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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八章 五里川戰役之膠著

ps︰  有事外出了幾天,對不起大家了。 ,感謝大家的惦記。

陰雨霏霏之中,臉色鐵青的孫傳庭將為首率先潰逃的一名千總和數十名軍官、兵丁命人綁了,一並斬首示眾。

數十名督標中軍的親兵,高擎著兀自向下滴答著血滴的人頭,在綿延數十里長的行軍隊伍當中策馬馳突,大聲宣布著這些人畏敵如虎,未戰先退的罪狀。

「想要回陝西去抱老婆孩子的,就得拿出來陝北冷娃的秉性來,只管向前!」

有那見機得快的將領,順勢在自己的營中大聲的鼓勵士氣,激勵手下兵丁官佐們努力向前,拼死殺出一條血路來。口中如此說,但是心中卻是惴惴不安,充當前鋒的一萬新軍,便是在整個陝西軍之中也是堪稱精銳,如何便只一個照面,便在流寇面前敗得如此之慘?

「本督給了你一萬人馬,如何只回來了二千有余?」

在牛成虎的軍帳之中,孫傳庭臉上殺機凝結,唬得牛成虎這個老兵油子也是不敢做聲,只管看著孫傳庭審訊右臂上中了一銃,打得筋骨斷了,半個膀子都是在風雨之中懸吊著的那名副將。

「督臣!」身上的劇烈傷痛,讓副將五官扭曲,頭上汗水不住的流淌下來。但是,卻又不敢下去休息,知道強自忍住傷痛,回答孫傳庭的問話。

「標下原本以為,流賊的火銃在風雨之中無法持久,便督兵向前猛撲,為了壓制流賊火銃,更是不惜弓力,寧可弓弩受損,也要殺傷流賊火銃兵。殊不知。流賊非但火銃連綿不絕,更是在兩側山地布置了火炮!兩次火銃齊射之後,我進攻士卒隊形散亂,軍心恐慌之際,流賊便以大炮猛烈轟擊,頓時令我軍士卒損失慘重。」

「繼而。流賊火銃兵轉守為攻,徐徐上前,每行十余步,便以火銃轟擊我軍進攻陣勢。每轟打兩輪,便以大炮助陣。我軍勢不能敵。本欲收拾人馬,稍稍退後,整頓營伍,調集大炮上前之際,流賊突以精騎抄襲我軍兩翼。將末將隊伍沖擊為數段,以火銃、大炮挾制,將被圍之士卒裹挾而去。」

「末將營中,被流賊殺傷者不過千余人,逃回者二千余人,陣亡者亦有千余人。余者多被流賊裹挾而去!」

這樣的流賊戰術?火銃、火炮、騎兵,依托山形地勢將各自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難怪得這一萬兵丁傷亡損失如此巨大。算上在營中的傷兵也勉強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實力。

牛成虎在心中盤算著,不由得暗自惴惴。如果輪到他的部隊上前與這股流賊作戰,傷亡損失會有多少?

但是,根據魔鬼定律,怕什麼便來什麼。正在牛總兵在心里 里啪啦的打著小算盤的時候,孫傳庭發話了。

「牛總兵!」

「標下在!」

「讓新軍營給你們讓開道路,你部步騎兵一起上前。務必要一舉突破流賊頭目羅虎所部阻擊!為大軍開闢道路!」

孫傳庭說到此時,臉上神色變化,「你現在便可以命人到督標中軍領取五萬銀元作為招募選鋒的犒賞銀子,突破道路後,本督便立刻上書朝廷。為你請求加封官爵。若是仍然不能撕開口子,你來看!」

孫傳庭指著帳外樹梢上懸掛著的那顆千總首級︰「本督的軍法定然不容爾等!」

孫傳庭連賀瘋子都敢殺,區區一個牛成虎又算得了什麼?當即便嚇得牛成虎尿都快要噴出來了。口中唯唯諾諾,當即派人去布置不提。

也不怪孫傳庭急躁,動輒便要殺人。

布置在大軍兩翼的游騎,為大軍擔任後衛的高杰所部不斷的傳來消息,東面、南面、北面,農民軍的大隊騎兵不斷的向官軍靠近,為數多達數萬。大股騎兵之後,則是更大規模的步兵頂風冒雨緊緊壓來。如今十余萬官軍蝟集在這方圓數十里的狹窄地域內,倘若不能在李自成、羅汝才的主力到達之前突圍而走,那他孫傳庭也就真的成了當年潼關南原的李自成了。

問題是,李自成當年敗了便敗了,還能夠躲在商洛山之中徐圖再起,他若是敗了,北京城里的崇禎皇帝會給他機會嗎?陝西被他強力推行的新政整治的大口吐血的官紳將佐宗室,會給他機會嗎??

