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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0.誘蛇出洞【一】

250.誘蛇出洞【一】

峻園里,高高挑起的燈籠泛著迷蒙的光芒。在冬日冰冷的寒夜里,蕩起一絲柔意,在這片朦朧里,兩條人影在緩緩移動。

黑夜里忽然傳出一陣低低的嘆息聲,林采兮心思沉重,悄悄走到朱澈房里瞧了瞧,他已沉入夢鄉,嘴角還掛著甜甜的微笑,不知是否又夢到爹娘。

「姨娘,夜深了,咱們也回房吧。」菊焉低聲道,姨娘從老夫人房里出來便一直默不作聲,還不時的嘆氣,她也不敢打擾姨娘的沉思,只在一旁安靜的挑著燈籠緩緩而行。

林采兮嗯了一聲,隨著挑在前頭的小燈籠朝前走,進了房便在菊焉的伺候下月兌衣上床。

躺在床上林采兮仍在想老夫人方才的話,心緒稍亂,房外寒風驟然而至,將夜色吹得更加迷離,一如屋內人兒亂飛的思緒。

今夜。注定無眠。

清晨,風止,東方射出一縷溫暖的陽光,在北方寒冷的冬日里能有這樣的天氣實屬不易,止安城大街上自然是人聲鼎沸,卻不見有叫賣聲,幾乎所有的人都涌向街頭。

不時有人喊道,「告示在哪里?」

「就在高牆頭哪里。」

「快去看哦,有很多賞金呢。」

「快走快走。」

十字街頭高牆上貼著一張告示,告示前站滿了人,站在最前頭一人正高聲喊道,「知府有令,但凡拿住賊子亂黨的一律賞銀百兩,但凡有罪之身仍逃亡在外的只要能拿住亂黨的,皆視其罪責大小適當減刑。下頭是賊子的名字,劉緒言,劉緒金,劉強……唐依兒,張萬……一共十七人。大家可看好了,這可是個大好機會,白銀百兩,咱幾輩子都見不到這麼多錢,誰若發現賊子,一定要拿下。」告示的旁邊一溜兒貼著十七張畫像,第五個便是唐依兒。

人群中有個人影晃動幾下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大街上仍有不少人不斷的涌向街頭。

幾個時辰的功夫,幾乎整個止安城的人都知道捉拿逃犯的事了。一時間議論紛紛,止安城也隨著熱鬧起來。

那條在人群中一晃便消失的人影穿過止安城大街,疾步而行,兩眼卻不住的朝四周張望,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拐了幾個彎又走過一條小路,她更謹慎的朝四周瞧瞧,才悄悄的鑽進路邊的一個大門里,反身又將門緊緊鎖住,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走進屋里,她緩緩將臉上的面具扯下來,露出原來的一張美麗容顏,人雖美但臉上卻帶著一抹陰毒的憤恨,順手將那人皮面具狠狠的扔在桌上,一只手緊緊握成拳頭砸向桌面,狠聲道,「該死。」

烏黑的眸子閃著亮光,唐依兒微微眯著雙眼,眼珠一轉,憤然起身,轉身走到牆角。蹲伸手模到一個小小的拉環,用力一拉,地面上赫然出現一個大洞,她抬腳伸進去,洞內豎著個小梯子,她便沿著梯子下到洞內,洞里隱約傳出一道亮光。

唐依兒穩穩心神走進洞內,輕聲喚道,「薰鳳。」

里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道姐,你來了。」接著便走出一個女人,正是劉薰鳳,她臉色愈發的白了,卻消瘦了許多,肚子已微微隆起,走路的時候,她會時不時的模兩下微鼓的小肚子。

唐依兒忙上前扶住她道,「薰鳳,你先坐,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激動。」

劉薰鳳見她一臉嚴肅,心里也跟著沉起來,自那日她被慕容一笑從林宅里擄走,一直轉了兩個地方才昏昏沉沉醒來,但不管她說什麼怎麼說,韻紅都只安靜伺候著,一個勁的在旁邊安慰著,倒像是在哄個孩子,任憑她怎麼說韻紅就是不相信她說的話。最後她也只好安靜下來靜觀其變,後來便來了一個道姑模樣的人,自稱是來救她們的,但奇怪的是卻不將她們送到林宅去,而是帶她們到了這個地下洞里,她幾次試探都未從她口中得知緣由,但她卻不敢相信這道姑,于是便隱瞞了實情,關于朱澈的事更是一個字兒都不敢說,她擔心這道姑是慕容一笑派人來私下監督她的,遂不敢多說話,就連韻紅她也不敢對她道出實情,唯恐被慕容一笑傷到她肚里的孩子,現在肚里的女圭女圭才是她的命根子。

稍稍沉吟劉薰鳳便開口問道,「道姐,什麼事?你盡管說,我沒事的。」

唐依兒看她一眼,從懷里模出一卷紙遞給劉薰鳳,劉薰鳳疑惑的接在手里緩緩打開,只看了開頭幾句,便驚得一下跌坐在旁邊的木凳上,一雙手也開始哆嗦起來,站在一旁的韻紅忙走上來。輕聲問道,「夫人,怎麼了?」

