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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7章 凰也如此

梓冰很自然地提起了凰,並不避諱水,「凰經常到這里,說在這里可以讓她寧靜。」

三人緩緩走進第一座大殿,張瀟 環視四周,黑暗讓她的心也漸漸寧靜下來,「你呢?」

梓冰安然道︰「天族人很少有情緒上的波動,我們會隨著主人的情緒調節自己。」

「可你現在是自由的。」張瀟 說道。

「沒有一個天族修士是完全自由的。」梓冰平靜道。

張瀟 搖搖頭,「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思想,也沒有人禁錮你的行動,怎麼會不自由。」

話這麼說著,人卻有些發怔,梓冰固然自認為不是自由的,她難道就是自由的?水就是自由的?這五界修士又哪里是完全真正的自由?自由永遠是相對不是絕對的,她也就是在這冥界里偷得片刻的自由。

只是這樣的想法她不會說出來,也沒有人可以傾述,不知道什麼時候,厭倦的感覺一點點侵蝕著她的內心,從無休止的奮斗一步步走向期望的高度,人已經到達了這個高度,意義卻不負當初的存在了。

她還沒有站在最高處,就已經逐漸體會到凰的感覺,相比凰在冥界的安寧,也是為了逃避某種不得不存在的責任。

她的身上本來沒有責任,她本來無需這樣,一路走來,最初的堅持逐漸成了習慣,本心也逐漸成為了慣性,更有周圍人的推動,無形中的壓迫。

她多麼想放棄這些,只做回她自己,現在想來,哪怕是剛剛穿越之初的在張家,也是幸福的,至少那個時候的她滿腔熱忱。

這些想法在她腦海里轉了轉,就被她強行壓制了,這些年來,她早就學會了掩飾她內心真正的想法忽然她腦海里劃過一句話︰高處不勝寒。呵呵,她在心里冷笑了下,面對這句話,大約一千個人也會有一千個解釋的,所謂高處,所謂不勝寒。

她的心里卻漸漸一片冰涼。

「五界既然已經相通,五界萬事都在冥界掌握中吧。」張瀟 問道。

水點頭道︰「天下萬事,只要是已經發生的,都逃不過因果,下界、上界、仙界萬事,只是沒有神的記憶,神不歸冥界掌管。」

在張瀟 的預料之中,她神魂帶上面具,也只能看到五界,包括在五界中她了解的神,可以看到凌夙,卻找不到千杳,大約是她並不知道千杳也在人界內。

心念微動,神念在冥城內擴散,魂魄們經過往生壁往生,回憶前世總總,將記憶永久地留在冥界,化作一片空白往生,也有神魂被拘禁了,囚禁在各種囚室,也有魂魄連往生都放棄了,甘願化作虛無,永生永世的消失。

神念中,她也看到了燕青山的身影,他正站在側院的囚室前,那里的每一座小院,都有一盞煉魂燈,日日夜夜灼燒著魂魄的身體在冥界內,所有魂魄都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對自身命運的掌控,本來,大家也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吧。

水抬手在面前那一劃,黑暗中出現空氣波動的漣漪,三人面前出現一幅影像,先是浩瀚的森林,然後逐漸被推遠,張瀟 認出遠去的是下界的妖獸森林。

玄真派的山門出現,外門、內門,行走匆匆的修士們,圖像忽然一轉,出現一座寬敞的居室,一個張瀟 從來不曾看到的女修滿面愁雲靠在梳妝台前,梳妝鏡里映出她半個身影。

身後的房門被推開,燕道走進來,溫柔的望著那女修,而在同一刻,女修的面容上露出剎那的恐懼,燕道開口,影像並無聲音,張瀟 卻知道燕道說的是什麼。

「夫人又在擔心了。」燕道是帶著撫慰說的。

女修收起表情轉身,用後背對著燕道。

燕道走上去,手搭在女修的肩上︰「我給了你一切能給的殊榮,不僅是玄真派,整個玄黃大陸,誰不知道我燕道對夫人唯命是從,除了門派大事,事事都是夫人做主。」

女修一言不發,燕道微笑著,透過梳妝鏡溫柔凝視著女修。

畫面跟著一變,這是一間簡樸的石室,一個少年盤膝打坐修煉,眉眼與燕道和那女修依稀相似,是少年的燕青山了,石室大門被推開,燕道走進來,瞧見燕青山的時候不由就微笑起來,仿佛看到的是一塊珍寶。

