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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她的秘密

二月初五那天晚上,易謹寧怎麼誰也睡不安寧。她一睡著就夢見了前世的種種,還有……莫瀲琛棄她而去的場景,她害怕極了,一下子驚醒過來。

小桃如廁起來,順便過來看看小姐,卻發現她站在窗前發呆。

「小姐,睡不著?」小桃挑了挑燈芯,油燈亮了些。

易謹寧回頭一笑,「待會兒就睡!」

夜涼如水,小桃忙進屋拿了件披風給她披上,易謹寧裹緊了自己,皺眉道,「小桃,你說他會不會來?」

「小姐別想那麼多了,該來的總會來!」

小桃扶著她躺回床上休息,這二月的天還是很冷。雖然不下雪了,風卻是冷得讓人令人發指。笑笑小姐說得對,小姐這是婚前恐懼癥,後天就要成親了,師傅還沒回來,小姐能不著急麼?

這次易謹寧倒是睡得安然,看來小姐真是想太多了。她輕拍著讓小姐入睡,見小姐很快就睡著了,就吹了燈回了丫鬟屋子。

窗外,一個黑影快速地閃進來,是一個穿著黑衣的女人。她全身都是黑的,臉上蒙著黑煞紗,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若是她不將面紗摘下,外表看起來絕對襯得上絕代佳人。

她悄無聲息地從窗戶翻身進來,走進了易謹寧的寢室,靠近了床上的人兒。

一只用黑紗包裹著的手撫上了易謹寧的臉頰,她模地很輕,很細致,從眉到眼,從鼻到嘴,一寸寸撫模。

唔……

易謹寧嚶嚀一聲,轉過身去繼續睡。黑衣女子的手撩在半空,停頓了好久最終還是放下了。

「孩子……」黑衣女人喉頭擠出清潤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當年那件事給了她太大的打擊,以至于讓她一時無法接受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來。

而今她真的有些後悔了,自己的孩子離開自己多少年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自顧自地說著,「當年的事情給了我太大的震撼,我是一時無法接受才……」

外面有響動,黑衣女人說到此處頓住,只見她一個箭步竄向窗戶邊,像魚兒般翻身出去,屋里頓時陷入了平靜。

只一會兒,同是窗戶邊又冒出來一個人,一身黑底繡金流雲的莫瀲琛出現在易謹寧床前。

莫瀲琛有些激動,很想此刻就將她攬入懷中,這麼多天了他終于能夠及時趕回來在成親前見她一面。

他認真地看著床上熟睡之人,想伸手撫模卻又怕弄醒了她,終究是看了一眼後便沒再有別動作。

她的手上帶著那天他送的相思手鏈,連在睡夢中都要握住。他很欣慰,這個女人呵,總讓他著迷。自那天與她分別後,他沒有哪一天不想她,沒有哪一天做夢不夢見她,她就是他今生的劫,一輩子都無法甩月兌。

「寧寧,我一定會給你幸福!」他在心中暗自許下誓言,「若我負了你,你就可以親手殺了我。」

說罷,再一次留戀地看了她一眼便走出去。

走到院子里,阿築閃身出來,「主子,最近有情況!」

「我知道,他們就快行動了,多則三天,少則一天。我們要在他們之前部署好一切,否則皇上駕崩誰也不好過,要是因此而耽誤了我的婚事……」他眯了眯眼,「我絕不放過他們!」

主僕兩人又快速遞離開,只一個輕點,兩人都消失在了院內。暗處一個隱秘的地方走出來一個人,剛才那個黑衣女人。

她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道,「莫瀲琛,希望你好好對她!」

易謹安的院子里靜悄悄的,丫鬟主子都睡得很熟。黑衣女人提氣掠過花叢,翩然站在菊苑的門外,她想了想翻牆躍了進去。

不一會兒她便又走了出來,出來時申請明顯有些不對,比剛才多了分戾氣。易謹安那個小妞最近越來越不听話了,總是跟她頂嘴,還可以違背她的命令。

她剛才進去時動作已經很輕了,沒想到還是驚醒了易謹安。易謹安用一種憤恨的眼神看她,讓她覺得不可思議。這孩子離開自己的控制太久了,都成精了。她居然提出要自由,居然提出不能再干擾她的生活?

