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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良辰(1)

主子的意思,從來不受死士所能揣測的,跪伏在地上的男子沉聲道︰「回稟主子,主子喜歡什麼,便留什麼,不喜歡那東西,便是每天都開花,也是無用!」

「哈哈哈哈……說得好!這江山日後都是本王的,當然由得本王的喜好來!」

這廂赫連容雅坐著轎輦趕去了瑞安王府,身在端康王府的赫連容覺也來回的在前廳內踱步。愛睍蓴璩他是個心思縝密之人,比之赫連容雅的兩面性格,他從來都是表里如一的心思陰沉,赫連容晟並未大張旗鼓的迎娶王妃,請貼上說是父皇身子有恙,不易張揚。

但,若說是為了沖喜,便可大肆張揚。皇位,雖然現在是他和赫連容雅在爭奪,其余的王爺不是沒有實力,就是沒有那個心思。可人心難測海水難量,不到最後坐上帝位,都不真正知曉,這些人的心思。

即便是他算作墊腳石的皇兄,一母同胞的赫連容萱,也不能低估了。

「來人,備轎!」

赫連容晟在無量京並未和朝中大臣交惡,他又有戰功在身,素來叫人敬仰,如今他成婚,前來恭賀之人當然趨之若鶩,即便是沒有收到請帖的人,都要腆著臉過來討杯喜酒喝,若是在席間,能攀附得了攝政王,那就更好不過了。

這些人的嘴臉,赫連容晟哪里看不清楚,只是今日,他只是當做同蘇清婉成親的日子,並未冷著一張臉,旁人敬酒,他也笑著喝下去,眾人不禁猜測,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間絕色,能夠讓向來不近的九王爺如此喜笑顏開?

「八王爺,听聞王妃娘娘是青州人士,臣也曾去過青州,果然是清雅別致的地方,不知王妃娘娘是青州……」要說青州,在南方一帶,算是富饒的地方。但放眼整個大鳶朝,就顯得渺小了,皇帝選妃,向來都是忽略的。

那種小地方,能出來什麼佳人麼?

赫連容晟的臉上帶著微醺,手中的酒杯好似也端不住了,笑言︰「本王的王妃算不得什麼絕色,只是看起來叫人歡喜罷了,待到了我們年老之時,就一同去青州養老,哈哈……」

這不知是醉言還是真心,正正好讓前來的赫連容雅與赫連容覺听到了。他二人都不易察覺的蹙眉,眼眸轉動,不知作何感想。

不過,若真的入赫連容晟所言,他無心帝位,遠離京城,願意去青州做個逍遙王爺,未必不是一件叫人都歡喜的好事。

「啊,攝政王,端康王……」不知是誰低呼了一聲,一群圍在一起的大臣都紛紛清醒過來,上前行禮。

赫連容雅不甚在意的擺擺手道︰「今日是八弟大婚的日子,禮數不重要,坐下吧!」

听了他的話,赫連容覺嗤笑一聲,他可從未把赫連容雅當做攝政王來看,他的資歷,原就比赫連容雅要高,他的母妃又是執掌六宮的華淑妃,朝堂之上,各部都有他母妃家的人,赫連容雅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

瞥見赫連容覺繞過自己,徑自落座了,赫連容雅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並未出言發難。

與赫連容晟而言,今日喜宴是他與蘇清婉的大婚之宴,而與赫連容覺他們,不過是風起雲涌的造勢宴會罷了。他們要叫朝堂之上的大臣看清,誰才是大鳶朝的皇帝,跟在誰的後面,才能保住腦袋和一生榮華富貴。

觥籌交錯,杯盞交換,眾人臉上都帶著笑意,瑞安王府內一派喜氣。但這喜宴中,有幾個是真真切切的笑容,又有幾個是真心敬酒的呢?

從酉時一直鬧到快子時,人才都散了去,到最後,就剩下,喝得醉醺醺的,被千音扶著,一直打著酒嗝的赫連容晟了。等到了新房門口,赫連容晟才搖了搖頭,啞著嗓音道︰「人都走了?」

千音抬手運氣,貼在了赫連容晟的後背上,赫連容晟也閉眼不語,伸出右手掌來,竟是將喝下去的酒,都生生的逼了出來,沿著指尖滴落在地上,很快就匯成了小窪。

「千寧方才都關了大門了,除卻幾個喝得不省人事的還在門口的轎子里,幾位王爺都走了。方才將軍的人來報,說是已經派人跟在端康王的後頭了。」千音收回了手,再看赫連容晟,雖然臉色依舊微紅,但是眼神已經清明了。

赫連容晟點了點頭,揮手讓千音退下去,上前推開了門。

大紅喜燭映照的屋子里紅艷艷的,壁畫上,畫著百鳥朝鳳和龍吟天穹,兩側的對聯,寫的是「一弧明月鐫刻君心,兩廂情絲共攜白首。」橫批「百年好合」。字跡蒼勁有力,龍飛鳳舞,是赫連容瑜的字跡。赫連容晟笑了笑,心底一暖。

