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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三章 血染原野

確定了歐陽奇不在這里,我本來是打算離開的,但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我留了下來。看著阿亮與周圍士兵那張年輕而堅毅的臉,我心中默默沉思,我是不是該為他們做些什麼呢?可是我應該介入人類之間的爭戰嗎?我有些疑惑了,自從自己有了人類復雜多變的感情後,我覺得自己變了很多,以前的自己,近乎于冷血,對生命是漠視的,可是現在,不光是新結識的朋友,即便是周圍的平常人,都有可能牽動我的心緒。

面對這顆星球上充滿勃勃生機的生命,我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以前那種高高在上,俯瞰著一切低等生命形式的平靜再也不復存在。我覺得自己變得似乎陌生了,這是我嗎?我的心中有些惶惑,卻又有些興奮,我現在到底屬于一種什麼樣的生命體了呢?

西線軍團的使命是要擔赴起守衛西面小平原的重任,力保主力軍團側翼的安全。在經過一段路程後,軍隊緩緩開拔到西線的小平原,開始布下防守的陣勢。在軍隊前方不遠的地方,便是昨日大戰之後留下的尸骨殘骸。

士兵們漠然注視著前方,目光偶爾在那些尸體上掃過,卻並沒有留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也許在他們的心中,暗暗藏著無盡的悲傷,但此刻,他們是一名軍人,一個士兵,他們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殺敵,如何阻止凶悍的敵人對自己身後這片土地的入侵。

遠方正在啄食尸體的烏鷹突然一陣驚悸,四處飛舞了起來,在高高的空中發出聲聲厲叫,襯托的整個平原蒼涼無比。

隨著陣陣震顫大地的響動傳來,在一望無際的尸海盡頭,一片黑壓壓的身影漸漸顯露了出來。

「敵人來了!做好準備——!」傳令兵策馬在軍團的前方來回奔跑,聲嘶力竭地傳達著命令。

西線軍團指揮官徐茂將手一揮,身旁的副將會意,立即舞動起手中的戰旗。這面高大的黃色戰旗一舞,軍團的四處立即有無數的黃旗隨之起舞。

得到號令的隊長們紛紛大聲吼叫起來,「起盾——出矛!」

伴隨著轟轟的悶響聲,一排排巨大的鐵盾隨之立起,重重地砸在軍隊的陣勢前方,在盾排的後方,一支支巨大鋒利的長矛向前刺出,閃著雪亮的寒光,只等敵人前來就戳。

敵人的軍隊漸漸近了,黑壓壓的身影越來越多的出現在天朝軍隊的前方,重重的腳步轟鳴聲震顫大地,望著聲勢駭人的北寒軍隊,天朝的士兵們情不自禁地有些緊張了起來。

「大約有十萬人。」一名副將向徐茂匯報道。

「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擊,凡有臨陣月兌逃者,立斬不赦!」徐茂目注敵方大軍,大聲命令道。心中卻暗覺不妙,遠處黑色旗幟上飄揚的‘班’字使他意識到,對方的主將是北寒號稱第二的名將班單干,此人智計只排在諾吉野達之下,諾吉野達派他前來西線督戰,顯然對此戰志在必得,這次戰役,將是一場異常艱難的攻防戰。

阿亮也有些緊張地看著遠方的敵人,但他的注意力大部分仍然集中在我身上,偶爾掃過他疑惑的目光,我心中猜想他肯定會奇怪我為什麼會一起來到這戰場吧,看得出他很想問,但卻不敢,一方面是因為我冰冷的態度,一方面是因為怕暴露了我的身份。如果這時候被人知道我不是他口中所說的阿清,想來一定會被當作奸細抓起來吧,恐怕連他也不會例外。

「嗚——」遠處的北寒軍中傳來巨大的號角聲,前沿的軍隊也開始加速,一列列的騎兵由軍隊中出現,開始飛快地向我們的陣營沖來。

「他們進攻了!」阿亮輕聲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說給大家听的,還是說給我听的。

「準備戰斗!準備戰斗!」各個大隊的將官拔出劍來,大聲嘶吼著。

前方的煙塵越滾越大,敵人的騎兵也越沖越近,兩支軍隊的距離在不斷縮短著,徐茂冷靜地觀察著逐漸逼近的敵人,將手一揚,大聲喝道︰

「放箭——!」

後排的勁弩聞聲而動,瞬間箭如蝗雨,在天空中形成一片可怕的雨幕,鋪天蓋地的落向遠方的敵騎之中。

「砰砰砰——」伴隨著不斷傳來的慘叫聲,無數敵人翻身落馬,殞命于箭雨之中,但這仍阻止不了素以凶悍迅猛聞名的北寒鐵騎的進攻,那重重的鐵蹄聲依然越來越近。

隨著一聲淒厲的嘶鳴,一個北寒騎兵的臉猛然從塵霧中沖了出來,清晰的出現在天朝士兵的面前。

「殺——!」伴隨著雙方士兵震耳欲聾的吼叫聲,無數黑色的勁騎重重砸進天朝軍隊的鐵盾矛海之中,一道道鮮艷淒麗的血液飛射向空中,無數個北寒士兵的身體在瞬間被撒裂成碎片,他們以自己生命所換來的代價,只是天朝軍隊第一道防線的一陣波動。

