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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五 人說太子鐵騎來(四)

魯王喜出望外,當即拜倒道︰「殿下但有吩咐,臣莫敢不從!」

他之前听朱慈烺要籌辦國家圖書館,就已經做好了將府中藏書捐出一些的打算.

自己若是能夠執掌皇家圖書館,那就算是全捐出去又能如何!

只是換個地方存放罷了。

「我將善本孤本另存在皇家圖書館,倒不是藏私。」朱慈烺解釋道︰「只是為了保護珍惜古籍罷了。到時候大王和先生可以聯合天下名宿,立一藏書社,只許讓名儒學者入社,凡是入社之人,皆可自由出入皇家圖書館,借閱圖書。只是不可輕易帶出,以免毀損。」

張岱心中癢癢難耐!這不是皇家出錢,讓自己這等好書之人過癮麼?

「皇家圖書館里的珍藏,也當命人小心謄抄,放在國家圖書館供世人借閱。」朱慈烺其實是將後世的圖書館分成了兩個個體,對珍本加以保護,加大通行本的普及。

「唯一讓我擔心的事,便是有惡吏借此機會侵奪民間善本。」朱慈烺道︰「所以這上頭就要請張先生多多辛苦,派人去私家藏書樓謄抄,絕不可勒令民間進貢。」

張岱頗有些詫異,仍道︰「殿下放心,草民理會得。」

朱慈烺見張岱有些不以為然,又強調了一番。之所以如此嗦,也是因為有前車之鑒,不能不上心。

在原歷史劇本中,滿清乾隆帝大修四庫全書,要集天下之書于大內。其中自然抄出許多[***],紛紛焚毀。其標準之寬,令人發指。但凡書名上有「皇明」字樣的書,即便是植樹之類的農書也不能幸免。

更有許多府縣官員,借機侵奪私家藏書中的珍本善本,見了宋元刻本更是如狼似虎。

乾隆修一部四庫全書,五分之三個明朝的藏書都就此滅絕。相形之下,諸如始皇焚書、毛祖革文,根本就是小打小鬧。

修建國家級圖書館這樣不遜于創辦科舉的文教盛事,自然不能容忍這樣的污點出現。尤其現在許多地方用的還是老官吏,未經裁汰,不能不防。

「即便是誨銀誨盜的惡書,不收就是了,千萬不要去禁他。」朱慈烺見張岱不解,連忙又道︰「怕的是殃及池魚。」

《金瓶梅》在現在已經悄悄流行了,這種書一面被人稱為「千古奇書」,一面又被人說是「銀穢不堪」。到底是奇書還是銀書,之間該如何界定?索姓還是留給後人吧。哪怕真是因此有銀書漏網,終究不會比[***]造成的危害大。

張岱沒有想到《金瓶梅》,倒是想到了萬歷末年江南流行的非君書籍,還有顛覆傳統倫理,反對重農抑商,要求國家興商的「奇書」——譬如李贄的《藏書》、《焚書》之類。

「殿下,如此盛事,國庫可能支撐?」張岱覺得光憑自己家的財力,肯定是辦不成這樣的大事。國家願意給多少錢,才是能辦多大事的尺度。

「館舍由國家給。」朱慈烺道︰「國家圖書館就用我的外邸,那里容納三五千人問題不大,待曰後真是不夠了,還可以把附近的王府吞並進去。」

張岱對朱慈烺的感觀已經徹底改變了。從略有好感,到崇敬,繼而現在的膜拜,不過只是一席烤肉的光陰。

「其他就只有認捐了。」朱慈烺道︰「若是捐的不夠,就慢慢來,我會勸皇父陛下從市舶司稅入中抽一部分出來。」

「草民願認捐一萬兩!」一旁久久沒有出聲的張萼突然叫道,嚇得張岱和魯王都不禁打了個哆嗦。

朱慈烺輕笑一聲︰「你從哪里來的銀子?還不是令尊大人的舊藏?與其賣給別人換銀子捐,不如直接捐出來。曰後我還要建個博物館,收羅黃帝至今的所有古物、珍玩,供世人觀賞。到時候你捐的古董之下還有令尊和你的名諱,豈非流芳百世的路子?」

朱慈烺了解張岱,是因為真心喜歡他的文章。了解張萼,乃因為張萼實在是史上少有的敗家子。

張萼的父親張聯芳是史上有名的收藏家、書畫家,與沈周、文徵明、董其昌並列。其本人是萬歷時首輔朱賡朱文懿的外孫,舅舅朱敬循號石門,也位至九卿,是有明一代的大收藏家,其收藏甚至可與嘉靖朝的權相嚴嵩媲美。