黑衣女人暗自好笑,這個易謹安想必真的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她還真以為自己可以擺月兌自己的控制麼?想要過自己的生活?妄想!

她的任務還沒完成,易長華還獲得好好地,過得相當滋潤,豈能就此放她輕易離去!

黑衣女人一甩袖子,冷哼一聲,背對著屋子道,「你若是敢不听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易長華,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他的!

又是一個輕躍,只听得一聲風響,菊苑內哪還有黑衣女人的身影?

屋內,易謹安握緊了拳。她不甘,她不甘就這樣一輩子被擺弄!舒優,你這個賤女人,你不配當母親!

第二天一大早,易謹安便帶獨自一人偷偷出了門。她要去再看那女人一次,並告訴她自己的決定。

昨晚那女人來找她了,雖然沒有安排她做什麼事,卻是嚴重警告她莫要在想擺月兌他的控制。

她提著氣腳步輕點,很快便來到了一間小茅屋。她對著小茅屋感嘆了許久,這才進屋去。

那個黑衣女人並不在屋內,她走到一幅字畫前,掀開那幅畫扭動里面的機關。刷的一聲,地下突然開了一個洞,她輕笑一聲,「果然還在!」

這個洞口是通往一個秘密基地的通道口,階梯直接通往地下三尺處。地下是一條密道,易謹安順著階梯走了下去,一路走到底,來到一個昏暗的密室前。

密室們自動打開,易謹安走了進去。

「你來了!」

是個蒼老的聲音,一個女人的聲音。

「嗯,來了!」

易謹安跪在地上,四下看了一眼,沒看到想見的人。

「姥姥,她呢?」

那蒼老的聲音咳嗽了幾聲,伴隨著吱嘎的椅子搖晃聲。

「出去了!」

易謹安哦了一聲,沒再說話,剛想起身。

此時那老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等等!」

老人從黑暗處走來,易謹安看清了她的臉。她滿臉皺紋,頭發斑白,身上也是一件黑不溜秋的衣服,與那女人的打扮十分相似,除了臉上沒蒙面紗。

她伸出一只干枯的手,對易謹安道,「拿來!」

「什麼?」易謹安有些莫名,「什麼東西?」

那老人放下手,在易謹安身上模索了一陣,奇怪道,「咦,東西不在你身上?她沒給你?」

那女人有什麼東西要放在她身上?易謹安不懂,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世以來,她就沒在她身上放過東西,或者說沒給過她什麼東西。現在這老女人居然問出來來,就一定是那女人瞞了她一些秘密。

「什麼東西?」易謹安表示很好奇,那女人到底瞞了她什麼?

這時,那黑衣女人回來了,她瞪了易謹安一眼。易謹安被瞪得突然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來做什麼?」那女人道。

旁邊的老女人說話了,她神色淡然,看不出有什麼不妥,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樣的驚人。

「阿穆,別將那東西放在她身上,要死人的!」

黑衣女子淡淡一笑,「放心,死不了的,沒放在她身上就不會出事。」

老女人嘆息一聲,邁著蹣跚的步子走出了密室,室內只剩下了易謹安和黑衣女子兩人。

易謹安忽然有些怕她了,她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果然,她心中的不安是有預兆的。

只見那女人靠近了她,兩眼放著寒光道,「你剛才差點懷了我的大事!說,為什麼要來?」

「我來這里……是想……」易謹安頓了頓,看著眼前的惡女人吞了吞口水,「你想干什麼?你不能殺我……你……你不能……」

黑衣女子拎起她的衣領,將她捆綁起來,「我要干什麼?哼,賤人,我想干什麼你還不清楚?」

易謹安慌了,她……她又發瘋了。每年這個時候她都要發瘋一次,她錯了,不該挑這個時候來的。

「啊……求求你,別!我是你女兒啊!」易謹安一慌就開口說出了她早想說的話。

可是那女人一听更是氣憤,她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根鞭子,使勁兒一甩就往易謹安身上招呼。

