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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時候又下了一場大雨,天氣陰沉沉的,太陽也很晚才露出頭來。負責把守城門的士兵多睡了一會,等到他打著哈欠將城門懶散打開的時候,外面已經聚集了很多等待進城的百姓。仲伯淡笑著打賞了守門的士兵,就帶著眾人走進了南楚這最後一座邊關重鎮。

他們這一隊人馬匹健壯,也沒有什麼重要貨物,可是卻一直慢悠悠的行進,能走的時候絕對不會小步的跑,游山玩水旅游觀光一般,一點緊迫感也沒有。

還巢邑雖是個小鎮,但是地理位置卻十分重要。作為南楚國的北部邊塞要地,是以向來是屯兵過萬的軍事重鎮。東部雖然沒有強大的鄰國威脅,可是出城向東就是大6上最大的荒原——西黑荒原。西黑荒原在大6上是一塊比較奇特的地理位置,它處于南楚、東齊、西川和北秦之間,又與匈奴唯一的內6月復地通道相連,南疆凶悍的蠻人更是時常在這一處地方騷擾,所以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為了防止草原上彪悍的南疆人進犯,還巢邑居民尚武成風,鎮中百姓大多習武,武風強盛。所以武術高明的人往往會受到很高的待遇和尊重,就是這樣的原因促使還巢邑之內武館林立,擂台處處,一路行來,竟然見到了三伙聚眾比武的擂台,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除了武士的強盛,還巢邑更是南楚北部重要的商業郡縣,這里瀕臨西黑荒原,和荒原上的南疆鹿丹人雖然偶有爭斗,可是卻也頻繁的進行商業上的交換和貿易,牛羊馬匹的輸入幾乎佔據了全國的一半。再加上南楚帝國擁有整個大6上僅次于東齊的海岸線,所以鹽業貿易也十分達,幾乎擔負了大6上三分之一的魚鹽之業。就像他們之前在茶棚里遇到的姓于的大漢一行,就是受命于鹽業商號,前來往盛都運送海鹽的。

另外,由于還巢邑東部臨近海岸,所以海上的諸島島民有很多都在還巢邑中做些生意買賣,以本國之土產,前來還巢邑兌換些生活的必需品。像絲綢,茶葉,青銅刀劍,陶器,藥材等等。

寬敞可並行八匹西黑駿馬的大街上,行人川流不息,有黑眼黑黃色皮膚的漢人,也有身材高大,皮膚黝黑,充滿了南疆彪悍之氣的西黑鹿丹人,更有青色須的純種海上青丘人。

仲伯等人在一家名叫如歸的客棧前停下腳步,天已經蒙蒙亮,可是客棧門前兩盞大紅燈籠仍舊高高掛著,一片溫馨暖意。門面淡靜素雅,人來人往,顯然生意十分興隆。

里面的小二眼尖,見這一行人雖說不上是錦衣華服,可是人數眾多,氣質雍容,連忙機靈的趕出來,連聲叫道︰「客官幾位?吃飯還是打尖?小店……」

仲伯已掀開簾子,小二登時一愣,隨即咧開一口潔白的牙齒,笑著說道︰「老先生,是您啊,你這趟出行可還順利。」

仲伯清俊的臉孔也展開一抹笑意,慈祥的說道︰「小二哥,成你吉言,還算順利。」

小兒笑著說道︰「老先生要住店嗎?」

「正是。」

「那快請進。」一連聲的招待著,小二手腳極為麻利,就將眾人迎進店內。

「公子,這是最後一站了,往前三百多里都沒有客棧,咱們就在這里歇歇吧。」仲伯恭敬的來到那輛馬車前,沉聲說道。

一只白皙清瘦的手,緩緩自馬車里伸了出來,人還沒見,一聲低沉的咳嗽聲就已經傳了出來︰「仲伯,你去準備吧。」

盡管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神秘的客官,店小二一時間仍舊覺得腦袋有一些暈眩。並不是這人有多麼的凡月兌俗、謫仙飄逸,相反他的眉眼十分平常,眉色淡淡,丹鳳眼微微狹長,臉色也不十分英俊,反而透著一絲不正常病弱的慘白。可是這人只要往眼前一站,自有一股高潔清華的氣質緩緩流出,一身月白色的棉質白袍,仿佛天生就應該長在他身上一般,合身飄逸,不染世俗。

店小二了會愣,見那公子已經上樓去了,才微微晃過點神來。暗暗嘀咕著,這位公子這次的臉色可比上次好多了,上次看到他的時候,他臉若死灰,沒有半點血色。這次的精神,可比上次好多了。

