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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用天下迎你回歸

仿如劫後余生的人,無法控制地向親人陣述那驚心動魄的遭遇般,她開始從詳細地道出她方才所見的一切,她一邊抽泣,一邊眼淚嘩啦啦地流著,她踮起腳,吻上了他的唇,顫栗的細細碎碎不停地灌入他的月復腔,「城風,你不知道…。顏墨璃月兌去我的衣裙那一刻我有多害怕……我真的想放棄去探究這一切……哪怕從此靠著催眠自已,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前世之幻,只數于申鑰兒的,和現在的賀錦年已然無關……可我不信命,我不相信,上天會如此賤踏我和你之間的感情……」

這些年,兩人經歷了多少坎坷的甜蜜,多少溫馨的折磨,經歷了生離,經歷了死別,從不曾忘,如此刻骨銘心,讓她傾述至泣不成聲,「當我發現,我沒有……我沒有和秦邵臻做過夫妻時,我是無比的感激上天的厚愛,城風……我,我,我太開心了,不是我,不是我……是顏墨璃!」

此刻,心愛的人深溺在他的懷中,象個孩子般,又哭又笑,又是絮絮叨叨地說著她看到的真正結果時,那一剎那,仿佛積蓄了百年的情緒終于在此刻全線崩盤,他真想仰天哈哈大笑,數世的棋局終于一字定錘音,他俯首,密密地親著她眼角滴落的淚,近乎哽咽,近乎語無倫次,「你為了他半生孤勇,為了他舍了萬千的世界,你一副單薄的身骨,卻一直任他踩在你的肩上,你如此艱難,換得他一世的征程,而他,亦是有情有義,傾盡了江山讓你重生。錦兒呀……既使今生你我情定,可我心底,總有一種聲音在時時刻刻鞭打著我,它告訴我,終其一生,我在你的心,也無法超越過你和他曾經的那一種生死相依……我曾經是那麼那麼羨慕秦邵臻,可今天……你化開了我心中最後的一道枷鎖……」

這一刻,打開心靈,互訴衷腸!

這一刻,穆穆清風帶著水潤包裹著他和她,天地已化為零,仿如為二人劃出一個結界。

這一刻,華燈已上,赤水江波溫柔地晃蕩著兩岸倒影,粼粼的水光,煙波迷人。

他低下首,看著她長長的睫毛掛滿雪珠,小臉布滿臉痕,卻眉眼彎彎,收不住的笑意時不時地在唇角流溢!

他亦笑開,此時已然無需再多的語言,顧城風輕輕捧住她的臉,輕輕淺淺地吻干她臉上的淚,桃花眸如吸食了月華般美得驚心動魄,澎湃的心潮亦催紅了白皙如玉的臉頰,侵染得如濃濃的夜景。

他和她的緊緊相擁吸引了兩岸所有人的眸光,甚至有幾個年輕的男子已經朗朗頌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哽咽,念去去,千里煙波,暮藹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我說兄台,若是男未婚,女未嫁,就帶上小娘子跑了吧!「

她和他置若罔聞,深情對視——

突然,兩人耳畔皆傳來影衛的奏報聲,」皇上、攝政王殿下,揚州有消息傳來,公子無血從蒼月軍營中擄走星妃娘娘,避開影衛的視線,將星妃娘娘交至傅王叔秦河的手上,秦河已經放出消息,七天內,蒼月若不把四爪墨龍鑰交出,他會在揚州城古城路的貞節牌坊下,公然以通奸之罪燒死星妃娘娘!「」通奸之罪?「賀錦年冷笑一聲,想不到秦河對鳳繁星居然敢下這樣的狠手,這其中是不是有韓昭卿的推波助瀾?

