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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景澄說道︰「翁大人久掌戶部,相信賺錢的法子比我明白得多,歷來使國庫殷實,無非開源節流,日本蕞爾小國,其天皇尚且為購買戰艦而厲行節約,日食一餐,我天朝上國,如何不如倭人?」

翁同龢笑道︰「開源節流,您說得容易!我且問你,源從何開,流從何節?」

許景澄對經濟不是很懂,被翁同龢這樣一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翁同龢又說道︰「就算是源已開,流已節,我們總不能只買兩艘鐵甲艦吧,要造艦隊至少要有鐵甲艦,巡洋艦,驅逐艦等等十幾艘吧?這些都要花費不菲,這一下子就是幾千萬兩銀子出去了.」

「如今我大清正是銀貴錢賤,你說說這麼多銀子一下都流到國外去,對我們大清將會有怎樣的影響?」

許景澄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許景澄並不明白銀貴錢賤是什麼意思,可是林遠卻知道,在清代的時候,使用兩種貨幣,一種是白銀,一種銅錢,在清代中期以前,由于國庫存銀充足,所以白銀和銅錢的比價相對恆定,一兩白銀大約兌換一千個銅錢。

可是在清代中期以後,隨著鴉片貿易的進行和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的簽訂,清政府大量賠款,造成中國的白銀大量外流,中國本來就不是一個盛產白銀的國家,所以白銀大量外流就就產生了銀對錢的比價劇增的後果,歷史學家們把這種現象稱為「銀荒」。

「銀荒」對于社會經濟的破壞極大,在清代,大宗交易是用白銀來結算的,而小筆的貿易則是用銅錢來結算的,使用銅錢的場合,通常都是農業和手工業貿易,銀子都是掌握在富人或是政府手中,他們在購買物品的時候,會把銀子兌換成銅錢。

在銀貴錢賤的狀況下,他們擁有的白銀數量沒有變化,但是這些銀子能夠兌換的銅錢卻增加了,就能用和原來一樣的銀子購買更多的物品,物品出賣者慢慢地也發現了這一點,于是他們就會把物品的價格提高上去,這樣一來,銀貴錢賤引起的問題就轉嫁給了社會所有人,于是通貨膨脹就發生了。

林遠正在想著的時候,翁同龢已經把「銀荒」的後果解釋清楚了,听得下面眾人面面相覷,翁同龢接著說道︰「若是物價飛漲,百姓不堪其苦,有什麼後果相信您會很清楚,當年毛匪起于廣西,竟能北上攻湖南,克湖北,東佔金陵,不能不說物價飛漲助長了毛匪的氣勢,若是再有毛匪趁機作亂,該如何是好。」

翁同龢把這段話拋出來,場上眾人頓時鴉雀無聲,翁同龢的意思很明白︰造海軍就是幫助逆匪,這個罪名可是要誅滅九族的!

許景澄也被翁同龢嚇出了一腦袋的汗,他伸出手去擦了擦汗,說道︰「難道我大清就不建設海軍了嗎?」

翁同龢說道︰「誰說守御國土非要建設海軍,我們就以前一階段的事情為例子,日本和俄國的聯合艦隊進攻天津大沽,不是一樣被我們的守軍打退了嗎?」

林遠心想︰「翁同龢竟然用那場戰斗來當例子,那場戰斗根本就沒有什麼代表性,因為當時日本和俄國並不是想要發起全面登陸進攻,如果他們想要全面進攻,中國的海岸線那麼長,他們完全可以再找一個地方登陸。」

許景澄在這場交鋒中完全落在下風,不過他不願意承認失敗,于是說道︰「如果我們沒有海軍,那敵人在打了我們之後,我們也不能打回去,我們豈不是任人宰割嗎?」

翁同龢笑道︰「以武力賓服四夷乃是下策,明君從來都是以德行服眾。」

翁同龢話音剛落,眾位舉人們紛紛點頭稱是,許景澄一時啞口無言,翁同龢于是說道︰「天也不早了,我們就散了吧,海軍之事,若是許大人有不明之處,我們以後再行商討吧。」

許景澄點點頭,眾人這才散去,林遠目送著許景澄從國子監出來,坐上轎子,然後轎夫們抬著轎子,沿著街往東走,林遠跟上前去,走到了轎子前面,許景澄的衛隊見到有人從後面走到了轎子前面,以為林遠有不良之心,于是抽出刀來,大聲喝問林遠︰「你是做什麼的?」

林遠笑道︰「你去把許大人叫出來,他一出來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那個衛兵冷笑道︰「荒唐,我們大人豈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

正在這時轎簾一掀,許景澄從里面探出頭來,說道︰「因何事喧嘩?」

話音未落就看見了林遠,他的官職沒有林遠大,于是趕緊從轎子里出來,緊走幾步來到林遠面前,倒身下拜,說道︰「原來是林大人,下官迎接來遲,還望大人恕罪。」

林遠笑道︰「沒事沒事,你為什麼要和翁大人在這麼多舉人面前辯論海軍的事情呢?」

許景澄笑道︰「這里不是講話之所,我們還是找一間茶樓吧,我們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林遠點頭答應,兩個人並肩來到一家茶館,在茶館里許景澄說道︰「這不是又要會試了嗎?所以這些舉子們就來到了京城,這些舉子們都是國家未來的棟梁之才,所以聖上對他們也很重視,我就想著讓這些舉子聯名上書,說一說建造戰艦,創辦海軍的事情。」

「不過翁大人卻不同意,他于是就邀請我出來,在眾位舉子面前公開辯論,讓舉子們看一看,建設海軍到底是不是對大清有利,我這才來這里和他辯論。」

林遠笑道︰「不過我看今天的情況,許大人已經完全落了下風,若是許大人不能想法子力挽狂瀾,恐怕眾位舉子聯名上的書就變成了不要建舍海軍了。」

許景澄無奈地說道︰「那也沒有辦法,翁大人說的句句在理,海軍的確是個吞金吃銀的怪獸,我們大清的國力本來就不強盛,的確難以建設海軍。」

林遠笑道︰「我從許大人的話里听出了灰心喪氣的意思,難道大人就不想建設海軍了嗎?」

許景澄長嘆一聲,舉起手中的茶杯,說道︰「算了算了,我們不說這些了,還是品一品新進的碧螺春,談談風花雪月之事吧。」

林遠淡淡地點頭,默然說道︰「許大人還不知道吧,李大人已經去世了。」

許景澄听見這話手就是一松,茶杯「啪」的一聲摔落在桌子上,驚詫道︰「你說什麼?」

林遠從懷中取出了那份奏折,說道︰「相信這份奏折應該有些分量,建設海軍是李大人的遺願,相信皇帝會考慮的。」

許景澄長嘆一聲,說道︰「可是我大清國力微弱,哪有實力建設海軍呢?」

林遠笑道︰「您不用著急,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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