「老先生,你們這次是到南疆找神醫治病的吧?」店小二對著仲伯隨意的說道。

誰知,仲伯面色卻登時為之一變,眼內精芒一閃,稍稍沉靜的問道︰「小二哥此話怎講?」

「哦,」店小二自然沒現仲伯的異樣,仍舊大咧咧的說道︰「我看你家公子的臉色可比上次好多了,精神也大好,想來你們一定也是去南疆找神醫治病了。」

「是嗎,」仲伯淡淡笑著,面上的神情也為之一松,淡淡說道︰「不過小二哥這次可看走眼了,我們是去南疆販藥材,看到外面的馬車沒有,這一次可是滿載而歸啊。」

「原來老先生是在北方做藥材生意的。」店小二也沒多想,這地方人來人往,做什麼生意的都有。南疆雖然地勢險惡,但是物產卻十分豐富,當下也不再多問,跟在仲伯身後,就迎他上樓。

到了之前那位公子的房間,店小二識趣的站住了身子,仲伯剛要進門,突然回過頭來,對那小二說道︰「小二哥真的覺得我家公子氣色比上次要好?」

「啊?」店小二一愣,隨即連忙點頭說道,「是啊。」

「呵呵,如此,就多謝小二哥吉言。」一錠雪白的銀子順手就打賞了下去。門緩緩的關上,店小二只覺得腦袋更加迷糊了,這樣一錠銀子,他就算再努力做上兩年工也賺不到,狠狠的在自己的臉上掐了一把,哎呦一聲知道不是做夢,連忙歡天喜地的下樓去了。

「公子。」屋子的窗子都被關的嚴嚴實實,護衛剛剛放下一個大大的火爐,溫暖的幾乎有些悶熱。可是那名白衣男子就那麼安靜的坐在火爐旁的一只搖椅上,神色安然,沒有半點波動。

「一切都已經打點好了,我們在這里修整一天,讓馬匹歇一歇,補給一些食物,明天一早就出。

「好,你去安排吧。」男子聲音淡遠,透著一絲淡淡的疲倦,似乎只是坐在馬車里就已經讓他勞累不堪。

仲伯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公子歇著吧,我下去準備吃食。」

「好。」男子眼楮微微閉著,靠在椅子里,有些偏瘦的身材看起來有些羸弱。可是趁著他的臉孔,卻顯得飄逸出塵,好似畫中的人物一樣。

「仲伯,」不大的聲音突然響起,頓住了仲伯剛要邁出房門的腳步,男子想了想,緩緩的睜開眼楮,黑若星子般的眼楮看著微微佝僂著背的老者,沉聲說道︰「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個女子,你好好安頓下來,不要讓她再繼續跟著我們了。」

「老僕知道了。」仲伯點了點頭,說道︰「公子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你去吧。」

門咯吱一聲,被關了起來,仲伯叫來了店小二,吩咐他去找兩名婦人來照顧一下路上撿來的那名少女,然後就帶著兩名護衛出了客棧。

青夏的頭好像就要裂開,四肢百骸針扎一般的疼,神智漸漸回復到了她的身上,整個世界好像都是黑暗的,她在黑暗中艱難的跋涉著。

恍惚中,看到了很多人的臉。她好象又回到了阿富汗那片茂密的叢林,無數的炮火在她身邊炸開,戰友的尸體被炸的支離破碎,漫天的濃煙燻得她大聲的咳嗽,天空中到處都是飛機的影子,雷達的聲音在耳邊嗡嗡直響,腳下密密麻麻全都是裝了紅外線的**。身後一群臉上涂滿了綠色油彩的基地士兵拎著毫米突擊步槍,向著自己瘋狂的沖了上來。

她轉過身急的奔跑著,天空中的戰斗機鄉下大片大片的掃射,到處都是敵人,到處都是戰死的尸體,國家受到間諜的迷惑,下達了a級擊殺令,沒有一個地方可以給自己藏身。她好像看到了李陽,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一只小口徑手槍像是一只工藝品一樣扣在他的手上,他身後是大批曾經共同戰斗的9處特工,這些人帶著防毒面具,穿著防彈背心,全都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

「小夏!快走!」

一聲疾呼突然在耳邊響起,青夏的神智霎時一陣混亂。她茫然的四下看去,小夏?誰是小夏?我是唐小詩,是9處的級特工oo3。

「小夏!跟在我後面!」一個男人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男人騎在高大的戰馬之上,滿臉的焦急和擔憂,肩頭胸膛上,到處都是止不住的鮮血。在他的身後,阿富汗的山區突然不見了,而換成一片空曠的荒原,無數黑衣黑甲的士兵洪水一般的涌上來,到處都是蝗蟲般的箭雨。男人狠狠的推攘著自己,大聲叫道︰「傻子,跑啊!快跑啊!」

