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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想你,人魂皆不安

你,人魂皆不安

思緒轉到此,突然,顧城風神色一凌,雙手狠狠一拉韁繩,雪聲發出一聲長嘯,前足高高抬起,停了下來。那樣的疾速突然停下,顧城風整個人被半拋起,在空中一個縱身後,輕盈地落在了馬鞍之上。

原本寂靜的樹林,早起覓食的鳥兒,受了驚嚇,翅膀「撲嗤」之聲中從紛紛飛離,顧城風抬首,清晨陽光透過層層樹葉,斑駁地落在他的臉上,象是把他那張玉質的臉盤割成幾道碎片般。

早已候在此路的影衛一驚,以為有出了異狀擾了帝王坐騎,瞬時紛紛現身,將帝王團團護在中央,謹聲跪下,「皇上!」

帝王的坐騎的速度自然無人能及,連貼身的影衛也被遠遠拋在百里之外,所以,一路上,影衛用飛鷹傳信,帝王所經之路早已候了幾千的影衛,或是排除路障,或是打開緊閉城門。

「退下!」顧城風看著一只只的飛鳥掠過樹梢,胸肺間沉澱著層層陰寒,心中在問︰究竟是誰在下這一盤棋,不僅讓申鑰兒重生,還破了百年血咒!

是他自已麼?

可據賀錦年重生前的記憶,他明明死在了申鑰兒之前!

那就是秦邵臻?

瞬時,一種不詳的預感一直傳入心里,恍然間,仿佛有許多凌亂的片段在腦中浮現,最後,化作一團浸了水的海綿,堵住心口,氣息、思緒全番紊亂。

顧城風緩緩閉上雙眸,靜下心,感受著清晨的清新空氣,他深深地呼吸著,氣息慢慢地沁入月復中,再入丹田,直至感覺到兩旁松樹的針尖上一滴滴晶瑩的露珠,緩緩地由小變大,而後墜落,沒入泥中。

大腦放空後,從他把申鑰兒接回蒼月開始,這四年來發生的一切,象幽靈般慢慢地鑽入他的腦中——

秦邵臻既然帶著前世的記憶,那時間應追溯在蒼歷年的冬季,也就是賀元奇的那一對雙生兒女被刺的那一夜。

可從那時候起,他不曾得到影衛一絲有關秦邵臻異常的報告。

而後,賀錦年傷愈,進入了蒼月人的視野,成了太子伴讀的熱門競選人之一!

可秦邵臻從賀錦年入宮競選太子伴讀開始,就不曾出現在賀錦年的面前!甚至,連他都出現在皇宮的廢園與賀錦年第一次交鋒,秦邵臻卻不曾踏進皇宮廢園一步。

在皇家闈場中,賀錦年五箭穿羊,震驚了整個燕京,當時的他正在大魏尋找申鑰兒的下落,自然錯過。

但是,秦邵臻卻在闈場親眼觀看了這一幕,以他對申鑰兒的熟悉,斷不可能不懷疑賀錦年的箭法與申鑰兒的相同之處。

是因為不知道申鑰兒重生在另一個身體中,還是因為自認羽翼未豐,擔心被顧城風的影衛查出異狀,在蜇伏,在等待?

據他的影衛報告,秦邵臻最大的一次動作是讓人裝扮成北蒙的刺客,破了申鋯兒的相。

這一局,不可能僅僅是為申鑰兒出一口氣這麼簡單,因為接下來一連竄引發的事件,如申皓兒挺而走險與顧城亦合作,讓顧城風和顧城亦提前了皇位的生死之戰。

緊接著,申劍國和田敏麗的到來,揭開了申劍國和田敏麗的陰謀,雖然這一切主導是賀錦年,但不排除,秦邵臻知道賀錦年就是申鑰兒,算準了賀錦年會為了自已討個公道。

最終的結果是促使了秦邵臻順利回大魏!

而他自已,顯然不過是棋盤上的一子,以十萬大軍的大手筆送秦邵臻平安歸國!