一思及此,方才帶是溫情脈脈的瞳孔竟一剎便透出一股凌厲的殺氣,」秦河是想以什麼樣的通奸之罪論處星妃娘娘呢?若以鳳繁星是喻守堅的夫人的身份論罪,那傅王叔秦河可就是個活月兌月兌的破壞別人婚姻的罪人,按大魏律,是要浸豬籠的。♀若傅王叔把鳳繁星認定是自家府里的侍妾來論她的罪,那傅王叔這頂綠帽可不好看!秦河已經被一個女人搞得灰頭土臉,這會還會把臉屎盆子往自已頭上扣?如果都不是,那鳳繁星通不通奸,關他鳥事?「

影衛聖林听了一身的冷汗,攝政王之話雖句句扣到點上,但當著帝王的面,這一句一句不雅之辭毫無禁忌地就跳出來,實在是讓他不知道如何回話!

顧城風縱然早已習慣了賀錦年口無禁忌,但回回听到,臉色還是被激起一層詭異的暗紅,他急忙打岔,」是否聯系上戴少銘等人?「」已經聯系上!「聖林亦暗吐了一口氣,心道︰幸好攝政王是男扮女裝,要真是女孩子,那皇上如何能肖得了這樣的艷福。

顧城風略為沉吟片刻,下令︰」秦河一向自詡風度,既然公然放話要在揚州城古城路貞節牌坊下處置星妃,這必定不會弄虛作假。聖林,你馬上帶人前往揚州與戴少銘會合,設法搶人……「」噯別!「賀錦年急忙阻止,眉眼跳上幾分素日的頑劣,」聖林,你先把人全部設伏在貞節坊四周,我和皇上會在三天內到達揚州。你們這些日子只要多加防患別讓星妃吃太多苦頭便是,還有,幫我備十面鼓、十把瑤琴、十把琵琶,音色皆以尖銳為主,全部隱在揚州古城路貞節坊四周,呈八卦之位擺放!「

顧城風先是一怔,遂又了然地漸漸笑開,一雙桃花眸溫柔地看著她,淺淺掀動嘴角全然是無耐,也不顧影衛就在暗處,遽然伸出手指一點賀錦年的眉心,無聲一嘆︰你呀!

賀錦年的吩咐盡管讓聖林听得如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但如今的賀錦年已然取得所有人的信任,遂,帝王沒再開口,聖林也沒有多問一句,領命後便退下!」

「時辰亦差時辰亦差不多了,先把頭發梳理一下!」顧城風牽了她的手走進艙房,開口時,寵溺之聲帶著慣于常的詢問尾音,「我再帶你上岸走走!」

「好!」她應得干脆利落,穿回女裝,于她最頭痛的恐怕就是梳發髻,就算是男式的,她也只會梳個簡單的包子放在後腦勺,在軍中,平常都是桂葉幫他梳。

艙房銅鏡前,他讓她坐在身已的身前,又拿了案幾上的桃木梳,便開始緩緩梳起來,動傷輕柔得像一滴水。

顧城風本想給她梳個漂亮的發髻,可畢竟他連自已的頭發也是在別人的侍候下打理,所以,幾次都盤不出一個形狀,最後,只能挑了根漂亮的綠絲帶,把她的頭發松松地綁在腦後,雖然簡單至極,卻讓鏡中的人清純得象晨間的一滴露珠。

「瞧,我的錦兒長大了,出落得象一朵雪山淨蓮!」身後,修長的又手搭上她的雙肩身子微微俯下,下巴輕扣在她的肩上,兩人臉貼著臉,在鏡中,如一對壁人!

賀錦年回過身,雙手摟上他的腰,側著頭,佯裝打量了他一番,然後,極為慎重地模樣,「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帥的!」

那少女淡淡的蓮香隨著她的呼吸一起灌入他的肺腑之中,心口那徒然變得空空蕩蕩起來,他倏地就緊緊地將她圈進懷中,聲如呢喃,「錦兒,就這樣抱著你已經不夠……」此刻,他僅僅想抱一抱,可紊亂的呼吸始終平息不下,近乎失態,「真想什麼也不管,就此死在你身上!」

「你想做昏君!」看著那張常常沉靜如水,宛如美玉的面容,如今眉目間跳閃著各種**而,將那一張完美的臉揮灑得愈加生動,這樣的顧城風讓她感到更接地氣,而不僅僅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

她拼命地咬著唇瓣不讓自已幸福的笑聲從嘴角流溢出來。

心中佯佯得意,她終于把他成功拉下了神壇!