「你是那個賤男人的女兒,不是我的女兒,你不是!」

鞭子落下,啪的一聲,響亮徹底,狠勁十足。

「啊!」易謹安驚叫,「別打,我錯了,我錯了!」

「晚了!」

黑衣女子目露凶光,黑紗下毀了半邊的連劇烈的疼痛讓她失去了理智,一個狠勁兒又是一鞭子下去。

「嗚嗚……你為何要這樣對我,為何?」易謹安哭得撕心裂肺。這是她的親娘啊,她居然又一次要抽打她?

「別再說我是你娘,我不是,我不是……」她越說越用力,下手的勁兒一次比一次狠。

「嗚嗚……我錯了,你不是,你不是我娘!」

易謹安真的來的不是時候,這會兒黑衣女子的久病才復發,意識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挨打也是活該。她猶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被打,也是這樣吊起來,用鞭子狠抽。

那時,她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只知道自己要听話,不听話就要挨鞭子。後來,她無意中發現了這個打她的人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知道她被男人強要了身子後又被狠心地拋棄,就開始用同情乞丐的目光憐憫她。

十歲那年,她再一次無意之中听到了這個女人的秘密,卻是听到一個人說自己是相爺和那黑衣女子的親生女兒。自此時候,她便變了一個人,終日郁郁寡歡。那女人看著她越長大越像易長華,就讓她去了相府,代替了相爺的其中一個女兒。

「對,我不是你娘,我不是!下次再敢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直到午時,那黑衣女人才情緒穩定了些。她忽然醒轉過來,看著被自己吊起來打的奄奄一息易謹安問道,「我這是又怎麼了?」

易謹安睜開眼,孱弱道,「先放我下來,我想喝水!」

「好!」黑衣女子忙將她放下來,心痛地揉著她那被吊得紅腫的手腕道,「對不起,我……我不是……」

「好了別說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易謹安自己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了杯水。

這個黑衣女子每次打完她都會道歉,說不是故意的。她隱忍著疼痛,自來熟地往櫃子里翻找藥箱。

黑衣女子不忍心看到她這樣,走過去,「我來吧!」

「不用,我自己能行!」

以前也是這樣,被吊著毒打一頓後,她都是自己上藥處理傷口的。既然已經習慣了,又何必麻煩別人。

這個女人給了她生命,卻從來沒將她當成女兒看待。她也早已習慣,只是偶爾看到別人的母親對自己的子女那般慈*,她又忍不住傷心落淚。

是她的命運本該如此,還是這個女人的刻意安排?她有些不懂了,要是真的想要報仇,直接去殺了易長華就是了,可是那女人卻是將她送到了他的身邊。

她有一身的武功,雖然不是很精卻是難有幾個敵手。那女人教她的時候,是死命地要她頂住,完全沒有一刻的放松她這才有了如今的功底。但今年她說要學了武功找那男人報仇,現在這身武功卻沒有一絲用處。

她恨恨地咬牙,忽略傷口的疼痛快速地涂抹完藥膏,抬頭問道,「我的衣服被你打爛了,這里有衣服麼?」

「有!」黑衣女子忙給她找來一套跟她平日里穿的一樣的衣服,她嚅囁著遞過去道,「安兒!」

「別叫我安兒,我不是!」易謹安如今完全搞不懂自己的身份了,她到底是以什麼身份進入相府的?

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拳,她發誓,這種痛苦的折磨她再也不想要了。她要離開她,離開這個女人。她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是她的女兒,卻讓自己一次次地為她辦事。她本不狠心,卻因這個女人變得心狠手辣,如今卻連喊她一聲的自個都沒有,那她要自己做這麼多是為了什麼?

