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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刀子冰寒如骨,程諾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他頓了頓,還是固執地抱緊了白睿往白睿那個草棚跑去。那把刀子到底是沒有刺下去,程諾笑了笑,他就知道。

就算白睿能狠下心下手,但是兩人現在貼的太近,依照他那個龜毛的潔癖程度,應該是忍受不了別人的血液流在自己身上的。

白睿的呼吸已經有些微弱了,眼神渙散,握刀的手也是微微發抖。

程諾看的心疼,小心翼翼把他放在床上,想把那把刀抽出來放在一邊,但白睿即使在半昏迷了拳頭仍然握得死緊,他只得作罷。

草頭跑去拿傷藥了,金魚和常春卻跟了過來,程諾便讓他們出去幫忙燒一些熱水,他則趕快將白睿血跡斑斑的上衫和腳上那雙被風刃切的破爛的靴子小心月兌了下來。

白睿還是沒發育的小孩子,單薄的胸膛更顯的傷口猙獰恐怖,匕首割開的口子仿佛一個血洞,仍然在向外流血。被傷到的腳部傷口倒是淺的多,不過那數道血淋淋的長口子在小小的腳上,看起來也是滲人。

程諾畢竟是第一次近距離打量這種傷口,手都有些抖了。他看看白睿的房間,將一件干淨衣服撕開,將布條疊了疊用力按住那個傷口,棉布很快就被血液侵透了。

他腦子快速想怎麼處理這種傷口,看樣子是必須要縫合了……

草頭氣喘吁吁地把傷藥送來了,程諾按著傷口也不敢松開,快速囑咐他︰「草頭,趕緊去準備針線,火。」草頭有些不解,還是很快又跑了出去。

東西很快準備好了,常春和金魚把熱水也送了過來。

程諾把那根針在火上燒了燒,咬了咬牙道︰「你們按住他的手和腿。」

現在沒有麻藥,白睿免不了要受些苦楚了。這麼小的孩子就要經歷這番疼痛,他也是忍不住心疼。白睿那手里還握著刀,要是在疼痛中掙扎,他們幾個就倒霉了。

那三人趕快分開,按腿的按腿,按胳膊的按胳膊,他們現在多多少少也都看出程諾的打算了。

一切準備就緒,程諾把棉布拿開,努力把那傷口四周的肌膚想象成一個十字繡,咬著牙扎了下去,那針扎進肉里的觸感讓他牙根都疼起來了。

期間白睿不住掙扎著,力氣大的驚人,四個人合力都差點被他給甩開。程諾一邊快速縫著一邊柔聲安慰道︰「很快不疼了……白睿乖……」草頭等人都是听得目瞪口呆的,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也許是痛的暈過去了,也許是他那些安慰起了作用,白睿終于是平靜了下來,只是長長的睫毛還在顫動著。

終于是縫合完了,程諾用溫水把傷口附近的血漬都擦干淨了,再把傷藥小心撒上去,最後纏上了布條,腳傷也處理了一下。

結束的時候,白睿的額發幾乎都被汗水打濕了,臉色愈發蒼白,程諾也出了一身汗。程諾看看另外三個筋疲力盡的小孩,暗暗尋思,估計白睿多半是不想讓這麼多人圍觀他的傷口的。

他便對那三人說︰「你們回去吧,剩下的我來處理就行了。」

因為程諾教他們識字的緣故,草頭和金魚對他都很信服,心里也是當他是二把手的。常春最後離開,在門口頓了一下,到底還是跟著那兩個孩子離開了。

估計常春當初也沒料到那塊玉佩會帶來這麼多麻煩吧……程諾知道常春估計是有話對自己說,但顯然現在不太合適。

程諾把那盆血水端出去倒了,換了盆干淨的回來,把白睿的臉上身上細細擦了擦,白睿的臉和嘴唇依然是蒼白的嚇人。他的肌膚當真是白皙瑩潤如玉,也不知道縫的那幾針會不會留下痕跡……程諾可惜地嘆口氣。

他把白睿的薄被拉了過來,小心蓋在他身上,這才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程諾琢磨著,于情于理他們幾個都得好好照顧白睿,何況他心里本就對這個小孩很有好感。

他跑去葛老頭家問了問,葛老頭通藥理。他們這片村子的居民基本都和白睿沒什麼往來,但白睿今日這番舉動顯然也是頗得民心的。葛老頭給程諾說了些補血益氣的方子,居然還拿出些藥材說要贈給白睿。程諾也不跟他客氣,笑著收下後道了謝。

