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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八章 雪峰之景

白衍山脈,既有白衍仙女這樣美麗動人的傳說,也有萬惡不赦,凶悍殘暴的白衍山盜。白衍山盜,是一伙居于山中,常在群山附近的村鎮中打家劫舍,欺鄰擾民的凶悍盜匪。由于這段時間以來天朝境內戰亂連連,地方維護不利,才使得這股由亂兵流匪集結而成的山盜在白衍山脈一帶日益活絡了起來。

時值戰亂期間,地方的軍勇都已被征軍入伍,即使各村鎮的青年壯男,也大多數奔赴了前線,小蔻的父親便是應召入伍戰死在北境前線的,若不是阿芏因入山狩獵時為猛獸所傷,只怕此時也已與小蔻的父親一起在戰場上埋骨長眠了。

這樣一來,地方的防衛能力便大大下降,根本無力對付四處流竄的盜匪,因此天朝各境,亂兵流匪現象日益猖厥,各處都有燒殺劫掠的現象發生。這股白衍山盜便常常洗劫附近的村莊,由于缺乏有力的保護,各個村鎮只能任由山盜欺凌,人們雖咬牙切齒,卻無能為力。

終于在不久之前,這個貧脊窮困的小山村還是被那些貪婪的山盜給盯上了,他們拿走了村里所有值得一用的東西,阿蔻的母親便是因為保護丈夫留給女兒的唯一一件小紀念物,一個銀色的小指環,才被山盜打傷的。

那時阿芏若不是被家人死死拉住,定會沖上去與他們拼命,但他心中也清楚,即使自己沖上去也是死路一條,只有在親人的哀求下咬牙強自克制下來。

山盜們走後,由于缺乏藥物,又沒有好的醫師,阿蔻母親的傷病日益加重,村里眾人都無計可施,這才有了阿芏安慰小蔻的白衍仙女一說。卻沒想小蔻真得遇上了我,竟奇跡般的救治了母親的性命,再加上眼前少女仙子般超凡出塵的容貌氣質,這令阿芏對于不久前才傳來的仙女峰一說也有些將信將疑起來。

這白衍山的小村莊何其之小,從小蔻的母親出去活動身子後不消片刻,所有人便都知道了仙女駕臨小村之事,大家都走出家門,擠在小蔻的小屋外,等著見那傳說中的仙女一眼。當我在小蔻的請求下走出來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一瞬間停滯在了我的身上,等到眾人的思維重新活躍過來時,我已返回了屋子。

即使坐在屋子里,我也能听到外面傳來的陣陣驚呼聲與贊嘆聲,直到良久之後,仍有興奮之余的竊竊私語聲不斷由屋外傳來。

這一夜,我便在小蔻家渡過。這天晚上的晚餐對于小蔻來說是最為豐盛的一次,除了阿芏送來的燒好的山麂外,更有左鄰右舍想方設法弄來的野果山食,雖然看上去都是些粗陋的食物,但我卻知道,這些東西在小蔻的眼中,已經是天下間最好的美食了。

次日清晨,我推開屋子,一絲寒風隨即襲來,帶來片片白色的雪花。我走出屋外,向遠處看去,外面的大雪下了一日一夜,將遠處的天地連成一片,白茫茫地讓人分不清天地之隔。白衍山被覆上了一層厚厚的雪被,若不是山上的偶爾突兀的山樹粗大而又挺拔,沒讓白雪淹沒,只怕也會與這白色融為一體,讓人懷疑眼前的大山是否在一夜之間已消失不見。

我站在小屋之前,仰視著眼前的雪景,心情一片清明。小蔻也跟了出來,輕輕走到我的身邊,向遠處的天地望去。

這時村里有不少人家都已起來了,人們紛紛走到自己的門前,都用一種崇敬的眼光看著我,好在我早已習慣,也並不如何在意。倒是別的小孩見到小蔻能如此親熱地與我呆在一起,都不禁大為羨慕。

「我們到山上去看看吧!」小蔻建議道。

這倒是一個極好的建議。我看著小蔻,微微一笑,牽住她的小手,導出微弱的能量,托起她的身子,凌空飄了起來,帶著她輕輕地向白衍山上飛去。

目睹我們升空之後,身下的人們立即傳來一陣驚呼贊嘆之聲,阿芏也在人群之中,神情激動不已,「是的,她真的是,——白衍仙女!」

看著下方越變越小的村莊,第一次身臨高空的小蔻興奮不已,神情既激動又緊張,盡管她曾無數次地站在大山之上,幻想著自己如同鳥兒一樣凌空飛翔,但卻從未想到過自己真的有一天能夠在空中飛舞,陪伴她的,還是一位從天而降的仙子姐姐。

