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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慶愛吃餃子嗎?」

「愛吃!」

「愛吃肉嗎?」

「愛吃!」

「那就好,有慶要是听爹的話呀,咱們的日子就越來越好。你看啊,咱們家現在也就是一只小雞,雞養大了就變成了鵝,鵝養大了就變成了羊,羊再養大了,就變成了牛啦,牛以後就是**啦,就天天吃餃子,天天吃肉啦!」

《活著》正演著福貴和兒子的真情對白,劉德奎與田秀花看得淚眼朦朧,竟然連悄悄進屋的劉俊進來了都沒察覺到。

「爸,我回來了。」劉俊實在不忍心打擾父親與田秀花看電視電影的興致,出于禮貌還是打了個招呼,總不能老是站在門口不進來吧。

「嗯,快去洗個澡吧,我給你哥倆拿好了衣服。」田秀花抬頭一瞧,見劉俊與啞巴站在門口,臉不由一紅,不好意思地起身指了指書案桌上擺放好的衣服,剛才看得入戲了,與劉德奎肩膀挨肩膀地過于親密了些。

劉俊瞄了下已經打開的樟木箱子,又見旁邊的掛衣櫥掛了已經換洗好的父親與田秀花的衣服,便嗯了聲,快走兩步取了田秀花幫拿好的換洗衣服進衛生間洗漱沖澡。

要是拋開田秀花與父親之間勾搭成奸的事不談,劉俊從田秀花的細心以及對他與啞巴兩人的關心來看,田秀花還真是個不錯的婦女,能持家,又有主見,父親都雙腿殘了,貌似男人的功能也不中用了,田秀花卻是對父親不離不棄,照顧得無微不至,看父親的臉上笑容都多了起來。

劉俊看得出來,田秀花對其父親及對他與啞巴兄弟倆的關心是真誠的,不是那種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的,由此看來田秀花對父親是真心的,只是鬧出了父親與村長的老婆勾搭成奸最終被逼背井離鄉這一出,劉俊每每看見田秀花心里始終不暢,要是奸情都能變成愛情,這世道就滑稽了。

「算了,一個女人家的也不容易,秀花姨被村長拋棄,一雙兒女也不認娘了,已經受到了懲罰,我一個大男人怎麼還能對秀花姨冷眼呢?畢竟她已是父親的續弦了,沒喊人家秀花姨叫媽就已經夠田秀花難受的了。」

劉俊拿著田秀花折疊好的換洗衣服,在衛生間沖澡時,想到田秀花與父親的那些糗事兒,腦袋就有點發懵。

自從父親與村長的老婆田秀花在村委會基情敗露東窗事發,接下來就發生了一系列的令人驚心動魄也可以說是心驚膽戰的事兒,先是村長膽大包天意欲將偷情的老婆與其父親沉塘,後來劉俊與啞巴挑了兩擔王八與鱔魚到九洲市場去賣,又踫上了刀疤臉的強買強賣,今晚個又在江南賓館和江南道上的江浩風扛上了,事情是一樁樁一件比一件大。

這人呀,活著還真不容易。難怪老謀子導演的《活著》能打動人心,將個老實巴結的父親都看得掉了眼淚。不對呀,父親老實嗎?村長的老婆現在是跟著誰了……

劉俊洗著澡,好一陣胡思亂想,沖完澡後將衣服扔到了洗漱池,用招待所里一次性塑料梳子梳了下頭,兩個月沒理發,頭發有些長了,明天得先理個發從頭開始,劉俊這樣想著。

「阿力,我洗好了,你去洗吧。」劉俊換了身衣服出來了喚聲啞巴。

田秀花隨意望了眼劉俊,心里一陣慌亂,阿俊這娃太俊了,一米八二的個子,皮膚天生的和城里人一樣白淨,一點也不象鄉下人,五官端正有型,眼楮明亮有神,聲音渾厚有磁,走路生風有勁,這不就和牆上掛的彩電里有些頻道的主持人一樣的身材氣質嘛,要說那些個八卦的主持人還沒阿俊娃俊啊,這要迷死多少個城里姑娘啊。

「阿花。」劉德奎見田秀花一副花痴樣,用手輕輕捅了下,要其注意自己的形象。

「媽呀,咱娃兒太俊了。」田秀花被捅得癢癢,情不自禁地出聲贊了句,田秀花是個有主見有個性的婦女,並不隱瞞自己的想法,在內心還真是將劉俊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那是,也不看看誰生的兒子。」雙腿廢了的劉德奎得意起來,他也就劉俊這點驕傲了。

劉俊裝作什麼也沒听見,田秀花能這樣夸獎自己,沒什麼目的,就象是夸自家兒女一樣,可惜劉俊在內心深處還沒有把田秀花當媽看。

「爸,剛才我和阿力進招待所時,前台服務員告訴我姑媽來電話了,說是她家的客人走了,晚上可以到她家住了,差不多十二點的樣子表弟會來接咱們。」劉俊為免尷尬,隨意扯了個謊,扯開話題。

「哦,我就說嘛,你姑媽怎會不讓我們住她家呢。」劉德奎一听來了精神,「阿花,趕緊的收拾,呆會去萍萍家住,這招待所花120元住一晚還真不習慣。」

「嗯,我現在就收拾。」田秀花應了聲,也是高興,但是也很忐忑,她與劉德奎的妹妹胡蘭萍差不多大,都是壟上村的人,要是胡蘭萍見到田秀花後會是什麼樣的態度呢?畢竟田秀花曾是村長肖福貴的老婆,算不算劉德奎將田秀花拐到省城來了呢?