他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盡可能的多保存一些軍隊,,按照大明朝廷這些年不成文的規矩,只要有兵馬在手,即便是敗得再慘,屠戮焚殺州縣百姓的事情干的再人神共憤,朝廷也只會假意看不到!

一陣叫喊聲從官道上被風雨送到了正在自己的陣地上檢視著各部的繳獲和戰利品的羅虎、張鼐二人耳中。

「弟兄們,弟兄們!督師大人知道大家都是忠勇之士!都是咱們陝西的好漢!大家要是想回陝西吃鍋盔的話,就得好好賣賣力氣!打開了眼前的口子,督師大人賞銀元三萬!」

十幾個千總、守備之類的軍官,在各自營哨前,手中揮舞著大把的銀元聲嘶力竭的叫嚷著。在他們身後,幾十個挑夫將沉重的籮筐放在泥地上,揭開筐蓋,里面滿滿的都是晶瑩耀眼的銀元。

「現在招募選鋒敢死隊!願意的每人發銀元十五塊!打開了口子,每人再發二十塊!」

在重賞的誘惑下,不停的有陝西兵將從隊伍當中走出,卸去了上身棉甲,只管打著赤膊,手中擎著刀槍,在山前官道上列隊。

「虎子,看來孫老兒也是沒有什麼新花招了,把重金招募選鋒這招看家法寶都用上了!」

「哥,也是不可不慮啊!你看,這該死的雨越下越大,咱們的火銃火藥裝填起來越發的困難,只要孫老兒不停的投入兵馬,咱們還真是不好對付。」羅虎指了指窩棚外面越來越密的連綿秋雨,臉上露出了難色。

張鼐卻是不以為然。只管在火盆上吊著的銅鍋里盛了一碗馬肉湯遞給羅虎,「你呀你呀!小虎子,讓我這當哥哥的怎麼夸你呢?這幾年不會打仗了?!咱們闖營沒有火銃火炮的時候,媽的那些仗是怎麼打的?如今咱們的兵馬,刀槍齊全,甲冑完整。當年可是弄到一件鐵甲都能高興好幾天。可是你看現在?看看你的周圍?」

張鼐將銅碗塞給一同在炮子硝煙之中長大的結義兄弟,眼中滿是兄長對有出息的弟弟贊許。羅虎嘿嘿的笑了兩聲大口喝著熱湯,看著周圍的兵丁,就是最普通的步兵,身上也有一件棉甲,或者是椰殼甲用來防護。而那些資格較老或是有官職在身的老兵、小頭目,身上則是一色的蛟龍皮甲,密密麻麻的銅釘上滿是雨水,這甲冑如今是軍中的最愛。不但輕便,防護效果好,抵御風寒雨雪也是一等一的。(開玩笑呢!你身上披一件鱷魚皮的皮夾克試試?)

「不錯!鼐子哥,咱們沒有火銃用,還一樣有刀劍長矛,還有山上你的大炮!我那未曾舍得動用的兩千火銃兵,還有銃刺可以用!」

看著眼前一字排開的數十口籮筐,被挑選出來的千余名選鋒隊眼楮都要紅了。里面的銀元幾乎都要從筐口流了出來!

