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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目瞪口呆的看著抓住他衣襟的莫筱苒,她熟練的揮舞著匕首,刷刷兩下,便把他身上的麻繩給除去了。

那雙靈動的杏眼,那張因緊張微微繃緊的小臉,這是他的女兒啊……

「走。」莫筱苒單手抓住他身上單薄的囚衣,另一只手緊握麻繩,準備助跑,一口氣躍上山峰,哪里有她綁著的馬兒,只要安全上去,他們就能夠平安了。

似乎上天總見不得人有希望,就在莫筱苒退後數米,準備狂奔利用滑行原理,要提速時,身後有破空之聲傳來,她一把將莫青推開,身體九十度旋轉,反手握緊匕首凌空刺去,同時,腰肢朝後彎下,一把橫劈而來的長刀,貼著她的面部飛過,斬斷了她飛揚的幾縷秀發。

莫筱苒心頭駭然,看著飄落的頭發,猛地松了口氣。

好險!

要是再靠近幾分,只怕她的腦袋都得被削掉一半,手掌在地面一撐,幾個華麗的後空翻,退下了邢台,四周,密密麻麻的侍衛、士兵,揮舞著手里的刀劍,將她層層包圍,而被莫筱苒剛才情急之下推開的莫青,也被刑部侍郎拽住,顯然是逃生無望了。

她眉頭猛地皺緊,一雙冷冽的眼眸緩緩掃向四周,口中一聲輕哼︰「群攻嗎?」。

左手直接解開腰間的麻繩,既然逃不了,那就戰吧!

「等等!」莫青眼見莫筱苒被包圍,急忙驚呼出聲,唯恐她受到性命危險,話語里再不掩飾的擔憂濃郁得讓人心驚,莫筱苒眉頭微微一皺,眸子里迅速掠過一絲復雜,為什麼莫青此刻看著她的眼神,會充滿了憐愛與擔憂?

就像是……

就像是一個父親在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兒一樣。

開什麼玩笑!五指一緊,她的眸子徹底冷了下來,隨手撕扯掉衣訣的邊角,扯下一塊破布,將匕首和手掌綁在一起,牙齒咬住碎布的一頭,然後,猛地拽緊。

「你是……」刑部侍郎只覺得眼前這個人莫名的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見到過,只是,到底在哪兒呢?

「我是誰不重要,」莫筱苒眼眸里只有一片清明,她一字一字緩慢說道,眉宇間透著絲絲決然,視線時不時掃過莫青和刑部侍郎所站立的方位,算計著如何才能最快速度突出重圍,然後殺出一條血路來。

被她不陰不陽的話語一激,刑部侍郎的眼眸也緩緩沉了少許,看著莫筱苒時,猶如在看一個死人,毫無半點溫度。

「都給我住手。」莫青眼看著侍衛們將莫筱苒當做敵人,那些森冷的刀劍仿佛隨時都要落到她的身上去,心頭緊了緊,大聲高喝道。

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丞相為何要阻止?他和這個人究竟有什麼關系?

「不要听他的。」刑部侍郎危險的眯起眼,直接下達了命令︰「將這個企圖劫法場的賊子,給我抓起來,死活不論。」

話音剛落,眾人紛紛發出激動的怒吼聲,咆哮聲,排山倒海般涌入莫筱苒的耳中,震得她耳朵發麻,眼眸冷冽,緊了緊手里的匕首,莫曉冉打算先發制人!

直接沖入侍衛群中,收起刀落,精巧的近身戰,讓不少人跌破了眼楮,只見她如同一條泥鰍,在人潮中左竄右竄,取的是巧勁,而非蠻橫,借力打力,一時間,不少侍衛因為想著搶頭功,而與自己人撞得人仰馬翻。

「這……」刑部侍郎眼睜睜看著不斷從戰斗圈里被扔出,被踢出,甚至被刺傷的士兵,一張臉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他危險的眯起眼,左手高高舉起,示意身後站在另一邊的士兵,同時涌上去,務必要將這個膽敢來大鬧法場的家伙給生擒!

莫筱苒反手抓住身旁一人的手臂,看也不看一個過肩摔直直的將他甩到人群中,頓時,慘叫聲與悶哼聲此起彼伏,她臉上的汗水一顆顆豆大,不要命的往下掉著,每一次出拳,拳風都帶著一股霸道的氣勢,可到底是女子,又是人海戰術,莫筱苒只堅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時辰,就已是氣喘吁吁,此時,她距離莫青所站的邢台僅僅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

汗水打濕了她的眼楮,模糊了視線,她艱難的眨著眼,想要努力看清楚些,肺里的空氣似凝固了,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稚女敕的容顏,已是一片雪白。

那猶如野獸般的喘息,在整個刑場似被放大了一樣。

雙腿猶若千斤重,根本抬不起來,她吃力的呼吸著,艱難的想要朝前走去。

她說過的,接手這具身體,她要連屬于她的責任也一並扛起來。

「夠了。︰」莫青捂著臉,手指縫里有晶瑩的水珠簌簌的落下,語調略帶幾分哽咽。

他哭了?