「楊楓!」青夏突然認出了男人的臉,她想伸出手去緊緊的抓住他的手,可是他還是越來越遠,終于倒在了一片荒蕪的草原之上,背上插著滿滿都是弓箭。

然後,眼前的景物再登時一轉,冷冽的雙眼狠狠的瞪視著她,男子嘴角緊抿,面色陰沉,他一點一點的緩緩靠近,聲音低沉,帶著可怕的好似地府一般的陰沉︰「莊青夏,你以為你逃的掉嗎?你逃不掉的!」

不……」

「這位公子,」店小二到處尋找仲伯,可是找了一圈也沒現老人的身影,看著二樓左角的那間房,想了想就敲門走了進去。

「這位公子,隨你們一起來的那位姑娘,好像醒了。」店小二稍稍伸進了一個腦袋,濃濃的熱氣撲面而來,小二還沒緩過神來,後頸的領子霎時間一緊,就被一名護衛一把提了出來。

「誰讓你進去的!」向來不言不語的護衛大怒,厲聲喝問,像是一只暴怒的獅子。

店小二被他吼的耳朵嗡嗡直響,可是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名護衛連忙轉過身去,對著緊閉的房門恭敬的行禮說道︰「公子,小人護衛不周,小人該死!」

「不就開了一下門嘛,有那麼嚴重嗎?」店小二心下泛著嘀咕,正想開口說話。房間的房門突然咯吱一聲,被緩緩打開。

現在雖然是冬天,可是這里畢竟比鄰南疆,又靠近海域,氣候十分溫和。白日里,幾乎和春季沒什麼分別,客棧內更是暖意融融。可是那名白衣公子竟然還在身上披著一件白毛的大裘,活像北方來的怪癖參客一樣。

「算了,不要怪他了。」清淡的聲音緩緩響起,那公子似乎生來就是這樣柔和的聲音,連同身上的氣質都不自覺的**一絲讓人心安的力量。他轉過頭來,對著店小二說道︰「請小二哥帶路,並麻煩去請一名大夫。」

好的,您跟我來。」店小二連忙答應,在前方引路。

一片混沌之中,虛弱的人在瘋狂的奔跑著,無數的魑魅魍魎叫囂著追在她的身後,天地一片昏黃,到處都是雷鳴電閃,大雨滂沱,就在這時,一抹清亮的影子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那人一身干淨的白衣,淡雅素淨,在一片黑暗中顯得是那樣的耀眼奪目。她狼狽的突然伸出手去,無力的雙手好像頓時間生出了強大的力量,將那條身影緊緊的抓在手里。

手掌間霎時間有著充實的感覺,暴風雨在一瞬間似乎停滯,萬物安靜,陽光破雲而出,整個世界,在瞬時間安靜了下來。

「公子!」護衛圓眼一瞪,登時大叫出聲。

「噓!」白衣男子突然回過頭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將他下面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白衣公子回過頭來,看向這個剛剛換上一身素淨的淡綠色羅裙的蒼白女子,看起來似乎比自己還要消瘦,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嘴唇都是干裂的,唇皮泛白,長久不進食引起的營養不良,在她菜色的臉色上顯露無疑。長長的睫毛像是一個小小的扇面,在她的臉頰上覆蓋出一片小小的暗影,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翹,兩條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在她的小臉上形成一個明顯的川字。

她身材瘦小,微微縮卷著身子,看起來更加小。此刻,她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緊張的握著,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力道大的驚人。她不再像剛才那般惶恐不安,可是仍舊畏縮著,身體甚至還在微微的顫抖。

很久以來,不曾有過這樣的心思,白衣公子竟然在她的床邊就這樣坐了下來,伸出手去輕輕的拍在那層厚厚的被子上。

已經有多久,到底有多久,她沒有像現在這樣好好的睡上一覺,安靜的睡上一覺,好像被溫暖的大海層層包裹,到處都是暖暖的海水,她膩在里面,感到一陣刻骨銘心的安心。

沒有戰爭,沒有任務,沒有間諜,沒有人質,沒有恐怖分子,沒有滿手的血腥,沒有漫天的槍林彈雨,更沒有楚離,沒有皇宮,沒有森冷的利劍,沒有數不完的陰謀算計,只有溫暖的風在耳邊緩緩的吹著,她躺在溫暖的大床上,可以安心的睡覺。不會有人來打擾他,不會有人來暗殺她,這樣,真的很好。

什麼時候起,她已經忘記了,她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女?

什麼時候起,她已經忘記了,她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看著這名素不相識的女子唇邊突然升起一絲淡淡的微笑,白衣公子竟然也感到一陣溫溫的暖意,他緩緩的咧開嘴角,然後,淡淡了笑了起來。

仲伯在門前悄悄的瞥了一眼,然後悄無聲息的將門掩上,小心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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