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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情不知何起(白子旭番外)

身為天子,他接受的是最為正統的教育,從四皇子到太子,鏟除異己,登基為帝,白子旭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要讓東耀國無人敢欺,無人敢犯!

曾經親如同胞兄弟的手足,漸行漸遠,他不是不信白墨的忠心,可他敢信嗎?不在其位,難以體會到各種滋味,他每日提心吊膽的,怕的就是有人奪走了他的帝位,只有將權力牢牢握在手心,他才能安心。

起初見著她,只不過是為了拉攏丞相,听從母後的吩咐,將她封為皇後,派暗探前去打听她的名聲,卻只打听來一個傻子,據說,她天生痴傻,在丞相府里根本不得寵,這樣的女子,即便有著傾城容貌,也只能是一個空花瓶,對于心有抱負的他來說,不亞于一個絕好的人選!既不用擔心,她會在後宮興風作Lang,又不用擔心,丞相會在朝堂坐大。

新婚之夜,他走入新房,看見的,是那紅色的房間里,眼瞼流光溢彩,美若天仙的女子,她雙眼雖渾渾噩噩,卻為她平增了幾分憨厚,即使當時的他,早已心有所屬,但依舊為她這一刻的風情,動了凡人之心。

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是他的皇後,是他的女人,誰料到,他竟會被她在新婚之夜怒打一通,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連早朝也只能罷免,那時,他氣憤得恨不能將此人千刀萬剮,一個女子,實為潑婦,即便長得再美,又如何?根本不值一提。

初見時蕩漾的心潮,也已平復,為了牽制丞相在朝堂的勢力,他不惜下令,隔日便將青梅竹馬的雪兒帶入宮中,甚至封她為貴妃,只比那傻子低一截,這是他的權宜之計,也是安撫朝堂的必要手段。

原本,若那傻子安安分分做一個空有虛名的皇後,他或許一年也難想起她一次,可她卻偏偏,在皇宮中肆意胡鬧,整個皇宮仿佛成為了她的戲台子,她想唱什麼就唱什麼,在鬧得雞飛狗跳之後,又擺出一副無辜至極的模樣,著實可恨!

但為了繼續依仗丞相的勢力,扳倒攝政王,他只能選擇放縱,只能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奈何,她天生就不是能夠安分的人,身邊的宮女被攝政王白墨送入宮中,讓他如何能不忌憚?若是文武官員聯手,他這個皇帝還能坐多久?明里暗里的試探,她卻用著精湛的演技蒙混過去,不是不知道,雪兒將她看做眼中釘,肉中刺,但他選擇視而不見,一心想要利用雪兒給她一個教訓。

怎料,痴傻的她,竟能每次讓雪兒鎩羽而歸,為了她的奴婢,那日,她撕裂了面上的偽裝,那雙素來混沌的眼眸,明亮得如同天上的圓月,此後多日,都會無故出現在他的夢中。

對持、爭論,他氣她偽裝,氣她明明非尋常女子,卻要在他面前掩飾本性,于是,盛怒之下將她打入天牢,卻獨獨沒想到,到最後,他還是釋放了她。

不自覺的想要去關注她在宮中的一言一行,暗中,加派了人手將整個鳳棲宮包圍得水泄不通,不住的告訴自己,他這麼做,只是為了監視這個女人,可總有一個聲音,在說著︰「不是這樣的,白子旭,你是在自欺欺人。」

不願去相信,他會在意一個欺騙了他無數次的女人,將所有的心思通通放在朝堂,放在雪兒身上,誤以為這樣,就可以慢慢淡忘,她帶給他的心悸。

可越是想忘的人,越是忘不掉,到最後,他只能將這樣的感覺歸根于,他對她的惱怒,對她的憎恨,對她的厭惡!

高高在上的權利,生來就是人上人,他早就忘了,曾幾何時被人挑釁,被人指著鼻子罵過,只有一個莫筱苒,她會瞪大一雙眼楮,那時,她的眼眸里會有異樣的光彩閃爍,她會為了一個婢女,和他爭持不休,會在被人挑撥後,立即揮舞著爪牙,討回來。

如同一只貓,看似溫柔、平靜,可實則,卻暗藏鋒芒。

真正讓他大開眼戒的,還是兩國來朝的那天,她拿著眾人聞所未聞的火槍,站立在御花園中,一襲火紅色的鳳袍,讓她看起來,似要展翅欲飛!他多想伸出手,抓住她的羽翼,告訴她,不要走。

可這股沖動也不過在腦海中升起短暫的一秒,她站在人群中,目光冷冽,那一天,她技驚四座,讓眾人刮目,也讓他,對她產生了好奇,想要了解她,卻不知如何開口,每一次只能更加的加深她對自己的厭惡。

想要和她談心,想要和她好好過下去,做一對正常的皇室夫妻,但她抵抗的態度,卻每每都會讓他難以自持,甚至連平日偽裝的溫和面具,也再難戴上,總能被她一次次挑起心頭的怒火。

