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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那個時候將岸已經是元嬰期的修為,幾百年下來,他招攬部眾,在東海上也是成了一股勢力。《》東海上最強的,自然是三仙觀的三位女仙。並列的,就是千島盟的姬戎戎。再下面,就是天禽宗、黑羽巫神教、海王寺、青神宗、鬼影宗這幾個上門。再下一點的,就是聚集在東海南方那些群島上的妖族勢力。其中排第一的,當然是胡須嶺的貓族妖精。而排第二的,就是將岸麾下的雨辰島。

似乎看上去雨辰島排名並不是很高的。但上面的那些宗門,哪個不是有一位或幾位元神真人鎮壓在當頭。也就是雨辰島,只靠將岸這一個元嬰修士就站在了東海所有中門里的第一位。

陳觀水在吳國的時候,就看見海邊的百姓祭拜海中的神靈和龍王,期盼自己出海後可以安全回家,可以獲得更多更好的收獲,和一些生育傷病上的疑難。拜祭最多的,是海王寺的南瓜和木魚兩位活佛;最靈驗的,也是海王寺里的香火;甚至那些世俗凡人的虔誠信徒,還會被海王寺的和尚招募進去,一起修佛。但出遠海的,還是要祭拜以將岸為首的各位東海龍王。

也就是郁洲島向西的洋面下被三仙觀和儒門清洗一空,除了一些躲藏很深的築基海妖和一些按照生育規律從深海到近海巡游的海魚妖族部落,就根本沒有任何一個海妖可以成長到金丹期的修為。如果不能服從三仙觀和儒門的召喚,前往這兩個勢力下面充當打手,那麼第二個選擇就是被三仙觀和儒門當成敵人,標記為新晉金丹弟子的試煉目標,追殺到死。

而在郁洲島更往東的海洋里,出了三仙觀的控制範圍,天禽宗只佔領海面以上的天空,千島盟麾下更是海王無數。再往南去,海水里的妖族更是強大。

自然,出遠海的商船,尤其是在東海南方經營航線的商會,都要對海水里的大能修士保持一份敬畏。如果是擁有飛天雲舟,可以從海水上空萬丈高的地方一飛而過,自然是根本不用看海妖們的顏色。但是擁有飛天雲舟的商會,哪個不是背後有著一個或幾個元嬰修士的靠山,或者干脆就是像六耳行一樣是某個上門世家的門下走狗。而那些駕馭海船出沒風浪的普通商人,就只能跪伏在海王們的腳下,任由他們勒索,滿足他們所有的**,希冀能得到海水中某種出產的獨家代理權,然後在大陸上得到瘋狂的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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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的眼楮里閃著火花,在確定將岸確實是在最近的一次露面中展示了元神真人才具有的神通後,更是興奮的在地上叩起手指來。

不過三十二不說他為什麼反而對敵人變得強大更加興奮,風月先生也沒有多問。剛才的那一句話過後,包括貓疲在內,三個元嬰修士都是不再說話。

三十二在閉目沉思,貓疲在嗅著炭火上烤老鼠的香氣,風月先生卻是看著身側靜坐的阮紅玉和周圍的那一圈小蛇女,目光漸漸變冷。

阮紅玉先前也沒當三位元嬰的談話有什麼,就是對貓疲這個元嬰期的大貓妖竟然會馱著一個普通的七歲小蘿莉在自己眼前潛伏了十幾天、自己竟然完全察覺不到表示了一下興趣。然後她就靜坐在陳觀水的身前,只留了一個側面的背影給他,根本就不和他多說一句。

那些小蛇女,一直在遠處玩耍,反倒是听不見這邊的交談,現在也不知道這邊的變故。除了幾個有心的,還矜持的站在那里充當著侍女,其他的都是溜進竹林,悄悄去玩耍了。

而現在風月先生的目光變冷,阮紅玉立刻是感覺到了。先是驚訝,後是遲疑,再是憤恨,最後看向一邊還在茫然的陳觀水和同樣變得僵硬的李玉冰,她又是一種恍然。最後,她也是覺悟到了。

