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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劫後余生,再生變

通州城郊外龍淹潭懸崖下。

秦邵臻雙足勉強立在岩壁一塊禿起的地方,一手攀附在礁石的石縫間,指尖因為太過用力攀附,以及要支撐著兩個人的體重,五個手指的指尖已呈青紫之色。

他一手抱著賀錦年,他有些艱難地用臉蹭著將她的臉勾過來,看著她昏厥過去的容顏。

竟似平靜象沉睡過去一般,眉眼彎彎舒展開來。

他心里突然痛恨起來︰「為什麼?既然你已經選擇了顧城風,又何苦跳下來?」

是想還我一條命?就此與我兩訖?

還是,你該死地在那一瞬間把顧城風全忘了,你跳下來,並非是你的選擇,而是那該死的法陣?

阿錦,你知道麼,我有多恨你,不惜毀了你的一切,可在那一刻,我唯想,只要你好好活著,伴你身邊的不是我,又如何?所以,我放了你自由!

他輕撫著她臉上已墨色如畫的眉目,那眼睫下的一弧彎翹,浸染著水霧,越發烏亮。

他輕輕一嘆,眸光變淺,抿了抿唇,「既然你跳下來,我就當你我緣份已定,就當是前世我傾盡一切換你的重生的結果!」

如此,這一生,我再不會放開你的手,既使你一生痴傻,我亦會為你打造一個水晶宮祠,將你一生放在我的懷里。

你——听清楚了麼?

心情激蕩,被顧城風掌風傷到的內腑翻攪著,一口血噴在了岩石上,他卻咬牙低笑,幽冷黑瞳加深,俊秀雙唇狠狠朝那方扎去。

至少,現在他還是活著,或許,待他精疲力盡時,他的臂力再也撐不起兩人的重量時,他和她,會一起掉入萬丈深淵。

但此刻,他只要好好的親她!愛她!疼她!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直感到耳畔轟鳴不絕的水流聲愈來愈小,秦邵臻方戀戀不舍地移開那一對被吮出嫣色的唇瓣,他抬首一看,臉色一喜,只見透過薄薄的水霧,一丈開外,不到兩丈處,那明顯禿出來的一塊岩石。

如果能攀上那塊岩石,那他和賀錦年就不必冒落水的危險。

若是尋常,他獨自躍上這快岩石並不難,可現在他一手攀岩,一手要抱著她,恐怕無法順利攀上這個高度。

思忖間,鳳眸一亮,眸光便落在了賀錦年的胸口的衣襟上,因為賀錦年的外袍的繡扣被水流沖月兌,衣襟半掀,內袍的面料偏薄,被水浸透後,隱隱顯出她胸口出一層厚厚的不透色的布,秦邵臻低低地笑開,「阿錦,想不到今日救你我一命的竟是這物!」他沒有絲毫的猶豫,俯下首,便咬開了賀錦年衣襟,果然,里面一條白色的裹胸露了出來……

秦邵臻圈起右腿,將賀錦年固定在岩壁和自已之間,然後,松開她,單手將她的裹胸解下。

如此高難度的金雞**之姿立在懸崖之上,讓他分秒必爭,根本不敢多看一下賀錦年裹胸那彈跳而出的豐滿,唯恐自已稍一分心,便置兩人于死地。

他動作極快用右手和牙齒配合將裹巾撕成條狀,然後打成死結,連著一條近兩丈多長的長繩,最後,他將插在右靴上的短匕首撥出,將一端的長布繩緊緊纏在幣柄上,然後,摧發周身的內力,狠狠一擲,鋒利的短匕整把沒入岩石內。

因為運功,體內熱血激蕩,又一口腥甜沖出了咽喉,他一笑,咽了下去,同時,一手抱著懷中的人,一手抓著布繩,一躍而上,穩穩站在了那凸起了礁岩之上。

秦邵臻撥出岩石上的匕首,重復幾次跳躍後,終于攀上了秘道口,那里的水流已經停止。

他本想一鼓作氣躍上懸崖,卻因傷重而吐血不止,被逼只能稍作休整。

他將身上的衣袍先月兌下,擰干後,鋪在地上,將她安置好,方盤腿開始調息,運功療傷。

一個時辰後——

賀錦年是被不斷噴薄在她的臉上灼熱氣息擾得不安,那種潮熱炙烈的燙一直密密麻麻地落在她臉上和頸上,她不舒服地蜷了蜷身子,想將自已縮成一團,唇上卻微微傳來一下刺痛,終于把激醒,睜開眼眸,看到的卻是一雙如墨染,點著瑩瑩晶亮滿含著笑意的眼,是秦邵臻。