後沖上的北寒騎兵們借著前面的騎兵的余勢,舉起手中雪亮的彎刀,狠狠劈向下方的天朝士兵。在不斷傳來的嘶喊慘叫聲中,無數的天朝士兵被砍斷頭顱,無數的北寒騎兵被刺穿身體,噴灑的血霧彌漫開來,令敵我雙方的士兵個個披上那血紅的顏色,那猙獰的鮮艷。整個戰場立即陷入一片血色的海洋之中,淪落為人間的地獄屠場。

作為第二陣營的預備軍,我所在的第七小隊的士兵們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緊握著兵刃的手心也漸漸滲出了汗珠,眼前的慘景歷歷在目,盡管他們中的大多數已經經歷了無數次的大戰,但北寒人的凶悍,仍然深深印在了他們的心中。眼前的敵人是如此的勇猛,如此的令人生畏,如果不是王大將軍所設下的的陣勢堅如鐵桶,只怕他們早已抵擋不住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在前僕後繼的北寒騎兵們不斷沖擊下,天朝軍團第一陣營的防線開始有了一絲松動,隨著松動的進一步擴大,名震大陸的北寒鐵騎在付出了無數血的代價後,終于沖破了盾與矛的阻隔,令北寒的步兵軍隊與天朝軍團的第二陣營短兵相接。在響徹雲霄的喊殺聲中,每個人都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武器,狠狠擊殺著眼前的敵人。整個戰場到處都飛濺著鮮紅的血液,散落著人體的斷肢,到處都是慘厲的叫聲,痛苦的申吟聲。隨著搏殺的愈演愈烈,倒在地上的人也越來越多,地上的血漸漸變濃,逐漸將這里的原野浸成深紅的土色,變成一片血的汪洋。

第二陣營的士兵們頑強地堅守著陣地,擊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但強悍的敵人依然舍生忘死,蜂涌而至。後面的敵人瞪著血紅的眼楮踩著同伴的尸體撲了上來,倒下後,又來一拔,就這樣一批又一批,反復沖擊著天朝軍團的第二陣營。

徐茂站在軍團的中心,不斷揮舞著手中將旗,依王保生所囑指揮著軍團陣型的變化,並隨時調動騎兵部隊前去阻擊由兩側前來偷襲的敵軍。

雙方的廝殺在繼續,傷亡也越來越慘重,盡管天朝軍隊嚴密的防守令北寒軍損失慘重,但對方的將領仍然下令軍隊不顧一切地向前沖鋒,誓要將天朝軍隊的陣勢沖破。

北寒的軍隊源源不斷地由後方沖了上來,瘋狂地輪番沖擊著天朝軍團的第二道防線。看著面前不斷倒下的北寒士兵,天朝的士兵們手都殺軟了,但敵人卻依然殺之不竭,越來越多。

在這種大數量的對比消耗中,天朝軍隊的士兵在不斷減少,盡管敵人的損失更為慘重,但面對數倍于己的北寒士兵,軍團的第二道防線開始逐漸變得薄弱起來,很多地方變成了混戰,雙方絞殺在一塊,已經分不出陣形。

隨著徐茂將旗一揮,第二陣營的預備隊將官們明白該他們出場了,在一聲喝令之下,預備隊的士兵們開始向前移動。我和七小隊的士兵們也跟著一起向前移去,這些士兵的使命便是,補充前線正在奮力廝殺的同伴,用自己的血肉與生命抵擋住敵人的進攻,為自己的主力軍團爭取機會。

「殺呀,殺——」到處都是慘烈的廝殺聲,兵器交鳴的互擊聲,受到這種慘烈氣氛的感染,我身邊的士兵們開始興奮起來,包括阿亮在內,看著前方激烈的搏殺,他們身體中的血性被激發來,胸中燃燒著熊熊的烈火。他們的步伐越來越快,飛速地向前線奔去,盡管知道那里是死亡的地獄,埋骨的戰場,但是戰士的榮譽和尊嚴不允許他們退後,更何況那里還有舍生忘死的同伴們需要他們的支援,現在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和同伴們一起浴血奮戰,斬殺敵人。

終于和凶悍的敵人面對面的戰在了一起,阿亮揮動手中的利刃,突然跳到我的身前,狠狠斬向迎面沖來的一名北寒士兵。那北寒兵見狀毫不怯懦,彎刀向前一沖,兩人的兵刃重重撞擊在了一塊,「 !」金鐵交鳴聲中,兩人的手臂微微顫動,都被對方強而有力的沖擊震得手上一麻。

