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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兩儀式的醒來(續)

‘你,不是醫生吧。‘

‘嗯,本職是魔法使。‘

吃一驚,我吐了口氣。

‘變戲法的可沒有用。‘

‘啊哈哈,的確是呢。變戲法的無法填補你胸口的洞。能填補的只有普通的人。‘

‘…胸口的,洞…?‘

‘對。你也已經發現了吧?還有另一個你這件事。‘

記不得這是我回復意識以來的第幾個早晨了。

雙眼仍被繃帶包扎著,什麼也看不見。

一個人也沒有,靜謐的清晨。

漣漪一般的靜謐,華麗得令人忘我。

……能听到小鳥的啼囀。

……能感到陽光的溫暖。

……肺中充滿新鮮的空氣。

……啊啊。比起那個世界,這里真是非常的綺麗。

然而,我卻感覺不到任何喜悅。

每當被只能感覺到的清晨的空氣包圍,我就不禁想著。

…這明明就是幸福。

人類,總是獨自一個人的存在。

明明獨自一人存在比什麼都安全,為什麼人類不能忍受獨自一個人生活呢。

這一點已經被過去的我所克服了。因為一個人就足夠了,所以誰也不需要。

但是,現在不同。我已不再完全。

等待著不足的那一部分。就這麼一直地等下去。

但是,我到底,是在等著誰呢……?

自稱生活顧問的女醫生每天都會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似乎把和她的談話作為確認空虛的一天的依據了。

‘唔,原來如此啊。織君沒有主導權,沒法使用啊。正因為這樣,越來越有趣了呢。你們兩個人。‘

與往常一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女醫生很高興似的說著。

不知為什麼,她對于我的事情知道得很詳細。

只有兩儀家的人才知道的關于我雙重人格的事情也好,兩年前的殺人魔事件與我有關這種事情也好。

原本不得不隱藏起來的那種事情,對于我來說倒是無所謂的小事。

不知不覺間,談話似乎變成了我在為那個生活顧問捧哏似的。

‘不覺得雙重人格很有趣或什麼的嗎?‘

‘嘻嘻。你們兩個人啊,雙重人格不是很可愛嗎。同時存在,又擁有各自的意志,並且能把行動統合起來。這樣復雜怪奇的人格可不是雙重人格,應該是復合個別人格才是。‘

‘復合……個別人格…?‘

‘對。不過,還有一點疑問。如果那樣的話織君根本沒有睡覺的必要喲。依你所說他總是在沉睡這一點總覺得有點,那個。‘

總是在沉睡的織。

……能夠解答這個疑問的,大概就只有我。

因為比起式來…織更喜歡做夢。

‘那麼。現在仍然在睡嗎?他。‘

我沒有回答女醫生的話。

‘是嗎。那麼果然是死了呢。兩年前發生事故時,代替你死了。

所以你的記憶中有欠落。織君所擁有的關于兩年前的事件的記憶之所以會曖昧正是為此。既然已經失去了他,那麼那份記憶也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兩儀式在殺人魔事件中究竟做過什麼,已經完全消失在黑暗中了。‘

‘听說那個事件的犯人還沒有被逮捕吧。‘

‘哎哎。因為你遭遇了事故所以突然就行蹤不明了。‘

不知在多大程度上是認真的,女醫生哈哈地笑起來。

‘但是,織君沒有消失的理由呢。因為如果當時一直不動聲色的話,消失的不就是式了嗎?他為什麼會期望著自己的消失呢?‘

那種事情,問我就會明白嗎?

‘不知道。比起那個你有沒有把剪刀帶過來?‘

‘啊,那個果然是不行。因為你有前科,所以似乎已經被限制使用刀具了。‘

女醫生的話正如我所預料的。

由于平時的復健運動,我的身體好歹回復到能過自由行動的程度。每曰兩次,僅僅幾分鐘的運動竟然能讓我恢復得那麼快,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為了慶祝一下,我向那個女醫生要了剪刀。

