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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來看看我的?」步離想要笑一下,但是卻根本笑不出來,話語聲漸漸恢復了平靜。

「嗯。」張熙桐直承不諱。

步離無語,這話說到現在,步離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去接。兩個人沉默無語,有些尷尬的對面而立。張熙桐像是一尊雕像,黑色的雕像,長發在那塊黑布旁落下,整個身子一動不動,隔著黑布「看」著步離,看著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人。

步離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呆呆的看著張熙桐,仿佛看見了那個凜冽的寒風中為了生存而努力的兔族少女,耳邊響著那聲嘶力竭的聲音。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步離的手有些顫抖,想要從儲物袋里拿出煙來吸一口,手指落在儲物袋上,變得遲鈍了。

「你怎麼忍心這麼欺負我?!」張熙桐哽咽著說道。黑布慢慢被淚水浸濕,一股莫名的悲哀彌散在小小的石屋中。

「我……」步離恍惚了,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似的,可是回想起來,卻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想要不著四六的嘮叨幾句,緩解一下自己緊繃著就要斷了的神經,腦海卻又是一片空白,連自己最擅長的緩解壓力的方式都無法做。

「你喜歡你家那丫頭,我知道。可是你怎麼就來到我面前,牽著她的手,為她一擲千金,買首飾,討好她?」張熙桐越說越是激動。已經語無倫次,哪里有魂瀾大陸天道宗那個明見萬里的少主張熙桐半點風采。

黑色的頭發飛揚著。眼楮被一快黑布遮擋住,淚水已經滿溢。順著那塊黑布流淌下來,淚濕前襟。

步離更是結然無語,看著痛哭的張熙桐,似乎明白了張熙桐為什麼不摘掉那塊黑布。這姑娘想要保持自己最後一絲尊嚴,不想讓步離看見自己痛哭的樣子。

沉默,除了沉默步離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什麼。安慰張熙桐?怎麼安慰?拿自己去安慰?拿自己和蔡小仙兒的幸福去安慰?這種事情,步離做不出來。可是還能怎麼辦?自己除了坐在這里看著張熙桐站在自己面前痛哭失聲之外,還能做點什麼?

造化弄人,莫過于此。

步離靜靜的坐著。雙手放在身邊,僵硬、冰冷。

「我從在恨山宗,在蜃影里看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看見了自己這輩子的孽緣。」張熙桐聲音變得冷漠了一些,好像剛剛的痛哭讓張熙桐釋放出去了一些悲傷的情緒,說著自己想要說的話,或許這是最後一次面對步離,或許這是自己唯一的一次壯起膽子來說出自己所有想說出的話。

「後來我去了神遺山脈,就是想看看你。想要知道我心里面的感受到底因為什麼才會出現。」張熙桐似乎已經恢復了平靜,站在步離面前,靜靜的陳述著一個事實,「你身邊的那個大能者。把我扔到你記憶的河流里面。在那里,我擺月兌了與生俱來的一種疲倦,一種狂躁。誰。吻我眸,遮我半世流離。當時我找到了答案。那就是你,只能是你。」

步離听著張熙桐漸漸變得平靜的聲音。心里像是被一把尖刀戳中了一樣。原本步離一直在小心翼翼的保持著和張熙桐之間的距離,荒獸一般的本能讓步離對張熙桐有一種親近,有一種前世的因果。可是造化弄人,步離只能保持著這種距離,連曖昧的情懷都不敢表露半分。

然而,當張熙桐站在步離面前,痛哭失聲之後,听上去冷漠,其實熱情似火的說著她心里面所有想說的話的時候,被步離緊緊封閉起來的那顆心瞬間被擊碎。

從前,不管是杜天賜還是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亦或是別人說起張熙桐,甚至步離在蜃影之中看見自己上一世答應了張熙桐的話的時候,步離就知道這是自己欠她的。或許自己可以厚著臉皮說不,但是經歷了精靈與獸人的世界,身體的本能已經被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打開,步離獲得的不僅僅是上一世的武技,還有上一世的一些眷戀。

不是本能,勝似本能。

「我落在你身上,我知道是那大能者的玩笑。可是那時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幸福?在別人看來,我是天之驕女,是天道宗的少主,是明見萬里,妙算天下的張熙桐張少主。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自己心里的悲哀和等待。落在你身上的一瞬間,我的心就被融化了,我知道,這輩子,我除了你,不會再愛上別的人。」

張熙桐的聲音在石屋之中回蕩著,有些飄渺,更多的卻是悲涼。

就像是極北苦寒之地的風雪一樣,吹在步離的臉上,打的粉碎,劈頭蓋臉的一頭冰凌子落在步離心中,濺的步離一身雪沫子,比身處極北苦寒之地的時候還要辛苦。手腳冰冷,垂在身邊的兩只手已經麻木了,動也不能動,蒼白,慘白。

