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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慕陽的精心安排下,李家折損七個特種兵的消息在第二天一早就傳遍了關東省。關東日報的記者在阿強的威逼利誘下對住在市醫院的李存周進行了采訪。李存周對于記者有關「前來老片區進行整改建設的施工工程隊是否由燕京軍部人員組成」的問題避而不談,也無法回應原隸屬燕京李氏集團麾下工程隊的工人為何會有七人離奇失蹤,三人重傷昏迷。更無法對記者質疑李家人公器私用的話題進行解釋。

總之,一場采訪下來,李存周保持緘默,住口不談。但是李存周的沉默並沒有限制住事態的發展。記者返回報社之後,以「人們的公僕究竟為誰服務,人民的子弟兵究竟為誰而戰」為題洋洋灑灑寫了一整版的報道,其言辭尖銳,行文狠辣,字里行間隱隱指責開國功勛之後公器私用,人們的戰士為虎作倀。更談及了老片區的歷史遺留問題和現階段的勢力分化,明確表露出對老片區「開放」以後,會不會有「政策上的極大改變」,「破壞當地原有的安定團結」的擔心。一時間,頗有一種類似于港島回歸前的那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報道一經播出,立刻在社會上造成巨大影響。畢竟老片區的歷史問題太過復雜,當地人民或多或少都與本地勢力有所糾纏。以前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也還罷了,現如今燕京方面強勢介入,會不會在站穩腳跟之後追究責任算總賬?

一時間,人心惶惶。無論是報紙電視還是網絡論壇都明里暗里的討論這些話題。沒過幾天,沸沸揚揚的連燕京方面都有所耳聞。軍部的領導人出于各種考慮自然要派人前來詢問,可是京中特派員剛剛抵達老片區,就被早就準備的張慕陽派人接了過去。

壞境優雅,絲竹聲聲的茶樓包間內,張慕陽起身沖燕京來的特派員笑道︰「二位好,我是老片區張家的張慕陽,我的父親張凜墨就是配合ZF對老片區進行整改的負責人。歡迎兩位貴客來到老片區,希望賞臉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

兩位特派員面面相覷,只得開口寒暄道︰「你好,我是蔣培澤。」

「你好,我是方志信。」

張慕陽微微一笑,又為兩人介紹道︰「這是我的二弟張曦陽,三弟張顯揚。」

听到「張顯揚」這個名字,蔣培澤兩人略為詫異的多打量幾眼。只覺得這少年容貌精致,舉止乖巧,全然不像外面傳聞的那等粗鄙狂妄,不敬尊長。心中本還有些狐疑,又聯想到前一陣子傳的沸沸揚揚的所謂李家人找上老片區的真實目的,也故作恍然。

張顯揚也不以為意,抬頭沖兩人揚起一抹親切的笑容。

客套過後,眾人分主賓相繼落座。張慕陽開門見山的說道︰「此番冒昧約訪,想必以二位之精明也能猜到我的目的。別的不說,首先,對于捐軀在老片區的七位特種兵,在下深表遺憾和歉意。」

蔣培澤兩人听到「捐軀」的字眼,只覺臉上微微一熱。

死在別人家的密道里,尤其這個人還不是旗幟鮮明的敵人,而是某種程度上奉公守法態度積極的平民百姓,這可不是件光榮的事兒。稍有不慎恐怕還會引起老片區當地人民的不滿和排斥。上面也是考慮到這些情況,才派他們兩人過來調查的。

其實說是調查,真相誰都知道個差不離,不過是想找個漂亮的借口,給大家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罷了。

蔣培澤開口說道︰「這件事情……我們剛從燕京過來,也不大了解。具體情況還得去咨詢李部長才是。」

這便是緩兵之計了。

張慕陽微微一笑,接著蔣培澤的話口說道︰「這是自然。別看從開始到現在他們一直保持沉默,可整件事情李存周是最清楚不過的。」

蔣培澤兩人的臉上又是一熱。不過看著明顯年歲不大的張慕陽,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方志信轉移話題道︰「怎麼不見張凜墨張先生?」

張慕陽微微一笑,不經意的說道︰「我父親正和顧市長一起忙著整改老片區的事兒。您也知道我們這小地方的人太過保守閉塞,對于外來的新事物總有這樣那樣的擔心和憂慮,不盯著點不行。」

聞言,蔣培澤兩人又是一陣尷尬。合著人家忙里忙外幫你們捋順老片區的事兒,你們的人背地里模人家密道去了。你說你悄悄的模上去也就罷了,雞毛沒模著反而留下七具尸體……

方志信干咳兩聲,訕訕的有點兒沒話說。

軍部出來的人,向來都是手把式比嘴把式厲害。何況事情本就是李家理虧在先,他們當著苦主的面兒,也說不出李家的好話來。

再者說了,向來脾氣耿直,思想也比較單純的軍方人,對于李家始亂終棄顛倒黑白末了還想算計人家私生子母家的事兒也看不上。只是事兒沒犯到他們頭上,他們也不多嘴了。

由此可見,此次前來的兩位軍方代表實在是老實人。老實人好哇,張慕陽表示他最樂意同老實人打交道了。

張慕陽看著蔣培澤兩人尷尬不語的模樣,搖頭笑道︰「一事歸一事。李存周當年對不起我姑姑,是他自己品質敗壞。但我們對于燕京方面還是非常信任的。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也不太好意思。畢竟當初在燕京拍賣工程隊的名額是我們的意思,其背後所代表的意義我們也不會故作不知。如今出了這種差錯,竟然還累及人命,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是我們做地主的沒能照顧好貴客。七位戰士的遺體我們都已經保管好了,只因為事態在擴大,我們也不好輕易動作。現如今你們來了我就放心了。您看咱們何時約個彼此方便的時間,我們把人交給你們。」