如果不了解,當然會以為燕道是望著珍寶般的兒子,可了解了,看到這樣的微笑,任張瀟 心都冷酷了,也只覺得心寒,這目光分明就是看著一塊珍寶,並非兒子。

「父親,從早晨的時候,我就覺得血液在沸騰,我修煉有成了嗎?」少年的青山望著燕道,眼楮里閃著喜悅。

張瀟 只覺得心一痛,這樣的畫面她不忍看下去。

水清好像知道她的心思,畫面出現漣漪,再出現是一座小小的山村,一個小男孩在山林里用髒兮兮的手在地上挖掘出一根野菜,囫圇塞到嘴里,遠處,一個溫文爾雅的修士走來,視線不經意掃過男孩,忽然轉頭,眼楮里露出喜悅,跟著飄然而知,無需言辭,只從男孩的驚喜中就能猜想到他們說的是什麼。

修士的手輕輕撫模著男孩的頭,接著在男孩的頭上畫著繁復的圖案,張瀟 緩緩閉上眼楮,夫人、兒子、徒弟,一個人能將至親殘害到如此,他還有什麼事情做不了呢?

畫面消失,張瀟 的神念重新投入到燕青山站著的小院前,燕青山凝神望著小院里輾轉在煉魂燈下的魂魄,良久良久。

「其實,做一個無所不知的神久了,也覺得沒有多大的意義,無外乎見多了人生百態,人也好,修士也好,甚至神也好,都是一個利字驅使。」水輕嘆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前世今生,都是至理名言,就不知天帝創下這個世界的時候,所為的可也是一個利字。

「可誰能逃得過宿命?」張瀟 緩緩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起前世那些避世的人,他們進入到深山里,完全月兌離人類社會,是不是就因為看穿了人生百態?

沒有誰可以自以為有權利改變別人的命運,沒有人可以干涉別人的路,可有太多的人想要干涉別人,也有太多的人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別人的好。

所以很多時候神都是高高在上,冷眼看人間百態,任憑凡人在時間掙扎。

大約這就是神與凡人的區別,凡人自以為是,神俯瞰眾生。

她是不是也該如此,冷眼旁觀,做一個真正的神,如前世被供奉在廟堂之上的神。

「宿命就是宿命,天道輪回是這個世界的真理,既然生在這個世界里,就無法擺月兌,」水微微出神,卻仍繼續道,「任何一個世界也都該是如此的吧,我在這里,也忍不住想要看到張老板的曾經,可我也只看到了張老板的這一世,甚至之前的算作前世還也是這一世都不知道。」

眼前的空氣再出現漣漪,一間簡單的房間內,木床上盤坐的張清九面容忽然出現扭曲,跟著忽然張開了雙眼,眼神里一片茫然,視線逐漸有了焦距,低頭看去,正是張瀟 魂穿到這個世界最初的一幕。

這一幕似乎就在昨天,也似乎已經很遠很遠了,前世的一切恍然出現在腦海里,高樓大廈,寬闊的道路,兩側的店鋪,急匆匆的人群,這中間曾經有她什麼時候,她已經淡忘最初的想法,不再考慮前世今生的淵源,不再考慮這里與地球之間的聯系,哪怕她成神的剎那,知道她將擁有毀天滅地甚至更強大的力量,都沒有想到這點。

