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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聿,我懷了你的孩子(六)

鐵叔捂住她的嘴,眸色深沉的看著她。

直到薄書知離開,鐵叔才松開了手。

薄柳之震驚的微張著唇,蹲在地上好半天沒了反應。

鐵叔站起身來,皺緊眉頭低頭看著她,無奈嘆息,彎身將她扶了起來。

薄柳之訥訥的看他,「鐵叔……犋」

「夫人,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鐵叔打斷她的話,目光從窗口看向房間,「既然來了,要進去看看嗎?!」

薄柳之張了張嘴,猶豫了。

她本意是想弄清屋內人的情況,可是她沒想到一來便給了她這麼大的沖擊嘟。

她有些不確定,這次回來是對了還是錯了。

鐵叔看她猶豫的模樣,心里大概能明白她的心情,不再說什麼,率先往前繞進屋內去了。

至于進不進來,一切看她決定。

薄柳之站在窗口的位置,看著鐵叔走了進去,將簾帳撩了起來……

呼吸被遺忘在胸腔。

簾帳內,虛弱的燈火印著里面的場景有些不真實,朦朧模糊。

她看見鐵叔躬身與床榻上的人說了什麼,她感覺床上的人似乎動了一下,腦袋緩緩轉了過來,黑幽的目光射向窗口。

心一跳,沒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躲到了窗口的一側。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躲,總之,她就是躲了。

過了一會兒,鐵叔從門口走了出來,好似看了她一眼,之後便朝院門口走了出去。

看著他一角衣裳消失在門口,薄柳之忽的握了握拳,靠在窗側的牆上。

一切從這一刻起,似乎都亂了。

她一直以為他和薄書知是真心相愛,可是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麼回事。

從薄書知的語氣里,她能听出她對他的恨意,甚至比對她的恨意還要深沉。

還有鐵叔那句「她總有一天會明白」……

她又該……明白什麼?!

疑惑如一盤雜亂的細絲將她的心緊緊纏住,認定的事被打得支離破碎,她發現她根本沒做好準備去解開這抹疑惑。

猛地搖了搖頭,她不該來的,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她早就跟祁暮景一刀兩斷,沒有任何關系了。

她該回去了,拓跋聿回來若是看不見她,肯定會擔心。

真的,該回去了!

想著,她忽的站直身子,快步走了出去。

「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響聲從屋內傳了出來,接著便是一陣似從喉嚨深處迸發而出的嘶鳴聲,走出幾步之外的薄柳之猛地頓住腳步,再也挪不開一步。

拽緊拳頭,深深吐了口氣,皺著眉頭飛快朝屋內跑了進去。

當路經門口棺木的時候,大眼快速飛過一絲驚懼。

沒敢停留,朝簾帳內走了去。

剛踏進簾帳,便撞上他沉沉的注視。

祁暮景趴在地上,瘦得只剩下一層皮膚的指正抓著地面,似乎是想爬起來。

薄柳之什麼話也沒說,蹲子握住他的手臂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握住他手臂的手微不可微的顫抖著,她幾乎以為她抓住的只是一把衣裳。

他究竟得了什麼病,讓他虛弱成這個樣子?!

祁暮景幽枯的深潭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好似要將她看穿,而他的喉間一直努力想要說出些什麼,可一出口便是一陣模糊的哼嘶聲。

薄柳之眼淚險些掉了下來,她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看到他這副慘敗壞的樣子。

動了動喉嚨,垂著頭將他放在床上,拿過被子替他蓋上。

他身上是濃重的藥腥味,純白的領口處還有許多黑糊糊的藥渣子,已經凝結成一團一團的,看著像是許久不曾換過。

眉心皺了皺,放在被子上的手剛要抽回,便被一只涼透的大手握住,很緊!

薄柳之眼瞼下的皮膚隱忍抽了抽,這才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真的瘦了好多,比起上次在碧月亭看到他的時候還要瘦。

一張俊臉如今只剩下了一層薄薄的皮包住,雙眼下是暗黑的痕跡,鼻息用力的呼吸著,很費力。

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握了握,終究沒有從他手中掙月兌,任由他握著。

祁暮景用盡全身力氣將她抓在手心,她的手,一如從前,那麼軟,那麼暖,他一點都不想放開她,一點都不想!

