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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東平

「你搬到武侯府上來住。」東平武侯放下手中棋子,眸光落在連靈玉身上道。

連靈玉抬眸,撞入那雙深遠無邊的黑眸之中。她才發現東平武侯很是年輕,兩筆青峰橫掃,黑眸深遠幽亮,面龐稜角分明,雙唇堅定冷毅,鼻梁中正挺直。俊朗年輕得令連靈玉驚訝,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清楚東平武侯的面容。從前看他,總覺得隔著一層模糊的紗。她一直以為他應該與軍師年紀相仿,可如今看起來似乎未必。可他一身的氣勢,連並這身威嚴,總讓人覺得他並不年輕。

連靈玉凝了一陣,發覺自己的失禮,連忙道︰「連風失禮。」

「無妨。」東平武侯似並不在意,開口道︰「明日搬來小住幾日,陪本候下棋。」

連靈玉眉眼微凝,沒想到東平武侯是說真。但名義上她確實是他的女婿,倒是理應前來陪伴,但是︰「連風還有事未辦妥,武侯爺可容緩兩日?」

「調令過完元宵便會通告,你想去哪一帶?」東平武侯卻問。

連靈玉再是驚訝,但還是把握機會道︰「連風想去西部與烏坦國交戰區。」西北掌局者是司馬瑜,她肯定不能去。而南蠻與烏坦國,她對後者更有興趣,而那方目前的主帥是鎮陰候。

「嗯。你可知當初聖上為何會答應你們這門婚事?」東平武侯今日似乎心情不錯。

連靈玉搖頭︰「連風不知。」

「本候承諾,若你進不了武學宮,或者從武學宮出來三年內不能封侯,此門婚事本候會親自取消。」東平武侯道破天機。

連靈玉愕然,她還真不知道這其中的內情。

「所以要成為本候的女婿,你還需要在三年內在軍中建樹卓越。封侯,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特別你現在在京都城的聲譽極差,做事輕狂如瘋子。」東平武侯點道。

連靈玉沉默,雖然她的作法都有理由,但在外人看來——確實是狂妄而不知所謂。封將可以按照軍功,以及在軍營期間的記錄來冊封。可一旦要封侯,卻需要兵部、吏部、刑部共同審核。而她和刑部的關系,非常差勁。若三部意見不一,則提交三公定論。若三公亦是不能覺決斷則交由軍機處和聖上定奪,這是最高一步,一般到此處封不封侯便有了定論。

「你二姐**的對象並非李悅,而是七皇子殿下。而且若非其出手,你二姐已經中毒而死。」東平武侯的話簡直就令連靈玉震駭,感情李悅還是給人背黑鍋!真正動手的是七皇子殿下!

但連靈玉轉念便明白其中話意︰「您是說我二姐是被下了那藥,七皇子殿下是陰差陽錯救了我二姐。但為何我二姐還會被當場發覺,他不應該維護我二姐麼?」

「問題是他自顧不暇,接開這事的隱手是琳瑯世子。」東平武侯囑下人上了兩杯茶,自端起抿了一口道。

連靈玉面色陰沉不定,心說一句自顧不暇就將二姐推向如此尷尬的局面……這其中恐怕還有貓膩。不過竟然又是司馬瑜!他當真是無處不在。

「此事七皇子並非毫無作為,事實上他已經在錦衣候本欲前往連府的路上設了埋伏。」東平武侯一改平常的冷淡默然,說了不少話。

「七皇子什麼打算?」

「事情平息後,迎你二姐做側妃。」

連靈玉蹙眉道︰「此事以後再說,錦衣候的事情我還沒辦完。」

「本候會安排,你可放心那九品武靈。」東平武侯的底蘊果然強橫。

連靈玉滿月復疑問,可面對今日分外詭異的東平武侯,她卻問不出口。

「想知道什麼,盡管問。」東平武侯卻道。

「武學宮中我第一次遇襲中毒,可是您安排?」

「不是。」

「炎老師對我做的事情,可是您授意?」

「做了什麼?」東平武侯卻反問。

「讓我的鎖鏈故障,差點跌落黑炎夾縫,那里面似乎有一只強橫的妖獸。」連靈玉雖膽大,卻一直沒有勇氣再次去探索那夾縫深處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東平武侯眉頭微擰︰「還真是下得了手,萬一真弄死了,本候可不是少了一個好女婿。」

