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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零 欲牽青色上柔枝(三)

朱慈烺每次看到「崇禎十八年」這個新鮮的年號,都有種微微的成就感。不管怎麼說,大明在他手上不過個月的時間,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止損信號。

再過個月會如何呢?

會有四到五批新兵投入各營,足以讓他建立起四個師。

更多勞役和苦工會投入建設,將硬化道路鋪到前線。

獲得甲等憑的人會越來越多,丙、丁等憑甚至能夠在村大量普及。

行政人才能夠滿足五個省的基層領導崗位,新鮮血液帶來的新鮮風氣能讓大明北方煥然一新。

……

所以,一切都只是時間問題。

多爾袞同樣在計算時間。從清兵入關已經近八個月了,這八個月里,清兵總算打下了小半個山西和整個陝西,然而畿輔之南的明軍實在讓他如鯁在喉芒刺在背。尤其是阿巴泰和洪承疇都沒有能夠在南路取得哪怕一個村落的戰果,這讓他泛起了濃濃的不祥。

還好自己听了蘇克薩哈的話,將這燙的座椅讓給了濟爾哈朗。現在濟爾哈朗勢必騎虎難下,一邊受著南路軍的煎熬,一邊又有西路軍捷報連連。

「主,鄭親王來了。」貼身侍從在多爾袞身後低聲稟報道。在他眼,自家主越發容易因為丁點大的小事而發怒,甚至聲音大些都有可能觸怒他,一切都得小心翼翼。

「不見。」多爾袞厭惡地揮了揮手。

「王爺身如何了!」一個氣十足的聲音闖了進來,濟爾哈朗到底是攝政王之一,自然知道該闖就闖的道理。

多爾袞充滿怒氣地朝門口望去,果然看到了濟爾哈朗兩鬢發白,故作從容地走了進來。在濟爾哈朗身後,是一個壯碩的身影。比尋常人高出了足足一個頭,正是被黃台賜號「巴圖魯」的鰲拜。

這也就不能責怪府上侍衛攔不住濟爾哈朗了。

「奴才鰲拜,給睿王爺請安。」鰲拜甩袖上前,單膝一跪,行了個請安禮。

這種大明軍禮在滿洲已經成了俗禮。

多爾袞見鰲拜上來就服了軟,心稍稍舒坦了一些。又見濟爾哈朗上前。要與他抱見,便也貼身過去,兩人輕輕抱了抱,方才分開。

「睿王爺身可大好了?」濟爾哈朗一副真心實意的模樣。

多爾袞請兩人坐了,靠在椅背上,裝出一副氣短的模樣,道︰「好是好些了,只怕日後沒法縱馬疆場了。」

「睿王爺從小身就不好,這回得幸入了關。可以找幾個名醫好好給看看。」濟爾哈朗從小寄養在努爾哈赤家里,與努爾哈赤的兒們關系都很好,此刻說這話也是透著暖意,讓多爾袞煩躁的心也平復下來。

也正是如此,以聰明著稱的多爾袞才肯接他的話頭道︰「如今關內的形勢卻是焦人。」

「誰說不是呢。」濟爾哈朗重重嘆了口氣,剛才硬挺著英氣全都散了。他也不瞞多爾袞,道︰「如今南面打不開局面,山西打不下來。就陝西還好些,但怎麼看都有被截斷後路的危險。唉。不知王爺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視事啊?老哥哥我真是有些吃不住了。」

「我看打得也挺好,南面不打上來就已經不錯了。能把西面穩住,跟蒙古連成一體,日後進退由己就成。」多爾袞道。

「睿王爺,」濟爾哈朗也不再遮遮掩掩,道。「先汗,先帝打下的基業,好不容易在王爺手里發揚光大,使我大清佔有朱明故地。老哥哥我是不想就這麼退出關外苦寒之地去。你也知道,這些年來關外莊稼養不活。每年冬天都要死許多馬匹和孩。如今能到這麼個好地方,諸申也都是不願意退的。」

「大明有十五省天下,我們只有十萬人,就算打下來,也只能靠那些尼堪去守。」多爾袞嘆道︰「但是尼堪膽怯不能打仗,守軍一看大軍來了就一哄而散,這怎麼打?再者說,就是如今日過得太好,家家戶戶都有包衣,都能吃飽飯,諸申還有多少人願意出去打仗?」