她腦子尚混沌一片,便微微側開臉,環了一眼四周,終于想起方才她跳下去追隨他的那一瞬間,她苦苦一笑,「阿臻,我們這是在地獄麼?」

她這一生殺人無數,死了下地獄也不奇怪。

「沒下地獄,若論尊卑,閻王老爺見了我還得三叩九拜,他累得慌,不敢收我。」劫後余生,又是與心愛之人獨處,多年的夙夢成真,秦邵臻心情好呵呵直笑,撫著她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我不允許,自然他老人家也不敢輕易收你。」說完,又吃吃地笑開,他性格向來沉穩,但此時,管不住的雀躍讓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少年的心性。

「那這里是——」賀錦年見四周怪石林立的,簇著眉思忖了一下,帶著略微遲疑的口吻,「我記得,我們倆好象被水流從一條秘道沖出來……」她側了側首,神情好象有些費頸思索的模樣。

她環視四周,感到,寒氣似乎從四面八方襲來,真有點不象人間,而且,身上又濕又冷,真讓人覺得有身在地獄的感覺。

「老地方,我們繞回來了,現在在秘道口。不過,別的路已經被堵死了,這里是唯一一個地方通到外面。」這里的秘道是從秦邵臻手上建起,自然他比誰都知道這里哪些秘洞會通向上方。

「沒听明白!」她苦笑一聲,她最後的記憶好象就是看到他掉下去,她就毫不猶豫地跟隨,而在此之前,她甚至不記得她是如何到了這個地方,可只要側身一瞧,如此陡峭的崖壁,就算是秦邵臻一個人也未必能成功上來,何況還帶著她這個累贅。

秦邵臻極好心情,又低低地又笑開了,賀錦年秀眉微蹙,覺得秦邵臻今日有些狷狂,如此愛笑,與他平日不拘言笑的模樣象是變了一個人。

他很快收住笑聲,但咽喉處還是不停發出悶出來的低低氣喘,他低頭抵到她臉上,隨之慢慢滑到她耳廓,在他欲圖一口含上她的耳垂時,她已靈敏地避開,雖然她武功修行全失,但她對人的肢體判斷卻很準確,她瞥了他一眼,眸中疑慮更甚,「說,我們是怎麼到這里!」

她見他嘴角一挑,雙眸一眯似乎又想笑開,立馬瞪了他一眼,咬牙道,「說完再笑!」

這樣的秦邵臻于她而言極為陌生,且,他們自幼一起長大,她一直以男子之身相伴,兩人間不可能有超乎尋常的曖昧相處,更不曾有過這樣的親密行為,在她的潛意識中,兩個男人莫說親吻,便是牽牽手,也讓她覺得怪異。

「好!」他眉眼雖彎著,但唇角已斂盡笑意,他攘了她一把,讓她在自已胸前坐得更舒服後,方道,「應該說全沾了你……」他壓住月復中又想噴出來的笑意,頓了頓,滿臉痞意地指了指她的胸前,「裹胸的光。」

看到她眸中涌起的羞怒之意,倒收了難得一見的痞性,正了正神色,「洞口泄出來的水勢小了後,我看到有一塊凸出的大石塊,只是距離太遠,我又抱著你,必須得借助一些工具攀上那塊石頭。你那個撕成幾條接上,足足有兩丈長。」眸中含著淺淺的笑意,戲謔,「賀錦年,你平時裹著不費勁麼?」

賀錦年皓眸一霎間變得冰冷,立即捕捉到不同尋常之處,「賀錦年是誰?」

「阿錦——」秦邵臻一怔,臉上的笑容像片雪花匍匐地面,方才他一時興奮,盡悉數忘了,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他強行清除她的記憶方得來,他眼中霎時浮起復雜難言的神色,愉悅一掃而空,對于她的質問,他不知道這個謊言要如何圓開,思忖間,腦中千回百轉,甚至給出不下于十個回答,每一個答案他相信,都能取信于她!

只因為他是秦邵臻,而現在的她是他的申蘇錦。

可真要開口時,卻發現心頭驟然抽痛,根本無法組織語言給她一個合理解釋。

賀錦年疑惑地審視著他,皓眸沒有躲過他臉上每一分的變化,許久等不到他的答案時,她卷起袖袍,露出自已手臂,臉上輕輕一笑,「我內力盡失或許可以解釋,可這……並不是我的手!」

秦邵臻微微動了動嘴角,略一沉吟,便照實解釋,「你回大魏後便昏迷不醒,我找你多年,方發現,你的靈魂附在了賀錦年的身上!」他盯著她的臉,欲從她臉上找出一絲的變化,卻發現,賀錦年僅僅地挑了一下眉峰,那樣的平靜讓他心中詭異叢生,隱隱的不安加劇,他略帶遲疑地伸出手,輕輕扣在了她的肩頭,啞著聲道︰「你放心,鑰兒的身體,我已替你找回,我會想方設法讓你靈魂歸位!」

「鑰兒?」賀錦年聲線中終于有了一絲波瀾,略略撥高了聲線,帶著絲絲顫音,「你知道我並非是申蘇錦……而是申鑰兒?」

他心中全然坍塌,帶著濃濃的愧疚,語近哽咽,「是的,一言難盡,這些年,辛苦你了!」

她抿了抿唇,說不清道不明此刻自已的心情,好象是沉冤之人突然得到昭雪般,又好象是一個潛伏在黑暗中的細作,終于可以光明正大,以自已的名義走到世人的前面!