「咳咳——」連靈玉本正喝茶,听言華麗麗的和軍師一般中招的被嗆到了。所幸她喝得不大口……

東平武侯神掌給連靈玉順氣道︰「喝茶悠著點。」

連靈玉緩過氣來,今日的東平武侯給予她太多的印象顛覆,一時難以承受。這樣一個神秘的男人,還是原來的行事作風比較合適他。

「多謝武侯爺。」連靈玉直起背,落在她背上的手掌卻並未第一時間離開。上面的溫度令她很不適應,心說東平武侯的手掌怎麼這麼熱。

「祭酒先生希望我能幫他辦的事情,您可知是何事?」連靈玉再問。

東平武侯卻收回手道︰「荀墨之事,本候不好過問,但此人不會有壞心。」

知道了這些關鍵,連靈玉心中其余的問題基本都已經想通。而且東平武侯的回答,基本與她料想一致。

「司馬瑜這個人,與你有私仇?」東平武侯卻問。

連靈玉怔然,倒是沒想到東平武侯會問,但她頷首︰「不錯。」

「此人深藏不露。」東平武侯提醒道。

連靈玉心听言,心中卻道︰再是深藏不露,也比不得您深藏。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東平武侯道︰「何事?」

「武侯爺,午膳已備,您看擺何處?」門外回道。

「暖閣。」東平武侯回了一句,便起身說︰「留下來陪本候用膳。」

「是。」連靈玉站起身道,總覺得今日的東平武侯十分怪異。但她實在捉模不透此人的想法,唯有以不變應萬變。

武侯府的暖閣確實很暖,案幾布置大氣方剛,色調均是男子風格濃郁的黑白系。說起來倒是未曾見過武侯夫人?

許是今日的談話有些聊家常的意味,連靈玉忽然開口問道︰「怎不見武侯夫人?」

東平武侯闊步在前,此刻已經落座,听言平淡道︰「本候未娶。」

「啊?」連靈玉當時就震驚了,未娶?那麼東平郡主哪里來的?她發現東平武侯身上的謎團真是越來越多,簡直趕上小狐狸了。

說到小狐狸,她伸手抱下頸間的小狐狸,心說這會它也該餓了。小狐狸自從在妖獸山脈吞食了大量的妖丹之後,越發嗜睡了。

小狐狸被戳醒,當時就拿一雙水霧朦朧的看著連靈玉。隨後許是嗅到飯菜香味,他抬眸看向桌上。

「郡主是聖上從皇室宗族過繼給本候,本還有一位世子,死得早。」東平武侯口氣淡然,這等未婚娶便過繼後人的怪異之情卻令連靈玉分外驚愕。外界完全沒有這等消息,也沒有人知道東平郡主不是東平武侯親生。更不知道原來武侯府沒有女主人?!否則即便東平武侯再深居簡出,這武侯府也要被踏破門欄。大商第一王侯,軍機處一把手,絕對是任何人都想攀附的勢力。

連靈玉抱著小狐狸落座,東平武侯看了小狐狸一眼,隨後眸光深了深,但並未開口。

小狐狸忽然鑽入連靈玉頸間,似乎對一桌子的菜式沒有胃口?但她心想此刻是在武侯府,她倒是不介意與小狐狸同食,但卻不能失禮。倒也沒有再拉小狐狸下來……

布菜者是一名年長侍女,席上只听見時不時的踫瓷之聲。連靈玉發現東平武侯吃得極其細致,並且每一道菜都不會吃超過三口。這令她懷疑若是在戰場上,這該要如何伺候?