「又當如何!」他那如卷卷雲舒般長睫簌簌抖動,帶著他未知的抑制之力深吸了一口氣,「但凡明君,多是能舍得小愛,施大愛,想來,我天生就不應是個帝王!」

「不,蒼月大陸,舍你其誰敢一統天下!」她親了親他的側臉,輕擰了一下他的腰側,啞著聲線,「可我們眼下還有好多正事要做,等做完了後,你再做昏君不遲!」她心里可不在乎什麼撈什子的明君,顧城風說得對,縱觀中國上下五千年,能最終成為一代明君的,在個人感情上都極舍得放棄。

漢武帝殺了鉤弋夫人,唐明皇賜死了楊貴妃!

汗!賀錦年搖了搖首,心底自鄙一句︰什麼亂七八糟,居然把他的顧城風和這些人相比。

她馬上言歸正狀,「城風,你說說,為什麼古衛揚會跑到定州來,還派了他的得力干將來助你一臂之力,這有點不科學嘛,目前大魏局勢對建州並不利,他居然在這節骨眼和秦邵臻和秦河對上!」知道顧城風今日在定州停船,是因為約了古衛揚,但有一些細節她想問清楚,昨晚賀錦年參于赤水江上的混戰時,就感到匪夷所思,但見了顧城風,只顧別後傾述,便忘了問起這正事。

顧城風牽著她的手緩緩步出船艙,神情已趨矜持,「秦邵棟有個叫樓飛舞的小妾,之前古衛揚曾經開口跟他要過,秦邵臻先是應了,後來又反悔,不惜與古衛揚翻臉!」

「樓飛舞與古衛揚是什麼關系?」前世,賀錦年與秦邵棟交鋒過幾次,還差點命喪在高光年的誘捕之計策下,她自然知道秦邵棟雖喜,但絕不是個重情之人,不可能會為了一個小妾與古衛揚翻臉。

「嗯,我當時就覺這里有問題,派影衛調查一番後,發現這個小妾是古衛揚失勢前,跟一個紅樓藝妓廝混時,那藝妓背著古衛揚偷生下來。古衛揚也是在失勢後方知自已曾有一女,但宣宗帝在位時,他不敢有任何動靜,直到宣宗帝駕崩,古衛揚方也派人偷偷尋找,皆未果,直到秦邵棟在建州清王府宴客,古衛揚無意中看到那小妾,一眼就辯出來,稍一查,就知道是自已的私生女。」

「所以,古衛揚開口向秦邵棟要人?」

「是,秦邵棟初時肯做這個人情,權是想與古衛揚攀上交情,只是心底難免會有所懷疑,先不論古衛揚是太監,行不了事,就算是褻玩,也不必挑上別人的妾氏,何況,那樓氏的容貌並非上乘。結果一查,就查出幾分端睨!秦邵棟是個聰明人,即刻翻臉不認,不肯將樓氏交到古衛揚的手中!」

賀錦年一笑,「說開了,人在自已手上,若能懷上子嗣,不怕這老丈人不乖乖就犯。」

「嗯,所以,這一次,我是準備把樓飛舞當人情送給古衛揚!」

賀錦年是個一點即通的人,瞬間明白了赤水江山,古致龍前來相助水戰的緣由,「你怕他得了人後就甩手六親不認,索性放出些話,讓古衛揚知道自已女兒身懷骨肉,同時,知道秦邵臻可能對清王不利,便派出家將相護。現在,古衛揚的人已經和秦邵臻和秦河的人干了了架,等于已陷進泥潭,就別想著干淨抽身了。」

「是!」

「那你今晚赴宴是以秦邵棟的名義?」

「不,古衛揚還不夠資格讓我去操這份心,他現在已是騎虎難下,如果不乖乖就犯,屆時,大魏不會有他立足之地。如果他肯配合,我可能助他的女兒名正言順地認祖歸宗!」

「那也對,除非大魏皇權不存在,否則,古衛揚這個私生女至死也不能認祖歸宗。」賀錦年沉吟片刻,續道︰「古衛揚這個人狂妄自大,但他的十幾個養子個個能力不弱,尤其是古致遠,年紀輕輕就訓練出一支琉火隊,這個隊雖然僅二千余人,但卻是一麼利箭。」

