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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咫尺的距離,會不會就是天涯?

周圍的溫度不可思議的下降,從原本的酷熱瞬間變得寒冷如冰,一絲微弱的燭火被小心的點燃,淡淡的火光之下,甚至可以看得到絲絲寒冷的白氣……

至熱至寒兩重天,竟然同時出現在這座巨大詭異的地下王陵之中。

黑暗中的男人眉頭緊緊皺著,面色鐵青一片,慘白的肌膚下甚至可以看得到細小的血管。他的衣服已經被大火燒的差不多,下擺一片參差,長裘早就化為灰燼。此刻,他躺在一片森冷的冰室之中,似乎已經完全凍僵,呼吸輕微幾乎間斷,沒有一絲生氣。

「秦之炎……’

細小的聲音,在空氣里緩緩響起,顫抖著還有一絲低沉的絕望,青夏跪在地上,有些慌亂地看著秦之炎緊閉的雙眼,向來堅定的眼中,透出一絲少見的慌亂。她緩緩伸出手去,輕輕搖晃著秦之炎的肩膀,輕聲地叫道︰「秦之炎,你醒醒。」

然而,地上的人沒有半點反應,慘白的嘴唇像是堅冰一般,透著刺骨的寒冷。青夏渾身上下都是濕的,她朱唇青白抖動著,呼吸越來越急促,顫聲說道︰「秦之炎,別死,你不要死。」

躺在地上的男子沒有一絲聲響。

青夏沉沉的吸了一口氣,終于半跪起身,一把月兌下了秦之炎濕漉漉的外衣,扶起他的身體靠在自己的腿上,然後雙手迅的揉搓著他的肩膀手臂胸膛臉頰,一邊揉搓著,一邊不斷的哈氣,慌忙地說道︰「醒來啊,醒來啊……」

溫熱的液體緩緩流下,落在秦之炎的臉頰上,昏迷中的男子眉頭輕輕一皺,長長的睫毛檄微抖動,像是深秋的楓葉一般,刻著溫柔的弧度,沉靜的眼楮漸漸請明,終于看請了面前雙眼迷蒙的女子。

「別……」聲音低沉沙啞,微小幾不可聞。

「你……你醒了!」青夏激動的大叫一聲,見他嘴唇顫抖,連忙湊上前去,伏在他的嘴邊說道︰「你想說什麼?」

「別……」秦之炎聲音沙啞,破碎的不成句子,只說出一個字,幾絲血跡就在唇角浮現了出來。

「別說了,什麼也別說了。」青夏緊咬下唇,慌忙地說道︰「你好好休息,我們一定能逃出去,什麼也別說了。」

別害……怕……」秦之炎溫軟的嘴角,淡淡扯出一個笑容。

青夏眼楮一酸,大滴的眼淚霎時間奪眶而出。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下王陵里,她的偽裝,她的隱忍,她的那些必須做出來的堅強突然就那麼不翼而飛。青夏緊緊抱住秦之炎的身體,似乎想從這個冰冷的身體上汲取一絲溫暖一般,哽咽地說道︰「我不害怕,我怎麼會害怕,你這個傻子……」

那些凝結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堅冰,散著幽冷氣息,似乎在暗暗的凝望著什麼。

青夏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雙眼迸射出強大的信心,她抱著秦之炎虛弱的身體,聲音堅定地說道︰「秦之炎,我們一定能逃出去,你堅持住,不要睡。」

「唐……姑娘……」秦之炎聲音淡遠,听起來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一樣,「連累……你了……」

「連累什麼,」青夏強作笑顏,展顏笑道︰「是你救了我的命,再說是我自己跑來的,又不是被你抓來的。」

秦之炎嘴角溫軟,輕輕得扯出一個笑容,笑容淡遠,好似曠野煙樹。

「秦之炎,你不要睡,好嗎?」青夏聲音細小,之前在火焰殿堂的紅色霧氣,分明是毒,自己離的近,中毒之後短時間無法動彈,秦之炎雖然好上一些,可是也定然受了重傷。再加上他本來就有病痛在身,又向來畏寒,此刻更是強弩之末。青夏知道,若是他此刻睡了過去,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好……」秦之炎聲音微不可聞,可是還是緩緩得頷答應,「我不睡。」