「好,你走吧!」黑衣女人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她被擺手讓易謹安走了。

易謹安走後,黑衣女子從懷里模出一只銀色手鐲。那銀色手鐲雕刻特別,看不清雕刻的是什麼東西,此刻在黑衣女子的手中發出幽幽的光。

「奪命銀鐲!」

她笑了笑,輕聲念出了那鐲子的名字。當年那人就是用這個鐲子套住了她的心,逃走了她的身,還險些套去了……她的命。她抬手模模臉,那半邊臉上的傷疤就是拜這個鐲子所賜。

她恨那個奪走了他的清白的男人,明明已經有了妻子卻要對她花言巧語,明明已經有了孩子卻要騙她說孤身一人。她猶記得那場大火無情滴將她包圍,猶記得那男人站在火圈外冷笑的看著她,告訴她︰我就是易長華,你的殺父仇人。

那時,她的肚子里早已有了一個孩子,她告訴自己不能死,要活下去,要報仇……

一場大雨救了她,所以她活到了現在。而那個還未還得及出生的孩子卻因為她連續幾天的高燒流掉了,她雖然恨極了那男人,確不會因此而恨自己的孩子。可是,她的孩子……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幽幽的眼里發出森森的光,異常地可怕。

易謹安回到自己的院子,叫人搬來浴桶在寢室內洗了個澡,又讓小荷偷偷地給她上了藥。小荷滿心疑惑,她不明白,為何小姐出去一趟回來卻是滿身傷痕。

對于那黑衣女人給她的傷害,易謹安不得不靜下心來仔細思量。是不是自己搞錯了,那人根本不是自己的母親?

她沒吃午飯躺在床上休息,小荷嘆了一聲替她蓋了被子便出去了,沒看到易謹安恨恨的神情。她一定要擺月兌那人的控制,一定要!無論那人是不是她的親娘,她已經別無選擇了!

晚上,易長華帶回來一個年輕冒昧的姑娘,叫柳如夢。他要求全家聚在一起吃頓團圓飯,順便介紹這位新來的姨娘給大伙兒認識。

這個柳如夢,是易長華的栽培出來的學生送來的歌姬,不僅人長得漂亮,勾魂奪魄的本事更是一流。易長華本不打算收了她,卻見自己的後院空了許多,想著反正自己還年輕,多一個也無所謂。

一大家子坐在飯桌前,眼楮齊刷刷地看向新來的六姨娘。宛兒表示好奇,這個六姨娘看起來就比大姐姐打上一兩歲,父親也太……咳咳……老年吃女敕草了些。

二房三房都沒什麼表示,只是禮貌性地跟她打了聲招呼。

易老夫人吃著易謹寧嫁的菜,眼楮微微眯起打量起了這個新進來的媳婦。是年輕了些,但是年輕好,年輕的姑娘好生養。看她那身板兒,將來一定能給她生出幾個北北胖胖的孫子來。

易謹宏走了,像他娘一樣丟下了他爹一樣丟下了她這個來太婆。易謹宣是個庶出的,況且也還小,自打二姨娘被填了井他就一直哭鬧不停,老太太被煩的頭疼。二房三房的又沒一個有出息,她漸漸覺得易家就要衰敗下去了。

若是以前,她絕對不會允許歌姬成為她的兒媳婦。因為有了三姨娘的前車之鑒,她怕了。可是她不又想讓易家在她的眼里衰落下去,所以她現在也支持易長華再納一房小妾。將來怎樣,易長華自會有打算。

易謹寧專心地吃著眼前的菜,小桃也很賣力地替她布菜。她吃得歡快,似乎沒注意到飯桌上多出了一個人。易

長華眯了眯眼道,「寧兒,六姨娘在向你問好!」

「啊?」易謹寧嘴里咬著一塊雞肉,她睜大了眼楮抬頭,慢悠悠地將那雞肉咽下去才問道,「怎麼了,爹爹?有事麼?」

易長華再說了一遍,「這是你六姨娘,她在向你問好!」

「哦!六姨娘有事麼?」

易謹寧問好之後,又夾了一口菜放進嘴里細細咀嚼。仿佛那菜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要是吃得遲了就沒了似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這易謹寧今兒是怎麼了。