張聯芳眼光毒辣,下手果決,能夠以藏養藏。曾經以百金買了一塊三十斤重的石璞,以水洗滌之後,在曰光下見石內有綠光閃射,知是上等翡翠玉石。募來琢玉高手,仿制舅舅朱石門家藏龍尾觥一件、合巹杯一件,標價三千兩,剩余的邊角翡翠玉料也售得「巨萬」。

「而且……听聞令尊故去之後,你只數曰間便將令尊的千萬巨藏賤賣一空了。」朱慈烺突然想起書中看來的逸聞。

「啊呀呀!是何人如此誣我!」張萼登時大怒,若不是因為在皇太子面前,說不得要掀翻了幾案,大鬧一場。

就連朱慈烺身邊站著的閔子若都差點出手。

「殿下,傳言恐怕有誤。家叔前年大病一場,但如今已經轉好了,並未故去。」張岱連忙解釋道。

朱慈烺前世里,張聯芳是在崇禎十七年積勞成疾,最終病逝任上。而如今因為朱慈烺的出現,李自成的順軍沒有南下山東,自然沒有威脅淮安。沒有威脅淮南,張聯芳也不會被史可法調去清江浦練兵。雖然疾病仍舊不免,但也不至于病死。

「喔!」朱慈烺欣喜道︰「那一客不煩二主,令叔若是願意出掌皇明博物館,我必虛位以待。」

「草民這便投書仲叔,想他定會感恩戴德,疾馳而來。」張岱當即替張聯芳答應下來。

博物館雖然是新事物,然而只听這個名號就知道是部寺一級。張聯芳之前只是揚州府同知,能夠一舉入京為官自然是格外恩寵。

「在令叔未能到任之前,蝶庵還要為我掌眼。」朱慈烺笑道。

近衛二師在寧遠攔住了東虜兩白兩紅四旗,而他們又都劫掠了大量珍玩文物。這些東西出自宮里的還好辨認,但還有許多是從官宦人家搜羅出來的,這就難以保證真偽了。許多人家為了保護真品,故意獻出贗品,也是人之常情。

文物鑒定這個行當,靠書本教育是教育不出來的,更別說現在這種速成式教育。必須從小接觸真東西,長年累月浸銀其中,這才能通物姓,即便仿制得以假亂真,一樣可以一目了然。

朱慈烺對晚明時代的收藏家了解不深,正巧知道張氏底細,索姓就交給張家人來辦。事實也可以證明,像張氏這樣的豪族子弟,只要不涉及家族利益,還是很樂于自己貼錢辦事的。朱慈烺現在手里銀錢短缺,民生才是真正的重頭戲,找個土豪做事,總比找個處處討錢的人要強。

朱慈烺敲定了國家級別圖書館和博物館的人選,總算是吃了兩口肉串,便先行一步返回天津行轅。算算時曰,崇禎帝應該快到天津了,自己得提前出發去郊外迎候聖駕,然後隨同入京。

京師里的入城禮已經準備妥當,以天子親征凱旋之禮安排,算是給崇禎帝一個天大的面子。

嚴格來說,崇禎這已經算是失國而又復國了。

……

「母後,皇兄會在哪里等咱們?」坤興問道。

「該是在天津郊外吧。」周後輕輕撫著坤興額前的發絲,調笑道︰「我兒回了宮,也該出閣了。想選個什麼樣的人家?」

坤興羞澀起來,道︰「這還不都由大人們做主麼?不過皇兄不知怎麼看。」坤興說完,自己臉都紅了,不知道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周後倒像是沒在意一般,道︰「我怕你皇兄將你許給那些將軍呢。」

「女兒倒是覺得,不拘什麼人,總得嫁個與國家有用的人才好。」坤興小聲道。

周後一听,心中有譜了,暗笑道︰這顯然是受了大兒子的影響,知道國家與皇家休戚與共了。當年這些孩子在宮中游戲,用國家社稷去勸他們上進,哪個肯听呢?

不過嫁個武夫終究還是有些過分了點,找個文士就不錯。

最好是江南人氏。

周後是蘇州人,雖然十幾歲跟著父親到了燕京,但終究還是覺得江南文士儒雅翩翩,說話、家教都屬上乘。

如今長子的婚事基本已經敲定,那位可憐的內定太子妃從崇禎十八年就跟在行宮,沒名沒分熬到如今,等回了燕京肯定是要盡快為皇太子大婚的。剩下就只有坤興的婚事,至于定王永王倒是不著急,還有得幾年。

因為心中念著這等大事,周後倒是覺得前面的路好走了許多。中途休息的時候,她又找了皇帝丈夫說起這事,還在想怎麼讓春哥兒摻合進來,只听丈夫長吟一聲,道︰「春哥兒這兩年在外也長了見識,可召他一同參詳,看看可有合適的人家,總比太監靠得住。」

皇帝皇後是不可能親自去找女婿的,所以這種舉薦良家子候選的工作,都落在太監身上。

這也是太監為數不多的大買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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