「兄弟們。大帥說了,沖上去。為全軍撕開口子,這些督師大人賞下來的銀子全是大家的!可是,有膽怯不前,臨陣退縮的,別怪咱老子心黑手狠!」

隊伍後面,二百名刀斧手各自擎著大砍刀排成一列。寬大的刀身上閃動著寒光,從刀尖向下流淌著雨水。

「沖上去,分賞號!」

「沖上去!分賞號!」

一陣嗥叫,這千余名陝北冷娃組成的選鋒,在雨幕當中卷起一道人潮。直奔羅虎的陣地撲來。

「給前面的兄弟傳令,讓開。把我的那兩千火銃兵調上去,讓他們嘗嘗鉛子兒加銃刺的滋味!」從望遠鏡里看到這千余人一路踩踏著泥水跌跌撞撞的奮勇而來,羅虎冷笑了一聲。

借助著雨幕的掩護,牛成虎的選鋒已經沖過了最初先頭游騎被打得尸橫遍野的那段區域,眼前已經可以看得到五里川鎮的房屋在雨水之中的輪廓。在他們身後,牛成虎的主力卻也是穩扎穩打的徐徐推進,每向前行走數十步,便安放拒馬,用密集的長槍阻擋隨時可能出現在兩側的義軍騎兵。

同樣的頂著風雨迎頭而上的,便是羅虎始終珍而重之留在手里的那兩千全數裝備燧發銃配備了套筒銃刺的火銃兵。

「將爺!敵選鋒距離我不到八十步!」

「慌什麼!不到六十步不準開火!」

「七十步!」

「傳令,舉槍!」

嘩啦啦的一陣響聲,前排的火銃手們將火銃從肩頭取下,平端在手。

「放!」

第一排五百火銃兵齊齊舉起他們的火銃,頓時一片密密層層的火銃如林般出現在隊列中,對準沖進了六十步最佳射程之內的那些選鋒不留情地扣動板機。

「   」火銃悶響不絕,一道道猛烈的火光冒出,緊隨著這火光,火銃發射產生的大量濃密煙霧,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處。密密麻麻的彈丸被火藥燃燒產生的動力熱情的推向前方,半推半就的朝著迎面而來的騎兵撲了過去。而那些可憐的選鋒們,非但沒有身上披著多厚的甲冑,而且個個為了顯示自己有進無退有死無生的勇氣,全數都是打著赤膊,在這樣近距離的被這些家伙擁抱親吻上,不論人馬,身上立刻便是密密麻麻的粗大血洞。

彈丸打在人的身上,就是一個碎裂破爛的大洞。彈道的不規則,造成最終創傷面積可能是彈丸面的數倍,甚至數十倍。這種痛苦是常人難以忍受的,也很少有人軀干中彈還可以存活下來。

連續四次,每次五百支火銃的齊射,將義軍陣前打得硝煙彌漫,震耳欲聾的火銃齊射聲響個不停。整個陣型如同一個張開了渾身尖刺的刺蝟、豪豬,尖刺便是處于最外層火銃手們銃口的刺刀,看得牛成虎膽戰心寒。

他花了兩三萬銀子招募來的千余名選鋒,便在這四次齊射當中變成了倒臥在泥水當中的尸體和兀自**著的彩號,那些仿佛催命鬼一樣的銀元。東一塊西一塊的侵泡在泥水和血水當中。

不過,卻也只有一次射擊,听得對面不再有那催人肝膽的火銃聲響起,明軍隊伍當中有人大吼一聲︰「下雨天!流賊的火銃不好使了,跟老子沖上去分彩號啊!」

財帛動人心,這話一點不假。當人們突然意識到對方如今和自己的技術水平處于一條起跑線上時。頓時將剛才四排火銃齊射帶來的恐懼丟到了九霄雲外。各自拎著手中的長短兵器,嘶吼一聲,踩著同袍的尸首猛撲向前!

「虎子!讓你的火銃兵撤下來!讓我的兵頂上去!他們干這種活不在行!」張鼐從腰間抽出寶劍,命令身邊的親將備馬,便要帶著部下沖到戰場上去同牛成虎搏命!

「鼐子哥!別急!你先看看再說!」羅虎一把拉住了張鼐的油布雨披,遞給他望遠鏡,請他往戰場上觀看。

戰場上,兩支軍隊的數千人已經攪合在了一起。

原本以為雨天的火銃打完了一發預先裝填的彈丸之後,便成了沒用的燒火棍。可以放心大膽沖到近前用手中的大刀利刃來用對面的人頭來換銀子!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些火銃兵轉眼間變成了長矛兵!

兩軍一交手,牛成虎便是暗自叫了一聲苦也!原本以為借助著天氣相助,全軍壓上用來對付這些依仗著手中火銃利器來對付官軍的流賊不成問題,結果卻發現,這群流賊的刺槍術比起火銃來更加的不好對付!