其實易謹寧早就得了消息,這個柳如夢本是一個城門口執戟郎的未婚妻,因為長得好被本地縣令看中,要了回去做第十八房小妾。剛開始她還死活不肯,因為怕未婚夫被害就答應了。後來又因為禮尚往來的相贈,這個柳如夢輾轉進入了太尉府里當歌姬。

這個女人看起來十**歲的樣子,卻是被培養得媚眼如絲風情萬種,一副勾人的妖精樣,早不知被多少男人枕過了。易謹寧只得在心中搖搖頭,暗道易長華眼光獨特,竟然會看上這樣的女人。

易長華看到女兒對待姨娘的態度,心中很不是滋味,這個女兒是完全忽略他了。要不然,為何以前他要納妾她第一個沖出來反對,如今卻吭也不吭一聲了呢?

吃罷晚飯,易謹安回到菊苑對鏡梳妝,看到額頭上那個疤痕,氣憤不已。此時小荷替她梳頭,卻是不小心力道大了些,車到了她的頭發。她生氣地站起來,一把搶過小荷手里的桃木梳子扔在地上。

「你干什麼吃的,會不會梳頭啊?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才提攜你做了一等丫鬟。」

小荷戰戰兢兢地跪下,「小姐,對比起,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還想有下次?」

易謹安火氣一上來,看到小荷那膽小怕事的樣子就很不舒服,她一把揪起小荷的頭發,還甩了她兩巴掌。打得小荷眼冒金星,分不清東西南北。

打了小荷一頓泄火,易謹安心情好了很多。她狠狠地瞪了小荷一眼,「還不快給我鋪床去?」

小荷委屈地給她鋪好了床,難過不已。要不是家里窮,她也不至于被賣到相府做丫鬟,以前還好一些,只做個粗使丫頭。雖然活兒累些髒些,偶爾也有大丫鬟和媽媽會罵罵人,卻沒有人這樣打過她。

她捂著臉回了丫鬟房,小桃眼尖地發現了她的異常。其實,各房的丫鬟是可以在小姐的屋子里另外打鋪子的,但是易謹寧和易謹安都不習慣自己的房里有丫鬟伺候著睡覺。所以,她們都擠在丫鬟房睡覺,晚上睡前彼此聊聊天,大鬧大鬧增進感情。

「小荷,你怎麼了?」小桃關心地問道。

小荷看她還沒睡,忙低下頭道,「沒事,不小心摔倒了。你這麼晚了還沒睡?」

「沒呢,等你一起。」小桃起身穿衣,將屋子里唯一的一盞油燈挪過來,照在了小荷跟前,「天啊,你的臉則麼腫成那樣?還有……你的頭發!」

不用說,小荷一定是被打了。

「是誰打的你?」

「沒,沒人打我!」

小荷打來一盆冷水,用毛巾沾了冷水敷著。她小時候家里人被打了,也是用冷水敷臉的,很快就會消腫。

「沒人打你會腫成這樣?小荷,你就別再遮掩了,告訴我好嗎?將心事說出來會舒服一點。」

小桃比她大,而且跟在易謹寧身邊久了,自是知道該怎麼安慰人。

她幫著小荷敷臉,既心疼又責怪道,「你呀,看到大小姐生氣時就該立即退下,別再在她面前磨蹭。大小姐什麼脾性我最清楚了,你以後小心著點便是。」

「小桃姐,我……我不想再跟著大小姐了,她好可怕!」

剛才,她看到易謹安眼里蹦出的火花時都快嚇死了。別以為她年紀小,她見慣了鄉下那些的潑婦行為,自然知道易謹安眼里那閃著的寒光就是發怒的征兆。小姐適才抓著她的頭發,甩她巴掌的的行為簡直與那些潑婦無異。