從酉時等到現在,原先的燭台都已經燃完了,這會換的新的,也都燃了一般,蠟燭滴在朱紅色的檀木桌上,一層一層,堆砌成小山包的模樣。桌上幾樣精致的點心都沒有動,原是赫連容晟擔心蘇清婉等的太久,肚子餓了準備的。

桌子旁邊,有一個爐子,里頭還有些炭火,煨著砂鍋里的合巹酒,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赫連容晟忽而覺得眼前朦朧起來,心口漲得酸痛,連呼吸都緩慢起來。他堂堂七尺男兒,鮮有落淚的時候,此刻竟然抑制不住鼻尖的酸意。

看見床邊的秤桿,赫連容晟大步的走過去。

端坐在床上的蘇清婉確實是等的有些久了,她和赫連容晟拜堂的時候,有些恍惚。直到喜婆喊了一聲禮成,送入洞房,她才驚覺,自己已經和赫連容晟成親了。

這個時候,她才後知後覺的多想起來。父親知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同意?一時間腦中紛亂不已,這麼一失神,天很快就黑了,待她回過神來,腰腿都已然發麻。

一直守在隔壁的蓮心听到動靜,急急忙忙就推門進去了,發覺蘇清婉正扶著床,伸展著雙腳,不禁笑道「小姐,你不會一直坐著沒動吧!肚子餓了沒?要不要吃點東西?」

蘇清婉不能掀起蓋頭來,但是從蓮心的語氣也听出來她在偷笑,不禁惱道︰「你還取笑我!我又沒有見過別的新娘子怎麼做,難道不是一直坐著不動的嗎?」

蓮心上前替她捶腳,「這個嘛,自然是要坐著的。只是王爺還沒來,房里只有你一個人,你躺著也沒有關系啊。有我在外面看著呢,王爺一來,我就敲窗戶,你再坐起來唄!」

被蓮心的話逗笑了,蘇清婉道︰「不和你說鬧了,你把酒壺里的酒換成醒酒茶來,煨在爐子上,等王爺回來也好喝著醒酒暖胃。」

等做完這些,都已經亥時了。最後蘇清婉憐惜蓮心等的發困,便先讓她去歇息了。

到最後,就連蘇清婉,都已經打瞌睡時,才听見門被推了開來。門外吹進來一股風,帶著她的蓋頭都被掀起一個角來。蘇清婉瞥見赫連容晟一身大紅的媳婦,身形高大,站在門口,盯著壁畫一言不發。

而後,他就朝著自己走過來。

用秤桿將蓋頭掀開,是蘇清婉泛著羞澀的臉容。赫連容晟心底一動,久久不能說話。兩人對視許久,都能從對方的眼中眼楮彼此的情意。

「你戴著這金步搖,真美!」赫連容晟愛戀的撫上蘇清婉的臉,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

蘇清婉垂眸不語,這金步搖並算是二人的定情信物,但是赫連容晟去世的母妃遺留下來的,意義重大。這麼想著,蘇清婉從袖中掏出來赫連容晟給她的玉佩,小聲道︰「我想把這玉佩刻成一雙大雁的模樣,你掛在腰間,我放在香囊里……」

這玉佩,才算是兩人的定情信物啊!

赫連容晟接過玉佩,心中感慨萬千,如今美夢成真,家人在懷,心底更是隱隱有一股子豪氣。他將玉佩重新交到蘇清婉的手中,柔聲道︰「既然是我的真心已經交給了你,便由著你來管,只是,千萬不能舍棄。」

蘇清婉撲哧一聲笑起來,卻是紅著臉偎在了赫連容晟的懷里。

「等等……」赫連容晟抱著蘇清婉放在床上,卻見娘子一個翻身又坐了起來,難不成坐了這麼久,還不嫌累得慌?

「我們還沒有喝合巹酒呢……」這合巹酒,不如叫合巹茶更為適合。

赫連容晟本不在意這種禮數,但見蘇清婉一臉期盼的模樣,自然不會拒絕,便轉身將爐子上的酒壺拿了出來,只是,當一傾了酒壺將「酒」倒進杯中時,他就聞出來,里面裝的不是酒了。

蘇清婉從床上下來,提赫連容晟月兌去了被酒水沾濕了的外衣,又拿出干淨的帕子擦著擦他的臉,嗔怪道︰「你倒是好酒量,喝了幾個時辰了,也不見倒。枉費我一直擔心你,還叫蓮心去看你是不是醉得連路都不能走了。這里頭裝得是醒酒茶,你喝些吧。」

赫連容晟卻搖了搖頭道︰「我雖然喝得多,但是並不醉,既然是合巹酒,還需要酒來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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