流光這次要走三四天的,家里儲藏的米糧比較充足,還有些新鮮的肉和獸骨,菌類和木耳。

現在程諾已經能夠熟練地用那個灶火了,當下把肉和木耳切成小塊,熬成香香的肉粥,把葛老頭送的補血益氣的藥材也放在里面。他嘗了一小口,帶了些淡淡的藥味,味道還算可以的。

因為流光的飯量很大,家里新添了兩個大大的陶瓷大碗,程諾就用沒用過那個盛了,小心翼翼地給白睿端了過去。

他去的時候白睿還是沒醒,兩條秀氣的眉頭蹙著,顯然不是那麼舒服。程諾趕緊用手探探他的額頭,體溫很低,幸虧是沒發燒,傷口應該沒有感染。

程諾也不忍心叫他起來,就搬了個椅子坐在床邊,不時幫忙擦擦汗什麼的。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程諾在屋里模了個油燈點了,跑出去把粥熱了熱,輕輕推了推白睿道︰「白睿,醒了,吃點東西再睡。」

守了兩個時辰他是發現了,白睿睡覺當真是絲毫不動,睡姿一點都沒變過,跟一睡著就滾來滾去的流光正好是兩個極端。

白睿眼皮動了動,很快就睜開眼楮,那雙眼楮明亮有神的程諾都吃了一驚。白睿伸手模了模胸口纏的緊緊的布條,發現傷口都已經細心地處理過了。他還沒忘記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冷冷看著程諾,把即將月兌口而出的那句「多管閑事」硬生生吞了下去。

微弱的燈光下,在程諾看來,此時蜷坐在薄被中的白睿就跟受傷的小動物一樣,甚至眼中的警惕和疏離也都讓人憐惜。他忽略白睿手上一直抓著不放的那把短刀,若無其事道︰「你昏迷了半天了,這碗粥里放了些補血益氣的藥材,你趕快趁熱喝了吧。」

他也是好半天沒吃過東西了,此時聞見粥的香氣忍不住暗暗吞了口口水。

白睿卻是毫不領情,收了刀放在枕邊,撐著床想要坐起來,冷淡道︰「不需要,你馬上離開。」

程諾趕緊幫忙扶著他慢慢坐了起來,說起來白睿還是為他們受的傷,他自然不會跟一個受傷的孩子置氣。白睿下意識就想往後面躲,頭暈眼花地到底是沒躲開,被程諾一坐在床上摟在懷中,被陌生的體溫包圍的感覺讓他的身體都僵硬了起來。

白睿手一拍,那把刀就再次出鞘,準確地貼上身後人的脖頸。

他一向冷靜,卻再次被這個多事的人氣的語調都變了︰「放開我!不然殺了你!」

程諾也不管他,艱難地伸長了胳膊端起粥碗,很肯定地說︰「你也說過這句了。」反正第一次說了後他還活的好好的,現在多半白睿還是不會下手。

不過白睿現在的舉動倒是像小孩了,之前那副小大人的模樣,明明就是個小孩子,干嘛學什麼面癱啊?

白睿吐息之間已經恢復了平靜,輕聲道︰「你以為我不會殺你?」他用力直起腰,慢慢轉身對上程諾的眼楮。

程諾低頭看看他胸口纏的布條,似乎又有血滲出來了。他也不敢再調侃了,無奈道︰「我自然相信你會……不過現在你好好喝粥,然後我就離開好不好?」

白睿現在已經嚇不到他了,不過這小孩的固執還是讓他頭痛的很。

兩人靜靜對了數秒,白睿收了刀冷哼一聲,慢慢道︰「如果你是為了今日之事,大可不必。」

「啥?」程諾完全沒听懂。

白睿冷靜道︰「我和楚雲軒比試,不過是試煉罷了,和你們無關。」

攬月寨的三個寨主是正規幫派出身,混了江湖數年,和他們比試一場正好試煉,不虧。對方既然都送上門來了,錯過機會豈不是可惜?雖然受傷了,不過從中得到的益處也是不少。

程諾听得半懂半不懂的,不過現在白睿怎麼說他都不可能不管對方的。他就一臉深沉地點點頭,把勺子遞了過去笑道︰「哦,不過粥我也熬好了,還是不浪費的好,不管怎麼說,你也算是間接幫我們忙了。」

白睿低頭盯著那個碗看了一會,突然道︰「我不用別人的東西。」

程諾額頭的青筋頓時突突地跳了起來,潔癖什麼的奏是麻煩啊!他沒好氣地把那碗往前又送了送︰「喝吧,碗和勺子都是新的。」

白睿總算是喝了,動作也是特別輕,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眉頭倒是慢慢舒展開了。程諾心里高興,肚子忍不住叫了兩聲。

他看著白睿重新躺下,便端著粥碗快速掩了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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