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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章 黃浦江中照天燒(八)

「我南中軍!威武!」

「我南粵軍!威武!」

「我宏武軍!威武!」

「我主公!萬勝!」

列隊在商貿區外的二十個營一字排開,以營橫隊列開陣勢,見李華寶策馬在清軍和己方隊伍前往來馳突搠戰,清軍以數百火銃攢射,李華寶和他的騎兵小隊絲毫未損,不由得歡聲雷動,有人高呼起口號,將宏武軍歷代的軍號吼叫出來,響徹整個戰場。

無數雙手將手中的火銃舉起,落下,用銃托敲擊著地面,或是用力揮手,瞬時間,宏武軍的士氣沖到了一個頂點。

圍牆的幾處豁口,則是由那些左臂上纏著義勇袖標的青壯們,他們也算是跟著宏武軍經歷過廝殺戰陣的人了,所以將把守豁口、搬運彈藥、轉運傷號等這種不是很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他們。看到了這樣一幕,也是看得他們心曠神怡,如痴如醉。

「聖天子百靈相助,二將軍諸神護佑!」

突然,不知道從哪里有人高聲喊了一聲,引得這些義勇們紛紛跟著高呼。

漸漸的,在場的宏武軍官兵和商貿區的官民紳商紛紛高呼。

「這是誰編出來的?便是想做從龍之人,立下擁立之功,也未免有些太著急了些!」隱約在戰場的後部听到遠處傳來的吼聲,岳樂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帶兵打仗的最基本原則。只要是稍微有點腦子的,都十分注意收集敵人的各種信息,從中分析了解對方的實力和意圖。何況是從起兵以來就十分善于使用間諜、內應等手段的清軍?當然了,也有比較出眾的部隊。比如說某黨的軍隊。居然能夠把坦克這種機動性和火力兼具的重武器用于山地攻堅戰,硬是能夠面對一個旅團的日軍打殘了自己的兩個蘇械軍,然後宣傳獲得了某某關大捷。既然是大捷,那干嘛撤了一堆人的職務?同樣的戰斗,還有。比如是滇西反攻的某山。居然不做偵察就一頭撞了過去,同樣是面對千余日軍和少量的慰安婦,打殘了自己的幾個師。

一個人犯一次傻很正常,難得是一直都犯傻,在一件事上犯傻。他們的腦袋里有病毒嗎?不停的復制粘貼?!

作為八旗滿洲貴族當中的青年才俊,岳樂自然知道宏武軍內部的那些暗流,比如說大家一心想要讓李守漢再往上高升一步。這種想法,隨著戰事的推移變化,漸漸的在眼下的大明朝野有了越來愈多的支持者。改朝換代,擁立新君,這是可以獲利百倍的事。

他能夠做的,就是想辦法讓這種呼聲和傾向越發的強烈,讓這個勢力越來越強大,進而引起眼下的南明朝廷中,保皇黨和從龍派、南中派之間的內訌爭斗,就像當年大明朝廷中,閹黨和齊楚浙黨、東林黨之間的爭斗一樣,只要,也只有他們內訌起來了,大清才能從中取利,直到把他們一個個的都變成死尸或者是腳下匍匐、跪舌忝的奴才。

可是,像岳樂這種軍政能力全面發展,能力指數強悍到了幾乎讓康麻子要了他的命程度的滿洲親貴,畢竟是少數。就算是他本人,在此刻的清軍之中也是一個靠邊站的三把手。只能在邊邊角角的地方站崗放哨。

宏武軍的呼喝聲,比他們的大炮還要厲害。清軍的陣線微微的出現了一絲動搖。這個細微的景象,立刻被勒克德渾收入眼里,「不能在這樣下去了!在這樣,這群剛剛投降過來的蠻子,說不得會出什麼事!」

在勒克德渾看來,這群家伙,既然能夠昨天剃發留辮子,為大清效力,那麼,也可能轉過頭來,就調轉槍口給李守漢賣命。橫豎他們要的就是高官厚祿,這一點,李守漢手里的籌碼可比北京城里的多爾袞多多了。再說,投降這種事,就像是婊子賣身一樣,有了第一次,那以後就順溜得很,甚至是習慣成自然。