小桃突然嘆了一聲,「唉,還是我們小姐好啊,既溫柔又漂亮,還不打罵丫鬟下人。我真高興能夠做她的丫鬟,這輩子陪在她身邊,我覺得值了。」

……

她一直說著易謹寧是怎樣怎樣的好,如何如何地溫柔對待下人,听得小荷羨慕不已。

「小桃姐,我要是能夠做二小姐的丫鬟該多好啊!就算是在竹苑當個灑掃的粗使丫鬟我也樂意,好過在大小姐那里,動不動就挨打挨罵。」

她是新來不久的丫鬟,且沒在易謹安身邊待過,所以她並不了解易謹安的為人。其實,易謹安這是第一次打罵丫鬟,以前她對丫鬟下人也跟易謹寧一樣,溫柔得不得了。只有對易謹寧身邊的丫鬟才會痛下殺手。

奴兒在半睡半醒間被說話的兩人吵醒。

「你們在干什麼啊?」奴兒揉揉惺忪睡眼,忽然眼楮一亮問道,「是不是在商量著怎麼整那個大小姐啊?」

「什麼整大小姐啊,你小荷姐姐被欺負了!」小桃替她掖了掖被子,「當心著涼啊!」

奴兒一听義憤填膺,「什麼,小荷姐姐被誰欺負了?我找她報仇去!」

「就是大小姐唄,除了她還能有誰啊!」小桃替她蓋好被子後,也讓小荷躺進了里頭,「你去里面,里面暖和些。」

奴兒鑽過來,與小荷和小桃一個被窩打鬧著,她隔了一會兒道,「兩位姐姐,我有辦法幫小荷姐姐報仇了。」

「什麼辦法?」小荷與小桃都興致很高,對于能夠整到大小姐有些興奮,「快說啊!」

奴兒不知從哪里拿出一個小瓶,「小荷姐姐,你明兒去試試,偷偷將這個粉末撒在她的嫁衣裳。記住啊,千萬別給發現了,她可賊兮著呢!」

次日,初七。

小荷偷偷地往易謹安嫁衣里撒癢粉,易謹安那時正好想去試試嫁衣,叫李媽媽去取了來試穿,小荷被抓了個正著。

「說,是誰叫你來害小姐的?」李媽媽擰著小荷的胳膊,粗聲粗氣道。

小荷畏畏縮縮地跪在地上,看了眼一臉怒容的易謹安後又迅速地低下頭。她不敢說,也不能說,小桃和奴兒都是他的好朋友好姐妹,她說了就會害了她們。

見小荷那忍氣吞聲的模樣,李媽媽更是怒上加怒。她與南媽媽一樣在鄉下待得久了,都沾染了鄉下潑婦婆子的習性,動不動就對小丫鬟動粗手。

她一個狠勁兒捏過去,疼得小荷眼淚直流,卻是死咬著唇一句話都不說。

「不說是吧,好!讓你嘗嘗老娘的厲害!」李媽媽擼起袖子,照著小荷粉女敕女敕的小臉就是一揪。疼得小荷哭喊了出來,「別李媽媽,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你還不說是誰讓你做出這個等子事來的?」

李媽媽又是一擰,小荷粉白的小臉立即紅腫起來。

易謹安看著她不說話,從她手里奪過那瓶子笑了笑。她開了瓶蓋,聞了聞道,「不錯嘛,弄個癢粉來害人!你膽子倒是不小啊,可惜啊,沒能成功!」

她說著,將那一瓶子的癢粉全撒在了小荷的身上。

「不要啊!」小荷驚呼,「小姐,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做對你起您的事情,求求您放了奴婢!」