心情激蕩中,賀錦年突然感到心髒狠狠一抽,腦子猛地晃過跳崖時的最後一幕——

顧城風死死捉住她的手,一聲催似一聲地呼喚,「錦兒……錦兒!」

她何時與蒼月的景王有了交情?他那樣炙灼、焦急的神色,與她印象中的冷情冷性的模樣有著天壤之別!

或是……他和她並非是泛泛之交?

她究竟錯過了什麼?

她突然打了個寒噤,心肌急劇收縮,不知是因為心冷還是因為身體濕透而溫度盡失。

而內力盡失,又讓她無法運功恢復體溫,所幸撲面而來的海風帶著溫腥氣,並不寒冷。

她有些失神地側耳傾听,感覺到潮聲洶涌劇烈。

他的手依然扣在她的肩頭,她的顫粟傳到他的手心上,他甚至能從她血脈的流動中感覺得到她內心壓抑的恐懼,他越發變得小心翼翼,「阿錦,你……別想太多,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這一次,換我護住你!」

她眸光又轉向他,伸出手,細膩的手指輕輕撫著他衣襟上的龍紋,扯了扯嘴角,「這是五爪金龍,只有帝王才能用。阿臻,你登基了?」

「是!」秦邵臻嘴角上挑出的弧度略帶苦澀,「我登基三年了!」

「那——可以告訴我,現在是蒼歷幾年麼?」賀錦年的指尖依然描摩在那明黃色的爪子上,並不抬首看他。

「蒼歷116年!」他言簡意賅。

「五年……」賀錦年眼睫無意識地煽了煽,抬首看著他,眸光略顯恍惚,「是,你瘦了很多,也成熟了許多。」她站起身,習慣地拍了拍衣袍,笑道,「走吧,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找個舒服的地方,叫一桌的菜,然後,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好好地跟我說說!」

賀錦年也並不多想,這種經歷于她並非怪誕,她經歷過穿越,雖然不記得如何從一個婦人的產道里擠出來,但出生後幾天就擁有了成人的記憶。

「你沒了內力,讓我背你上去!」秦邵臻心頭暗松一口氣,一躍而起。

他背著她攀沿而上,他怕他在空中跳躍攀岩時,她的腕力若不夠,會被甩出去,便用那條裹胸帶緊緊地將她縛在自已的背上,以騰出雙手一步一步地避開怪石嶙峋的岩石,好在離地面不高,沒有費太多的時間。

下崖的路並不好走,她不願讓他再背著,他亦不強求,在她身後亦步亦趨地跟隨,神情不復方才恣笑痞意之色,眉宇清寂間已多出了一層憂心忽忽。

途中,遇宗政博義和肖妥塵等人,他們帶著通州城的將士在這里搜了幾個時辰,如今一眾人等見秦邵臻和賀錦年平安,莫不喜出望外。

秦邵臻馬上命令侍衛拿一件加厚的披風,將賀錦年緊緊包裹住,低聲問,「跟我共騎可好,風有些大,你身上的衣袍未干!」

賀錦年搖搖首,若往日般豪爽一笑,「這點冷怕什麼,誰有帶酒沒,讓我喝一口御御寒便好!」

肖宴臣立刻從馬鞍上解下一個羊皮酒囊,直接扔了過去,笑道,「申護衛,皇上賞的杏花釀,我還沒舍得喝,便宜你了!」

「那就多謝宴臣兄了!」賀錦年精準地接起,擰開後,聞了一下,笑道,「這味不錯!」說完便喝了幾口。

肖宴臣身後的幾個通州將士感到異常納悶,怎麼他們的大將軍與蒼月帝王的男寵混得如此熟,雖然肖宴臣來自蒼月,但據他們所知,肖宴臣自幼在西北軍中,按理,與蒼月的那些仕家公子並無交集。

更讓人不解的是,肖宴臣方才喚那少年為「申護衛」

賀錦年看到一個銀冑戎裝,俊眉星日,氣質明朗如驕陽的年輕男子,一時之間想不起是誰,只是覺得很面熟。

直到年輕男子躬身朝著秦邵臻行禮,秦邵臻喚他「博義」時,她才恍然認出,眼前的年輕男子正是當年臉色蒼白,眉間總是籠著一層陰霾的宗政博義。

同時,她也意識到自已天生擁有的第六感覺消失了,若是以往,遇到熟悉的朋友,就算對方改變再大,她也能憑第六感覺感應出來。

宗政博義瞥到賀錦年詫異的眸光,挑了一下眉,「申護衛,請上馬!」

對于自已完全不同的面容,眾人依然如此熟念地喚「申護衛」,顯然,眾人都知道她的事情,且,很明顯,眾人與她目前這個身體打「交道」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她一定是遺忘了某些重要的事!