「恩,」青夏大喜,連忙點著頭說道︰「我們一定能逃得出這個地方,只要出了這個冰室,你就有救了。」

「好。」秦之炎的聲音雖然有氣無力,可是此刻听在青夏耳朵里,卻好似仙樂一般。她站起身來,將秦之炎的身體推起來,月兌下自己身上的衫,緊緊的裹在他的身上。

「秦之炎,我們走。」緩緩將秦之炎扶起,小心的背在背上,青夏沉沉的吸了口氣,然後努力的站直身子。比起楚離,秦之炎這幅病體要輕的多,盡管已經這樣狼狽,可是卻絲毫無損他身上那股上好的芝蘭香氣。

南方火焰殿堂岩漿噴,引得北方寒冰殿堂冰雪融化為大量雪水,及時解了燃眉之急,可是卻引得南邊半邊殿堂坍塌。此刻處在那極冷的寒冰大殿之內,地面上全是厚厚的堅冰,青夏的靴子早就在沖進火海中救秦之炎的時候就燒掉了底子,此刻只剩下一雙白布襪子,踩在上面,像是踩在刀尖上一般,寒冷刺骨。

「秦之炎,你睡了嗎?」青夏突然沉聲問道。秦之炎默不作聲,青夏登時就有些慌了手腳,剛要回頭去看,低沉的喘息聲就緩緩響起。

「沒有。」

「秦之炎,我們說話吧,說話就不會那麼冷了。」

短暫得沉默後,背上得男子輕聲說道︰「好。」

「秦之炎,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火山噴,你呢?」

「恩,第一……第一次。」

「我們離火山口那麼近都能逃出來,真是福大命大。古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倆一定能逢凶化吉的。」青夏小心的一步一步走在寒冰之上,生怕摔倒。

秦之炎呼吸微弱,可是還是能感覺到一絲一絲淡淡得呼吸吹在自己得後頸上,四下里一片寂靜,巨大的寒冰石室本就寬廣,外面的甬道更是綿長,青夏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著,輕聲說道︰「秦之炎,你逃出去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麼?」

「第一件?」秦之炎輕輕吐出一口氣︰「不知道。」

「不行,一定要想好。」青夏固執地說道︰「我們這麼難才月兌險,出去一定要做一件最重要得事。」

「哦,」秦之炎微微嘆了口氣,似乎在努力想了一會,才輕聲說道︰「召集人手,封了,封了皇陵吧。」

「啊?」盡管在這樣的環境下,青夏聞言仍舊不雅得瞪大了眼楮,啞然失笑,「你這個人還真記仇呢,你要是把你祖宗得陵墓封起來,你們秦國還不把你逐出秦氏。」

「呵呵……」溫熱得呼吸噴在青夏得脖頸之上,秦之炎淡淡笑著,聲音醇厚好听,好似三月湖水一般,泛起淺淺的漣漪。

「唐姑娘,出去第一……第一件事,想做什麼?」秦之炎似乎稍稍恢復了一點,說話雖然仍舊斷斷續續,但是卻能夠說出完整得句子。

青夏心頭一喜,開心地說道︰「是有一伴事最重要,出去一定要馬上就做。」

秦之炎微微一愣,聲音微弱但是卻帶著一絲好奇,「什麼事?

「我要出去大吃一頓。」青夏大聲地說道︰「我的肚子快餓癟了,現在只想吃東西。秦之炎,你在皇陵里呆過一個月,你是指什麼過來的?」

身後的呼吸霎時間為之一滯,甚至感覺的到秦之炎身體的僵硬,青夏登時有點驚慌,她連忙扭過頭去,卻見秦之炎蒼白的臉頰趴在她的肩膀上,眼晴已經緊緊的閉上,唇角,是大片大片的鮮血,灑在她青色的男子長袍上。

「秦之炎!」青夏一驚,連忙叫道︰「你怎麼樣?」

生命的力量正從這個男子的身上一點一點的流失,他虛弱的已經睜不開眼楮,只有唇角輕輕的動著,卻已經听不見他在說什麼。

「秦之炎,你不要死。」青夏突然抿緊嘴角,沉吸了一口氣,扭過頭來堅定的向著遠遠的甬道走去,「秦之炎,我不想守著你漸漸腐爛的尸體死在這個該死得皇陵里。」

巨大的悲戚從青夏的眼底生起,很多熟悉得畫面從她的腦海中升騰而起,黑暗的牢獄之中,到處都是尸腐爛的氣息,小小的她縮卷在母親的身邊,眼前是大片大片濃厚的鮮血。

她是漢族人,父親是當年上山下鄉的知青,從遙遠的北邊城市,來到了新疆,在村落里得衛生所做一名大夫,娶了母親之後就生下了她。五歲之前,她一直是普通的孩子,生活平淡,卻也富足。直到分裂分子包圍了政府的小衛生所,將他們一家囚禁在地下室里,她記憶中苦難的歲月才真正得來臨。