「以前每個牛錄抽人搶西邊,都是說好話要跟著去。如今要補些余丁,你看他們肯不肯。」濟爾哈朗也頗為無奈,暗含怨氣。不過他此番來是想勸兩白旗盡棄前嫌,一同出兵,旋即口風一轉︰「如今馬上就要春暖花開了,尼堪也要春耕,估計是沒法再打了。你看,要不咱們一鼓作氣把山西整個打下來,好歹要守到糧食成熟。」

「我這身,估計無法出征了。」多爾袞搖頭道。

「阿濟格,多鐸,都是打仗的好手。」濟爾哈朗道。

「王爺,奴才剛從西面回來,那些闖逆實在是不堪一擊,無論是英王爺還是豫王爺,必然能夠手到擒來。」鰲拜也出聲敲著邊鼓。

「豪格管得住他們倆麼?」多爾袞隨意道。

豪格是黃台吉的長,壓壓羅洛渾、尼堪、岳樂是沒問題的。然而阿濟格和多鐸都是老汗努爾哈赤的愛,手里握著最精銳的滿洲牛錄,想讓他們听從豪格的指揮,這不是想不開麼?別說豪格,就是南路的阿巴泰都鎮不住這兩個嫡。

「豪格肯听阿濟格的麼?」多爾袞又問道。

估計也不肯。尤其是這回傳言說豪格跟多爾袞爭著娶皇太後,兩白旗與兩黃旗的矛盾越發深了一層。最惱火的是,即便太後誰都沒嫁,也有人說是清廷怕了大明的指斥,不敢娶了。尤其加上南路撞了鐵板,這種說法似乎有蔓延的趨勢。

「我親自去!」濟爾哈朗終于撞進了多爾袞口袋︰「想來英王和豫王這點面還是要給我的吧。」

多爾袞輕輕拍了拍扶手︰「那朝何人掌理?」

「除你之外還能有誰?」濟爾哈朗道︰「不過我還要帶索尼他們一塊去,恐怕你要辛苦一些了。」

多爾袞看了看鰲拜,見鰲拜沒有反應,知道是濟爾哈朗與兩黃旗已經達成了協議。只看這回兩黃旗的讓步如此巨大,也就知道山西是不得不平的。否則十數萬大軍聚在陝西,補給不穩,勢必會有亂事。

說到補給,多爾袞又有些頭痛,大運河被明朝從南面截斷了,這上哪能去買糧食啊!

「大軍投入西路,出潼關,打河南、湖廣,只要到了那里便有糧食了。」濟爾哈朗道︰「坐困北面,只有死路一條。」

「明軍不好打啊……」多爾袞苦澀嘆道。

「總不見得他們處處都有強軍把守吧?」濟爾哈朗不信邪道︰「听說南路對上的是明朝皇太的侍衛營,差不多等于咱們的巴牙喇營,能不厲害麼?不過西面恐怕就沒那麼強的兵力了,否則明朝能落得如今這局面?」

「也好,」多爾袞起身道,「不管哪一旗,大家都是一個祖宗,該抱團的時候還是得抱團。這回我大清是留在關內吃肉,還是退回關外啃餅,全看鄭王爺的了!」

「老哥哥我也只能盡力而為。」濟爾哈朗自己都覺得有些底氣不足︰「不過這回大軍的糧草……」

「從畿輔征糧吧。當年老汗時候,比如今更困頓,不也過來了?」多爾袞故作輕松道。

努爾哈赤最困難的時候也是沒糧,又怕百姓反叛,于是他想了個主意︰殺無糧人。

遼東漢人每一口若是湊不到、七斗米,便打上無糧人的印記,然後將這些不穩定因素統統殺掉。如此一來,剩下的人口便是有糧人,還可以進一步壓榨。而無糧人都死光了,自然也就沒人造反了。

陝西糧價漲到十兩一石,于是農民軍風起雲涌,轟轟烈烈地造反了。遼東糧價那時候二十四兩一石,但是沒人造反。

在崇禎皇帝痛心疾首地說「賊亦我赤」的時候,努爾哈赤卻是在大喊著「你們都對不起我」,然後揮動屠刀將三百萬遼民殺得只剩二十余萬。

這或許就是野蠻總是能勝過明的原因。(未完待續請搜索樂讀窩,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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