雖然內力盡失,但騎馬象是一種運動記憶,隊伍開撥後,她穩穩地騎在了秦邵臻的身後。

宗政博義與秦邵臻並肩騎在前面,宗政博義報告這幾日汴城的形式,「欽天監已呈上太後發喪的時辰,呈報尚書房五位輔政大臣過目後,已呈遞至御書房,冥林已將奏折呈報至通州行苑,就等皇上批復。清王秦邵臻與傅王叔未曾奉召,以太後駕崩為名義,各自領兵十萬抵達汴城。皇上不在,因事情緊急,微臣擅自讓尚書房雲大人聯合其它四位輔政大臣上疏彈劾清王和博王叔,譴責兩位王爺在國家有難,與蒼月既將大戰之際,犯上作亂!」

賀錦年離秦邵臻不到兩丈之距,自然把宗政博義的話一字不漏全听了進去。

秦邵棟向來野心勃勃,何況從大魏歷史來看,當了十幾年太子的秦邵棟確實比秦邵臻更有資格登上皇位。

讓她感到有些不解的是,傅王叔一直安居于大魏南部揚州,從先皇開始就不干涉朝政,怎麼會突然領兵入汴城。

以她對傅王叔秦河的了解,此人決不可能听從秦邵棟的教唆,更不可能助秦邵棟一臂之力。

不過,她很快就覺得自已實不必探究這些事,時空一下從自已的記憶跨出五年,五年時間足以改變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

秦邵臻轉首看到賀錦年騎著馬不遠不近地跟隨,回頭便頷首,「這件事做得很好!」秦邵臻思忖片刻,「先回去再說!」

下了山,到通州城郊外帝王行苑落腳處,田敏麗已得訊,淚眼迷朦已在門口迎接,見到賀錦年那一剎,眼楮便再也轉不開,她雙臂顫抖不已地,雙拳緊緊攥住,不讓自已奔過去,將她抱進懷中。

那日在秘道中生變,東閣留守繼續施法外,她不得不喬裝成賀錦年的模樣,隨同侍衛撤退,引開蒼月顧城風的追蹤。

在侍衛的引領下,她成功了避入山下的行苑,候了半天後,申鑰兒昏睡之身也被秦邵臻帶到行苑中。

她攔住秦邵臻,申鑰兒依然昏迷不醒,是不是代表著東閣的計劃失敗。

秦邵臻根本就不理會她,便勿勿離去!

她寢食難安,更可恨的是,這里的宮人的嘴巴嚴得跟縫了線般,無論她如何隱晦地詢問,這些宮人皆表示不知。

直到她在行苑的廢園中,听到兩個打掃的宮人在說話,從他們細細碎碎的聊天中得知,這狼籍一片的花園原本種滿桃花,他們每年盡心護理,就是想有一天等到申護衛回來時,能看到這里的美景。

好不容易終于盼來了申護衛,誰知道也不知道為什麼,申護衛居然把一片桃林全砍光了。

接著兩人在爭論,究竟是申護衛原先的劍術好,還是如今變成賀錦年後的劍術好。

田敏麗方赫然听出,原來賀錦年就是申鑰兒。

象是佛至心靈般,腦子里猛然就竄上了四年前燕京城門賀錦年一箭射下納蘭鈺斐的一幕。

一旦思路打開,很多當年不解的事總算有了答案!

如四年前申蘇錦的身體莫名被盜,而後又完壁回歸。

緊接著,在申家地窖中的申鑰兒的身體被盜走,不到半個月後,申鑰兒才能真正名揚天下的申蘇錦傳遍了整個蒼月大陸。

正當所有人都在議論當年燕京城門顧城風抱著申鑰兒緩緩走過在錦繡鮮花之路,百官下跪,萬民歡呼的盛狀時,賀錦年這個名字突然竄了出來。

蒼月大陸重武不重文,即使賀錦年因文采出眾而少年成名,但真正讓他變得家喻戶曉,是因為顧城風登基後為他六宮無妃,以及賀錦年背蒼月國之大不韙以男g之身入宮伴駕。

原來並非顧城風一夜轉性,而是賀錦年就是申鑰兒。

田敏麗是個極為聰慧的女子,一得出答案,她馬上反應過來,東閣開啟攘星法陣,並非是讓申鑰兒舒醒,而是想借用她古靈巫術里的靈魂互換之術,讓賀錦年元神歸位。

一旦成功,那賀錦年將陷入昏睡,而申鑰兒將帶著賀錦年的記憶舒醒。

而東閣擺下攘星法陣的作用是清除掉有關賀錦年的記憶,讓申鑰兒的記憶停留在昏迷前。

至于為何如此大費周章,她只是稍思忖便想通,左右不過是為了和顧城風爭奪心上人。

思及此,田敏麗暗暗慶興這樣的結果,如果申鑰兒的記憶最終停留在她昏迷前,是不是代表著她並不知道自已曾那樣傷害過她?