他是清楚的,這個女人一心想要離開皇宮,她眼里向往著自由,可他卻做不到放開她,說不清是因為她背後的丞相,還是因為其他,他只能用著最為笨拙的方法,去挑釁她,只能與她爭鋒相對,如同小孩子一般。

那日借著逼問她火槍的來歷前往鳳棲宮,或許那幾天,是他這一生過過的最為平靜,也最為溫馨的夜晚。

她和他分別坐在軟榻上,中間隔著一方四方的矮幾被白色的燈套籠罩著的油燈,閃爍著昏黃的光暈,她趴在桌上,用毛筆圈圈畫畫出火槍的模樣,再向他一次次耐心的解釋。

那時的夜色太美,也太溫柔,以至于,他的眼里竟只剩下她,專注的容顏,只剩下她那雙清明的眼眸,即使她從未曾有一次,正眼看過他,即使,那雙眼里,從未有過他的倒影。

她想出宮,他給她令牌,卻限制了她出宮的次數,想放她去飛,卻又害怕這只鳥兒,一旦飛走,就再不會歸來了。

美好的日子總是過得那樣快,他不敢相信自己會對一個棋子心動,于是,接連多日留宿在其他女人的身畔,可是,每一次,午夜夢回時,他夢見的人,卻只有她一個。

她笑起來的模樣,她怒時的表情,她冷冽的視線……

一幕一幕,唯有她,佔據了他所有的記憶。

她無故的離開,徹夜未返,他在鳳棲宮等了她整整一日,那一刻,他多希望能夠听到她的辯解,哪怕再無力的借口,他也會選擇相信,只是,她寧肯被誤解,也不願說出一個理由,只因她從不在乎他。

這樣的認知,讓他的理智徹底消失,于是,將她圈禁,想要折斷她的翅膀,讓她做一只籠中鳥,終生只能囚禁在他的身邊。

多麼可笑的想法,丞相在他的教唆下,舉證誣陷攝政王結黨營私,他以為這一次,可以做一個不用被人壓制的君王,可他又錯了,即便白墨再忠心,但他的舊部,卻非尋常人,邊境的騷亂,在他的預料之外,出于無奈,他只能被迫選擇丞相。

他心里苦楚誰人知曉?她前來求情,他狠心拒絕,不是沒有看見她眼里的失望,但他別無他法,或許,是他親手將她推開的,連唯一一次的機會,也被錯過了。

她從來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劫法場,與男子廝混,眾目睽睽之下,與人言行曖昧。

他氣,他怒,他恨不得將她掐死在手中!

朝堂之上,她光芒萬丈,讓他根本移不開眼,她憑借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又一次讓人刮目,她徹底洗月兌了自己的罪名,他雖心痛雪兒的轉變,卻又暗暗歡喜著,她終于不用離開了。

但她說什麼?

她還是要走!

她終究是要走的。

他對她不夠好嗎?一次次的容忍,一次次的退讓,他甚至連鳳印也交予了她,她依舊不肯留下。

有時候,她像是一陣風,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好似模不著,看不見,遠在天邊。

莫筱苒……

這個名字,就像是烙印在他胸口的一枚朱砂痣,讓他疼,讓他痛,看著她倔強的模樣,看著她固執的想要離去的樣子,他終究還是妥協了。

她值得更好的,這個皇宮已經成為了她的牢籠,她的心,從未放在他的身上。

如果她的離開,能夠讓朝堂穩健,能夠讓丞相再一次對他忠心不二,他寧肯放她走!

或許這樣的想法很自私,但他即便有那麼丁點在乎她,也斷不可能,為了她得罪青王,得罪攝政王,得罪丞相。

當她接到聖旨時,忍不住眉開眼笑的容顏,叫他胸口一緊,連呼吸仿佛也變得奢侈起來。

他再也呆不下去了,他害怕,再看著她,他會後悔,倉促的逃走,將自己鎖在御書房中,一遍遍看著整個房間,他永遠天下,永遠皇位,永遠無數人羨慕的一切。

可愛他的,卻害死了他的孩子。

他在意的,卻要遠離他。

忽然,他想起了父皇,「為君者,身居高位,實乃孤家寡人,看似擁有一切,其實子旭,我們什麼也沒有,除了權勢,我們什麼也得不到。」

他想,他終究懂了父皇的話,可他不願做孤家寡人!親手拔掉胸口的刺,親手斬斷他的肋骨,雖然疼,但他只能這麼做。

如果那些活物都將離開他,那麼,他將握住手中能握住的,即便是孤家寡人,他也要做世間最偉大的那一個!

那一日,白子旭將心底還未開花的情愫,徹底拔除,此後,他心里再無莫筱苒,有的,只是為君者的一顆冷硬如石的心。

他要好好的活著,活著看他腳下的城池,活著看著,他手中的天下。

只因,這是他僅剩的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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