比如說寶島上的辜家,誰都知道那次著名的會談,可是,「一百多年過去了,誰還記得那個曾經歡迎皇軍登陸台灣,並且接受了皇軍給予的官職,拿著皇軍給的兩千條步槍組織民團,幫助皇軍迅速平定島內叛亂,維持治安的家族?」「七十多年過去了,誰還記得那個校長剛剛風塵僕僕驚魂未定的抵達復興基地,便積極主動的向政府獻出全部土地,配合政府進行土地改革,實現先總理耕者有其田理想,幫助校長穩定復習基地形勢,撲滅奸黨煽動農民作亂妄想的家族?」為什麼人們只記得了那次在新加坡的會談,卻忘記了這個家族在歷史上留下的豐功偉績?

「傳令!重甲兵上去督戰!讓前鋒出擊!既然李二蠻子叫陣,那本王便成全他!」勒克德渾臉色黑沉沉的,仿佛鍋底一般。

勒克德渾口中的重甲兵,不是他的巴牙喇兵,而是那些披甲人。這些披甲人大多為東北各降人部族,民族多樣,多為黑龍江與松花江流域的鄂倫春人、錫伯人、鄂溫克人、索倫人、達斡爾人、赫哲人、苦夷人等,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索倫各部,在明朝官方文書中他們被稱為女直諸部,注意,是「直」,不是打錯了字。八旗滿洲則稱他們為野人女真。

由于這些部族文化技術都很原始,生存環境比女真各部還要惡劣,所以,戰天斗地之余,自然戰斗力強悍。大象死于牙,犀牛亡于角。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成為清軍中炮灰的主要對象。從關外一直到乾隆嘉慶年間,他們都是清軍八旗系統的戰斗力重要組成部分。直到咸豐年間,所謂的打牲烏拉兵,還是威名赫赫。這其間還出了一個鎮壓太平天國,鎮壓西北少數民族起義的著名劊子手多隆阿。他就是達斡爾人。史書記載,他到西安沒幾天,原本圍困西安城的少數民族起義部隊,便被他血腥鎮壓下去。他和左三胖子兩個人,都是雙手沾滿了西北少數民族鮮血的劊子手!

號令一下,各營各鎮的清軍便開始緩緩的調動起來,在陣前排成密集的陣形。排列在前面的,是各營的弓手、火銃手,幾次交戰下來,綠旗兵的將領們也漸漸模出了一些門道。他們將弓箭手、火銃手集中在前面,與宏武軍展開對射,掩護部隊當中的刀盾兵、長槍兵上去同宏武軍攪合在一起,展開肉搏、混戰。宏武軍精于火器,善于結陣拼刺,短于人自為戰的特點,漸漸的成為清軍當中的共識。

以己之長攻敵之短。清軍將領們都是這樣的想法。

清兵陣中,黑壓壓旗號一層層壓過來。前方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火銃手後面,又是一層一層如柴林似蘆葦的長槍,還有隊列中密密麻麻的各色旗號。

在這數萬前鋒的後面,便是一千多身披多層重甲的清軍死兵重甲,這些人大部分身披雙重甲冑,不少人在瓖鐵棉甲和鐵甲外面又炫耀性的披著一件南中胸甲。身上與胯下馬匹掛著角弓與步弓箭壺,個個手持八旗長槍或是虎槍。

他們是監押這些清軍沖鋒的督戰隊,同時,也充當著必要時沖擊的刀鋒。

「迎上去!」

宏武軍陣中軍號聲響起,一營一營的部隊開始向前移動。同清軍的咬牙切齒面目猙獰相比,宏武軍雖然隊伍嚴肅,但是每個士兵的神情卻是頗為輕松,他們將火銃背在肩頭,緩步向前,仿佛不是在血肉橫飛生死相搏的戰場,而是在自家的田間地頭行走,有的老兵甚至嘴角還帶著一抹笑意。

