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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庚子試手補天裂 第七節 股份與置換

羅莎好不容易見到了趙衡,本來有滿腔的話要說,卻讓漢納根搶了風頭,心里實在有點兒憋屈。不過面上又不能表露出來,純粹是因為漢納根要來,她才找到機會一同前來的,若她自己提出要見趙衡,恐怕萊因哈特早就出面阻攔了。

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趙衡當然清楚,不過眼下眾目睽睽,而且上次事件又太過敏感,他無論如何都不能露了心跡,只微微笑著,故意打趣道︰「羅莎小姐,您可得盯著漢納根先生,您能不能出任董事長,可完全在于他是否贊同我的觀點呢。至于萊因哈特先生,我想,您該不會拒絕一個總經理的職位吧?」

萊因哈特眯起眼楮,在細細品味趙衡說的話。他最清楚不過羅莎為什麼而來,雖然她的托辭不能當真,但作為王國總管的他也不能貿貿然加以反對;趙衡的話自然也不必當真,但有一點是確鑿無疑的,井陘煤礦確實是個很好的機會。這次來中國,家族未嘗就沒有在中國開闢新天地的意願,商貿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礦業就是更好的切入點,他得仔細衡量期間的利弊所在︰

漢納根雖不是家族成員,但拐彎抹角卻很有點關系,倘若真如趙衡所說在井陘煤礦實現共同開發,當然是最理想不過的結果。同時,他心里也隱隱然有點釋然︰羅莎不知道中了什麼毒,非留在北京不可,宗教理由雲雲他是不信的,眼下這個情況瞎子都能看得出來是為了趙衡。但實情卻不能直接和王國匯報,也沒法兒解釋滯留中國的原因,井陘煤礦倒是個不錯的契機,既不動聲色地找到了滯留中國的借口,又能夠趁機收獲商業利益,只要能順帶糊弄過去,他這個總管應該也不算失職。

羅莎一听就明白了,眨著眼楮說道︰「我明白了,我會盯著漢納根先生的,我將來的薪水可落實在他身上了……」

送走眾人之後,熊希齡有點兒困惑,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辦︰趙衡不是整天將收回主權掛在嘴上麼?怎麼開平局的洋人股份想方設法要趕走,卻又用井陘煤礦勾引洋鬼子來,這不是前門拒虎後門進狼麼?

「秉三,事情著眼于大局,萬不可狹隘。」趙衡道,「開平局幾十萬的洋人股份,原本是存了鵲巢鳩佔心思的,現在讓我們做實商股、引入可轉債攪合得不可開交,德璀琳等人豈肯善罷甘休?不出事還好,一出事凌大人就是險象環生。如果有人落井下石,以‘惹動中外交涉、開罪友邦’的罪名壓下來,只怕是吃不了兜著走。自古堵不如疏,和洋人硬踫硬並不見得明智,你也看見了,井陘煤礦已經吸引了漢納根的眼光,我不過就是順水推舟罷了,何況我們也能進入,何樂而不為呢?」

「那這個羅莎小姐?……」熊希齡不提這個名字還好,一提到這里,郭廣隆想笑而又不敢笑,硬生生憋住的表情別提有多滑稽了。

趙衡知道這事解釋不清楚,干脆板起面孔,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在《列強戰略》中說過,英德矛盾越來越深,在全球都是如此,在中國亦然。井陘煤礦同時引入英、德兩國股份,當然是存了相互制約的心思,以夷制夷麼……」

「原來如此。」熊希齡點點頭,恍然大悟道,「你這是扔根骨頭給兩條惡狗搶,在沒搶完之前,他們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趙衡哭笑不得,熊希齡這個比方怎麼听上去這麼別扭?他只好耐住性子再解釋幾句︰「秉三,事情還沒你想得那麼不堪。井陘煤礦遲早是要開發的,德國人已看上了那里,我們既然擋不住,干脆就順水推舟,至于英國人,無法是怕德國人勢力太大而引進來對沖的,如果順帶能給開平減輕點壓力,自然是更好。」

郭廣隆道︰「再開設煤礦的話,會不會給凌大人帶來麻煩?到時候搶了開平的市場可就不好了,咱們的銀兩接濟還指望著凌大人呢,千萬可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趙衡笑了︰「你以為這市場開平一家吞得下去?別看現在煤多了好像賣不完,等將來產業一起來,恐怕這定點量還不夠塞牙縫的,眼光要長遠一點,吃獨食吃得完麼?」

自然,更深層次的原因,趙衡不說,別人暫時也看不出來。吸引漢納根和德國方面入股,一來是為了與德國資本掛上鉤,無論哪種產業,將來都有賴于資金的需求;二來是為軍事合作打下基礎,漢納根本人自不必說,練兵的教官可都是德國產的;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條,等八國聯軍鬧騰起來的時候,如果事先就有溝通的渠道,只怕關鍵時刻的助力不止一丁半點,幾萬武衛軍都擋不住的場面,趙衡還沒逆天到可以緊靠這區區幾百人就能扭轉乾坤。

趙衡的估計異常準確,攤上一個總顧問的名頭,漢納根的心思就活了,他還根本就沒從「隱退」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一心還想著證明自己,雖然先鋒營的廟看起來有點兒小,但焉知不是一個機會呢?漢納根浸婬大清官場多年,對很多事情還是異常門兒清的,也隱隱約約听說了趙衡與榮中堂的密切關系,在他看來,無所謂榮中堂、李中堂的政見之分,只要能用他就是好中堂,關鍵在于能不能用他。雖然趙衡一句保證的話都沒有,但聰明人很多時候是不需要把話說得太死的,只要自己能把德璀琳這頭說動,對方肯定也能把榮中堂說動。

存了這個想法之後,他勸說德璀琳就賣力多了,後者原本對開平存了一肚子氣的,再加上一百萬可轉債的到位,英國人控制開平的夢想就此化為泡影,這些日子他沒少想辦法找凌天錫的茬子,但並沒有好的突破口,現在漢納根突然提出了井陘煤礦的事情,他覺得大有文章可做。

他在心里不斷盤算︰現在要從開平將英國股份抽出來,凌天錫勢必只能動用可轉債進行購買,否則他籌措不到如此大筆的資金,但問題恰恰也在這里,可轉債的期限為五年,到期如果持有人同意轉股,那自然毫無問題,開平不過就是提前做了這一步而已,但如果持有人不同意,凌天錫到哪里籌措如此巨額的資金進行歸還?只要到時候加以控制,他自然能找出打壓開平的辦法,非讓這一百萬可轉債轉不了債。

如此一進一出,既能夠在現在獲得進入井陘煤礦的機會,又能夠給將來控制開平留下伏筆,他很是為自己的主意叫好。當然,這一切是不能和漢納根講的,大女婿各方面都不錯,就是對中國的事情太過熱切了點,有時候過于天真,渾然忘了來中國的初衷,還真把自己當成救世主。

他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可以這樣操作,我個人表示贊同,但還必須說服那些股東。另外,作為回報,我們是不是應該獲得一些東西?除了你的任命以外。」

「自然,對方也已經答應,如果我們將股份成功進行置換,在即將設立的唐山電力、電燈公司中,將吸收我們的股份。」

「很好,這樣就比較有把握了。」德璀琳忽地笑了起來,「很多時候我真的難以理解中國這個神奇的國度,這麼重要的策略與謀劃,居然是一個不過年僅二十六歲、只擔任中級武官的人提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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