我將能量釋放開來,形成一股保護層,護住小蔻的身子,不讓她受到寒流的侵襲。飛了片刻,在小蔻充滿驚奇的左顧右盼中,我們到達了白衍山的山頂。

從這里向下看去,眼前的情景確是令人心曠神移,難以忘懷,一眼望去,銀色的世界廣闊而又無際,挺立的雪山延綿萬里,整個天地都沉浸在冬季的暢想之中。尤其白雪皚皚的山頂之上,空氣是那樣的新鮮清涼,一片片淡淡的白雲飄過,讓人仿若置身仙境,引起翩翩浮想。

「這是我到山頂最快的一次了!」小蔻呼了一口氣,興奮地說道︰「以前要五、六個時辰呢,而且還沒有這麼高!」

我看了看我們的立身之處,知道小蔻說得沒錯,我所選擇的,是白衍山最高的一座山峰,挺拔而獨兀,峰高不說,山壁更是嶙峋險峻,一般人很難上得來。

山下的小村莊已經變得很小很小,在小蔻的眼中,它只有小小的一點,便連她的指甲蓋都不如。小蔻興奮的四處張望著,滿眼都是新奇之色,由于被我發出的能量層護著,身處高處的小蔻並未覺得寒冷,若是一般人,登到這樣高的地方,只已被山峰上如刀的寒氣凍成了冰人一般。

又呆了一會,小蔻的新鮮感逐漸過去,便開始在一邊踢起腳下的積雪起來,而我則默默地注視著腳下蒼茫的大地,思緒漸漸沉入這平靜的寂謚之中。

「那是什麼?」在我視線移動之間,遠方一處白色籠罩的雪原上,一個小小的黑點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隨著我神思探處,立即便觸模到了一絲暗暗的殺氣。

我心中一動,神念立即加強,眼前的視界驀然擴大,一幕景象隨即出現在了我視野之間。在遠離小村的另一個方向,大約四五十里的地方,一群長相凶蠻,體格彪壯的大漢正團團圍住兩個人,看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似乎正處于敵對的情勢。

看來有人遇到麻煩了。我心中暗想,不禁升起了前去一探的念頭。

「什麼?仙女姐姐你看到什麼了?」小蔻注意到了我的異常,于是在一旁奇怪的問道。

我看了看小蔻,只微微一笑,我知道她看不到,以她的目力,是難以看到這四五十里外的事物的。

一陣旋風突然在原地刮起,小蔻在懵然不知的情況下,被這股旋風輕輕卷了起來,隨著我一起向遠處出事的地點凌空飛去。

「臭小子,你連傷了我二十三個兄弟的性命,就想這麼逃出去嗎!」在一片空曠的雪原上,一個身材粗壯,額有寬疤的虯須大漢正惡狠狠地向被圍在中間的一男一女叫囂道。盡管這個虯須大漢滿面猙獰,顯得異常凶悍,但他心中卻在不停地犯著嘀咕︰眼前這臭小子確實厲害,殺自己二十三個兄弟時連眼都不帶眨下的,若不是看他身後那名女子實在太過漂亮,自己一時見色心起,也不會輕易去惹這個家伙。

原本以為可以輕松將那漂亮女子抓了來,卻沒想這持劍的小子這麼厲害,一路追過來,不但人沒搶到,反而倒死了不少人,而且還是在對方受了重傷的情況下,若不是事先看那小子步履蹣跚,像是有傷在身,自己也不會貿然出手,去搶那如水晶一般美麗的女子。眼下這小子雖然滿身溢血,氣息奄奄,但總像有殺不完的力氣般,稍不注意自己兄弟便可能賠上一條性命,因此自己一方雖然人多勢眾,佔盡了優勢,卻也絲毫不敢大意。

虯須大漢的手下約有四五十人,雖然緊緊圍著中間二人,但個個顯得謹慎小心,都不敢輕舉妄動。實在因為中間那人的劍法太過厲害,便如閃電一般,一發即收,連看都未曾看清,便奪去一人性命,之前自己十幾個兄弟便倒在了他飄忽詭異的劍下。不過他們也知道此人支撐不了多久了,在動手之前,他們便已知道此人受了傷,再和他們一番拼斗過後,估計也剩不了多少力氣。不過大家雖然心里清楚,卻誰也不敢妄動。

中間的男子緊緊護著身後的女子,滿面都是冷寂的神色,雖然幾近力竭,但他知道此時絕不能松氣,一旦被這些可惡的匪人看出他的虛實,那麼殿下勢必會被這些惡人擄走,到那時他便是百死也難贖其罪了。