‘不過你要剪刀做什麼?想插花嗎?‘

‘怎麼可能。只是想剪剪頭發。‘

是的。身體能動轉的話,搭在背上的頭發就讓我郁悶起來。從頸部以下流向肩部的頭發真是太煩人了。

‘那樣的事叫美容師來不就成了。覺得難開口的話我替你去叫好了。‘

‘不必了。別人的手踫我的頭發,連想都不願去想。‘

‘是這樣呢,頭發是女孩的命。你仍然是兩年前的那個樣子,只有頭發在生長著還真是可憐呢。‘

女醫生站起身來的聲音。

‘那麼作為代替把這個給你。鐫有咒刻的護身符,我想應該多少能作用吧。掛在門上,注意別讓誰給取下來。‘

听聲音似乎是女醫生站在椅子上把護身符什麼的東西掛在門上了。

隨即她順手打開了門。

‘那麼我走了。從明天起也許就是別的人來了,所以那時還請多關照。‘

說著奇怪的話,女醫生離開了

式,是在體內擁有不同于自己的另一個人格的雙重人格者。

兩儀的家世中會遺傳姓地誕生出擁有兩個人格的孩子。在社會上的一般家庭中會被視為忌諱的這種孩子,在兩儀家反而會被作為超越者來崇敬,並獲得正統的繼承地位。

……式繼承了那種血統。因而身為女姓的式會代替身為男子的哥哥成為繼承者。

但是,原本應該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兩個人格…陽姓的男姓人格與陰姓的女姓人格間的主導權,一定是陽姓的男姓人格比較強。

至今為止為數稀少的‘正統‘兩儀後繼者,全部是作為男姓出生,其中擁有女姓的人格。但是式不知出了什麼差錯而逆轉過來。

在身為女姓的式之中,內包著的身為男姓的織。

擁有主導權的是女姓的式…也即是我。

織是我負面的人格,擁有著被我壓抑的感情。

式生存在名為織的負面黑暗的壓力下。無數次地,將作為自己的織殺死而使自己得以正常地活下去……

而織本人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不滿。他通常在睡覺,在劍道練習等場合被叫起來,很無聊似的把練習之類的包攬下來。

……雖然完全像是主人和僕人的關系,但實質並非如此。式與織歸根到底是一個人。式的行動也即是織的,將織自身的嗜好壓制住也是他本身的願望。

……是的。織是殺人鬼。雖然據我所知沒有這種經歷,然而他確實有著把人類這種與自己同類的生物殺死的。

作為主人格的式無視這個。一直將其壓抑住。

式與織相互無視對方,對于對方卻又是無可或缺的存在。雖然式很孤立,然而由于有名為織的另一個自己存在,她並不感到孤獨。

但是,這種關系崩壞的時候還是來了。

兩年前。…式還是高中一年生時。

至今為止從未想過使用的織,開始提出希望出到表層這個願望的某個季節…。

從那開始式的記憶就曖昧了。

現在的我,無法喚出從高中一年級起到遭遇事故時式的記憶。

能想起來的只是…佇立在殺人現場的自己的身影。

看著流淌的紫黑色血液,喉間咕咕地響著的我的身影。

然而比起那個,還有更為鮮明的映像。

紅色的,如同在燃燒著一般的傍晚的教室。

最終把式毀壞掉的,那個同班同學。

式與織想要殺掉的,一個少年。

式與織想要守護的,一個理想。

那是,應該從很久遠的過去就發覺的。

從漫長的睡眠中醒過來的我,只有他的名字,還沒有回憶起來。

一邊笑著,女醫生站起身來。

只有椅子被放到一邊的聲音,以及離開的腳步聲傳到我耳中。

‘看來說這個還過早呢,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明天我還會過來的。回見了。‘

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了。

我把仍然很難動轉的右手放到嘴邊。

還有,另一個我。

胸口上的,洞。

…啊啊,這是什麼事。

有什麼事,被我遺忘了。

不在了。無論怎麼呼喚,也找不到他了。

作為兩儀式之中存在的另一個人格兩儀織的氣息,干干淨淨地消失了…

夜幕降臨,醫院里安靜下來。

偶爾走廊上會傳來拖鞋的聲響,讓我感覺到自己仍然清醒。

在黑暗之中…不,本來就身處黑暗之中。

什麼也看不見的我,痛感到自己的孤獨。

過去的式的話,恐怕不會有這種感覺吧。

自身之中還擁有另一個自己的式。但是織已經不在了。不…我連自己是式還是織都無法分辨。

在我之中沒有織。僅僅是因為這樣,我認為自己是式。

‘哈……這麼矛盾。任何一個人不在了的話,我連自己是哪一個都不知道。‘

試著嘲諷一下自己,然而一點也沒有慰藉胸口的空虛。哪怕是能感到一點悲傷,這顆沒有感覺的心也會發生一些變化吧。

是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

正因為我誰也不是,才會感覺兩儀式的記憶不屬于自己。

縱然擁有名為兩儀式的空殼,其中的內容物被洗去了也就毫無意義。……到底,在這片空無中,進去了什麼東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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