用膳完畢,連靈玉又陪東平武侯下了一盤棋,隨後才起身告退。剛退出書房之門,便與似有事來稟報的軍師撞上。

「連風?」軍師倒是驚訝連靈玉居然還沒走。但卻開口︰「你先莫走。」

「好的。」連靈玉心知軍師定有事找她,便在東平武侯書房外數丈外等候。

不多時,書房之門被打開。率先走出的是披上裘衣的東平武侯,顯得其越發豐神俊朗,其後跟著軍師。

「跟本候走。」走到連靈玉跟前,東平武侯卻道。

連靈玉眉眼有疑惑,軍師開口解惑道︰「你父親連城赴約了。」

「什麼!」連靈玉想到今晨的話語,面色驟變。

軍師卻沒有再多做解釋,而是神色沖忙的走在前頭。

「錦衣候有大動作,本候會順道前往,你不必擔心。」東平武侯卻是道。

連靈玉驚訝東平武侯會親自出手,但她心中焦急,當即頷首道︰「多謝武侯爺。」

「走吧。」東平武侯闊步邁出,連靈玉立即跟上。旋即她看見軍師已經調令了一只黑裘護衛,顯然方才是來做這等安排。

當這樣一支人馬奔出武侯府,立即引來京都城各大勢力的矚目。須知東平武侯府,向來平靜低調,今日居然有這樣一支修為強橫,並且由東平武侯親自帶隊的人馬出來?這是要做何?還有,他身邊跟著的人,可不就是連風麼?

很快一行人便出了城門,連靈玉心說竟然是約在京都城外?順著路勢,她看出前行的方向是妖獸山脈。她面色不由一緊,連城本身的修為只是九品武師。連府里的護衛,最高也就是五品武師!這樣一只人馬過去,必然是死路一條。但見東平武侯策馬奔馳在前頭,她也知道此刻不是問的時候,而是趕時間之際。

那時整一片天空十分陰沉,是有大風雪的前兆。路面上已有彌漫的灰霾霧氣,可預測這場風雪會很狂暴。

果然走不到一刻鐘功夫,漫天的暴雪便傾瀉而出,一層層的壓在整片地面上。

「武侯爺,此去若是有詐,恐對我們不利。」軍師策馬追上東平武侯大聲道。

「無妨。」東平武侯揚鞭又抽了駿馬一鞭子,可風雪之中這速度難以再提高。

「赤律律——」正奔跑,連靈玉的馬匹猛然一個趔趄,竟是崴了馬蹄跌入雪中!所幸她反應敏捷,當即便施展蝠步凌空踏空而起,否則即便她是七品大武師。在這等狂奔之中被甩出去,也要被摔得七暈八素。

細看才發現連靈玉的馬一腳踩在一個雪坑上,這才崴了。看馬匹抽搐的模樣,她便知這馬是沒法走了。

「到本候馬上來!」東平武侯卻說道。

連靈玉微怔︰「武侯爺放心,連風可施展飛行武技跟上。」

「一會救人,此刻需要保持體力,過來!」東平武侯的話不容置疑,伸手一探,一股白芒便將連靈玉卷到他身後。

令連靈玉震驚的是,她竟毫無半點反抗之力?東平武侯的修為,該是到何等地步?她本以為他該和步驚風差不多,現在看來也許她預料錯了……

「坐穩。」東平武侯醇穩的嗓音再道,連靈玉應了一聲。卻不知道要如何下手,搭肩膀會影響他策馬。那時正是一個上坡,她的身體往後一傾,伸手便抱住了東平武侯的腰。

「武侯爺,快到了。」軍師提醒道。

「前方二十里,全部下馬潛入。」東平武侯下令道。

一行人躍入雪林,隨後紛紛下馬走在沒過膝蓋,甚至上大腿的雪地潛伏進去。因恐打草驚蛇,所有人都不能動用元力。這種情形之下饒是身體再健壯的這些個護衛,一個個亦是凍得滿臉發青,唇色泛紫。唯獨東平武侯和連靈玉完全無視寒冷,後者是有冰珠這等靈寶在身,前者估模確實是實力強橫。

很快東平武侯和連靈玉便領先其余人很長一段路,隱約可听見前方風雪中有刀劍相爭之聲?!

「我先去!」連靈玉听聲響就不平靜了,躍起身便疾奔而去!

