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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遠將軍秦崢于邊疆大破敵軍,聲名斐然,加之定遠侯手下十數萬大軍,使得邊患漸平、放下擔憂的皇帝心頭疑竇又起。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句話向來都是古代手握重兵的將軍們最害怕的箴言,卻偏偏每每都會應驗,鮮少有人能成功急流勇退,保得一家老小富貴榮華、平安順遂。

皇帝開始暗示文臣頻頻向定遠侯發難,定遠侯府在勝利的消息傳來後很快又開始風聲鶴唳。當朝皇帝算不得昏庸,卻過于心急,不顧反對之聲便迅速著手自己收回兵權的計劃,打壓定遠侯一系的勢力。

為了保證自己的任務不至于完全失敗,隋垣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按照劇情盡力幫秦崢等人延長造反的準備時間,並保護京中定遠侯府內老弱婦孺的安全。

一向不理朝政的安和親王開始頻頻出入宮廷與重臣府邸,風姿斐然的他第一次展現出了自己卓越的口才與政治天賦,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端得動人心弦,無論他說什麼,只要能說得出幾分的道理,便讓人無法拒絕。

逐漸地,定遠侯府一脈勢力開始聚集在他的身邊,由他庇護驅使,連連上折子駁斥先前安在定遠侯身上的罪行,雙方在朝堂上掐得不亦樂乎,極大地拖延了皇帝的動作。

隋垣牢牢地佔據了道德的制高點,委婉勸說皇帝不可操之過急,回收兵權要循序漸進,切不可傷了老將們一顆為國盡忠的心、一腔保家衛國的血。

「你說的這些,朕都懂……但是臥榻之豈容他人鼾睡?兵權一日未歸,朕一日便夜不能寐啊……」年過半百的皇帝愈顯蒼老,感慨著輕輕撫了撫似孩子一般伏在他膝頭撒嬌的隋垣的長發。

隋垣一襲紅衣與明黃色的黃袍交相輝映,俊秀絕倫的面孔微揚著,凝視著君王的雙眸里滿是擔憂與濡沐,輕柔的嗓音里滿是安慰與規勸︰「我明白的,陛下,但是,我不願听到您受人詬病。定遠侯府一向忠心,自開國之後便一直守著邊疆,幾代人拋頭顱灑熱血,將外敵拒之于國門之外,且給他們一些時日吧,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懂得您的苦衷,然後交出兵權的。」

皇帝望著自己從小一手帶大的子佷,如今那個討喜可愛的玉女圭女圭已經成為了玉樹蘭芝的青年,愈加讓人想要疼愛,舍不得又半分的推拒。他輕輕嘆了口氣,想起朝堂之上繁重的阻力,終于緩緩點了點頭︰「也許,你是對的,是朕操之過急了,那麼……便先緩緩吧,先將定遠侯父子召回京,再作打算。」

隋垣璨然一笑,紅唇微揚︰「陛下聖明。」

自御書房出來,隋垣又轉道去拜訪了幾名宮中的寵妃,他八歲喪父,自小被接入宮廷,也稱得上是在這些妃嬪們膝下長大的,雖無血緣關系,卻也有著一份母子親情。

隋垣若是願意,嘴便如抹了蜜一般的甜美,哄得眾妃花枝亂顫,連連保證會幫他吹吹枕邊風,保住定遠侯府一家老小。

朝臣、皇帝、後妃,隋垣長袖善舞地將一切擺弄于鼓掌之中,而他與撫遠將軍秦崢之間深厚的情誼,更是人盡皆知。

出了皇宮,隋垣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定遠侯府,侯府老夫人拖著沉重的病體起身見了他,一見面便握著他的手,泣淚不止。

「沒想到,挽救定遠侯府的人,竟然是您……老身著實不知該如何感謝……」老夫人雙手顫抖,「倘若……倘若我們定遠侯府能平安度過此難,那麼,您便是我們定遠侯府大恩人,若是有機會,老身希望能親耳听到您喚老身一聲娘親……」

隋垣愣了一下,看著老夫人殷切期盼的目光,本著敬老尊賢的禮貌態度,按照她期望地喚了聲「娘親」。

老夫人也愣了,隨即破涕為笑,虛摟著隋垣直喚他「傻孩子」,看上去比對待自己的親子親女還要慈愛。

「她的態度真怪,先前我來的時候還不冷不熱的。」隋垣對著5237默默抱怨著,實在有些不習慣跟其他人如此親密地接觸。

「這老夫人精明著呢!」5237輕哼一聲,「先前不冷不熱是生怕你拐走她最有出息兒子,如今他們京中一大家子人只能依靠你,自然要先給你些甜頭,才能讓你無怨無悔地替他們賣命。」

