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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連著他的心,葬身海底

雪白的袖襟下,顧城風緊緊攥著雙拳,力道之大,指尖狠狠擠進掌心,她乍然看到他時,眼神中分明帶著驚喜,那說明,她並沒有元神歸位,變成了申鑰兒,她依然是他的賀錦年,她的記憶中有他!

可究竟為什麼,她沒有忘記他,卻心甘情願地與秦邵臻如此親密?

秦邵臻緩緩抬首,唇角劃過優美的弧線,語聲帶著從未有過的自信,「顧城風,你大張旗鼓收納三千男寵,不去好好寵幸,倒有閑情來這?」

那日東閣施術清除賀錦年的記憶正當關健之時,顧城風帶著精銳的影衛找到了他們,原本縱橫交錯的秘道可以阻止顧城風等人前行的速度,沒想到,顧城風根本沒有給他們任何拖延時間的機會,直接炸死那些阻擋他們去路的大魏帝王貼身近侍。

秦邵臻萬不得已,只能倉促將沉睡的賀錦年從谷口中抱到封閉的密室,東閣在相臨的密室接著做法。

他離去時點上了一盞蓮燈,東閣曾經說過,那些蓮燈有護魂的作用。

他關閉了密道,並清除一切痕跡,讓一群近身侍衛帶著裝扮成賀錦年的田敏麗,而他抱著申鑰兒的身體,利用對秘道的熟悉,帶著顧城風一行人兜圈。

不過,顧城風比他想象得聰明,這麼快就繞回這里。

顧城風沒有理會秦邵臻的譏諷,他款款向她走來,在岐嶇不平的岩石路面上,神情卻象王者褪盡紅塵,自混沌中朝她走去。

火光下,那一張風花無雙的臉如出水荷花一般的白。

「錦兒,過來!」他朝她伸出手,骨骼修長,掌心朝上,指尖微微彎,聲音如信徒般帶著虔誠,卻又挾雜著恐慌。

不過與她相別二十幾天,竟如隔世。

自他與葉明飛、戴少銘等人發現秘道後,他已然顧不得時局,帶著葉明飛朝著大魏方向的秘道潛進。

無需多作準備,他的近身影衛身上和馬上都備著野外惡劣環境生存的必備品,如干糧、水、火炬、火琉彈,絞鎖以及藥品等物。

葉明飛最擅長的就是跟蹤,他懂得如何精確地找出人活動過的痕跡,既使這些人工開鑿過的痕跡被人破壞或是刻意抹去,都難逃葉明飛的法眼。

但既使是如此,他和葉明飛一行人還是被困在秘道中整整兩天。

到了第三天,終于有所突破。

他們在岩石壁上發現了一些帶著箭頭的標記,葉明飛根據標記指引,走了兩圈後,回稟帝王,有人比他們更早一步發現這個秘洞,此人似乎擔心迷路,所以在岩石壁上刻下箭號,可依這箭號,此人走過的路線顯得毫無章法,顯然是個嚴重的路痴,葉明飛猜測,這個人一定是賀錦年。

果然,上天不負所望,他終于找到了她。

洞中沒有光明,火炬帶來的光只能照亮前方三步之距,可顧城風依然覺得眼前的一切如此刺眼——不,是刺心!

倏地,顧城風腦子里晃過姚九落那滿是苦寂和嘲諷的眼眸,同時,那帶關尖銳的控訴亦在他的耳畔響起︰

「阿九修習過上古遺族札記的下冊,里面有一術法,可讓人的靈魂飄過千山萬水,皇上可有勇氣看看你的心上人此時正在干什麼?」

是!他不敢,所以,當時他強給自已賦上相互信任的冠冕,他推拒了姚九落的「好意」!

「皇上,阿九大膽猜測,其實四年前,您找到東閣,是想借東閣之手讓賀錦年元神歸位。可後來,為什麼申鑰兒還不曾醒過來,阿九再大膽猜測,一定是鑰兒不肯吧。她知道自已被田敏麗所害,一定恨透了申家,所以,她寧舍了申鑰兒的肉身,也不肯回歸……女兒之身伴駕!」

是!若她肯元神歸位,他和她何苦受四年的禁忌之苦,他成了專寵男色的帝王,他背了luan童之身!

「所以,無論皇上如何逃避,皇上您都不能抹掉一個事實,那就是申鑰兒無論是生或是長眠不醒,她只屬于秦邵臻。」

「皇上,您千辛萬苦將申鑰兒從大魏帶到蒼月,燕京城門,不惜讓蒼月的百官跪在一個大魏的護衛足下,更不惜與顧城亦撕了偽裝,你得到的也不過是賀錦年!」

是!只要是她心之所願,賀錦年也好,申鑰兒也罷,他愛的是那個靈魂,無關性別,無關皮囊!