雙方隊列越接越近,轟隆隆的腳步聲中,清軍的盔甲兵器,飄舞的紅纓大氅,甚至兵丁軍官臉上那種扭曲猙獰的神情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停!」

中軍鼓點停了下來,在離清軍不到二百步的地方。軍官們發出口令,宏武軍整齊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士兵,檢查火藥!」

早在列陣之時,士兵們便己裝填好了自己的定裝紙筒彈藥。此時在軍官們此起彼落的喝令聲中,士兵們,取下銃口的槍頭帽,再一次仔細檢查自己火銃的子藥情況。

「檢查火石!」

「前排預備,準備射擊!」

嘩啦啦的一陣響動,數千支火銃被舉起,長達數里的陣列上,前排士兵都是將黑洞洞的銃口對準前方而來的清兵們。

「各營三磅炮,上前!」

對面的清兵陣列還在緩緩前進,他們的隊形大抵分為四排,最前面的,便是那些弓箭手和火銃手。在他們的的後面,則是長槍兵。長槍兵手持數米長的長槍,面色如同凶神惡煞,肩頭槍纓似火。就等著前面的弓箭手火銃手同宏武軍對射之後,他們便沖殺上前,將宏武軍沖散。為後面的刀盾兵和重甲兵殺開一條道路來。

從空中看下去,兩邊黑壓壓的人頭越接越近。一百五十步,同樣形成寬闊正面隊形的清兵還在大步前進。己經可以看到,對面的宏武軍個個身強體壯裝備著胸甲。如此,以他們的弓箭威力,他們要進入五十步內,才對敵軍有致命的殺傷力。

很快就近一百步,對面的宏武軍火炮還沒有射擊,讓這些清兵有些意外,在這些人的印象中,在這個距離上,宏武軍的火炮早就開始發言了。

不過宏武軍沒有讓他們失望。一連串尖銳的哨聲響起,五六個炮手一組,數百門三磅炮變戲法一樣從宏武軍的陣列後方出現在了清軍面前,幾乎是一瞬間,這些被抬出來的火炮便完成了放列。

還沒得清軍士兵們反應過來,炮手們已經將藥包和炮彈用推彈桿推送入膛,有人在炮位側後位狠狠的拉了一下火繩,燧發機叩動,一發三磅炮彈便興高采烈無比熱情的奔向了清軍隊列。在它的前後左右,數百發三磅炮彈密集而來。

三磅炮的炮聲便是火銃射擊的命令,趁著對面的清軍驟然間挨了一輪炮彈的洗禮而茫然慌亂不知所措之際,宏武軍的火銃開始發言。

第一列火銃剛剛打完,銃聲尚未平息,三磅炮的炮手們也已經完成了清膛裝填流程,再度拉動了火繩。

緊接著,第二列火銃興沖沖的投入了殺戮戰場。

兩輪炮擊,兩次火銃齊射,清軍原本殺氣彌天,密密層層的軍陣早己不成陣形。三磅炮的炮彈平射,彈道在軍陣當中以近乎于直線的形式擊穿了整個軍陣,橫沖直闖的打出了一條血肉胡同,將清兵那股血勇之氣打沒了一大半。

不等第三列火銃手們上前,清軍的陣型已經崩潰。

宏武軍的陣線再度緩緩向前移動,他們要給清軍適當的壓力,讓這些潰敗的清軍沖擊自己的本陣,進而造成整個清軍的混亂甚至是潰敗。

「蠻子動了!快!讓咱們的重甲兵沖上去!直取李華寶!」

織金龍 和帥旗下,勒克德渾顧不得看狼奔豕突,潮水般敗退下來的清軍士兵,他眼楮里只看到了在宏武軍陣列稍後位置的李華寶。只要重甲兵沖上去,直奔李華寶,那麼,宏武軍的陣線勢必混亂,他便可以揮動後路清軍掩殺上去,今天這場仗,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號角聲響起,令旗磨動,在綠旗兵軍陣後方督戰的重甲兵立刻開始全體跳上身旁戰馬,從容不迫地整頓起來。匯合結陣,一個牛錄一個牛錄的匯集,組成了適合騎兵作戰的鍥形戰陣。先是慢跑,隨後全速加快馬速,千余騎兵黑盔紅纓,鐵蹄翻騰中,他們如颶風一般席卷過來。馬蹄翻騰,蹄聲如雷,人數雖少,聲勢不小。

任憑眼前是多少自家的敗兵,也只管放開馬韁沖撞過去!