她無法再去回憶那一場艱難的歲月,不知道過了多少天,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日夜,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暗無天日的日子。她喝著父母不時遞給她的腥熱的液體,吃著生肉,靠在母親的身邊,听著父親反復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不要怕,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我們一定會逃出去的。」

可是,終究沒有人來救他們,甚至就連那些囚禁他們的人,也已經忘記了這地下室里還關著一家無辜的老小。父親的聲音漸漸微弱,漸漸的他不再安慰自己和母親,不再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說會有人來救他們。腐爛的氣味充斥在整個地下室之中,黑暗中,她看不見任何事物,只是小小的心里,絕望的隱隱知道,也許,可能,或者,父親已經不在了。

母親的悲戚聲在空蕩死寂得屋子里顯得是那樣的可怕,她又餓又渴,害怕的大哭。終于,再一次喝道那種腥熱的令人作嘔的液體,吃到了那種根本嚼不爛得的肉。可是,就是靠著這些,她一日又一日的活了下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里,她擔憂絕望地活著,日子漸漸過去,漸漸的,終于連母親的哭聲都不再能夠听見。她一個人縮在角落里,大聲的哭叫,可是卻沒有人回應她一聲。

你知道父母的尸體就在你身邊慢慢腐爛的滋味嗎?

你知道一個人的身體漸漸腐爛變得惡臭的過程里,其實也會是有聲音的嗎?

你知道跟著無數黑色巨大的老鼠一起爭搶食物的感覺嗎?

你知道,你知道,啃食在腐爛惡臭的尸體上時,是什麼味道嗎?

所以,秦之炎,求求你,請不要死!

不要讓我守著你的尸體,孤獨的在這個死寂得地方,一個人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我從來不懼怕死亡,我只是害怕等待死亡的過程。

所以,秦之炎,陪著我,就算沒有人來救我們,我們也一定可以逃出這個萬惡的地方。

青夏背起秦之炎的身體,向著綿長得甬道,一步一步的緩緩走去。

「咳……」

低沉的咳嗽聲突然在死寂的空氣中響起,青夏堅定的腳步突然一滯,身後的呼吸又再一次緩緩得喘息了起來,盡管微弱,但是卻是真實的喘息著。

青夏的眼晴大大的睜著,眼眶通紅,終于,一大滴眼淚順著蒼白得臉頰緩緩滾落,打在秦之炎縴瘦的手臂上,出清脆的一聲聲響。

「唐……咳咳……」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秦之炎又再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青夏眉頭緊緊皺著,一言不的向著前方堅定的走去。前方,是大片大片濃墨般的黑暗,腳下,是一片不知凝固了幾千年得堅冰,身後,是坍塌斷裂得殘敗火場,背上,是屢次救護自己的秦之炎,青夏突然覺得,即便是這樣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她也可以堅定的走下去。

「唐……」秦之炎聲音微弱,有著死灰般的虛弱,好似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我……沒睡。」秦之炎費力地說道︰「連累…

「沒事,」青夏小聲地說道,緩緩的搖了搖頭,「只要你陪著我,就可以了。」

「秦之炎,我們一定可以走出去,堅持住。」青夏堅定地說道。

「恩。」秦之炎醇厚的聲音低沉的響起,像是大海溫暖的浪花一般,層層卷上海灘上金黃的沙子,「我不會死……我會陪著……陪著你……」

「秦之炎,你是皇子,是有錢人,出去一定要請我吃頓好的。」清亮的女聲在黑暗里響起,帶著一絲強裝出來得笑意。

秦之炎蒼白一片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紅潤,他痴語般的點著頭︰「好。」

「我還沒有地方住,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要給我買一座大宅子。」

「好。」

「我還想要很多錢,我不想再東奔西跑的生活,我想自己做生意,賺大錢。」

「好。」

「你要做我的靠山,我要做仗勢欺人的奸商,專門欺負良民弱小,大國難財。」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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