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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一帶多為低窪的平原,水道縱橫,湖泊眾多。

唯獨江陰枕山負水,水環巒拱,北眺淮揚,南挹姑蘇,東望海虞,西眄京口,為一方之大觀,在江南來說,也算得上是兵家必爭之地。

蘇謹一萬人馬在海寇顧三麻的幫助下,成功渡過南岸之後,沒有立即殺入江陰城,而是趁勢奪取了江陰東北面的黃山,黃山蜿蜒沂流而西,如群蛇怒逐,屏蔽著錦繡江陰的樓宇沃野。

至此,江陰之戰已經徹底變成了蘇謹與清軍之間的戰爭,艱難堅守了兩個月之久的江陰軍民,反而成了壁上觀;

應付蘇謹之余,清軍沒有余力再去攻打江陰城,而城的軍民傷亡慘重,武器缺乏,也沒有能力出城參與大戰。

蘇謹依托黃山扎營,與清軍大小十余戰,彼此互有勝負。而接到命令的袁宗第,也沿著蘇謹走過的路線殺到江北,準備與蘇謹匯合。

江上的顧三麻此時正在率部攻打靖江縣,靖江是江心的一個大島,原名馬馱沙,洪武年間才在島上設縣,因其居長江下游,與江陰隔水相望,扼江海門戶,捍衛全吳,洪武帝乃賜名靖江。

顧三麻趁蘇謹大戰清軍之際去攻打靖江,有趁火打劫之嫌,不過蘇謹目前有求于他,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顧三麻自號忠義王,倒還真有幾分義氣,攻下靖江後獲得的糧草,還賣了一些給蘇謹,蘇謹說沒帶現銀,先欠著。顧三麻也不計較,欠著就欠著,也不怕蘇謹將來賴賬。

蘇謹讓他幫助袁宗第一萬大軍過江。他也沒有二話,帶著船隊充當擺渡客去了。

見他如此熱心,蘇謹就動了心思,打算有機會就招安這個顧三麻。

清軍在江陰城下耗了兩個月,師老兵疲,此時雖然人多勢眾,但士氣不振,袁宗第過江之前,蘇謹就與之戰了個平分秋色;

等袁宗第成功渡過長江之後,蘇謹就讓他分兵數路。襲擊清軍後勤補給。

有各地的夜不收和當地百姓提供準備的情報,袁宗第一擊一個準,三天時間,襲取了清軍兩批糧草,不但解決了秦軍自身的糧草供給問題,還讓江陰城下的清軍陷入了糧草不繼的困境。

原來帶幾百人來支援江陰城,被清軍打得全軍覆沒的金秀才,竟然又組織起了兩三百鄉勇,前來聲援。金秀才名磊,字貢南,他帶來的人不多,但起到了良好的帶頭作用;

以前清軍勢大。很多人不敢輕舉妄動,有了蘇謹大軍來援,再見金秀才又組織起鄉勇,並得到蘇謹的重用。于是有心人紛紛效仿,組織鄉勇,少則數十人。多則三五百,紛紛前來支援江陰。

數天時間,前來支援的鄉兵竟達到兩萬七千人。

蘇謹沒指望靠他們來戰勝清軍,但這些鄉兵熟悉地形,用他們來伏擊清軍的後勤運輸線卻很合適;

更重要的是,團結這些人,可為大秦造勢,贏取江南民心。

蘇謹從軍抽調了下層軍官,去領導這些鄉兵作戰,同時軍僉事官也去,努力宣傳大秦的德政。

很快劉良佐就陷入了人民戰爭之,後勤補給屢屢遭到襲擊,處境越發困難。

眼看蘇謹越打聲勢越大,來投奔的鄉兵不斷增加,劉良佐心漸生怯意。

這天蘇謹又與清軍大戰了一場,收兵回營時,金秀才匆匆找上蘇謹說道︰「蘇將軍,據我細觀天象所得,最遲後日,江陰一帶必定連降數日大雨。」

「哦?」蘇謹想了想說道,「秀才公可是有什麼想法?」

「請蘇將軍借一步說話。」金秀才神秘兮兮的樣,便蘇謹滿心狐疑。

金秀才帶幾百鄉勇,就敢來增援江陰,第一次全軍覆沒,他僅以身免,結果第二次還敢組織起幾百人來,光憑這一點,蘇謹就挺敬重他的,但也只是對他的勇氣佩服而已,對他的軍事才能,蘇謹可沒太放在心上。

金秀才把蘇謹拉到偏僻之處後,輕聲地說道︰「蘇將軍,大破韃虜的時候到了。」

「秀才公有何良策?」蘇謹心道,這些讀書人就愛語不驚人死不休。

「蘇將軍,韃虜眼下扎營的地方平坦而偏低,若是連下數日暴雨,營必定水澇,到時唯有將大營遷往他處。」

「嗯,秀才公言之有理。」

「蘇將軍,韃要遷營,必定要找個地勢高一些的地方,如今咱們佔了黃山,放眼江陰城附近,只有西南面的花家凹一帶地勢比較高,到時韃肯定會把營扎遷往花家凹。」

「那又怎麼樣?」

「哎喲我的蘇將軍,韃當初為什麼不把大營扎在花家凹,那是因為花家凹離江河比較遠,取水不便。如今被洪澇所迫,他們不得不遷往花家凹,便只能暫時從附近的池塘取水,蘇將軍明白了嗎?」