任憑前面有多少火炮火銃向自己的馬隊開火,也視若無睹,只管向李華寶的帥旗所在猛撲過去!

「傳令!只要李華寶的帥旗動了,立刻全軍壓上去!今晚,本王便在商貿區內設宴慶功!」勒克德渾握馬韁的手心里滿是汗水。他也奇怪得很,從遼東打到江南,大小戰事經歷了不知道多少,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過。

「王爺,咱們的巡哨邊馬帶了一個人過來,請您過去看看。」岳樂的心月復家奴悄悄的在他耳邊低聲稟告。

「什麼人?」

「他說他犯了大罪,不敢提名字,請主子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人卻是清軍水師統領額赫里!

看到一身泥水,跪倒在泥濘當中,身上衣服破爛不堪,幾次傷口兀自向外滲血的額赫里,岳樂心中猛得一沉,暗叫一聲,「不好!」

果然!

「主子!奴才有罪!大清的水師船隊,在吳淞口外中了李華梅那頭緋翅虎的埋伏!全軍覆沒!奴才斗膽逃回,向主子稟告一切,再行請主子賜死!」

「起來說話!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前日還奏報一切順利,李華梅沿江逃竄,如何轉眼間便成了這般模樣?」

「主子,奴才中了李華梅的奸計,她詐敗引誘奴才率領船隊追擊。奴才一時不察,也想為主子立功,便一路狂追。卻忘了奴才船隊當中,船只有快有慢。到了吳淞口,李華梅便在海口以炮船堵住海口,炮彈往來如雨,又以火箭焚燒。吳淞口兩岸預設的炮隊開炮,三面夾攻奴才船隊。奴才見識不好,便想要撤退,可是,後面的船隊順流順風,一路而來,擁擠在海口,一時間哪里撤得了?李華梅那個狠婆娘,見我大清船隊蝟集一處,便令各處炮台各炮船以火箭攢射,奴才船隊盡數付之一炬。要不是奴才手下的阿林保見機得快,帶人將奴才搶上了岸,只怕奴才也不能在這向主子請罪了。」

「便只逃出來你一個?」岳樂和八旗將領一樣,都是熟讀三國演義的,他知道火攻對聚集在一處的那數千艘大小船只意味著什麼。但是,他又不甘心,數千八旗精銳,萬余水師便盡數付之一炬了。

「本來逃上岸的人很多,可是,李華梅令水師陸營上岸,又有一隊隊的鄉丁往來兜剿追殺,咱們的兵大多數都被捉了去了。便是奴才自己,也是幾次三番差點被人捉住,若不是一顆心的想回來請主子治罪,奴才早就不想活了!」

額赫里嚎啕大哭,在他身後,不到百人的清軍水師殘兵敗將,一個個狼狽萬分。這一番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倒是讓岳樂不好處置他。

「主子,還要請主子趕快奏報大將軍,奴才在路上看得清楚,李華梅收拾了吳淞口戰場,艦隊主力已經掉頭西進,往上海殺了過來!這要是這頭母老虎殺回來了,只怕這邊的仗更加難打了!」

額赫里哽咽著提醒岳樂,馬上李華寶的援軍就要殺回來了。清軍的進攻態勢要面臨著水陸夾攻的危險。

「一個李華寶就已經讓大將軍惱火異常,如今再加上一條緋翅虎殺了回來,這上海的仗越發難打了。」

岳樂看著隱約正在向宏武軍本陣之中沖過去的那千余重甲,心中默默禱告,希望他們能夠成功。

但是,他不知道,清軍所有的將領都不知道,上海這里,不光一條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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