劉薰鳳不回話兩眼直愣愣的瞪著那張紙,她看到的正是府衙里貼在牆上的告示,待到看完已是冷汗直冒,整個人都傻傻的呆住了。

唐依兒忙彎腰喚道,「薰鳳,薰鳳,方才不是說了,千萬不要激動,仔細你肚里的孩子。」

這些話劉薰鳳是一句沒听到。她正呆呆的沉浸在滿門被抄的震驚里,她實在不敢相信這一切竟是真的,她的家她的爹娘她的嫡親弟弟,都在一夜間消失,還有最後提到的林采書殺妻之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忽然間天地間全都變了?整個世界都變了。

唐依兒又在叫她,「薰鳳,薰鳳。」

這回劉薰鳳有了點反應,猛的緊緊攥住唐依兒的手,「道姐,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說著兩行清淚滑落臉頰。

唐依兒輕嘆口氣,「薰鳳,這也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說清的事,況且到底怎麼回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看到這張告示,現在不是弄清這些的時候,你們先在已是朝廷通緝的要犯,處境十分危險。」

韻紅聞言也嚇白了一張臉,手心直冒冷汗,卻不敢多問,只呆呆的望著劉薰鳳。

劉薰鳳放聲痛哭起來,哭的渾身顫抖不能自已,一邊哭爹娘低低遭難,一邊哭自己苦命,哭了半天才喃喃道,「我劉家全都要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也該陪著爹娘去。」

唐依兒呸呸呸了幾聲,「薰鳳,莫說這些喪氣的話,難道你沒看到林采書還活著麼?你肚里還懷著他的孩子,你還是有希望的。」

劉薰鳳這才想起要問林采書的事,「道姐,采書又是怎麼回事?」

「是你爹娘找不到你便將林采書告到府衙里去,說他將你害了,你們全家被定為謀反之罪,他自然便因此被放了。」

劉薰鳳氣的跺跺腳。「我爹真糊涂,采書怎麼可能害我?我肚里還有他的孩子。好歹他沒有受到牽連,不然我們以後可就沒有依靠了。」她顫抖的手一把捉住唐依兒,顫聲道,「道姐,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我死了不要緊,可我不想讓我兒子還沒出世便死在我肚里。」

唐依兒輕輕拍了怕她的手,「薰鳳,你不要急,只要你肯听我的,我定然保你們安全。」

劉薰鳳忙重重點頭,接著便又伏在桌上失聲痛哭。

唐依兒眸光閃爍,閃過一抹陰謀得逞的得意,但眼角卻掩不住濃濃的懼意,畢竟那告示上通緝的還有她,不過她已經想好了一條全身而退的計策。

出了洞口,她整整身上的衣服,又從桌上拿起那張人皮面具貼在臉上,轉身便出了房門,奔出小院去。

府衙書房內,高天成正躬身站著,黃家恩則坐在椅上悠閑的喝著茶,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衙役,躬身稟道,「大人,門外有人送來一封信給您。」說著雙手遞給高天成。

高天成忙將信打開,看了兩眼便將信雙手呈上遞給黃家恩,黃家恩接在手里很隨意的看了看,笑著道,「誘蛇出洞,果然中招。高大人,你現在知道怎麼做了吧?」

高天成躬身回道,「臣下明白。」遂對旁邊的衙役道,「去把告示上的唐依兒名字去掉,將畫像撕掉。」

此時峻園里的林采兮心里卻有些焦急,一直不安的等待著唐依兒的主動露面,可她等了整整一天都沒有唐依兒的一點消息,終于在傍晚的時候有些耐不住了,豁然站起身,「菊焉,我要去街上走走。」

菊焉嚇了一跳,「姨娘,天馬上就要黑了,您現在再出去可不合適,回來晚了又會耽擱了用晚飯時間。」

林采兮心里煩躁不已,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穩,當下便擺手道,「我不過是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出來了,離天黑還早著呢,你快去叫軟轎來吧。」

菊焉無奈,也知道姨娘這一天都坐臥不安的,遂轉身疾步出門叫來軟轎。

林采兮坐在軟轎里吩咐道,「去貼告示的地方看看。」

軟轎在高牆一旁停下,林采兮下了軟轎見不遠處的高牆附近擠著一群人,便邁步上前,掃了幾眼牆上的告示,又看看了那些畫像,目光便在人群里搜索,希翼能有所發現,可惜一圈下來亦是滿滿的失望。

菊焉在一旁拉了拉她袖子,輕聲道,「姨娘,咱們快回去吧,這里人多,亂糟糟的。」

林采兮不再堅持,轉過身朝外走,視線又有意無意的在人群中瞟了瞟,仍是一無所獲,低頭望向腳下,猛然間她腳步頓住,猛的抬起頭又望向人群,不期然的對上一雙美目。

而那雙不經意間投過來的美目,稍怔一下,隨即移開,接著便隱在人群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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