「經年,我遇到了一個少年,驚艷了我的時光,溫暖了我的歲月。可惜,他不是我的。日子就那麼一天天過去,在我老的時候,他握住我的手,跟我說,這輩子不行了,下輩子還給我。」張熙桐的聲音像是極北苦寒之地的風雪一般,冰冷而又漠然,只是在冷冷的和步離講述著自己心里的事情。

「經年,我又遇到了那個少年。雖然都已經不再是上一世的身份,但不管你如何,我都會不離不棄的站在你身邊,站在你身後,看著你的背影,那就是我一生一世的驕傲。」

「經年,我再遇到那個少年的時候,他身邊已經有了另外一個女孩。我該怎麼做?我能怎麼做?他是我的驕傲?不,他是她的驕傲。」

「‘三戰’的時候,蔡小仙兒的安危。甚至要比戰斗的勝負都重要。事後,宗門里反復的看你的那一戰的蜃影。所有人都認為你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放棄了近在咫尺的勝利,而險險被血三翻盤。可是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知道。」

張熙桐的語氣堅定而又漠然,冷冷的打在步離身上。黑衣黑氅似乎已經完全被凍上,步離艱難的抬起手,指尖冰冷,木然。緩緩的把黑色罩帽罩在頭上,把自己的身心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一片陰霾之下,不讓任何人看見。

「你的選擇,就是你心里的意識。那個電光石火的瞬間,容不得你想任何多余的事情。寧肯敗了,你和蔡小仙兒一同死,也不願勝了,讓蔡小仙兒承受一丁點的危險。要死,那就一起去死好了,總勝過讓你身邊那丫頭自己去死。」

張熙桐的話犀利,直接命中步離的內心。這種潛在的隱晦心思,只有步離自己知道。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應該也知道,但是從來沒有和步離說起來過。在「三戰」之後,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就給步離看了有關于張熙桐的蜃影,讓步離知道前世今生的種種。

而這一切。張熙桐洞若觀火,甚至說出來,要比步離心里那種朦朧的意識更加清楚。

步離面色木然。雙手合攏在身前,身子像是融入到石屋的燭光投射出來的陰影之中一樣。像是在祈求贖罪,又像是根本沒有听張熙桐的話。

張熙桐沒有理會步離。直面著這個讓張熙桐自己魂牽夢繞,多少次夢中驚醒,疼醒的年輕人,眼楮上纏著一塊黑布,就算是最後一次真心相見,張熙桐也不願意讓步離看見自己的脆弱。

這是一種驕傲,在骨子里的驕傲。

是的,每個人都在變。不僅僅是上一世的記憶,還有這一世的滄桑改變。歲月改變了步離,也改變了張熙桐。不變的,只有那千年的等待與期待。

只是這種等待和期待,最後都變成璀璨的煙花,甚至都無法讓張熙桐感到一絲絲的溫暖。

又錯過了嗎?這一世,又一次的錯過了嗎?

是的,這一世又錯過了。不是他的錯,不是自己的錯,錯的,是這個世界,錯的是這個該死的命運。

「在滄瀾學院里面,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張熙桐自顧自的說道,翻閱著自己和步離所經歷的所有日子,有的溫暖,有的平淡,但不管是什麼日子,都是一樣,步離甚至慳吝和自己說哪怕一句話,更不用說柔聲細語,在自己耳邊呢喃著情話。

「第三個位面碎片,我去看過你無數次,十年,十年的時間,你在做一件事情!求死!你怕,你怕在你出去的時候看不見你身邊的那個丫頭。可是你什麼時候想過,還有一個人痴痴的在你身邊等著你,只要一個回頭,一個微笑,就能溫暖下她的心!」

「你不肯做,什麼都不肯做。」

「我不知道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郎心如鐵?生鐵一樣冰冷堅硬,哪怕我柔情似水,哪怕我堅定優雅的愛著你,都無法打動你的心。你真是狠心啊,真狠啊!」

「你知不知道,在你最後一役,受傷的時候,我抱著你,哭了,當著雲閣和上戶風的面哭了。可是那時候我有多幸福?我多希望你就這麼死去,死在我的懷里。我們不能同生,不能紅顏到白頭,可是我們能死在一起。」

「我是那麼希望,可是你還是活了過來。你死不了,我知道。你來這里,還沒做到你想要做的事情,你就不會去死。你有你心頭的執念,你有你的堅持和執著,我知道。」

「就連這個希望都落空,我還能期待什麼?!」張熙桐「看」著步離,像是在「看」著自己曾經的愛憐,雖然隔著一塊黑布,卻依舊能看見此刻的步離靠著牆,用黑色罩帽擋住自己的臉,把自己隱藏在一片黑暗之中,隱藏住,不讓任何人踫觸。