那她們母女可否能相認?

田敏麗很快就放棄了這種想法!

因為四年前,燕京城門上,有關她用巫蠱殘害申鑰兒之事,早已鬧得天下皆知。盡管通州公審時,她將這一切推在顏墨璃的身上,但以申鑰兒的智慧,只要知道她和申皓兒並從出自同一個母親,而出生時又被調包,她就會想起年幼時,田敏麗屢次對她暗下毒手。

她又怎麼肯認下她這個母親!

最終她認命,自她年幼時選擇了修習古靈巫術開始,她就知道自已一生與子女無緣。

五個女兒相繼夭折後,唯一的兒子又昏迷不醒。

為了喚醒申蘇錦,她不惜用古靈巫術壓制申鑰兒的命格。

申鑰兒和申皓兒雖然在同一天出生,但時辰並不相同,大的一個出生在卯時的時辰末,小的是遲了半刻時,在辰時初出生,雖然兩個隔了半個時刻,但時辰不同。

時辰不同,自然八字也相異,命數更是相差千里。

令田敏麗感到痛恨入髓的是,田敏文生女兒,雖是早產兒,卻天生鸞鳳之命。

而她生的足月誕下的女兒卻是一生命運多桀,最後活不過十九歲。

所以,她才處處想置田敏文的女兒于死地,可她萬萬沒料到,兩個孩子自出生開始就被調包,她一直對付的是自已的親生的女兒。

原本就命運坎坷的申鑰兒自幼離家,隨師靈碎子,便是過年過節,她亦不肯派人去按她回家。

十一歲,小小年紀便被送至虎狼之窩,一個堂堂的申家小姐,成了質子的護衛。

最後,她還想借用古靈巫術將她的吉運轉稼給昏迷的申蘇錦,難怪,申蘇錦在受了一年的運辰後,不曾復舒,因為申鑰兒身上並無鸞鳳的氣運,古靈巫術只是將她原本坎坷的命運推向了更加悲慘的境地。

每一次她想起這些,她耳畔轟鳴不絕,全然是年幼時申鑰兒那軟軟的童聲,「爹爹,娘親她是不是不喜歡鑰兒!」

那軟軟糯糯之聲仿佛化為重拳,穿透她的胸腔,撞擊在她的心髒上,而後再生生撕開,血肉磨糊。

知道一切真相後的等待讓時間變得更回漫長,兩日沒夜不眠不休地煎熬,心力憔悴得連骨頭都酥成渣沫,此時,方看到賀錦年平平安安地歸來。

此刻,她無比感到幸運,她頂著郭嵐冰之聲,可以毫無顧忌的看著女兒,甚至可以帶著贖罪的心去接近她,照顧她!

鐘豫見賀錦年一身的血跡,急忙上前扶住馬頭,「申護衛,您是不是受傷了?」

賀錦年一躍而下,仿佛身在蒼月的南子苑,伸出手捏了一下鐘豫焦急的臉,「小豫兒,快給本護衛備熱水!」

秦邵臻神情一下就變得開滌,他走過去,接過賀錦年手中的韁繩,指尖象是無意般撫過賀錦年的手背,只覺得冰寒入骨,眉峰微微一沉,吩吩鐘豫,「讓廚房備好姜湯!」說完便轉首,柔聲道,「入浴前,先養養胃不遲。」

賀錦年低頭看著自已衣袍下擺沾滿污血,但想想自已確實冷得緊,若是沐浴時,水溫過高,乍寒乍暖的,恐怕倒容易生病,便點點頭。

秦邵臻轉首看看身後一行武將,突傾了身,嘴角上揚,在她耳畔輕聲道,「我晚點來看你。」

賀錦年臉上一熱,本能地後退一步,粉著離開,只是臨走前,掃了郭嵐冰一眼,心中微覺怪異,這個陌生的女子看她的眼神太炙熱。

鐘豫領著她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道,「申護衛,前幾天皇上把您…。您的…。哎,該怎麼說!」鐘豫原就想好的措詞,卻在開口之際覺得特別拗口,結巴了半晌方道,「把申護衛的身體給帶回來了,這兩天都是奴婢在給她沐浴、淨身。這事,連廣嬤嬤也不知道,只是奴婢覺得該和您說一聲!」

賀錦年縱是再冷靜,听到這消息也覺得毛骨悚然,她醒來時,接二連三地收到人信息太多,給她接受的時間卻太短,一時之間,她也分不清自已的心情究竟如何!

只能,一切隨遇而安!

她相信,等秦邵臻閑下來,自是給她一個完整的答案!