薄柳之喉嚨干澀,眼眶一圈一圈逐漸紅了,心里有好多話想說,好多疑問想問,可是看著他病得連說一句話都是煎熬的樣子,突然覺得說什麼,問什麼都是多余。

鐵叔並不沒有走遠,為了防止薄書知折返,所以一直守在院門口附近。

薄柳之走出來的時候,便看見他負手而立仰頭看著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緩緩走到他身邊,終于還是問出了口,「鐵叔,這一切是怎麼回事?阿景到底得了什麼病?」抿唇,「他真的,熬不到歲末嗎?!」

他的精神真的很不好,他握著她的手,雖極力想挨得久一些,可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听到她的聲音,雙眼從空中轉到她的身上,鐵叔看了她好一會兒,她眉眼有些倦怠,但面色紅潤,似乎比之前離開侯府時身子還圓潤了些,輕輕揚了揚唇,目光有一閃而過的欣慰,「夫人,你放心吧,相信侯爺能熬得久一些。」

「……」薄柳之呼吸滯了滯,「鐵叔,什麼叫熬得久一些?他的病真的那麼嚴重嗎?」

「不是病……」鐵叔淡淡說了一句,「是毒!」

毒?!

薄柳之驚了,眼珠轉了轉,她記得阿景一向處事嚴謹,在大臣中也是左右逢源,不曾听過他得罪了什麼人。

誰會給他下毒?!

鐵叔垂眸看了眼她思索的樣子,那神情像極了記憶中的人影兒,苦笑,「好了夫人,夜深了,稍後我為你準備一間客房,你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薄柳之搖頭,「不用了,我還要走!」鼻頭攏了攏,「鐵叔,阿景中的什麼毒?你研究醫理這麼些年也不能找到解毒的方法嗎?」

「已經來不及了,發現得太晚,毒液滲入五髒,已是藥石無醫,只能听天由命。」鐵叔泄氣道。

「……」薄柳之握緊拳頭,又倏地松開,執意問道,「鐵叔,若是樓蘭君,能保阿景一命嗎?!」

鐵叔眉峰松動,看著她,「樓蘭君?!」薄柳之重重點頭,「對,若是他,可以嗎?!」

鐵叔掩眸,想了想,最後輕輕頷首,「或許可以一試。」

沉甸甸的心總算得到一絲撫慰,薄柳之大松了口氣,心中已有了主意。

最後,鐵叔留她不住,只好送她走到了大門口,目送她離開,直至再也看不見。

他這才轉了身,回到了景院。

一走進門口,便見冷閆從里走了出來。

擰了擰眉,上前幾步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冷閆搖頭,「主子不放心夫人,讓我護送夫人。」

鐵叔這才覺得自己疏忽了,她要走他便真的讓她走了,她一個弱女子若是在街上遇上了惡人……

心緊了緊,忙道,「快去吧!」

冷閆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鐵叔看了眼房屋中央的棺材,銳眸厲了厲,跨步走了進去。

一進去便見窗口位置矗立的背影,形單影只。

感覺到身後的注視,祁暮景緩緩轉過了身,臉上雖仍舊有些黑青,一雙黑眸卻炯銳有神。

鐵叔走近幾步,從懷里掏出一只棕黑色的瓷瓶遞給他,「把這個吃下去。」

祁暮景嘴角微微一勾,接過吃了下去,拿著瓶子走到桌前,將瓶子放了上去,垂眸似不經意一問,「她與你說了什麼?」

鐵叔淡淡看了看他,「她想請樓蘭君替你解毒。」

垂下的雙瞳悅色劃過,嘴角也是微微一勾,祁暮景沒有再說話,長指閑適轉動桌上的瓷瓶。

鐵叔盯著他,即便看不見他此刻的神情,也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他是真的沒有看見她的變化嗎?

她說起他的時候,眼楮除了簡單的關心和震驚之外,再也沒有悸動。

不忍刺激他,鐵叔留下一句話之後便出去了,「你身上的毒雖清得差不多了,但還需調養,將余毒全部清出來,否則仍舊會有生命危險,夜深風寒,早些歇著吧!」

鐵叔一走,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祁暮景緩緩從懷里掏出一方絹帕,打開,指月復輕撫著絹帕上的圖樣,雙眸溫柔得仿佛下一刻便會溢出水來。

他一直堅信,短暫的分離,是為了以後長久的廝守。

她會等他,一定會!

將手中的絹帕認真的疊好,小心的放回了懷里,離心髒最近的距離,這樣,似乎她便從未離開他!

抬眸看了眼屋內中央的棺木,唇角柔和的弧度收緊,冷冷一勾,瞳色越出一抹詭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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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柳之疾步在大街上走著,袖口下的小手死死的握著,心房也是縮了又縮,從出了侯府不久之後,她便感覺身後一直有人跟著她,不靠近,卻始終都在。

背上的冷汗流了一背,突然覺得她深夜這般莽撞的跑出來實在不該。

可是今晚若不趁著大家都出去找溱兒之際跑出來,日後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想到溱兒,柳眉皺了皺,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他們到底有沒有找到她?!

這樣一想,原本的害怕添注了些許擔心,害怕便少了些。

腳步邁動得越來越快了!