他的那丫頭能看見嗎?張熙桐心里在想,或許能看見,或許看不見,不過那些都沒什麼重要的了。是的,那些都沒什麼重要的。

思念。能放過誰?是他還是自己?都不會。他有他的思念,或許也偶爾會想起自己吧。

張熙桐骨子里是驕傲的。如同當年的上戶彩一般的驕傲,站在這塊大陸上。巾幗不讓須眉。

可是命運卻把張熙桐推到了這麼一個尷尬的地方,推到了如此一種解不開的死結里面。心里空空蕩蕩,隱約之中嗡嗡作響,響聲輕動,回蕩,充斥,在這狹窄的石屋里面。

「你知道嗎?在滄瀾學院出來之後,我就知道,你著急要去做什麼。我要是你。或者你在外面等我,我出來的第一件事情,也必然會是如此。」

「只是,我沒想到,竟然這麼快,你就出現在我的面前。原本我應該歡喜,可惜,你身邊跟著你的那個丫頭,你就這麼牽著她的手。站在我的面前,像是在無聲的告訴我,你喜歡她,你只喜歡她。只有她一個人才能配得上你的喜歡。」

「我要感謝你,感謝你一擲千金,給你的那丫頭買首飾的同時幫我解圍。天道宗還沒有想好。或者說,不管是魂瀾大陸的哪一個宗門都沒有想好。是你這個變數更重要,還是屹立在魂瀾大陸巔峰無數年的滄瀾學院更重要。」

「沒有人想要選擇。滄瀾學院在逼著所有人做選擇。我要多謝你,讓我不用這麼快就做出選擇。」張熙桐的語氣帶著無盡的嘲諷,說著步離的事情,譏諷著自己的一片痴心。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種事情竟然會出現在天道宗少主張熙桐的身上,在步離出現之前,沒有人會想到。就算是這件事情發生了,依舊有人不敢相信。

「憑空在五方城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出來,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所以,我來了,我要看著你,跟你說出我想要說的所有的話。」張熙桐說著,情緒漸漸變得不受控制,身上力量隨著越來越激動的心緒飛揚,一頭黑發也隨著魂力的出現飛揚起來。

飛揚,輕舞飛揚。卻已經沒有了年少輕狂時候的天真爛漫,沒有了初戀的甜蜜,剩下的只是辛酸的過往和眼前郎心如鐵的自己一直愛憐,而且會一直愛憐下去的男人。

「你很強,以後會變得更強。可是那些和我都沒有什麼關系,不管你是西山遺族的年輕人,還是站在魂瀾大陸最巔峰的強者,都是一個人,一個我為之驕傲的人。」

「就算是你最落拓的時候,我也為你驕傲。不為什麼,只因為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男人,唯一的,沒有其他人可以替代的男人。」

「可惜,你不是我的,我只能遠遠的站著,看著你的背影,看著你牽著你身邊那丫頭的手,站在魂瀾大陸的最巔峰,鳥瞰眾生。那里,原本是我,原本應該是我。不管是死是活,都應該是我。」

「可惜,造化弄人,上一世,你不是我的。這一世,你依舊不是我的。我還能做什麼?你告訴我,你想讓我做什麼?!我等了那麼久,一世、兩世,還是等不到你!你到底希望我做什麼!」

張熙桐身後黑色大氅飛揚起來,步離知道,這一身衣服,是在滄瀾學院里面,自己穿的那一身。身後大氅是自己給張熙桐披上的。身上的黑衣,無數的破口,破口邊緣是已經變得烏黑的血跡,那是自己在和「白亮」鏖戰之後換下的衣物,隨手扔在一邊,卻沒想到被張熙桐小心的收拾起來。

如今穿在身上,步離的眼楮眯了起來。光是這麼一個動作,就讓步離耗盡了幾乎所有的力量。

原本被黑色大氅裹得緊緊的張熙桐顯露身上的一襲黑衣,黑色的帶著血腥的黑衣,黑衣破口里面嬌女敕如白色花朵的肌膚若隱若現的出現在石屋之中。原本哀怨、悲傷的情愫之中,忽然多了一分旖旎的風情。

「你知道嗎?」張熙桐笑了,雖然還是悲傷莫名,但笑容卻像是孩子一樣天真而恬淡,「在滄瀾學院,我們遇到了幻境,那個紅衣女子,我看見的場景已經和你一樣。但是我感覺,那個紅衣女子就是我。她在哀怨的和我傾訴,傾訴那里面的你到底是有多無情,到底是有多決絕。」

步離想到滄瀾學院里第二個位面殘片之中的紅衣女鬼,抱著孩子,在和自己哭訴,最後自己戰勝心魔,用尖刀結果了她。雖然現在看來那只紅衣女鬼並沒有多麼強大,可是在那時候卻險險要了自己的性命。張熙桐遇到的也是一樣?在那之後,步離並沒有問過任何人遇到了什麼,因為步離並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遇到了什麼。

「可是,你知道嗎?!」張熙桐嘴角上揚,劃出一道優美到讓心心碎的弧線,天真而又純潔,「你知道嗎,我是有多麼的羨慕她。最起碼,她還和你有過那麼一段時間,有夠那麼一段能夠在一起溫柔、纏綿的時間。只要有過,那就是可以回想的,可以不用再遺憾的。而我有什麼?只是一次次看著你的背影,把你的影子深深的刻在心里面,除此之外,我什麼都沒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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