東平武侯卻躍身將她抱住道︰「莽撞!」

連靈玉抿唇冷言︰「那是我爹!」

東平武侯速度亦是極快,但其身上並未有元力波動!他將連靈玉拉入一堆雪垛,他拭去眉眼上的白雪道︰「對方是早有布局,我們是臨時而來。天時地利人和都不佔據優勢,你的腦子長在哪里?」

連靈玉吸了一口涼氣,努力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些。她知道東平武侯說的沒錯,但她本能的在听到家中人出事,總會有慌亂。特別是听到刀劍聲,她深知其中一方是連城!而她怎麼能夠平靜?

「我先進去,至少我要先看到我爹沒事。」連靈玉倔強道。

東平武侯沒有回答,不知在作何。連靈玉等不到回答,站起身又要沖進去。

這回東平武侯倒是沒有攔著她,她身影閃掠進那刀劍聲中。果見連城正在與人血戰,一身衣袍已染了無數血跡,一方地上血跡卻不多,可細看便發覺從連城這一方之人身上灑下的血很快被大雪覆蓋!

那時連城的三千劍訣施展到了極致,眼前刀光劍影一片,死在他劍下之人亦是不少!猛然一道寒芒一亮,連靈玉面色巨變!身形原處消失,再出現卻擋在了連城跟前!

那一擊毫無意外的正中連靈玉心口,這場變故驚駭得連城幾近暈厥︰「風兒!」

卻見他身前的連靈玉抽出噬魂劍,一劍刺穿來人心口!

「風兒!」連城伸手將連靈玉扳過身,後者淺笑道︰「爹,我沒事!」

陡然一道凌厲寒芒再起,一道蒼老的嗓音喝道︰「你就是連風,老夫候你多時矣!」

連城只覺眼前爆出一股熾烈紅芒,強橫的元力波動壓得他甚至要跪地而下!他心中驚駭︰那九品武靈,出手了!

連靈玉只覺背後一股致命危險襲來,她甚至躲無可躲,當即將青甲防御全部集中在背後!

火燒眉毛之間,連靈玉跟前猛然爆出駭天白光。強橫的元力波蕩氣息毫不若無其身後之勢!

「轟——」兩股強橫的元氣相撞。在中心地帶的連靈玉和連城頓被轟到數丈之外,前者卻緊緊的將後者護在身下!

「噗嗤——」一口鮮血吐出,即便有青甲防護,她亦是受了些傷。可想若是方才那一擊完全打中她,她就算不死也要被重創!九品武靈,如斯強橫。

「風兒!」連城被連靈玉護住,倒是沒有受到內傷,此刻見連靈玉吐血,頓時急了。

「爹,我沒事。」連靈玉吐出的血多般是磕到連城身上的骨頭磨破了唇所致,她眸光看向那方。

「東平!」老者顯然認出了東平武侯,語氣多了幾分忌憚。而隨著他話音落下,一支近百人的武者從附近雪堆之中站起,全部抖了抖身上的積雪。

連靈玉眸光一凝,這果真是一個陷阱。

「你要保此子?」那老者發問。

「不錯,他是本候未來女婿,本候目前還算滿意。」東平武侯淡然道。

「哼——別人怕你,老夫不怕你!你來的人,都被困住了,看你如何救得此子!」那老者卻是強橫道。

「盡管試試。」東平武侯話落,竟是強橫攻擊!

連靈玉見此心中了然,頓時起身組織連城帶來之人與那近百人的武者廝殺。在沒有九品武靈的壓制下,她完全橫掃大武師級別。而這些人人數雖多,但並未再有武靈出現。可見武靈也不是大街貨……

那老者本信心滿滿,越戰卻被連靈玉一身妖獸一般的強橫所驚!東平武侯會出手他已經驚訝,更驚訝連靈玉竟有以一敵百之能!他心中已經驚駭︰難道傳言為真?此子果真機緣、天賦了得?難怪東平會如此滿意,甚至為此子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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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精彩預告︰東平武侯為何會出手?他的出手,皇帝趙宏自然不會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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