秦邵臻登基後,東閣和秦邵臻遲遲不動手的原因在于少了一個契機,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顧城風專寵一個叫賀錦年的少年,因為兩人之間不存在夫妻陰陽,百年前聖女發下的血咒無從被啟動。

直到四年後,對弈始于廣陽鎮三千百姓的死亡,由此吸引了賀錦年的注意,當夜賀錦年便潛入皇宮的廢園去尋找秦邵臻留下的信,顯然,在四年前,秦邵臻就有可能通過某種方式提醒賀錦年廣陽鎮之禍,所以,方導致賀錦年不顧他的反對,支身前往廣陽鎮調查結果。

廣陽鎮之禍同時也給了東閣一個借口,于是他聲稱記憶恢復,告訴他,這是百年前的血咒被啟動。

東閣已經明確指給他一條亡國之路,下一步棋,顯而易見,他們早就謀定好,顧城風會將蒼月國的帝位交到顧容月的手中。

先不論現在的棋局走到哪一步,至少,秦邵臻目前已緊緊攥住了大魏的皇權,而于顧城風,雖然在蒼月大陸上,無人與之爭鋒,但他最在意的賀錦年已不在他的身邊。

如果不是姚九落的突然出現,告訴他,賀錦年的靈魂氣息已被改變,血咒不攻而破,那麼,既便是他抱著重重疑惑,只要沒有得到確定的答案,他都不敢拿賀錦年的性命來豪賭。

這一局,他最終還是會敗!

那麼,從大魏到蒼月以至整個天下,在東閣的眼里,等于重新回到了顧奕琛的手中!

縱觀這四年的所有動向,顧城風已然確定,這個執棋者,應該是秦邵臻和恢復記憶後的東閣!

顧城風有一種心驚肉跳之感,從因果上看,從秦邵臻用自已的帝王運辰換取申鑰兒的重生開始,到如今的局面,看似秦邵臻一直處在背動,可這盤棋幾乎沒有走偏一步,如此之精準,算盡人心,想來,唯有擁有兩世記憶的人方能算計到如此精確。

如果說前世這一棋局,唯一算錯的應該是,申鑰兒的靈魂本應該落在賀錦箏的身體上,卻陰差陽錯,讓申鑰兒成了男兒身。

結果是,顧奕琛的轉世無論是秦邵臻也好,顧城風也罷,誰也無法和賀錦年成為夫妻。

「皇上,剛傳來影衛傳來消息,昨夜戌時末,賀五公子從大魏皇宮出發,亥時初離開汴城的北門,往北燕京方向走,葉大人派了七撥人馬攔截,皆不成功,如今,賀五公子已快出了大魏邊境,馬上進入明州郡,此時,距離此地一百里路程,葉大人請皇上定奪!」