不但會騙左刺右、騙右刺下、騙下刺上,而且眼、手、腳配合更到位。特別是擊打刺。每一個動作狠辣精熟程度更是遠遠超過了明軍士兵,他親眼目睹了一個明軍家丁手執長槍一個突刺向一名流賊火銃兵挺矛刺去刺去。那個火銃兵卻是不慌不忙,旁邊卻早已有兩支火銃銃刺從側翼里架住了那長矛!緊接著,那火銃兵左手向右前稍下打壓那家丁手中長槍,右手向前上猛力推槍,同時,左腳向左前跨步轉體向前一送。二尺長的銃刺便已刺入那家丁的胸前要害之處。那火銃兵卻是看也不看,飛起一腳將家丁踢翻在地,拔出銃刺,和兩名同袍一道三人繼續尋找目標。整個動作快捷有力,一氣呵成。看得牛成虎差一點喊出好來!

兩千火銃兵與牛成虎的固原鎮正兵營兵馬便交戰在一處,雖然彼此人數懸殊,但是,畢竟戰場地域狹窄,正兵營便是有再多的兵馬也無法一次全數投入。也只能逐次加入戰場,這就形成了兵家最忌諱的添油戰術!倒是讓震山營在局部形成了兵力優勢,往往是三五個火銃兵用銃刺攢刺那些手執刀槍的正兵營兵馬,銃刺對長槍大刀,在數量上和配合上彌補了其余的短板。

那些技藝精熟且又求戰心切的正兵營兵馬,居然被人數遠遠少于自己的震山營的兩千火銃兵壓制著打,打得步步後退。方才為了防止騎兵突襲而設置的拒馬長槍,此時也成了幫凶,不斷有正兵營的兵丁被涌來涌去的人潮擁擠推搡到拒馬槍上,刺得渾身如同血肉葫蘆一樣。

「督臣!」

被萬喜子指揮著震山營殺得節節敗退的牛成虎,渾身是血的跪倒在了孫傳庭面前。

「流賊凶狠剽悍!末將手中兵力不足,請督臣速速發兵相助!」牛成虎倒也是個人物,他不說他打不過,只是說他手中兵力不夠,請督師孫傳庭為他調集援兵,增加兵力。

方才牛成虎所部的作為、動作,都被孫傳庭、鄭嘉棟等人收入眼底,孫傳庭自忖便是自己親自領兵,也不過是如此!

到了這個時候,便是應了那句話「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只能是不停的把兵丁性命當成劈柴一樣丟進這個人命大熔爐,要麼被這個爐子燒得身形成灰,要麼,便是把爐子燒穿!

「本督師便令後續的一萬兵馬上前接受你的指揮調度!」

手中多了這一萬新軍可以用來揮霍,牛成虎的腰桿子立刻粗了不少。當即便站在陣前呼喝往來,激勵士氣!

「兄弟們!老天幫忙!天降祥瑞!這場雨幫了咱們的大忙!要不然,咱們對上流賊的火銃,不曉得要吃多大的虧!眼下,流賊火銃啞火,只能靠著銃刺與咱們博戰,雖然流賊凶悍,但是畢竟人單勢孤,咱們大隊人馬只管往前闖,撕開口子,往前沖幾十里就是潼關了!」

「想回去抱著婆姨睡覺的,給我上!」

明軍大隊覆蓋了官道,擁擠的人流沖下了山野,在山坡上形成了一片人海,身上的紅色軍服,在雨幕當中顯得分外扎眼厚重。

「兩位小將爺!雙喜將爺命我前來傳大元帥的將令,雨天道路難行,闖王大軍至少還要半天才能趕到五里川,問你們還能夠頂住多久?要是實在頂不住了,便稍稍向後退去數里,免得那孫聾子太過于瘋狂了!」

奉了李雙喜將令前來傳達李自成軍令的一名老營親將,渾身精濕的向羅虎、張鼐二人傳達著李自成的意圖。

「請你回去稟告大元帥,說孩兒們在五里川打得正開心,身子骨還沒有完全活動開!請父帥放心!」

張鼐神情輕松且又堅定。

不過,為了預防萬一,兩個膽大包天的小家伙還是悄悄的命人沿著官道、依托五里川鎮繼續搶修工事,以便阻擊!(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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