雖然不知道如此大魏的朝局如何,但方才听了宗政博義的報告後,亦知此時的秦邵臻有太多的爛攤子要處理。

何況,此時,泡一個熱水燥,再美美地吃上一頓,對她才是最迫切的。

鐘豫向來手腳倒麻利,很快就備好香湯,她所要的男裝,裹胸一應備好,還細心地特意備了一套女子的衣裙,到時候讓賀錦年自行選擇。準備好後,鐘豫安靜地退了出去。

賀錦年月兌了衣袍,跨進浴桶之中,熱氣一下帶走身體的寒意,這時她才發現,她一身的肌膚早已冷得發青,此時毛孔張開,再也噤不住地連打兩個噴涕。

驟然失去內力的護體,騎著馬下山時,雖然有厚厚的披風擋住寒風,但她的衣袍從內而外溫透,寒意早已侵進她的骨子里。只是她向來好強,絕不肯在人前示弱,怎肯這了避寒和秦邵臻共騎,讓人瞧輕。

身體一舒服,她繃得緊緊的神經便松弛了下來,沒多久,便靠在浴桶中睡著,直到外面的鐘豫感覺她洗得時間太常,敲門問她是否要加熱水時,賀錦年方驚醒。

混混沌沌地起身,拭去身上的水珠後,看到衣架上擺的衣服,扯下一瞧,眉間瞬時蹙緊,又環視四周,心中突然驚覺︰她在哪!

這是哪里?她記得她在執行任務時,她中了兩槍,她所開的越野車也被激光槍掃中,她預感到油箱馬上要爆炸,馬上月兌開安全帶棄車,推開車門時,卻因為車身猛地朝橋梁的護欄方向拐,她落入了江中……

賀錦年輕撫上胸口,極力思索著當爆炸發生時,她落入水中的一剎那,有多少的生還機率。

得出的結論是生還為百分之一。

因為,當時她身帶槍傷,橋面離水面有三十米之高,落水時加上失血,必會造成短時間的懸暈,若當時身邊有人,馬上進行施救,她還有生還的機率。

可當時身邊與她共同執行任務的同伴,已中槍身亡。

既便是百分之一的機率,她活了下來,如今醒來,她為什麼她不是在醫院……怎麼衣架上的衣服是古裝?

房中的擺設亦如此奇怪,博物館里陳列的古代女子香閨中的的雕花古床、同樣古拙的桌椅,三鼎的香,梳妝台上架著一面金燦燦的古銅鏡!

還有,方才外面的人似乎喚她為……申護衛!

她特殊的職業決定了,她身邊的朋友極少,習慣獨來獨往,而同事不會選擇她來做惡作劇的對象,更不可能是拍戲!

她將衣袍遮住胸前的風光,一手觸到一手長發,驚疑地扯了一下,頭皮馬上傳來疼痛……真的是她的頭發。

可她明明是一頭干脆利落的短發。

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她昏迷了幾年,以致于把頭發都養得這麼長?

雙眉狠狠壓下心里的驚惶,半屏著息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半人高的銅鏡,昏黃的光暈里,一個陌生的少女出現在她的眼前——

通州效外行苑,帝王秦邵臻寢殿。

秦邵臻沐浴出來時,已換了件外袍,依然是一身墨色龍袍,長發尚未梳理,披散在肩背上,然而身長玉立,挺拔遒勁,在幾個男兒間尤顯得出眾。

通州刺史卻先一步站出,臉上浮著明顯的戾色,直接開口稟告,「皇上,三個時辰前,顧城風突現通州城門,殺我城門將士三千余人,待微臣趕到時,他們已開了城門離去!」

「他們幾個人?」秦邵臻臉色不變,在秘道里見識了顧城風的武功後,他心知,通州城牆的防守可以防得住千軍萬馬,但防不住顧城風。

「不超過百人!」通州刺史咬牙,馬上跪下,「臣護城不利,有罪,請皇上發落!」

「恕你無罪,但無下次!」秦邵臻虛扶一把,冷然道,「從今日起,加派人馬防守城門,弓箭首時刻候命,稍有異狀,格殺勿論!」

「微臣遵旨!」

「博義,有一件事需要你找個可靠的人去辦。」秦邵臻面對這樣的不利消息,卻不急不燥,胸有成竹的模樣,讓廳中所有的人精神一振。

秦邵臻並不廢話,直接將胸中的計劃稍稍一說,眾人臉上皆現了喜色,尤其是肖宴臣,掌心拍了拍宗政博義的肩膀,目光微揚,語中毫不隱匿的戲謔,「博義呀,瞧你之前上竄下跳,就差調譴兵馬殺回汴城。瞧,皇上一出馬,只要一個小小計策便扭轉局勢,這樣一來,眼下的局面就暫時穩住了。」