可如今,眼楮所見的,只怕連賀錦年也未必屬于他!

顧城風手抖心顫了,從蒼月南下之前,姚九落那語伐如誅時的神態竟在他腦中活了過來,什麼時候,姚九落的話竟魔怔般地烙印在了他的心頭,以至,今日見到時,他竟脆弱得連上前分開他們的力氣也沒有。

他如珍似寶守護了四年的人不過相別二十幾天,就會蜷縮在另一個男人的懷中,周身縈溢著幸福的甜蜜。

他們在一起幾天了?

「阿臻,讓我下來!」賀錦年雙手撐著秦邵臻的後背跳了下來,她略為失怔地望著顧城風那潔白的手,心里掙扎起來,想伸出手,卻又感到萬分彷皇,她感到無從應對這種情況,在潛意識中,她感到他應該生氣,她做了背棄之事,她不應和秦邵臻如此親密,但記憶又告訴她,她和秦邵臻早有了婚約,他背著她無絲毫不妥。

可顧城風又是什麼人?為什麼乍見到他,她竟感到心花怒放,象是盼了極久的那種相遇。

搜尋記憶,她和顧城風之間似乎一直君子之交淡如水!

不,甚至連君子之交也談不上,她一直在利用他,將顧城風當成一塊跳板,助秦邵臻成功回到大魏。

賀錦年剛得出這樣的答案時,突然心口一絞,象是有一只手突然穿透她的胸腔,直接抓住她的心髒——擰碎!

疼得她一下就佝僂在地,膝蓋撞上岩石地上尖銳的石頭,也不知是心疼還是腿疼,她難受地申吟一聲,腦子里猛然被灌進一些破碎的畫面,畫面很模糊,但聲音卻清楚地仿佛在她的耳膜邊細語——

狂風暴雨中,一個衣袍凌亂的男子將一個少年抱進懷中,「錦兒,我們不做了……」

水氣氤氳,從男子那一雙桃花眸的泉眼里細細涌出!

「不許後悔,既使你和我一樣害怕……」少年仰起頭,眸光浮起水汽,挑起眉尖,瞳仁中淺蘊著頑皮的笑意,象個雨中小妖重重地甩了一下頭,濕發飛動,雨珠在發間飛舞,俯身時,將他從地面上拉起,在他的耳畔一字一句地落下,「城風……儀式僅是開啟我們一生愛戀的門……從此後,不論是生、是死、是分離、甚至是宿怨,也不能叫我們心靈分開……你記住,這是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看不清男子的臉,但那一雙泌水的桃花眸,卻看得清清楚楚。

而記憶中,那男子喚那少年為「錦兒」!

少年喚那男子為「城風」!

賀錦年重重地搖了搖首,好亂!她亂!

「錦兒!」

「阿錦!」

兩個男子幾乎同時跪在她的身邊,一人一邊扶起她,甚至兩個人的手也同時撫向她的膝蓋,異口同聲︰

一個道︰「錦兒,是不是踫到膝蓋了,讓我瞧瞧!」

另一個︰「阿錦,疼不疼!」

听到顧城風喚她為「錦兒」,賀錦年嚶嚶抽氣,明明如此之痛,嘴角卻上彎,沒有理會蹲在她身前的秦邵臻,而是緩緩地轉首,定定地看著身側的顧城風,眼角一滴眼淚無聲地流下。

她的靈魂在告訴她,顧城風一定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的重要。

賀錦年此時看向他的眷戀眸光,就像輕水暖流一點點滲進了顧城風的肺腑,填積了幾天幾夜的陰霾被沖刷了一干二淨!

顧城風伸出一指輕輕地觸踫了她一下,極怕驚碎了一場美夢般,直到確定眼前真是她時,千言萬語、百種情緒,最後都化作了最為平靜淡然的一句話,「你平安就好!」

「城風……」她痴了般喚了一句,腦中依然空白一片。

他拇指黏去她臉上的淚汁,一雙桃花眸緊緊地盯迫著賀錦年,嘴角的笑意加深,帶著微微的斥責,「怎麼才分開二十多天,就跟孩子一樣,站也站不穩,給我看看傷口,是不是很疼!」