那北寒兵愣了愣,口中發出一聲怒吼,將彎刀一揚,‘呼’得一聲揮了過來,向阿亮的頭上劈去。阿亮的身手顯然要比這個強悍的北寒兵靈活得多,只輕輕一閃,便避過了這重重的一擊,手中刀刃順勢力一掃,劃向北寒兵的腰際。那北寒兵躲閃不及,身上立即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吃痛之余大叫一聲,惡狠狠地向撲向阿亮身前。阿亮將刀向前一遞,立即便剌穿了北寒士兵的身子,結果了他的性命。只是阿亮的刀深深插入了北寒士兵的身體,一時還未來得及拔出來,便又有兩個北寒兵出現在他的身前,眼看著兩道雪亮的刀光迎頭劈下,阿亮心中大急,只有翻身一滾,避開了這次攻擊。兩名北寒兵眼中凶光一閃,隨即再次起刀,分兩邊逼向阿亮。

一名七小隊的士兵從我的身後沖了上去,攔住了其中一名北寒兵,眼看有同伴相助,阿亮精神一振,順勢從地上撿起一把彎刀,迎向另一個北寒兵。與阿亮搏斗的這名北寒兵身材高大,力氣也極為驚人。每一刀都逼得阿亮截截後退,擋得極為吃力。

‘ ——’阿亮手中的彎刀被敵人震開,那北寒兵飛起一腳,將阿亮踹到了地上,隨即趕上一步,彎刀一揚,便待割下阿亮頭顱。

「沙——」阿亮手中的一把塵土撒了過去,這招他在戰場上用過多次了,每每成為他的救命之招。那北寒兵沒防到阿亮有這一招,眼楮頓時一陣剌痛,無法睜開雙眼。阿亮趁勢一刀斬去,將對方小腿砍斷。那北寒兵慘嚎一聲,手中彎刀亂揮亂舞,被阿亮瞅準機會一刀劈死。

在阿亮與同伴們浴血殺敵之時,戰場上的形勢已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一支黑色的騎兵突然出現在天朝軍團的側翼,風雷電掣般殺來,所到之處人頭滾滾,令無數的天朝士兵喪命于他們鐵騎之下。

是黑騎部,約有五千人。看著氣勢洶洶的北寒鐵騎,徐茂心中暗暗嘆道,他們終于還是調出了五千黑騎部到西線。徐茂立即指揮騎兵掉頭阻擊,雙方在大軍側翼展開廝殺。

面對以北部草原最強悍、最勇猛的精銳著稱的黑騎部,天朝軍隊的騎兵顯然不是對手,在敵人勢不可擋的沖擊之下,他們逐漸潰散,被逼向軍團中央。

徐茂兩眼冒著怒火,長刀揮起,大吼一聲︰「殺——!」隨即率先策馬沖了上去,身邊的親兵也立即跟上,向凶惡的敵人迎了過去。

徐茂沖殺在敵陣之中,手起刀落,拼命砍殺著身前的敵騎。他心中清楚,如今他已無兵可用,只有親身上陣,希望能帶動軍隊的士氣,擋住敵人的攻擊。

敗退的騎兵們眼見主將親戰殺場,受到鼓舞,紛紛掉轉馬頭,重新迎向凶悍的北寒鐵騎。一場無休無止的殺戳在兩支軍隊中繼續著,到處是四濺的血花,悸人的慘叫。

一個身著黑色盔甲的北寒將領出現在徐茂的前方,此人全身上下皆由黑甲遮蓋,臉上戴著一副黑色的面盔,只露出一雙充滿殺意的雙眼,全身上下散溢著一股冰冷的殺氣。

「是敵騎的主將!」徐茂立即猜出對方身份。只要殺了他,對方勢必士氣大衰,或許便會就此退去。想到這里,徐茂精神一振,口中大喝一聲,身上戰意升騰,沖對方直奔而去,意欲一舉將對方斬于馬下。

那黑甲將眼見徐茂策馬沖來,眼中殺意更盛,手中長槍一舞,向前平平端起。

「唰——」徐茂與黑甲將交錯而過,濃濃的血液灑向天空,隨著重重的交擊聲響起,雙方各自悶哼一聲,胸前同時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我該怎麼做?」我木木地站在戰場的中心,看著四周血色的身影,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應該加入他們的爭戰嗎?看目前的情形,要他們和平共處是不可能了,我心中默默想道,這兩支軍隊,只有一方能夠生存下來,要麼是你死,要是我亡。現在,只是取決于要幫哪一方了。

前面不遠處的阿亮仍然在奮力拼殺著,他與同伴已幫我擋下了好幾個想要襲擊我的北寒兵,在這場慘烈的混戰當中,他一直顧及著我的安全,雖然知道我有一些奇妙的能力,但因為不知道我的深淺,所以一直在注意保護著我。七小隊的士兵們也在周圍與敵人戰斗著,盡管已死去了一些人,但他們並沒有被分開,這全歸功于阿亮的指揮,看來他很有組織的能力,這支臨時組建的小隊在他的指揮下,並沒有被沖散,相反周圍不斷有天朝的士兵向這邊集結,靠攏,盡管這片區域仍有大量的北寒兵,但這里已漸漸形成了一個小規模的整體。

「小心——!」阿亮驚恐地一聲大喝,一個北寒兵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手中冰冷的彎刀閃著雪亮的寒光,伴隨著阿亮的驚呼,‘唰’地一聲向我迎頭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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