宗政博義抖開肖宴臣的手,冷笑,「我有那麼沉不住氣?」

通州刺史岑醉早已一臉喜色,連連頷首,眼中全然是佩服,「既然秘道已被龍淹潭的水封住,那水位必定升得很高,出水口除了懸崖下的秘道口,一定有其它的出水口,通州城低畦之地多,水流過處一定造成百姓恐慌。」這個秘道是他奉旨悄悄進行挖掘,參與此工程的人並不多,全是心月復,工期歷經兩年。

通州知參深為感概,「蒼月廣陽鎮之禍後,大魏和蒼月兩國邊境的百姓變得敏感,稍有異狀,皆群而涌向府衙或寺院,敲鑼打鼓地聲稱天顯異兆,大禍臨頭。這一次,倒可以好好利用!」

秦邵臻嘴角微彎,執起案桌上的龍頭玉璽,指月復輕挲龍身細紋,鳳眸如寒光利刃,那神情儼然一派氣吞山河俯瞰蒼穹之勢,「不錯,只是眼下,民心這東西,可承載亦可覆沒,看的是掌柁的人如何把握。借用通州城低畦之地一夜之間成湖,引為清王秦邵棟在國難之際意圖謀朝篡位而天降不詳預兆,讓百姓相信甚至是那些大臣相信這些流言不難!」秦邵臻將玉璽輕輕擱在檀木案桌之上,臉上凝出慎重之色,「難的是如何和平解決博王叔的問題,朕始終覺得,傅王叔十年不問朝政,以經商為樂,富庶早已可敵國,根本不屑與秦邵棟為伍,朕懷疑,他或許受了秦邵棟的脅迫。所以,博義你馬上發一封秘函致上官冥林,讓他想辦法和傅王叔私下見一面,想辦法把朕的意思轉達給他,並告訴傅王叔,朕願與他永與為好!」

傅王秦河是先皇最年幼的弟弟,去年剛過三十壽辰,他自幼喜自由,成年離汴城,先帝竟賜了大魏最富庶的南部地區之一的揚州為其封地。

秦河到了揚州後,幾乎在民間雲游,交游廣闊,喜與武林中人結交。

雖然生性傲慢,但奇怪的是與大魏南部的商賈的交情不錯,又擅經營,十年間,富可敵國。

而秦邵棟曾是太子,一直坐守汴城,秦邵臻登基後,他方去了建州封地,所以,在南部的影響力,傅王秦河遠遠大于秦邵棟。

肖宴臣與宗政博義微一交錯眸光,一臉訝異問道,「皇上您不準備回汴城?」

秦邵臻眸光輕輕掠過肖宴臣,突然指了指通州刺史,「岑醉,你來代朕擬旨!」秦邵臻思忖片刻道,「國難當前,朕以大魏百萬布衣百姓安危為已任而守通州邊城。因不能為皇太後守靈,朕心甚為悲痛,寢食難安,特令清王代朕為皇太後守靈,主持發喪之事宜,以慰皇太後在天之靈!」

秦邵臻處理一切政事後,已過申時。

冬季白天時間短,此時行苑四處已展燈。

秦邵臻無心用膳,賜了宴席給幾位將士,便步出大殿,前往賀錦年的寢房。

在斷斷續續下了十天的暴雨後,今夜夜空如洗,一輪新月靜靜掛在暗沉天幕上,漫天的星辰爭相露出燦顏,照亮了半個蒼穹。

秦邵臻一路目不斜視前行,眾多宮女太監垂臂躬身請安,這些宮人皆來自蒼月質子行苑里的舊人,進入苑當差開始,便被帝王特恩賜,無需按大魏皇宮的禮制匍匐而拜。

賀錦年所居的樓閣離秦邵臻的主殿隔了一個花園,是在原行苑的基礎上擴修的。三年前,當他從東閣那得知賀錦年其實是女兒身時,就考慮到他所寢居的大殿常有參于議政外臣出入,秦邵臻考慮到她若有一天恢復女裝生活在行苑中時,定會有所不便,便令人在行苑的南面另修一個相臨的園子,親自提名為「福壽園」,雖然名字普通得令人覺得不可思議,可那時的秦邵臻提起筆起,唯一想到的就是「福壽」二字。