「前世的我只是一個凡人,我們的世界是凡人的世界,每個人都只有不足百年的壽元,十五歲之前都是孩子,十五歲之後算作少年了吧,二十歲就是成人了,在三十歲之前,大部分人都會有了後代,如果不是生病,這一生最美好,身體最強壯的時間會持續到六十歲,而六十已經算作衰老了,如果我沒有到這個世界里,我也是如此的,在哪個世界里,我們都知道時光匆匆,大多數的時間我們都在工作中,為了賺取可以讓生活稍微輕松些的花費。」

張瀟 慢慢地回憶著,前世今生,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區別,區別也只是生存的過程,有的人一生都在為了生存奮斗,有的人很快就開始了生活,這一世不過是將前一世的時間成倍增加,過程成倍地延長,意義都是一樣的。

而她,這萬年來也一直苦苦掙扎在生存中,哪怕如今成神,也還是在生存的過程中。

「前世也有人勘破了世間的一切,將美好的一切寄托在成神上,于是遁入深山以求避世,大約是期望來世拜擺月兌凡人的痛苦,也有人一生都在謀求權力,致力于萬人之上,也有人一生一世都以為他人服務為宗旨,從中找到自己的快樂,但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誰也不知道哪個世界從何處來,我當日也是如此。」

張瀟 緩緩說著,內心里想到的卻是比說出來的多了無數倍,她生活的前世被叫做現代,而之前,經歷過的叫做古代,在之前的,又被劃分種種,比起今生的世界,從整體上看要豐富精彩得多。

這個世界是天帝創造的似乎不假,前世的世界呢,難道茫茫宇宙中會有很多位天帝,創造了很多世界,她心里雖然這麼想著,卻沒有要完全了解的**了。

如果她隕落了,還要來生嗎?她被腦海里出現的問題驚呆了。

大約是不想要了,經歷過前世今生,她已經不想要背負太多的責任了。

「凰也曾經這般難過過。」梓冰忽然說道。

張瀟 慢慢轉頭,投向疑問。

「每一次凰都會到這里,獨自坐了很久,再離開這里的時候,就會與之前一樣。」梓冰解釋道。

「這是你第二次主動提到凰了,是因為我這個身體最終要為凰準備的嗎?」張瀟 終于問了出來。

到現在,提起這一點她已經足夠心平氣和了,心內甚至沒有了不甘與憤怒。

「您與凰很像,又不像,在你的身上我看到凰的許多影子,又有許多凰沒有的東西。」梓冰本該露出疑惑的表情的,可他只是平靜地望著張瀟 。

張瀟 搖搖頭,「凰會知道她要做什麼的,說來我本就是個凡人,身體成神了,內心里卻還是住著一個凡人的靈魂,無法做到凰的高度,有一點也許是相同的,都將這里當做放松的安寧所在,不同的是,凰在這里是尋求片刻的寧靜,我卻是來找尋心靈的支撐。」

在內心,我遠遠沒有凰強大。張瀟 默默在心里加上這一句。

燕青山的視線從煉魂燈下移開,向大殿處望過來,張瀟 也望過去,看到他轉身疾步走過來。

「多少人夢想成神,擁有神的力量。」水道。

「神也是人,千杳也是神,凌夙也是神,神的世界不過是凡人世界的另外一個翻版而已。」張瀟 迎著水的視線,「不同的人站在這里,面對轉世輪回,會有不同的想法,離開這里,生活會依舊,沒有人能永遠逃避,我如此,凰也如此,也許天帝也如此,還有你,水,我實在是不想你為我背負某種責任。」

「誰又能真的隨心所欲。」水淡淡的道,「就是謀個心安,對自己心安。」

燕青山走過來,站在他們之前,幾個人都望過去。

「我對煉魂燈下的那個魂魄有種自然的親近。」燕青山先看看張瀟 ,然後對水道︰「我差一點成為冥城的代理城主,在你到這里之前。」全是解釋對這里的熟悉。

水點頭,「你看到的是仙界的修士,在等待自己的分身。」

燕青山微微側頭,「他的分身,想必不想要很快到來吧。」

燕青山並不想要水的答案,也沒有必要真的要答案,他甚至都沒有詢問曾經的過往,他是真真切切死過一次的人了,和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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