听到張慕陽這麼說,蔣培澤兩人也算是松了口氣。來之前軍委特地交代了,重中之重就是一定得把戰士的遺體要回來,萬萬不可放在張家的手中落人話柄。如今張慕陽主動要交人,兩人就覺得這艱巨的任務起碼完成一半了。

「只是……」張顯揚皺了皺眉,故作惋惜嗟嘆道︰「我真是替這群兵大哥鳴不平啊。你說他們的父母辛苦養育他們,國家辛辛苦苦培養他們,是希望他們能為國爭光,保衛國家。如今卻死在了我們家的密道里頭,傳出去恐怕連個烈士的名聲都掙不來了。」

蔣培澤兩人心下一跳,知道戲肉來了。按照軍方的態度來說,他們是萬萬不允許特種兵死在張家密道里的報道成為現實的。原本看到張慕陽的態度,兩人還以為這件事情能輕松解決。可現在看到張慕陽故意提起這一茬,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是先禮後兵。先給你客氣客氣,你要是不識敬的話……

方志信苦笑一聲,他知道老片區張家和李家的糾紛,原本不欲摻和進來,如今卻只得坦白說道︰「我們受軍部委派到老片區就是為了調查此事。請張先生放心,這件事情終歸是要有人站出來負責承擔的。給老張家帶來的不便,我們也深表歉意。同時我們也帶來了軍部的最大誠意。請您相信,作為保家衛國的軍人,作為國家的第一道也是最後一道防線,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社會的安定團結,我們也不希望因為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影響到地方的正常發展和民族團結。」

忽略當中的套話和官話,方志信的意思就是請你放心,給你們張家搗亂的人我們會收拾,但是國家的安定團結不能被破壞,我們身為國家的第一道以及最後一道防線,名譽也不能受損。

張慕陽滿意的點了點頭。對于這些將青春和生命都奉獻給國家和民族的軍人,無論是在戰爭時期還是和平時期都應該受到尊重和愛戴。從某種程度上講,現存至今的老張家也算是當年的民兵之後。所以對于這樣可敬可愛的人,張慕陽不欲太過為難。至于同樣是以軍功出身的李家人——

張慕陽撇了撇嘴,有句老話講一條魚攪了一鍋腥。張慕陽雖然不至于因為這麼一條臭魚將整個鍋都恨上了,但很明顯也不會因為這個鍋而放棄了收拾臭魚的想法。如今能和這個鍋達成一致,大家我點火你炖魚的將李存周消化了,是最好不過的。

至于李存周背後的李家……張慕陽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靜靜坐在身邊的張顯揚,眼中閃過一抹溫柔而堅定的目光。

他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了他們老張家從小就捧在手心里的揚揚。哪怕對方的家世不俗,根基深厚,張慕陽也不會畏懼。

他要戰,便來戰。

這場談話,最終以賓主盡歡的場面告一段落。礙于種種原因,張慕陽並不能以地主的身份盡情款待從燕京來的兩位特派員。甚至不好派人將兩位軍方來的代表直接送往市醫院。蔣培澤兩人也深切的明白此時此刻避嫌的重要性,自然也不以為意。在張家兄弟的目送下自己打了一輛的士前往市醫院。

從頭到尾一聲沒吱的張曦陽看著遠去的的士,開口說道︰「這司機要是我們的人就好了。」

張慕陽心中一動,接口笑道︰「如今老片區的外來人口越來越多,現有的盯梢兄弟都有些手忙腳亂。揚揚的全方位網絡操控計劃不能暴露,最好就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為了掩人耳目,我們也確實需要另外發展幾支眼線。你覺得成立個出租車隊怎麼樣?」

張曦陽轉頭看著張慕陽,嘻嘻笑道︰「正好,因為家下產業洗白的緣故,咱們有很多看場子的弟兄們都清閑下來了。找幾個機靈懂事的培訓成出租車司機,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到時候出租車隊和老片區內的旅店酒樓一聯系,得到的消息就更方便了。」

張顯揚也插話道︰「我還听說市里頭的酒店和出租車隊都有合作,只要出租車隊將外地來的旅客送到他們酒店去,就能得到一筆提成。我們也可以借此機會將一些人送到我們的酒店下榻,監視起來更為方便。」