顧城風心頭的焦慮瞬時放空,眉間立刻變得一片疏朗,流墨般的瞳底,如空庭中一株盛開的桃花,溫柔如天上的暖陽流瀉,成了天地間唯一的顏色。

「傳旨,讓前方的影衛為賀錦年開路,引她走明州郡首府岐州!」顧城風唇邊蔓延的弧度好像五月欲開的花朵,意猶未盡——

余音未絕,雙腿一夾馬月復,雪聲低吟一聲,再次放開四蹄狂奔。

半個時辰後,顧城風很快進入明州郡界內,繞過兩座山,到了一塊丘陵之地,因為路上已遇不少行色匆匆行人,一個個托兒帶女,驢車和板車上都放滿了行囊,顧城風便放緩了速度。

他放眼四周,尚記得去年他也是秋季來明州郡,雖說當時也過了秋收,層層的梯田連綿幾座山,眼見的全是光禿禿的被收割過的水稻。

但是,山下那些收割好的水稻區,被農戶圍起來,引湖養漁。那時可見,幾百個農戶正圍著漁塘放飼料,偶見上學的孩童三三兩兩地背著包從田間穿過。

比起四年前,這里一片荒涼相比,朝庭的扶持農桑,重視水利已明顯見效。

可現在,水田中空不見勞作的人,更不見背著包上學堂的孩子,牛驢不是裝著滿滿的農產品進城去販賣,反而給人一種舉家搬遷的感覺。

「公子,您是想進岐州城麼?」一個牽著牛車的老人突然朝著顧城風揚手打招呼。

「是!」顧城風微微頷首。

「別進了,今日岐州肯定又有朝庭大官要來,岐州城城門全擠滿了官爺,那道上呀,都鋪了紅紅綠綠的地毯。我們老百姓已經不讓進城!」老人長嘆一聲,又道,「今兒一早,俺原本想進城賣掉些魚多換幾文錢,看來都不行嘍!」牽牛的老人含了一口水煙,抬著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幾眼顧城風,「瞧公子打扮也不俗,出門怎麼是一個人?最近這明州郡不太平呀,廣陽鎮一下就死了三千多個人,冤氣沖天呀,大家都說大災要來了,哎,都當今的聖上好男色,惹了一個男妖,被迷惑了。所以,天要降災于給我們蒼月國哦,明州郡那些有銀子大官人都往大魏方向跑了,俺們沒銀子,先帶著孫子去隔壁的郡縣躲上幾個月,公子您怎麼還往里面擠。」

桃花眸劃過一道陰霾,顧城風沉了沉聲,「老人家,朝庭難道不出面撫恤?」廣陽鎮災患後,他除了下令徹察,還下旨讓明州郡的官員安撫當地百姓的情緒,並控制流言蜚語。

沒料到,在這偏遠的小農莊還可以听到一個農民在議論帝王專寵男色。

這時一個駕著驢車的人經過,懶洋洋的口氣中帶著不滿,「誰顧得上哦,這朝庭三天來一個小官,五天來一個大官,這些郡府的老爺們給他們接風都來不及,哪想得起我們這些老百姓!哎,大伙都說,這是蒼月要亡國的征兆呀!」

驢車上的婦人急忙阻止,「就你多嘴多舌,這話能朝著生人亂說麼?」說完,急著向顧城風點頭,「公子,我家這口子一大早還沒清醒,您別把他的屁話當真!」

那老漢似乎也警覺方才自已失口沖撞了當今的聖上,而瞧眼前的年青人,要是朝庭里派來的密探,那他豈不是犯了死罪,當下,再不敢開口,急急拉著牛車離開。

顧城風心中已有數,也不再追問百姓,反而引起恐慌。

他知道他這一夜的疾馳,動用了上千的影衛為他開道,一路上半夜開城門,肯定也驚動了不少地方官員,並從他的行程中判斷出很可能是赴明州郡,所以,這些官員及早做好了接駕的準備。

馳馬到了行人少的路段後,他開始加速,剛行一柱香時,便見前方遠遠一匹白馬朝著他的方向疾馳而來,顧城風心口意外地跳快幾下,仿佛遭到重重地撞擊。

隨即一雙桃花眸綻放出鳳凰瀲艷般的光彩,只見,馬上那少年穿著一身墨綠色的緞袍,朝著他揚起銀鞭,雖然太遠,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但卻可以從她舞動的馬鞭中,他讀出,她這一刻有多激動。

此時天空萬里無雲,暖煦陽光大片大片地灑在寬闊的四野,就在兩匹馬距離越來越近,近至不到五丈時,他一個縱身,在空中劃過一道白色翩躚的身影,穩穩地落在了她的身後,雙臂一展,將懷中的人整個摁進懷中,狠狠摟緊摟死,「錦兒,從此後,你要什麼我都依著你,惟獨不準離開我視野半步。」聲音忽如落葉離枝般,輕而散著濃濃的眷戀,「我盼你、想你、想得……人魂皆不安!」

驟然來的一種力道,幾乎要將她生生地揉碎,甚至連風聲都吹不散雙臂骨骼那傳來的咯吱作響,可她舍不得拼開,身子反而如歸巢鵲兒緊緊扣在他的身上,如果可以從此被他揉進他的身體中,她願意!

「城風,遇到你真幸福!」賀錦年那雙清眸泛起盛開的笑,一路上的憂戚荒涼在他一句話中煙消雲散!