秦邵臻冷笑一聲。

「不疼!」賀錦年羞紅了臉,被人當成一個孩子般來寵,她並不是很習慣。她想自已撐著站起身,卻發現自已的手臂被兩個男子各抓一邊。

她掙了掙,可秦邵臻和顧城風兩人皆無意放開,大有撥河的氣勢。

賀錦年咬了咬下唇,左右看著兩個人。

最後,顧城風先松了手,月兌下外袍,平鋪于岩石上,眸光帶著冷漠地掃了秦邵臻一眼,低聲對賀錦年柔聲道,「來,讓我看看,好象右膝蓋傷得不輕!」

秦邵臻只能松開,馬上從懷里掏出金創藥,而賀錦年也不矯情,自行卷起右腿的褻褲,果然,尖銳的岩石已嗑破膝蓋表皮的皮膚,鮮血延著白皙的小腿流下。

秦邵臻剛打開金創藥,顧城風已從瓷瓶中倒出一顆雪蓮丹,兩指輕輕一揉,便將它揉成細粉,將粉末輕灑在賀錦年的膝蓋之上,俯下臉,輕輕吹了一口氣,抬首時,眉眼含笑,「不疼了?」

「不疼了,這藥真香!」賀錦年失笑,顧城風的動作好幼稚呀,可為什麼,她竟這般喜歡!

秦邵臻緊緊攥著金創藥,心里就像壓著一片沉重烏雲,只覺得透不過氣來。

他身上所攜的自然是大魏珍品,但比起顧城風的蓮丹卻不知遜色了多少。他質于蒼月十年,後來每每中毒皆平安渡過,也是虧得申鑰兒從顧城風的手里騙了一瓶的蓮丹。

顧城風處理完賀錦年膝蓋上的傷,又幫她包扎左手指尖的劍傷。之後,扶她站起來,淡淡一笑,「錦兒,隨我回蒼月!」

「阿錦憑什麼和你回去?你那蒼月皇宮還有阿錦立足之地!」秦邵臻冷冷而笑,眸光如劍之刃,「別忘了你的市井藝妓和三千男寵!」

「住口!」賀錦年听到三千男寵時,猛地推開秦邵臻,心口的絞痛更盛,模糊的記憶開始凌虐著她的大腦神經,她閉了閉雙眼,欲圖擺月兌這種時不時侵襲的痛苦,睜開眼時,卻力不從心,皓眸從內到外的一片苦痛之色氤氳彌漫,黑白分明的瞳仁就象一泓沉沉浮浮地旋窩。

秦邵臻想不到賀錦年會如此待他,又是在顧城風的面前。心中怒意更盛,眸中一厲,滿臉陰郁,臉上的表情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比憤怒更加可怕、更加陰鷙的情緒,近乎咬牙切齒想質問賀錦年一句,似乎又顧忌著什麼,又生生地忍下。

他轉開眼,不願再去看眼前兩人的濃情蜜意,他篤信,這一切只是暫時的。

顧城風看著她苦苦思索的模樣,原本不想當著外人說這些,也不得不解釋,「錦兒,這是誤會,你跟我回去,我自是會好好跟你說事情的來龍去脈!」

秦邵臻冷笑一聲,驀地轉回首,盯著顧城風,神情鄙夷,「誤會?全天下的人皆知,你從燕南城認識一個叫傅青的市井藝妓,當夜就帶回蒼月皇宮,從此三千寵愛于一身!」

「秦邵臻,你質于蒼月十年,無人授于你君臣之禮,朕暫且不予計較,但朕與錦兒之事,與你無關!」顧城風精致的容顏上泛著淡漠之光,但神情依然不見怒色,他向來冷情冷性,便是對身邊的人也極少給予顏色,何況是秦邵臻,在他的眼里,只怕連賞一個正眼也高看了他。

大魏與蒼月雖然兩國已趨近交惡,但兩國皆未出文書公告天下,大魏目前依然算是蒼月的附屬之國。

秦邵臻雖然登基為帝,但在顧城風面前還是個臣子的身份!

可如今的秦邵臻哪肯再賣這份帳,他甚至明明知道顧城風的所謂三千男寵和突然敗壞的聲名全是拜東閣所賜。

甚至在蒼月民間突然多出的那些長相與賀錦年極為相似的女子,也有一部份是他的人。

他原本想借用那些急于討好顧城風的朝臣之手,將這些女子送到顧城風的身邊作為細作,可惜都不成功。

如今,三人狹路相逢,他又怎肯失去狠狠將顧城風踩在腳底的機會?

