非此人帶著人皮面具?」鳳璇陽懷疑道。

然而俞年明卻否決了︰「我不認為是如此,書青與他相識多年,從小伴到大,若果真是人皮面具,那得帶多少年方可。」

「也是,」龍傾寒頷首道,「那麼便只得可能是他的容顏過于普遍,讓人難以記著了。」

「嗤,這人長得如此普通,莫不是當初便是仗著他人記不住,方會如此大膽地穿著久華派的衣裳去屠城罷。」鳳璇陽撇了撇嘴,將自己的眼楮放到了紙張上頭,又瞅了瞅。

龍傾寒一凜,側目望向鳳璇陽︰「如此說來,倒真有幾分可能。」

「哼,這人得長得何樣,方能讓人怎生都記不住,也莫怪他被忽略如此多年了。」

「的確,一個人若果連樣貌都能讓人記不住,那長期而往,自然什麼事情都會忽略起他了。而如此長久積郁下去,那很有可能使得常被忽略的那人,對受萬人矚目之人產生嫉恨之心,以致到後來,心性大變,不斷地想加害受萬人矚目之人,直待看到他人死後方會心安。」俞年明緩緩道出了其中的癥結,而這般話語讓鳳龍兩人為之一驚。

的確,若果一個人常年被人忽略,那麼他的心便會開始發生變化,久而久之,這負面的情感愈來愈多,以致後來產生異樣的心理。

「此人當真可怕,」鳳璇陽接過那張畫,惡狠狠地道,「若果讓本座找出他,哼,本座必讓他不得好死!」

龍傾寒點了點頭,「此人留于世上也是個禍害,只是,如今即便見過了相貌,我們也仍是找不出,且時隔二十年了,這樣貌早已老去,還能如何找。」

鳳璇陽笑了笑︰「這便不用擔心了,本座派人去找。」

龍傾寒搖了搖頭︰「光你一人去找怎地夠,一會謄畫一份予我罷,我這邊也派人去尋,畢竟這江湖之大,一人尋找人手不足的。」

「這……」鳳璇陽猶有些不情願,他實是不想龍傾寒為此事操勞,然而俞年明一時興奮,便出口道︰「是極是極,子玥也一塊找罷。」然而話一落,他便感覺自己後背一涼,似有什麼陰森的怨氣覆著在他的身上,駭得他抖了抖。

「不錯,璇陽,一會便畫予我罷。」得到了俞年明的支持,龍傾寒臉上浮現了淺淺的微笑。

事已至此,鳳璇陽只得無奈地撐額道︰「好好好,都听夫人的。」

三人後來又針對這畫研究了一遍,發覺也沒看出什麼東西,只得嘆聲散去。鳳璇陽提出要同俞年明相處一陣,便跟著俞年明先一步離開了,而龍傾寒則一人靜立在那株樹下,玩弄著手里的玩具。

他高高遙望著那株樹,總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從中而生,想想,他幼時便是因為好玩,爬了樹,結果摔落下來,可他卻對樹,沒有太多的害怕,反倒有種說不出的親近。說來,這株樹與他家中那株還真相似,若非他對此地沒有絲毫印象,他都要以為自己是覆陰教之人了。

他緩緩地走到樹邊,模著樹干上的紋路,會心一笑,撩起袍袖,淡然地坐下,取出盒子里的玩具,自己一個人玩了起來。

而鳳璇陽與俞年明回來時,恰巧看到這溫馨的一幕,心里滿是說不出的欣慰。

「有時我曾想,若果能這樣一生一世平淡地過下去該多好。」

「你們倆……唉,你便不能放下你心中的執念麼,若果你們隱居起來,不是挺好的麼。」

「你覺得可能麼?我的執念還不都是為了他。有些東西,並非我想放便能放的,仇恨,痴戀,早已印在我的腦海里,拔之不去。」

「你……唉,罷了,多說無益,你心里想必也有了定斷。如今我只望你們,切莫走上不歸路的好。」

鳳璇陽沒有再答話,他只是用一雙看不懂神色的眸,靜靜地看著遠處那個在微笑著吹風車的人。

「若果此路注定不歸,那便讓他陪我下地獄罷。」

風中遺落了這句飄渺的話語,俞年明驚詫抬眸時,鳳璇陽已經走到了龍傾寒的面前,輕輕地將他拉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埃,抱著他親吻。

月色淒迷,微風起揚,拂落了漫天的落葉,飄揚的情意在他們的親吻中萌發。

相擁相吻後,鳳、龍兩人私下商議了一會,便向俞年明提出了辭別,言說龍傾寒的病癥已經等不及了,若再推遲,于他不利。俞年明也沒有強留他們,知曉這分別終歸是要來臨的,而他因為要守著這里,也不想打擾他們兩人的獨處時光,是以並未提出同行。

後來,俞年明將龍傾寒成親時穿的那件紅裳送給了他,龍傾寒驚異地推卻,然而俞年明執意相送,不得已,他只感激地謝過。

之後俞年明又給了他們兩人幾粒藥丸,言說嘴里含著這個藥丸,便可不懼瘴氣,安然通過通過白霧之森了。

兩人謝過後,便在俞年明的帶領下,去拜了段書青兩夫婦的墳墓。原來,當年在他們倆相繼逝去後,俞年明便去尋了他們倆的尸首,將他們一同合葬在了後山。

而這一夜,是龍傾寒第一次看到鳳璇陽的失態。當見著那覆滿塵霜的墳墓時,鳳璇陽竟忽地撲倒在地,叩首百下,掩面痛哭,他拉著龍傾寒跪了下來,嗚咽著呢喃︰「我們已成了親,如今讓你們見著了,你們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被他的情緒所染,龍傾寒怔怔地望著那一座孤寂的墳冢,不禁也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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