張慕陽沉吟片刻,開口贊道︰「揚揚越來越聰明了。」

張顯揚撇了撇嘴,對自家老哥把自己當小孩兒的做法明顯不太贊同。想了想,卻還是開口建議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李家的人固然該死,那些特種兵卻死的真是冤枉。我們也做不了別的,能不能給他們家屬一些賠償?」

張慕陽接口附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已經叫阿強從賬上提了兩千萬,悄悄的給那些兵家屬送過去了。以後每年,我都會想著給他們打錢的。」

頓了頓,無奈的嘆息道︰「我們也只能這樣了。」

之所以是悄悄的不要聲張,一來是怕輿論方面借此生事,二來……也怕被人家家屬打出來。不論他們願意與否,不論他們是為了生存還是別的,七個鮮活的生命死在張家密道是不爭的事實。這固然是李家的錯,但也是張家的罪孽。

張顯揚想了想,總覺得有點兒不妥。「還是從我服裝廠的賬上走吧。要是從幫里走賬,有人注意到了還是麻煩。」

張慕陽點了點頭,伸手摟過張顯揚的肩膀道︰「揚揚長大了,考慮事情越來越周全。」

另一方面,乘坐出租車前往市醫院的蔣培澤兩人也順利找到了李存周一家人。說起來這次的行動中,大大小小一共損失了十名特種兵,反倒是當事人李家三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安然無恙。殘酷的現實也讓蔣培澤兩人不由的生出一種「果然是禍害遺千年」的想法。

李存周在看到從燕京而來的軍方特派員時也覺得心虛不已。居然因為一己之私讓國家和軍隊蒙受了損失,甚至還弄出這麼大的影響,這樣惡劣的後果是李存周沒有想到的。雖然本性不咋地,也一直認為特權階級存在的必然性和合理性,但是從小就受到父輩影響自身也在權力場中模爬滾打十數年的李存周更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做錯什麼都能由家族撐腰國家買單。身處在這個圈子中,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所謂特權階級的殘酷和脆弱,很可能因為一點兒不起眼的小事兒就遭到敵對勢力的瘋狂打壓和精心報復。更別提李存周所犯下的過錯一點兒也不能算小。這就是政、治的殘酷性。所以在軍方來人抵達之前,李存周就有了承擔一些後果的覺悟。

然而覺悟歸覺悟,當看到風塵僕僕的蔣培澤和方志信兩人,李存周還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損失在張家密道的七名特種兵,國家花費巨大力氣培養了他們,他們卻沒能死在戰場上,反而因為自己的貪婪長眠于老片區,長眠在華夏自己的土地上。

他們的死,甚至不能宣之于口。因為他們的死實在不光彩,因為他們是死在人民的後院兒里。李存周一想到這一點就覺得無比鬧心,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倒霉透了。這張家的人果然都是掃把星,自從遇見了這幫人,他就沒有順順當當的做成過一件事兒。現在更是連自己的前途都搭進去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他今年才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好時候。他可不想就此消沉,退出政、治的舞台。

作為老片區新任市長以及李家表面上的盟友兼合作者,顧釗桓也恰到好處的選在了這一天探視因為被毒蛇咬中而不得不入院療養的李江南。看到從燕京過來的蔣培澤和方志信,出于從小長在一個圈子里的親昵感,一直笑容款款安慰李江南的顧釗桓收斂了笑容,沉重的嘆息一聲,搖頭說道︰「這件事情我也有錯,是我沒有盡到市長的責任,我應該看好他們的。」

于情于理,顧釗桓絕對不會說出自己和李家人的私下交易。能說出這種話來,已經算是很夠意思了。畢竟,若是認真論起指責來,只不過是地方領導的顧釗桓自然沒有資格過問特戰部隊的職責和任務。他之所以會說出這番話,也只不過是站在朋友和兄弟的立場。

蔣培澤和方志信兩人也很自然的將顧釗桓的話理解為他沒能替李存周說明老片區的具體情況,所以情報嚴重失誤的李存周才會犯下這麼重大的錯誤,甚至影響到了他今後的仕途。

一直躺在床上默默不語一臉陰沉的李江南坐起身來,緩緩說道︰「是我將人從燕京帶過來的,卻沒能把人帶回去,是我的錯。請追究我的責任。」

眾人轉頭看著失魂落魄死氣沉沉的李江南,不約而同的搖頭嘆息。若說在座眾人誰受到的打擊最大,無疑是李江南。因為或死或傷的這十名特種兵,都是跟李江南一個隊的。自十五歲那年謊報年齡入伍,十六歲進了特種部隊,和戰友們已經相處一年多的李江南完全接受不了因為自家的失誤害得兄弟們死亡。甚至這都不是一次軍方備案的任務,這些人之所以會來老片區,大部分都是利用休假時間幫李江南的忙。結果卻變成如今的情況。

李江南赤紅著眼楮,滾滾的淚珠凝聚在眼中倔強的不肯低落,他深吸了兩口氣,保證自己的聲音不會因為想哭而變得顫抖,這才低聲說道︰「如果可以,請送我上軍事法庭吧!」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demeter扔了一個地雷 ╭(╯3╰)╮

翼遺忘之地扔了一個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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