劉俊拿出了草果手機上網,被劉德奎看見了,帶著審問的口氣︰「阿俊,你哪來的手機?」

劉德奎這麼一問還真將劉俊給問住了,劉俊支吾一聲︰「哦……」

「你不會告訴我是撿來的吧?」劉德奎看劉俊不想說,沒好氣的頂了句。

「哦,差不多吧。」劉俊應付了下,這個手機的事沒法和父親解釋的清,要是實話實說是表弟段騏驍送的,父親就要傷心了,為什麼劉俊與表弟見了面不早告訴父親?

劉德奎談了口氣,劉俊長大了,有些事不太願意和父親交流了,百無聊賴,又把視線轉到了牆上的液晶彩電上,張藝謀導演的《活著》接近尾聲,一下子就將劉德奎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了。

劉俊懶得理父親,擁有愛瘋5的感覺不錯,功能強大,上網速度快,曾在距離九洲一中二百米外的網吧里上過網的劉俊,對于用手機上網並不陌生,拿著隻果機在手上稍微熟悉了下,就能使用大部分功能了。

什麼切水果之類的手機游戲劉俊不感興趣,劉俊一般就是通過上qq看騰訊新聞了解國家大事和身邊發生的事,然後就是有幾個沒視頻過的網友,是男是女不知道。

劉俊上了qq,「俊友」上線,或許是劉俊沒幾個q友,也或許是深夜的緣故,除了自己的頭像在線,另外幾十個好友的頭像全部呈灰白色,找不到人聊天,只得隨意瀏覽騰訊新聞,老調子千篇一律的新聞,強拆啊、八項規定啊、貪官外逃啊,還有花甲之年的劉曉慶居然要演十六七歲的少女賣萌的八卦新聞,沒啥子看頭。

關了qq,俊友無聊下線,劉俊又開始搜索當地新聞,到了省城自然是搜索江南新聞,有個新聞帖太吸引眼球︰「天價王八驚市民,青雲市場有黑幕——直擊壟斷市場的王八暴利」,新聞很火,還配有圖片。

貼子描述的是江南航空公司青雲市場上的野生甲魚500元一斤,連養殖的都300元一斤,想吃甲魚的市民望王八止步,中秋將至,甲魚成了最走俏的高檔禮品,刀疤臉壟斷青雲市場王八的行為被揭露,帖子在網民中瘋狂轉載,引起民憤。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是劉俊查看王八新聞貼時給刀疤臉的定性之辭。

劉俊想再看看省城還有什麼重要新聞發生,一陣奇怪的叫不出曲名的重金屬打擊樂的手機鈴聲響起,劉俊接听,是表弟段騏驍打過來的,告訴劉俊收拾好東西,十分鐘後到招待所的大廳等候,他會派車來接。

「阿力,快點,表弟要來了。」劉俊朝衛生間喊了一嗓子,上前關好樟木箱子。

田秀花也收拾洗晾不久的衣服,並順手將賓館免費提供的牙膏、牙刷、梳子、浴帽、小肥皂等一次性洗漱用品全部卷進了小塑料袋子帶走。

啞巴也沖完澡撿好自己洗換衣服,系好了扎有巨款的特制腰帶,不忘將稱手的鐵扳手放進口袋。

劉俊隨身不離瑞士軍刀,啞巴跟著也有樣學樣身上不離鐵器,這個城市很凶險的,沒個防身的武器還真不行,啞巴單純地想。

十分鐘後,啞巴挑了兩大樟木箱子、劉俊背著父親、田秀花拿著藤椅逃難似的再次來到江南招待所的大廳。

「丫頭,退房。」田秀花將房卡交給吧台收銀員,收銀員用步話機通知樓層服務員查房後退還田秀花二百元押金。

「還有錢沒退呀,丫頭?」田秀花見收銀員退還押金就不理睬她了,聲音大了起來。

「還有什麼錢退?押金都退還給你了,你不會還想要退房錢吧?」收銀員白了眼田秀花,沒好氣道。

「是啊,你說的沒錯,就是要退房錢啊,前半夜退房,後半夜不還沒住嘛,你退一半錢吧。」田秀花道。

「開了房就收全價的,住不住都一樣,中途退房不退錢的,你又不是開的鐘點房,不存在退一半錢的道理,你得講道理哦。」收銀員遇到田秀花這樣的女人,耐著性子解釋,哭笑不得。

「我咋就不講道理呢?住一夜收全天的房錢,住半夜收半天的房錢,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嗎?你看我們老爺子腿腳不便,你也該照顧點的吧。我們鄉下人賺幾個錢容易麼?」田秀花說著說著,居然眼淚就下來了,把個收銀員小姑娘唬得手足無措。

劉俊朝收銀員使了個眼色,收銀員會意,低下頭來沒與田秀花爭辯。

「阿力,帶你嬸到門口等表弟吧,這房錢我來退。」劉俊將父親背到招待所門口抱到藤椅上,又折回吧台來拿出一張百元紅鈔讓收銀員幫換了一百元的零錢。

劉俊抽出60元走向田秀花,將錢塞給她︰「姨,你說的有道理,住半夜只收一半的錢,那個吧台的收銀員被你說服了,同意退一半錢了。」

「就是嘛,是人都得講道理的,開店做生意更要憑著良心賺錢的。」田秀花拿著錢放進口袋,還拍了拍,生怕會掉了,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劉俊塞給田秀花60元錢後,很是心酸,田秀花如此「丟人現眼」,為的都是幾個錢啊,但田秀花省吃儉用的和劉俊他們在一起,又為的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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