園中秋千、假山石,四季繁花一應齊全,寢居更是建成兩層,一樓為大堂,二樓香閨正臨花園,一打開窗戶就可以看到滿園美色。

秦邵臻遠遠便注意到二樓的寢房門窗皆閉,也未見房內透出燈光,心里感到疑惑。

在他的記憶中,申鑰兒的生活極其規律,除了當差輪值外,平常都是在晚上亥時入睡,早上辰時起。

這時辰若無事,她通常會看書。

太監通報,鐘豫和另一個宮女急忙出來迎接。

「阿錦呢?」秦邵臻跨過門檻,一眼就看到擺在圓桌上的膳食被蓋得嚴嚴實實,以防冷卻,他眉峰微微一擰,「還沒用膳?」

「回皇上,申護衛沐浴後便睡下了,奴婢把膳食端到申護衛房里,申護衛吃得不多,奴婢想或許申護衛一會還想吃,便讓人先擺著。」

「有心了!」秦邵臻唇角高高挑起,心情愉悅走到桌邊,揭開幾個瓷蓋,微微俯身聞了一下,滿意地「嗯」地一聲,笑道,「還是廣嬤嬤的手藝。」

秦邵臻將瓷蓋擱在一邊,掀袍坐下,「朕還沒用膳,就在這先吃!你去把阿錦叫下來陪朕!」

秦邵臻提著箸子自行夾了一塊東坡肉,入口細膩滑女敕,不免連連贊道,「想不到廣嬤嬤還學了一手的南方菜!」

「皇上!」鐘豫上前一步,有些苦著臉,福身道,「方才申護衛用了些膳食後,說是困得緊,讓奴婢有事也不要去敲她房門,奴婢……」鐘豫盡管知道申護衛在秦邵臻眼里的重要,但這話實在是大不敬。

「無妨!」秦邵臻听了不但不怪罪,反而心情變得更好,他相信,此時,賀錦年的記憶中決不會再有顧城風,否則,以她的性格,稍有疑慮,也會問個水落石頭,如何肯安心睡下!

秦邵臻原想在這用了膳,磨蹭會時間,或許賀錦年會下來,但沒想到直等到戌時末也不見動靜,只好先離去。

至長廓時,見田敏麗跪在廓道中央,抬著頭,直視著緩緩而來的秦邵臻,直到秦邵臻站定時,方緩緩躬下腰嗑首。

秦邵臻鳳眸厲芒畢現,他冷冷俯視著眼前的婦人,這是他第一次受這個婦人主動磕首。

在申氏一族,她的威信高于申老夫人,是名符其實的申家內宅的掌權者。

便是最狼狽之時,也不肯對任何人彎下腰!

申鑰兒一生被毀至此,這個婦人佔了七成以上的功勞。

所以,既便是她全力配合東閣的計劃,秦邵臻對她也毫不吝色。

田敏麗連磕三首後抬頭,神色依然木訥,聲線平緩,「皇上,民婦別無所求,只求皇上賜民婦一個恩典,只要能侍候賀五公子,民婦便是為奴為婢也心甘情願!」

自賀錦年回到行苑,她本想找個借口與賀錦年套近乎,卻發現,她根本連接近賀錦年居住的小樓的機會也沒有,這里的規距比她想象中要嚴十分,宮人的警惕性亦非常高。

田敏麗提出的要求並不過份,這也是當初她答應與東閣合作時提出的條件之一,雖然最終計劃沒有圓滿完成,但田敏麗確實是盡了力,所以,秦邵臻也不想出爾反耳,但又不肯答應得太痛快,否則,他對田敏麗那種惡氣實難消。

略一思忖,冷冷開口,「申夫人,這里的宮人都是阿錦的親信,在這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申夫人若想接近阿錦,就從最低等的燒火丫環做起。如果申夫人願意,明天一早就去廚房,如果不願,朕就當申夫人是郭家小姐,送你回汴城!」

「奴婢謝皇上宏恩!」田敏麗馬上以奴婢自稱謝恩!

是夜,在帝王的寢殿中又批復了通州各個將營呈上來的奏章,至深夜丑時方歇息。

翌日,不到卯時,便起駕與幾個大魏一等將軍共同前往通州城門巡察,後又召見了兩個負責糧草的吏部官員,商量嚴冬來臨時,糧草調配的問題,回到通州郊外的行苑中時已是黃昏。

他心里牽掛著賀錦年,便直接去了福壽園,宮人一提聲︰皇上駕到!

鐘豫已是小碎步地迎了過來,她臉色蒼白,聲音帶著極少見的倉皇,「皇上,奴婢有要事回稟!」

秦邵臻心頭簇升不安,揚手示意身後的太監退下,闊步進了大堂,沉聲問,「阿錦如何?」

鐘豫雙眼紅腫,啞著聲音回道,「皇上,此事奴婢也不知如何回報……」

「直說!」秦邵臻低喝一聲,鳳眸驀然涌現焦灼之色,疾聲道,「別繞彎子!」鐘豫向來性子沉穩,回話從來就是條理清楚,究竟是什麼事,讓她居然連開口措辭都不懂。

「奴婢覺得申護衛有些不對勁,她不認得奴婢了,申護衛她……具體如何奴婢一時說不上來,皇上您還是親自上樓看看。皇上,奴婢只是覺得事關重大,不敢讓任何人知道!」鐘豫神情驚惶中帶著難以啟齒的猶豫神情。

秦邵臻一听,他的腦子里霎時空白一片,身子卻本能地沖向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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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套用之前月的伏筆猜一猜,錦年會出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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