「秀才公是說,咱們可以提前派人去把花家凹附近的池塘都給下毒了?」

「然也!然也!」

「不錯,不錯,這主意不錯,本將這就派人去找砒霜。」

「蘇將軍且慢,砒霜不行,砒霜藥效太快,通常火夫做飯時肯定會先偷吃,立即會有毒跡象,那就不可能讓韃大量毒了。瀉藥最好,瀉藥的藥效緩慢,初期不容易被發現,等韃發現時,大部分人必定已經喝下去。」

「好好好,就瀉藥,此事若成,秀才公首功必定不在話下,對了,秀才公真能確定,最遲後天就會連降暴雨嗎?」

蘇謹一問,讓金秀才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污辱,當即梗著脖道︰「蘇將軍若是信不過金某,那金某自己去辦,不勞蘇將軍費神。」

「別別別,還請秀才公恕我失言冒犯,我王求才若渴,秀才公上知天,下知地理,更難得忠義兩全,本將這就給秦王寫信推薦,以秀才公如此人才,我王必定會加以重用」

金秀才正色地答道︰「我金磊組織鄉勇,驅除韃虜,只是不甘我上國衣冠淪喪,萬民飽受韃虜欺凌,豈是為了你家秦王的高官厚實祿?」

「秀才公忠義高潔,令人欽佩,不過我們秦王之所以起兵,也正是和秀才公一樣,不忍看天下淪喪于異族之手,大家志同道合,何分彼此?好了,咱們先不說這個,秀才公需要什麼盡管說,本將一定盡量予以滿足。」

「瀉藥包有金某身上,蘇將軍只需派一百騎兵給我即可。」

「好,別說一百騎,就是一千騎也不在話下。」

「無須那麼多,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形跡,百騎足矣。」

蘇謹立即對遠處的一名百戶說道︰「李克,你帶一百人,現在起听從金秀才指揮,不得有誤。」

金秀才騎術有點見不得人,上馬之後搖搖晃晃,看得蘇謹暗捏了一把汗,可這家伙緊緊抓著馬鞍,硬是撐住了沒落馬,帶著一百騎兵去找瀉藥去了。

第二天下午,找全所需要的藥物之後,金秀才一行回到黃山大營,下馬之時,若不是蘇謹及時上前扶他,累得骨頭散架的他定要摔個四腳朝天。

蘇謹關心地問道︰「秀才公沒事吧?」

「沒事沒事,金某現在累點,過兩天就能讓所有韃趴下,再累也值得,哈哈哈」

金秀才三十歲出頭,身材清瘦,撫著一把短須哈哈大笑的樣頗為得意。仿佛他已經看到了無數韃連褲也沒拉起,漫山遍野趴了一地的壯觀場面。

到晚上去下藥的時候,金秀才不顧勞累,又堅持去現場指導下藥。上百人忙活了半夜,總算一切妥當了。

蘇謹開始急切地盼望早些降下大雨,但夜空之間月朗星稀,卻不象有雨的樣,急得蘇謹睡不著。

胸有成竹的金秀才卻不管,回到大營後倒頭就睡,仿佛什麼都與他無關了。

蘇謹在營轉來轉去,到五更時,果如金秀才所預測一般,先是刮起了北風,隨後濃濃的烏雲遮住了星月,夜空一道道閃電劃下,如銀蛇飛舞,須臾之後,亂雨如珠傾盆而下。

蘇謹忍不住奔入金秀才帳蓬,搖醒他道︰「秀才公,神人也,真的下雨了,下大雨了!」

金秀才一點也不給他面,嘟囔道︰「蘇將軍還讓不讓人活,金某都累了兩天兩夜了,你就不能讓我好好睡一覺嗎?蘇將軍要是還不相信天會下雨,何不出去淋一陣,看看下的是真雨還是假雨。」

「嘿嘿,瞧秀才公說的,這雨還有真假之分不成?」蘇謹有些訕訕地說道。

「行了蘇將軍,您就讓我睡一會兒吧,不然你一刀殺了我算了。」

「哈哈,秀才公如此才華,本將豈敢造次,這就去給我王寫信,必將秀才公的本事向我王一一說清楚。」

蘇謹大笑著出去後,金秀才翻身坐起,哪有半點睡意,其實沒下雨之前,他比蘇謹更緊張,常言道天有不測風雲,根據他的觀測,這幾天確實象是有大雨來臨,但實際上真有還是假有,他也不敢百分之百打保票;

現在大雨真的來了,他心可用狂喜來形容,別說睡了,能忍住沒跑去大喊幾聲,發泄一下心的喜悅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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