這一路回程極不順,一出汴城,沒走三十里,便進入了個荒涼的小村,一個小小的村莊,讓她繞了整整四圈,幸虧是西靈春感覺到異常,說是某種法陣擋住她的路,最後,在西靈春的帶路下,成功離開。

接下來的路,雖沒再遇到法陣,但卻頻頻被人設了路障,雖然她的第六感每一次都判斷精準地避開攔截的要道,但對方的人數實在是太多,尤其讓她感到不解的是,對方從不傷人,只意在攔截。

賀錦年能避就避,避不了時,她讓上官凝和陌夏直接動手攻擊,燕凝霜也被一路的嗑絆攪得心頭火起,在第三次遇阻時,索性一揚手,將四周十幾個影衛齊齊藥倒。

撕開其中一個人的面紗時,她認出,此人竟是顧城風身邊的近侍之一汲塵。

「怎麼回事?」賀錦年心頭的那種混亂震驚足以泯滅她所有的智慧,蒼月究竟出了什麼事,顧城風竟會下旨攔截她回蒼月。

霎時,歸心似箭已不能形容她的心,她開始放開速度獨自前行,遠遠將四個侍婢拋在身後,一路上只要有人敢攔,她便用手中的鞭狠狠地砸向對方,怒斥,「去轉告你們的主子葉明飛,再下令攔我,給我逮著的話,我讓他月兌褲子繞城跑一圈!」

靠近蒼月邊界時,沿途開始看到載著伶人的馬車,以往,在她的記憶中,都是由蒼月開往大魏,可這一路上卻頻頻見到伶人的馬車隊往蒼月方向行駛。

有些是伶人倌的老鴇帶動,車頭上都帶著各家伶人倌的標志,有些是自由伶人雇了馬車前往蒼月。

稍一打听,竟把她驚得全身冒出冷汗,甚至腦子里一片空白,一路茫茫然地疾奔,卻不知路在何方,若非是四個侍婢不久後追上了她,護在了她的身側,並三番兩次現身,提醒她走錯道,此刻,連她自已也不知道去了哪。

耳畔邊頻頻听到前世中,大魏冷宮那幾個碎嘴的宮女的笑聲,「三千男寵呀,不把身子掏空才怪,可惜了,听說是個美人皇帝呢,哎呀,又年輕得緊,怎麼偏生就喜歡男子了呢?」

「是呀,真可惜,听說後宮里沒有一個女人,也沒有子嗣,這大好的江山也不知便宜了誰……」

……

終于清醒時,頓覺心如被撕裂,四肢百骸血液流經過的地方都在痛,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痛!

心中叫囂地呼喊︰城風,你一定要等我,我就回來!

一路不休停的縱馬狂奔,賀錦年只覺迎面吹來的風象一把把的尖刀,割得她體無完膚,一會兒又像燃燒的火焰,熱氣灼得她腦子都發脹欲裂,偏偏那些影衛層出不窮,根本無視她的警告,本來不過是三個時辰的路,竟讓她直直繞了五個時辰。

幸好,今晨,影衛現身,告訴她,顧城風也快到了蒼月和大魏的邊境,並讓她走明州郡的岐州城。

而現在——

淡淡縈繞的薄荷清香帶著微涼自顧城風的衣領間傳出,裊裊地沁入她的鼻息,她盡量地扭轉腰身,以讓自已能更清楚地望進他那一雙盼得淒艷,盼得心碎的桃花眸子,兩人分別不到幾天,他似乎消瘦了很多!很多!

「城風……」掌心輕輕貼合著他冰涼的臉,輕輕摩挲中,眸中帶著思念的一寸一寸游移在他的臉上,不過是幾天,他竟給她一種隔了數年,流年倏然逝退,眉宇間夾雜著滄桑頹黯的痕跡,心頭狠狠一燙,雙眸懸淚瀅瀅,原本有太多太多想問出口的疑慮,一時間竟舍不得再提問讓他分神,溢出唇的只化為輕輕一嘆,「顧城風,你可不可以讓我少心疼一些!」

顧城風並不擅言辭,只是緊緊抱著她,雙臂的肌肉緊張到有些發抖,好似一松開,眼前的人隨時會化為一陣輕煙消逝,他感受到她話里的愛意,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此刻,那身前的溫熱緊緊貼在他的胸口,就仿佛是自己身體遺失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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