因為覺悟,所以她不敢開口,只能起身乖乖帶領著那些蛇女匍匐跪在三位元嬰修士的身前,伸出自己白皙的脖頸,等著上座者的裁決。

現在,她已經不敢再有任何的怨言。因為她知道,就是本來應該站在她背後的三十二,也會因為她今天多听到的那幾句話,干脆利索的就把自己殺掉滅口。

阮紅玉以前不知道將岸和雨辰島對于羅浮究竟是什麼樣的態度,是敵人,是路人,還是朋友。但是她知道兩年多前的吳國大亂里,攻擊林家雲城的金丹修士被證明是十二龍騎中的第七將趙素金,也知道坐在自己身邊的那個陳觀水,他的那個小家族就是險險在那一次的大亂中覆滅,更知道那一次大亂的背後源頭就是羅浮的永世大敵—血海一脈的姬戎戎。

而剛才,三十二承認他偽裝成長孫武,襲擊了龍騎島,殺死了一個,抓走了一個。接著風月先生就說他因為這個因果,被將岸堵在銀爐島上。阮紅玉再是沒有腦子,也能想的出龍騎門、將岸、姬戎戎是從下到上的三層關系。

而既然是羅浮大敵姬戎戎的手下,那三十二做的就是好事,自己也應該去高興才是。但是將岸突然在最近一次露面成為元神真人,成為此世間真正站在天空最高處的那極少一群人的一個,可以和羅浮三位祖師一戰的真正大能人物,而三十二和風月先生、甚至是那個貓疲,似乎都已經有了某個默契,似乎是在用神識中無聲的交流已經達成了什麼交易。

那自己這個適逢其會的人,而且還是其中一人門下走狗的人,是不是應該被滅口?

阮紅玉手指緊緊抓著竹林里的地面,十個指節都已經發白,卻不敢讓自己升起哪怕最細微的怒火,更不敢讓那三個上座者看見自己眼里的怒火。

七年前,自己已經錯了一次。這一次,已經是不能再錯了。

曾經自己以為自己是一個修煉上很有天分的人,可以很容易就從青蛇部里月兌穎而出,可以在六耳真君的座下得到一個獨屬于自己的座位。曾經,自己傻傻的以為,六耳真君是愛自己的,是拿自己做女兒的。所以,自己也是像愛著真正母親的那樣愛戴著她,甘願為她付出所有的一切,甘願為她去做那些險惡的事情。

但是七年前,阮紅玉終于知道,自己曾經一切的妄想,都是錯了。

從自己只能結成第三品的金丹開始,自己就已經不再值得她付出期望,也不再被她當成女兒一樣的看待。自己只是羅浮養的一條蛇,一條可以掛在蛇架上欣賞也可以浸泡在壇子里做酒的蛇,一條可以捏在手里玩弄也可以切段紅燒的蛇。

所以,在自己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一些說話的權力,可以在更上位者的交談中插上一句的時候,自己被從天上扔了下去。

什麼都沒有改變,自己對那個上位者的冒犯被六耳真君擋了下來。但什麼都全部變了,自己一下子變得一無所有。曾經擁有的所有權力都被解除,所有的法器都被收繳,所有的供應都被斷絕。自己不再能住在雲城里,不再能指揮數萬的紅甲傀儡血洗大地,也不再能在那些閑散修士當中充當理所當然的上位者。

自己沒有死,自己偷偷愛慕的人也沒有被切碎,自己偷偷撫養的那幾個族中新生的女童也沒有死,自己結交的那些朋友、自己私自收留的那些手下也沒有死。似乎不像是羅浮慣常處罰罪人的手段,但自己卻已經是死了。

被她拋棄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經是死了。

也是從那一刻起,阮紅玉知道了,自己這個所謂的金丹修士,在浩瀚如海的修士世界里,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浪花。曾經那些散修中彌漫的絕望,那些小宗門修士的如履薄冰,那些妖族修士在人間夾著尾巴低頭過活,自己也終于是理解了。

但今天,卻又是一個生死的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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