他是如此憎恨眼前帝王,十年前就開始覷覦申鑰兒,五年前公然奪愛,偏生又是以守護者的身份將申鑰兒出現在燕京城門,讓世人皆嘲笑,他身為主子不能力護自已的護衛,還要瞻仰高貴的景王殿下千里救佳人。

而今日,既使是在這樣污血滿地的秘洞中,他一身的衣袍依然潔白如雪,如九天淨蓮。

「朕確實質于蒼月十年,但朕感恩無限,因為朕有幸和阿錦一起長大,雖說蒼月不肯為質子安排授業夫子,但算來阿錦也算是朕半個授業恩師,這份情誼也算是拜蒼月所賜,因此——」秦邵臻見顧城風桃花眸暗炙危險一閃而過,臉上諷意更盛,「阿錦的事又怎麼與朕無關?何況,阿錦已答應隨朕回大魏,朕將以大魏的帝王之榮譽待她!」秦邵臻說完,猛地扯了賀錦年的一只手臂狠狠地拉向自已,強行將她納入自已的懷中。

顧城風原本想阻止,卻感受到賀錦年手臂被兩方力量拉扯的疼痛,本能地松開手,他看到賀錦年眸中空茫一切,似乎對他和秦邵臻兩人的爭執毫無所覺,心中詫異。

秦邵臻見懷中的人失魂落魄的樣子,任由著他抱著,臉上詭異一笑,「顧城風,若說起身份,你和她君不君,臣不臣。你除了給她一個世人唾泣的名聲外,你還給過她什麼?你叫她跟你回去,你想要什麼?你要得起麼?你後宮光三千個男寵就夠你雨露均沾。」

「大膽!」顧城風頭腦中轟的一聲炸開了,絕美的臉倏得變得扭曲,饒是一生,他從未曾受過這樣的羞辱,何況又是在賀錦年的面前。

話音未落,白衣獵獵鼓動,袖袍受風勢向後飛揚,雙掌揮出,人已欺身將秦邵臻和賀錦年分開,一手摟過賀錦年用內力將她送至岩壁的一個角落,同時,一掌劈向秦邵臻,掌風過處,冷冽如霜。

秦邵臻大駭,在如此短的距離合身撲來,生殺之氣卻如此凌厲,可想而知顧城風的內力修為已到了無法預測的層度,難怪,他敢獨自留在此,難怪,他從未曾見他身上攜帶任何的兵器。

兩人已糾纏一處,秦邵臻揮動長劍,數十招後,卻依然被顧城風逼得步步後退。

兵刃擊在岩石上,擊出一道道火光,刺耳之聲將賀錦年神智從茫然中再一次拉回,她心中疑惑眼前的突發局面,看到秦邵臻被步步緊逼,她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咽喉之處。

同時,她驚駭地發現,凡顧城風掌風過處,岩壁皆緩緩地龜裂開來,這樣的武功,莫說是一個秦邵臻,就是兩個秦邵臻聯手也未必是顧城風的對手。

一個帝王,武學上有這樣登峰造極的修為,若非是她親見,她連想也未敢想。

終于,秦邵臻被顧城風掌風逼到岩洞的一處死角。

賀錦年耳畔傳來陣陣岩石的碎裂聲,在這個幽閉的空間尤其讓人恐慌,當石室頂端的一塊人頭大小的石塊從裂開的壁面掉落下來時,突來的心悸狠狠的抽動著她的神經,「不,住手,別打了,都停手。」賀錦年撕喊一聲,心里倏然覺得恐懼到極致,本能地撥足沖向二人。