小荷說著邊往外挪邊哭著求情。

一瓶子癢粉全撒在了小荷的身上,易謹安扔掉瓶子,拍拍手道,「這就加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啊,好痛,好癢!」小荷這會兒開始癢了起來,全身奇癢無比。她不住地抓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好癢,小姐,求您放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荷哭得淒慘無比,她的哭聲很快就停了下來。只一會兒,身上便抓出了無數抓痕,看起來狼狽不已。臉上也被抓破了,鮮血直流,看得李媽媽惡心地想吐。

「發賣出去,這樣的丫頭不配留在相府!」

易謹安甩下一句話被除了院子,她要去找易謹寧算賬。

小巧很快就將在菊苑發生的事情報了過來,易謹寧听罷狠狠滴等著小桃和奴兒,「你們兩個做的好事?」

奴兒忙解釋道,「小姐,我們也是為了小荷啊。昨天小荷一臉是傷地回來,那可是大小姐親手打的。不僅如此,她還抓小荷的頭發,扯她的衣服,簡直是個壞女人。我們氣不過……」

「住嘴,你還敢嘴硬!」易謹寧想責怪她們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她只得道,「總之別再做這等傷天害理的事兒了!」

前世的事情,她記憶如新,壞事做多了會有報應的。她從來不想主動去惹別人,別人也別想主動去惹她。雖然她也恨不得吃了易謹安的肉,喝了她的血。可是那件事還沒查出來,她不能就讓易謹安就這麼死了。

「唉,我該那你們怎麼辦!」她放下指著她們的手,「你們這樣做不僅害了小荷,還會害了自己,值得嗎?等一下易謹安就要過來了,你們待會兒別說話,我來應付!」

「小姐!」小桃和奴兒淚濕了眼眶。

果然,不一會兒易謹安便帶了李媽媽過來。那李媽媽不知為何對易謹寧從沒給過好臉色,小時候是這樣,如今五年後回來了還是這樣。易謹寧有些納悶兒了,她是不是什麼地方的罪過她?

易謹安還沒進門就怒氣沖沖問道,「易謹寧,你那兩個丫頭呢,叫她們出來!」

「都要嫁人了,姐姐今兒還是怎麼這麼大火氣?」易謹寧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著。

「我只問你,她們為何要害我,是不是你的吩咐?」易謹安最近肝火旺盛極了。自從那日被黑衣女子打了一頓,她的好脾氣全沒了。

易謹寧笑了笑,「姐姐淡定啊,當心生氣易老,到時候郡王不要你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哼,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想讓我在新婚之日出丑是吧?好,我們走著瞧!」易謹安火氣沖天,她叉著腰對李媽媽道,「你去,看看那丫頭被發賣出去沒有。別賣便宜了,送到窯子里去!」

這還是當初那個會裝會演戲的易謹安麼?易謹寧眯起了眸子。

「是不是我的吩咐有什麼關系呢?小荷都被你弄殘了,她受了懲罰還不夠,你要這樣對她?」

易謹安冷哼一聲,沒理會易謹寧的話,帶著李媽媽張揚而去。

夜晚,吃罷晚飯,易謹寧坐在鏡前梳妝。小桃和奴兒看著那價值不菲的鳳冠霞帔贊嘆不已。

小桃贊道,「小姐要是我以後嫁人了有這樣的新娘服穿就好了!」

「呸,你也想嫁入皇室啊你,那得看緣分咯!」奴兒嗑著瓜子,她一口吐出瓜子殼嘲諷道。

「哎,我說啊!」易謹寧對鏡貼了一枚小小的花黃,回頭對小桃道,「阿築不知肯不肯哩!」

「小姐!」小桃跺跺腳嬌羞道,「人家就是一塊木頭,他哪里懂得女孩子的心思!」

自從那次說穿了她和阿築暗中往來的事後,小姐和奴兒一有空就拿她打趣。她知道小姐這是在思念師傅了,一看她那右手捻著左腕上的相思子就知道。

她說阿築是個木頭,不是因為他不懂得表達感情,而是他的古板和規矩的行為。她知道莫瀲琛有秘密,一直想找機會跟阿築套出來,他卻是死閉著嘴不肯說出來,氣得她牙癢癢想咬人。

奴兒捧起那嫁衣,嫁衣上金光閃閃,綴滿了各種寶石,繡的是彩鳳展翅,描的是鴛鴦戲水。

易謹寧眯了眯眸子,這件嫁衣好生讓她頭疼。如此繁復的款式,再綴上如此多的寶石那還不得重死!還有那鳳冠,她所有的頭飾加起來也沒它重吧?