「原來如此。」隋垣受教地若有所悟,異常坦然,「我要學的東西果然還有很多。」

5237︰「…………你就不能給我點失望啊失落之類的正常反應?」

跟侯府老夫人聯絡了一番感情,隋垣終于聊起了正事,他要按照劇情,送定遠侯府一家離京。方法過程是原劇情早已經安排好的,隋垣只需要照本宣科地安排妥當就足夠了。

听到隋垣的安排,老夫人愕然地瞪大了眼楮,顯然沒有想到竟然還能有離京的一天,激動地差一點暈厥過去。

既然有如此良機,老夫人自然是不會錯過,在按捺住情緒詳細詢問了隋垣的安排後,老夫人立即拍板,決定按照隋垣的計劃離京。

隨著皇帝奪回兵權的動作有所收斂,皇室與定遠侯之間的關系也逐漸趨于和緩。早就接到隋垣通知的定遠侯不待皇帝下詔便主動要求回京述職,同時隱晦地透出了將願意交回兵權的訊息。皇帝大喜,厚賞了定遠侯府以示安撫,並逐漸收回了暗中監控包圍定遠侯府的人手。

定遠侯與其子秦崢率小隊人馬啟程回京的消息剛剛傳來,很快緊隨其後的就是他們被仍舊徘徊于邊境散兵游勇的游牧民族伏擊、下落不明的不幸消息。

定遠侯府的老夫人听聞噩耗一病不起,卻仍舊心心念念著要去禪寺祈求上蒼能夠讓自己的丈夫與兒子平安歸來。

皇帝阻礙不得,只得派御林軍「保護」定遠侯的老幼婦孺們去山寺禮佛,隨即又傳來定遠侯府的車轎遇襲的噩耗。訓練散漫毫無御敵經驗的御林軍被打得落花流水,自然,侯府一眾人也于兵荒馬亂之中消失了蹤跡,對外宣傳是遇害,但誰都知道,他們大約就是逃走了。

皇帝震怒,下令徹查此事,只不過事情尚未查出眉目,先前「失蹤」的定遠侯父子已然安然無恙地回歸,隨之而來的便是十數萬西北的大軍舉起的反旗。

在京中,接到消息的隋垣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做好了準備迎接劇情中唯一的虐點,面無表情地迎上了皇帝派來捉拿他的官兵。

艷若桃李的翩翩公子表情木然,宛若哀莫大于心死,令一眾士兵目不忍視。他昂首走出自己的親王府,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毫無波動,仿佛不是被押解入大牢備受折磨,而是率著自己的私兵漫步于市集。

繼斷袖余桃之後,又一男男佳話于京中傳揚,只可惜與先人們的故事一般,都有一個悲傷的結尾。

宛若姑射仙人臨世的翩翩公子隋垣為了保少年將軍秦崢一家平安而放棄了一切,最終卻只落得一個被棄的慘淡收場。當年情意綿綿互訴衷腸,如今卻你為了皇袍加身而推我入刑場,一朝恩斷,再無情意。

路上,隋垣看到了雙手捂頰哭得宛若淚人的範彩瑤,她的丈夫扶著哀慟不已幾乎無法站立的她,滿面心疼地柔聲安慰著。

隋垣的目光與範彩瑤相觸,範彩瑤眸中淚水肆溢,寫滿了難以置信與對隋垣的憐惜同情、對秦崢的痛恨怨憤。

隋垣的腳步頓了頓,朝她微微勾了勾唇角,瞬時間笑容若春絢爛,深深印在了每個人的心里,平靜、淡然、無悔——也許,他們再也見不到這個舉世無雙、艷麗動人的少年公子了。

西北的叛軍大營,秦崢捏著密報,垂下頭,抬手掩住了自己的雙眼。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總有人會犧牲。」定遠侯輕輕拍了拍自己愛子的肩膀,感受著那一向堅毅如山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長長地嘆了口氣。

秦崢依然垂著頭,嘴角微微勾起諷刺的笑容,黑色的眼眸里一片晦暗與厭倦。

作者有話要說︰這依然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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