賀錦年對古衛揚自然也不陌生,前世時,她從蒼月回到大魏為秦邵臻鋪路,除了取得申氏一族的支持外,第一個想結盟的就是古衛揚,可惜最後,古衛揚還是被秦邵棟收買,以至,秦邵臻最後雖然坐上了金鑾殿的寶座,還是處處受秦邵棟的肘制。

「那些畢竟是養子,而樓飛舞是他最後一滴的骨血!」

「其實,我曾經也尋找過樓飛舞的下落,當年我回到大魏後,也花了些精力去打探古衛揚的秘史,知道他可能有個私生女流落坊間,那時候,我在汴城的井安街問了幾家,沒遇到,卻踫到了六月在那里被人拍賣。」想起前世中的六月,賀錦年的情緒瞬時就低落了下來,縱然所有的一切重新開始,可如今的六月已然恢復往昔記憶。那麼,這就是一種殘酷的記憶。

賀錦年指著對岸那一簇魅夜繁華,眉宇清寂間已多出了一層陰霾,聲音里透了無盡的蒼涼,「瞧,這里多美,但這僅僅是外在的風景,在里面實則包裹的都是世間最悲慘的命運,就如當年的六月,美得讓所有人感嘆造物者的奇跡,可造物者卻忘記了給他一個守護神!」

當年,年幼的六月毫無反抗地站在高台上任那般畜牲驗貨般地欺辱。

而她,也僅僅是動了一時的惻隱之心,半是用申府的名頭壓人,半是費了些銀子,把六月贖了出來。

言及此,賀錦年的心一縮,小臉猛地扎進顧城風的懷中,聲音帶了悲慟,「那時候,我並沒將六月帶到申府,一則,是因為忌憚申劍國好男色,六月這等姿色給他瞧了,指不定還不如以前。二則,我事情多,也沒時間照看他,便托了那伶人倌好好護著六月,許做藝伶,不許讓他做旁的。也僅僅是那點恩慧,到後來,六月竟會淨了身入宮照應我……那孩子呀,太讓我心疼了。所以,這些年,我一直不敢跟你說出女兒身的事,就怕你介意了,到時候不肯六月留在宮里。」

對于她這一段往事,他無從參與,惟今,亦只能以無聲傾听安撫她的情緒。

賀錦年不是一個傷風悲秋之人,很快就調節好情緒。

顧城風牽了她的手,兩人穿過船的左舷,拾梯而下,至二層甲板時,影衛早已備好一張銀色的面具和面紗,顧城風接過面紗,仔細為賀錦年戴上後,又接過面具,半遮住自已的臉。

兩人上了轎,顧城風並沒有做任何唐突的動作,而僅僅是將她抱在膝上,輕聲問,「昨夜你累,我還未曾問你,你如何此等神速尋到這里,你收到我給你的第二封密函了?」

「收到你第二封的密函,軍中的事我已經安排妥當,所以,當夜就動身前來尋你了。」賀錦年將發現星妃的蹤跡,以及公子無血設伏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後,雙眉一挑,「到揚州,我送你兩道大禮!」

他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頰,笑得溫潤如玉,眉眼之間卻露出好奇的神色,「所以,你方才阻止我派人去救星王妃,只是為了你的計劃能成事?」

「知我者,城風也!」賀錦年言辭中不無討好,又豪情萬丈地揮了一下手,「比起汴城,揚州這一役算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上伐!」

「敢情好呀,古衛揚這邊順利,加上揚州的事解決,大魏南方算是拿下了,只要新的兵器不問世,秦邵臻算是四面楚歌!」

賀錦年的嘴角緩緩綻開,極輕、極慎重地啟聲,「顧城風,五年前,你一路錦繡繁華、令文武百官下跪迎我回蒼月,五年後,我用汴城大捷、天下歸一迎你重返蒼月!」

他笑,帶著釉色般溫潤光澤的薄唇微微上挑,卻並不接話,這一刻的溫暖流淌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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