虯須大漢惡狠狠地盯著男子,終于忍耐不住,「殺了他!」隨著他怒喝響起,眾手下在他催促之下,開始滿面戒備地向中間的二人逼去。

「可惡!」男子注視著漸漸圍上來的匪人,心中一陣憤怒,若不是之前受了重傷,眼下這幾個流匪如何放在他的眼里,不過此時虎落平陽,他一時也無計可施。

「絕不能讓殿下落在這些人手里!」男子心神一緊,緩緩平復心情,手中的利劍微微揚起,凝神注意著周圍逐漸逼近的匪人。

「殺!」幾個匪人壯著膽子,惡狠狠地向男子撲了過來,「唰——」男子劍隨風起,一道寒光閃過,兩個匪人帶著一抹血光,踉踉蹌蹌地奔過男子身邊,緩緩倒下。

數聲悶哼也隨即響起,另幾個匪人紛紛手捂著肩部呼痛而回,手上的兵刃也落在了地上。反觀男子,身上也多了兩道傷口,絲絲鮮血由創處溢了出來,將雪白的地面染上一片鮮艷。但男子只微微皺了皺眉,依然一聲不吭,凝神注視著身前的敵人。

「嘿嘿,臭小子!你還不認輸麼,乖乖留下美人,老子可以饒了你一命,你殺我兄弟的事,老子也不追究了!」虯須大漢見男子身上又多了兩道刀傷,不禁心中大定,遂怪笑著道。不過驚于此人毅力,他也不想過多糾纏下去,只要能得了美人,便先放這小子一馬。不過他心中主意早已打定,此人實在太過厲害,絕計留他不得,之後只要派人跟著,等他血盡力竭之時,再暗中偷襲,定能將他格殺在這片雪原之上。

卻見男子猶如充耳不聞,雙手雖然微微顫抖,但仍緊緊握住劍柄,一絲也未放松對周圍的警惕。

「藍日格,你走吧,不用管我了!」一絲曼妙絕倫的幽谷之音突然在男子耳旁悄然響起,輕輕回蕩在這空曠的雪原之上。

被稱做藍日格的男子乍聞此音,心中猶如被猛得撞擊了一下,立即涌起一陣激動的情緒,但他隨即便克制心神,神色無比堅毅的說道︰「不,殿下,我絕不離開。有我在一刻,這些骯髒的東西就別想動公主一下。」

周圍的匪人們听到這聲音時也都心中一震,情不自禁地停下了逼上去的腳步,尤其是那虯須大漢,神色一片痴迷,心中不停在叫︰「就是這聲音,媽的!這是老子第二次听這聲音了,第一次听是在那男子殺死自己第一個手下時,那穿著藍衣的小美女叫了一聲,從此自己便再不能忘懷。尤其是在看到她的面貌之後,更加令人無法釋懷,這才不顧一切得想要將她搶了來。

「媽的!老子一定要得到你!」虯須大漢狠狠盯了將小美女擋在身後的男子一眼,向四周的手下大聲吼道︰「媽的,你們在等什麼,還不快給老子上!」

周圍的匪人听到首領的喝罵,這才醒過神來,紛紛持刀向中間圍逼了過來。

「殺呀——」在虯須大漢的催促下,眾匪人紛紛嚎叫著揮動手中的利刃,向男子猛撲了過去。剎那間,劍光、刀光、血光、立即在這空寂的雪原之上飛舞了起來,一陣慘叫哀鳴聲過後,藍日格的身子周圍倒下了十余具尸體。

余下的匪人為他威勢所懾,紛紛停下攻勢,不敢再上前攻擊。

藍日格此時猶如血人一般,渾身上下無一處完好,泊泊的血流不停自他身上滴下,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藍日格只覺全身疼痛欲裂,心神一陣恍惚,身子搖搖欲墜,若不是半倚在身後自己所保護的對象身上,只怕也已如這地上的死尸一般,早已倒在了地上。

藍日格禁不住心中一陣苦笑,自己本是保護殿下的一級武士,卻不料今日卻要倚仗公主才不致倒下,藍日格啊,藍日格!你何時曾窩囊到如此地步。

虯須大漢目注渾身鮮血淋灕的男子,心中一陣愕然,沒想到此人竟如此頑強,將盡力竭之際,仍舊如此厲害,頃刻之間,便再次擊殺自己十余名手下,不由自心底冒出一絲寒氣,更加下定了必殺此人的決心。

但他哪知此時藍日格便連舉劍的力氣也沒有了,這時隨便派上任何一個手下,便可輕易取了藍日格的性命。

虯須大漢站在原地,一時猶豫不決,他見藍日格仍舊屹立不倒,也不知他究竟還有無力氣,一時不敢再命手下前去送死,只想多等片刻,等那藍日格血盡之後,再將他擊殺不遲。但他卻不知他這多等的一刻,反而倒救了藍日格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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