「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這是記憶里莫青頭一次夸她,莫筱苒緊皺著眉頭,模糊的視線里是莫青被刑部侍郎架住的身影。

要救他……

要救他……

幾乎枯竭的體力,唯有一個念頭支撐著莫筱苒,她每一步都走得極為緩慢,仿佛踏在刀尖上,渾身的骨頭都在叫囂著停下,可心底卻又一個聲音,要帶他走,不能看著他死在這里。

「夠了夠了真的夠了!」莫青忽然面色猙獰,身體拼命的掙扎著,竟生生掙月兌可刑部侍郎的雙手,他撒開步子,跑到邢台邊沿,咚地一聲,跪在地上,痴痴的看著莫筱苒,看著她因為疲乏,慘白的小臉,看著她微微顫抖的嘴角,看著她被汗水弄得只能一睜一閉的眼楮,心像是被人用刀子在割著。

他的身體不停的顫抖,抖得猶若篩子,他的眼底迷漫開來一層霧色,眼楮竟是眨也不敢眨,目不轉楮的看著眼前的莫筱苒,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著她。「我的女兒啊……」

一聲痛苦至極的哀嚎從他的嘴里吐出,聲線帶著劇烈的顫抖。

莫筱苒雙目圓瞪,錯愕的看著眼前滿臉痛苦的丞相,他不是討厭她嗎?不是從來都對她不聞不問嗎?不是恨不得從未有過她這樣的女兒嗎?

那麼為什麼……

為什麼現在他會如此難過的看著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丞相抬起手來,緩緩的朝著莫筱苒的臉頰模去,她的眸光微微一顫,閃過一絲錯愕,腦袋輕輕移開,像是要躲閃開他的觸踫,眼淚劃入他干裂的嘴角,手臂突兀的停在半空中。

「是我的錯……」他呢喃一聲,眼中支離破碎的絕望,讓人看得心髒抽抽的疼,他看向莫筱苒時,眼里多了幾分懇求,多了幾分歉意,「女兒,苒兒啊。」

這是他親自為她取的名字,可他卻從沒有這麼叫過她。

「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要來?」他哽咽的問道,似不解,似痛苦。

「你是我爹。」莫筱苒眉頭微微一蹙,身體有輕微的搖晃,她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腰肢被迫半彎著,雙手撐著膝蓋,只有這樣,才能讓她不至于狼狽倒地。

「我是你爹……」莫青輕輕呢喃了一聲,然後,像是想通了什麼事情一樣,仰天長嘯,那笑聲夾雜著幾多瘋狂,幾多幡然醒悟,幾多後悔,刑部侍郎揮手止了準備將莫筱苒一舉擒獲的士兵,饒有興味的看著眼前這場戲。

「女兒?爹?相爺,本官記得你府中的女兒,十五六歲的,似乎只有兩個吧,」刑部侍郎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玩味兒的笑,眼前這個大膽到敢私自闖入法場的少女,單槍匹馬也敢在無數敵人中妄想殺出一條血路來的少女。

究竟是大小姐莫秋雨,還是如今的皇後娘娘,莫筱苒呢?

莫青身體微微一顫,這才想起,她早已不是府中的傻子,早已不是他的女兒,她是東耀的皇後啊!眼眸微微顫動著,他忽然猛地推了莫筱苒一把,她本就是強弩之末的軀體,再也支撐不住,只能狼狽的跌倒在地上,立馬有兩名士兵將她按倒,雙手架住她的肩胛,莫筱苒吃力的抬起頭來,肩胛撕裂般的痛,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莫青,一字一字緩慢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做?

莫青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猛地站起身,一身久居高位的威嚴氣勢顯露無疑,他正色的看向刑部侍郎︰「放她走!本相不回逃的,放她走!」

刑部侍郎微微一愣,指了指地上一臉不敢相信的莫筱苒,「相爺,你該不會忘了吧,這個女子剛才打傷了多少士兵,她的所作所為,就算是在此喪命,也是活該。」

莫青眼底閃過一絲決絕,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莫筱苒,隨後,他咚地一聲跪倒在刑部侍郎的身前,背脊彎曲著,重重的,緩緩的朝他磕了一頭響頭。

士兵中傳來冷嘶聲,他們紛紛錯愕的看著堂堂一國丞相,跪在一個正三品的官員面前,像是一只被剃去了傲骨的狼,一身淒涼,正在朝著面前的人搖尾乞憐。

「本相知道,這幾年本相與刑部勢成水火,做了不少糊涂事,」莫青沉聲說著,眼眸里帶著絲絲祈求,「如今我已不再是丞相,只不過是個即將赴死的囚犯,我只求求你,求求你放過她,放她走。」

為什麼?

莫筱苒猶如雷擊般躺在地上,即使被人強行按倒,她似乎也感覺不到痛了,一雙眼復雜的看向背對著她,跪在邢台上的莫青,滿月復的疑惑。

「為什麼?」她緩慢的張開嘴,隨後,五指用力握緊,連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也沒察覺到,「你不是討厭我嗎?為什麼現在卻要為了我跪下啊。」

那是兩個人的聲音,是曾經痴傻的莫筱苒留下的執念。

是現在的莫筱苒,深受困擾的疑惑。

不是討厭她嗎?不是恨不得她永遠沒有出現過嗎?

那現在這一幕又代表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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