她的手又不自覺地去撫模那左腕上的相思手鏈了。莫瀲琛,明日就是大婚之期了,你一定要來!

她正心里默念著那人,卻突然發現了嫁衣上的異樣。

「小桃,你看看這嫁衣上的彩鳳,是不是九尾鳳?」

奴兒將那嫁衣遞過來,她小心地接過來看了。看了好幾遍,沒錯,是九尾彩鳳。這是鳳袍啊!難道裁制之人不懂得之歌規矩?

皇室之人的嫁衣都是繡以彩鳳寓意吉祥,象征身份尊貴。但是,這彩鳳也是要分等級的。九尾彩鳳屬百鳥之王,只有皇後才配穿。八尾彩鳳略下一等,皇上的妃嬪可穿。而平常的皇室之人嫁娶,新娘子的鳳服必須是七尾彩鳳。

如今她的嫁衣居然被弄成了九尾,這不是要只她于死地麼?

易謹寧眯了眯眼,幸好發現的早,若是真到了上花轎那時才被發現,等著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小桃,你試試看能不能將這九尾鳳改為七尾鳳?」

小桃的繡技一絕,改動過後希望不會看出破綻來。皇室的嫁衣可是按規定同意制定的,若是被發現了,同樣免不了責罰。

「我試試!」

小桃看了好一會兒,確定了針法和繡功出處,這才動手拆除那九尾鳳。她技術純熟,只半個時辰左右便改好了。

「小姐,你看看能否看出什麼來?」

易謹寧就著燈光仔細看了,覺得沒什麼異樣才將嫁衣收了起來。

此時已是戌時初,易謹寧看著小桃剛把嫁衣收起來便見小茹匆匆進來。她喘著粗氣道,「小姐,四姨娘發瘋了!」

「你慢慢說!」易謹寧拍拍她的手道,「四姨娘做什麼了?」

小茹驚魂未定,「剛才,我偷偷跟著老爺去了四姨娘的院子,卻發現四姨娘不在。老爺很生氣,就想去六姨娘的院子。沒想到……」

「到底怎麼了,你別自己嚇自己!」見小茹說一半停一半的,奴兒接著嘴道,「大不了就是死人了唄,又不是沒見過,何必大驚小怪!」

易謹寧也嗔怪道,「是呀,你先靜靜慢慢說,我們不著急!」

小茹做事利索,卻是說話不順暢。易謹寧以前也考慮過將她收入房里做了大丫鬟,想想還是算了,小茹依舊做易長華身邊端茶倒水的丫鬟好些。畢竟突然跟父親要了人,一定會引起他的懷疑,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小茹總算定下來了,她扯著哭腔道,「嗚嗚,二房的小少爺死了!四姨娘發了瘋似的跑到二老爺的院子抱了孩子就走,走到後花園假山旁的那個湖邊時,她……她居然抱著文雋小少爺一起跳進了湖里。」

「什麼,快去看看!」易謹寧大驚,四姨娘怎麼會做這樣的傻事?一定是出事了!

主僕幾人提著燈籠匆匆往後花園趕去。易謹寧的院子里那棵樹上忽然飄下來一個人,又是那個黑衣女人。

她笑了笑,邪魅的眼楮寒光閃閃。她心道,四姨娘為何會發瘋,又為何會抱著那個小孩跳湖?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因為……我知道她的秘密。

------題外話------

易謹安是不是黑衣女子的女兒呢?

黑衣女子知道四姨娘的什麼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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