又是一聲巨響,顧城風的掌力已擊在岩壁上,秦邵臻雖躲過,但耳際還是轟鳴不絕。

「阿錦……」秦邵臻突然手一松,劍掉落在地,雙眸驚駭地穿過顧城風,落在他的身後,目眥欲裂地看著,「阿錦,小心……」

顧城風驀然回首,倒吸一口冷氣,瞬時眸光幽暗如黑洞要將一切吸食噬淨。

在賀錦年的身後,不知何時,岩壁上方已開了個大口,海水象惡魔一般洶涌而進,如挾帶著地獄之門,要將她吞噬開來。

賀錦年被二人的眼神震住,預感到身後危險時,人已被狂濤卷起,天旋地轉,身若一葉浮萍,被急流很快地吞噬,沖向不知何方。

幾乎是同時,一黑一白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沖進水流,撲向賀錦年。

秦邵臻足下剛好觸到一塊突起的石頭,提氣,狠狠一蹬,身體急速向前沖去,千鈞一發時,抱住了她。

賀錦年想提起丹田之氣穩住身子,卻發現體內已無絲毫的內力,而瞬間傾倒下來的水流直接從她的鼻子內灌進肺部,瞬時便窒息過去。

秦邵臻將她緊緊護在懷中,托著她的下頜,將口中的空氣輕輕地渡進她的口中。

直至懷中的人輕輕咳了一聲後,秦邵臻方戀戀不舍了移了唇。

賀錦年睜開雙眼,只覺自已好象天地間的一片樹葉隨著洪荒而湮沒,水流挾著她的秦邵臻快速向前,順著狹長的水道急速推進。

但她知道,前方等待她和他的不是一片寧靜的海域,而是令人生畏的龍淹潭。

傳說中,便是一頭牛掉進龍淹潭也會被瞬間撕成碎片。

她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是不是她的生命又要終結于此了?

「別怕,有我在!」秦邵臻瞧出她眼中閃過的一絲恐懼。

二人被急流沖刷著,秦邵臻一手護著她,一手想攀上岩壁,爬到高處,無耐四周的岩壁過于光滑,而千不該萬不該,他方才一時慌亂把劍扔了。

這道水流是從下把他們往上沖,他知道,這道水流最後會把他和賀錦年沖向懸崖中央的秘道入口處。

崖底的情形他知道,礁石林立,險象萬生。

他或許能抗得住,但賀錦年不行,她的內力已俱失,既使是他拼盡全力護住,但也不能保證她不被礁岩所傷。

水流到後面越來越急,最後將他沖出岩洞時,兩人如空中拋物一般被甩出,那一瞬,他一手摟緊她的腰,一手將她的頭緊緊護在胸前,輕聲道︰「阿錦,別怕……」空中一個翻轉,讓自已背朝下,準備去迎接驚濤駭浪——

淚水一下就從她的眼角滑落,她抱住他的腰,腦中劃過一個接一個的畫面,全是她和秦邵臻相護相攜手面對重重危難的記憶。

幾乎是同時,顧城風亦到了岩洞口,手中的劍狠狠一刺,沒入岩中,口中大喊一聲,「錦兒……」同時,揮出腰帶,纏住了賀錦年的左腳,狠狠一帶,將二人就勢拉住。

但一條腰帶如何能禁得住兩人的體重,何況,傾泄而下的水流更加重了一條緞帶的負荷,很快,中間最脆弱的一處已開裂。

秦邵臻甚至來不及叮囑一句,只深深看了顧城風一眼,掌力一托,將懷中的人向顧城風拋去,而他,以更快的下墜,掉入深不見底的深崖。

那一瞬,天地仿佛停滯不前,穿過迷漫的水霧,她仿佛看到他的笑。

可他的眼里分明是迷漫著傷悲,那眸光瀲瀲焦聚在她的臉上,帶著死亡前的道別!

電光閃爍間,顧城風雙足纏上沒入岩壁的劍柄,人俯身朝下,一手捉住了她的右手。

「錦兒,來,另一手給我。錦兒,快,快把手給我。」水流急劇地沖刷著兩人,他怕那把劍亦撐不住兩人的體重斷開,他一手撐住岩壁的一方,一手緊緊地捉住她的手,他不停地焦急地喚著她。

終于,他將她的神思喚回,可是,他的心驟然被她眸中的死絕捅了一刀,姚九落的話再一次浮上心頭……果然,她開始掙開他的手,甚至,另一只手去扳著他的手指。

「景王殿下……」她輕輕搖首,沒有看顧城風,此時她眼中已看不到任何東西,她的思想尚停留她與秦邵臻一同相守在蒼月皇宮的那五年歲月。

如果秦邵臻死去了,她不知道她辛辛苦苦苦為他籌謀的大魏江山還有何意義。

現在,她心中只有一個目標——上窮碧落,下至黃泉!

可是,她的手被什麼纏住了?她機械地,一根一根地扳開顧城風的手指,她要掙開那束縛,去找秦邵臻……

顧城風突然無聲而冷酷的笑了,那麼自嘲且自鄙,姚九落的話終于應驗了!

他甚至沒有去分析她一聲不同尋常的呼喚「景王殿下」!

他不知道,此時,她已不再擁有賀錦年的記憶——

在她去扳他手上最後一道能控得住她體重的力量時,他驟然松開,看著她如狂風暴雨中的落葉飄零而下時,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知道有些東西終于被他割舍了,連著他的心,血肉磨糊的從胸腔挖出,從此隨她葬身海底——

------題外話------

重修後,情節改變,但大綱不改,依舊按一開始的文案寫下去。放心,女主的失憶不會很久,他與男主之間也不會有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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