繞過這個街角,宮門口就到了。

還來不及高興,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雜。

咽了咽口水,她不敢往後看,唯一能做的便是快點走到宮門口。

走到拐角的時候,突然一只手猛地探了出來,一下子將她拖了過去。

薄柳之大叫了一聲,嚇個半死,心髒都快從喉嚨里蹦出來了,條件發射似的,手腳並用不停地掙扎。

拖住她的人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嗓音微微緊張道,「夫人,失禮了。」

夫人?!

薄柳之閉了閉眼,使勁兒偏頭看後去。

冷閆渾身充滿警惕,耳朵動了動,感覺到腳步聲靠近,他微提了口氣,抱住薄柳之的腰躍上了屋頂,警戒的看著房頂下。

薄柳之也看到了底下數量眾多黑鐵遮面手持利劍的男子,冷汗又冒了冒。

待他們走遠之後,冷閆這才松了手,垂頭道,「夫人,冷閆越矩了!」

薄柳之大口呼吸,搖頭,「沒事,我還要感謝你救了我。」抬頭瞄了他一眼,皺眉問道,「鐵叔讓你來的嗎?!」

冷閆愣了愣,唯有點頭。

薄柳之沒有再多問,大眼看了一圈四周,感覺不會再有危險了,道,「他們應該走遠了,你帶我下去吧。」

冷閆抿了抿唇,沒有動。

薄柳之也沒有催他,想他肯定有他的思量。

好一會兒,冷閆又道了聲,「夫人,失禮!」

便又抱著她跳了下來。

可薄柳之還未站穩,便被冷閆長臂一擋,讓她躲到了他的身後。

驚了驚,抓住他的手臂這才穩住了身形,抬頭正準備說話,便能眼前的場景將話卡回了喉嚨。

是之前離開的那一批人!

為首的男子抽劍直指薄柳之,「她的命留下,其他不相干的人……滾!」

薄柳之一听要她的命,背脊一震,雖然之前便覺得這批人是沖她來的,可真正從他口中听到,心頭仍舊顫了顫。

有些東西只需腦中一轉便能明白過來,苦笑,可是這次要殺她的人,她卻不能恨,也……不能怪!

冷閆眯了眯眸,再次將薄柳之往後攔了攔,意思很明顯,他護她到底!

為首的男子見狀,哼了聲,「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了眼四周的人,「殺!」

他一聲令下,所有的黑衣人紛紛圍了上來,將她二人團團圍在中間,不由分說便開始攻擊他二人,每個人的目的都很一致,要薄柳之的命,且個個身手不凡。

冷閆武功亦屬上乘,可因為要時刻護著身後的薄柳之,動作難免有些束手束腳,不一會兒身上便多出了幾條血口。

薄柳之自從前幾次吃了些苦頭,遭了不少罪,總算學會隨身攜帶自救的銀針。

一開始眾人都未將她放在眼底,可幾次三番被從她手中射出來的銀針所傷,不由提高了警惕,下起手來越發狠了。

掌心泛疼,薄柳之左手微微顫抖著,額上的汗珠也越來越多,她在冷閆身後,能清楚嗅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心尖收緊,「冷閆,你受傷了?」

「無礙!」冷閆說著,揮劍的速度快了起來。

來人為數眾多,時間越久,與他二人都不利,唯有趁著體力尚存之際,速戰速決!

而且此處離宮門口這般近,守衛那邊不可能沒有察覺到此處的動靜,可是仍舊看之任之,看來,要殺夫人的人,十有八•九是宮里的人。

殺意洶涌,冷閆突地低吼一聲,一連劈殺了好幾人。

為首的男子眸色黑了黑,伸出二指放在黑鐵下的唇上,接著一聲嘹亮的響聲從他唇間流了出來。

冷閆听到,暗咒了聲,腕間用力,揮劍神速,身形快閃之間,不斷有人倒了下來。

薄柳之看得愣了下,直到左臂一疼,她才猛地回過神來,咬牙看了眼傷口,怒得狠狠瞪了眼砍她之人。

她之前出針都未往要害而去,她不想殺人,可是現在,是人想殺她,她若是再遲疑,死的便不止她一人,還有一直護著她的冷閆。

水瞳冷意浮上,只好將良心暫時揣到懷里了,若拿現代的法律來看,她這也算是自衛殺人吧。

想是這般想,可鉗滿銀針的手仍舊心悸的顫動著,感覺到又有亮光迎面掃了過來,沒有時間猶豫,薄柳之猛地將指間的銀針全部射了出去。

幾乎立刻的,與她面對的幾名黑衣人便停住了往前的腳步,接著便齊齊倒在了地上,而他們的喉間,分別插了根細小的銀針。

薄柳之整個人都栗了栗,不等她濾清第一次殺人是何感受,下一刻,一抹沉重的身子重重抵靠在了她的背上,心頭大驚,忙轉頭看去,卻是不知何時已滿身鮮血的冷閆。

與此同時,一大批黑衣人亦突地從拐角處急涌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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