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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紅顏閣初遇落天祥

三章紅顏閣初遇落天祥

若雨和若雪驚愕的看著眼前這個風流俊逸的翩翩少年。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外罩一件亮綢面的乳白色對襟襖背子。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從玉冠兩邊垂下淡綠色絲質冠帶,在下額系著一個流花結。眉如遠黛,眼若星辰,唇紅齒白。嘴角自然的勾起一抹淡然疏離的笑容,眼瞳漆黑深邃,猶如千古幽譚。手上拿一柄玉扇,腰間掛著一枚紫檀玉佩,足下是一雙羊皮蕭靴,腳後跟瓖嵌著一枚紅瑪瑙。

整個人從上到下,說不出的玉樹臨風,器宇軒昂。

「小…小姐,你…」若雪舌頭都打結了,看著面前女扮男裝的凌汐涵,眼眸滿是驚艷。

凌汐涵刷的打開手中折扇,極其傲慢的挑眉。

「如何?是不是覺得本公子實在風流瀟灑,風華絕代?」她水眸瀲灩波光轉動,朱唇輕啟,故意壓低的聲音帶著幾分磁性和魅惑,再加上絕美的容顏,霎時間讓若雨和若雪一呆,下意識的點頭。

「對,比起太子殿下也不差呢。」若雪一臉的仰慕的痴迷的說道。

凌汐涵邪魅的勾唇,忽而收起手中折扇,挑起若雪精致白皙的下巴,蠱惑的說道︰「那美人兒是否喜歡呢?」

若雪立時回神,漲紅了一張臉,跺腳道︰「小姐,你欺負人。」又瞪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若雨。

凌汐涵挑眉而笑,而後端正臉色。

「從現在開始,要叫少爺,知道嗎?還有,等會兒我要出去,你們兩個也得換成男裝,半成我的童。」

若雨和若雪雖然不解其意,但還是應聲道︰「是」

「事不宜遲,趕快去換裝,立刻出發。」凌汐涵不再廢話,立時吩咐。

打開門,外間的丫鬟一見到凌汐涵,立刻驚為天人,紛紛臉頰通紅,竟是忘記了行禮。

凌汐晴帶著丫鬟青曼從抄手游廊款款而來,見到凌汐涵的裝扮,一時之間也是驚異了一番。

「三妹,你…」她又笑了笑,「不成想,三妹換上男兒裝,卻也是這般俊逸月兌俗,生生折煞天下男兒了。」

凌汐涵眉梢微挑,「二姐客氣。」

凌汐晴又道︰「三妹這是要出去嗎?」

「恩」

若雨和若雪這個時候也換上了男裝,做童打扮,見到凌汐晴,先是行了禮,而後才對凌汐涵道︰「小姐,準備好了。」

凌汐晴挑眉,「三妹這是要去哪兒,怎的這副打扮?」

凌汐涵淡淡吐出兩個字,「青樓」面色淡然從容,絲毫不覺得有任何的不妥,卻是讓身邊眾人都是大吃一驚。

首先開口的就是若雨,「小姐,你要去青樓?」

凌汐涵翻了個白眼兒,「要不然你以為我干嘛讓你們穿成這樣?」

若雨立刻皺眉,反對道︰「那怎麼可以,小姐,你可是…」

「要叫少爺」凌汐涵眼眸微冷,淡淡截斷她的話,語氣不容反駁,若雨霎時噤聲。

一直沒說話的凌汐晴說道︰「三妹,你想要收購青樓?」

凌汐涵柳眉高挑,眼眸浮現贊賞之色。

「有何不可?」

凌汐晴略一思索,「三妹,可否借一步說話?」

凌汐涵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來到華亭,分別入座。

「二姐想說什麼?」

凌汐晴想了想,而後抬眸,鄭重的看向凌汐涵。

「三妹,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她頓了頓,而後堅定道︰「我可以幫你。」

凌汐涵非常訝異的看了她一眼,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凌汐晴想玩什麼把戲。

凌汐晴看出了她的遲疑,微微一笑。

「三妹,你不用有什麼顧忌。」她整了整情緒,語氣略帶三分黯然。「是,我承認,我嫉妒你,嫉妒你能得父王和皇後娘娘寵愛,嫉妒你樣樣在我之上。更嫉妒…」她咬唇,聲音變得輕柔。「嫉妒他…喜歡你。」

凌汐涵一怔,這個‘他’自然是指蕭霆軒。她只是訝異,凌汐晴居然會跟她如此坦誠。

「你…」

凌汐晴目光幽幽望向門外,「十三年前,皇上三十歲壽辰,我隨同父母進宮。第一次見到了他…」她黯然垂下眸子,語氣淒然而自嘲,「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他從未將我放在心上,是我…自作多情。」

凌汐涵抿唇,沒有說話。

凌汐晴又道︰「自從你大婚重生後,我就清楚的感受到他對你的態度不一樣。從前我一直自欺欺人,他只是因為皇後娘娘的原因才對你多加照顧,才會讓我在暗中幫助保護你。直到那一晚,在寶華寺銀月潭邊…我才驀然驚覺,原來我在他心里不過一粒塵埃。可是我不甘心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她目光淡淡的移到凌汐涵微微訝異的眸子,黯然一笑,「沒想到吧三妹?沒錯,你很聰明。可是你真的以為母親在王府里二十多年的地位,僅憑皇後娘娘對你的寵愛和你使得那些小伎倆就能夠撼動嗎?上次五妹她們陷害你,是我故意讓你的丫鬟得知消息的。還有按一次,你倒千裳坊查賬,也是我故意讓你立威的…這一切,全都是他讓我這麼做的。」她低著頭,聲音低柔。「那一次趙氏落胎,那荷包里的麝香是我讓青香放的,那位說謊的大夫,也是我授意的…」

凌汐涵定定的看著她,眸光沉靜而凝然。

「甚至…在你大婚那一日,也是我讓人拖住了府中那些姨娘,好讓柳氏計謀得逞的。」她忽而一笑,「十年前…咬傷蕭銘瀾的那條毒蛇…是我放的,也是我故意攛掇四妹跟蹤你的。」

凌汐涵眼中終于出現了驚訝,她一直都在奇怪,皇宮重地,怎麼可能會出現毒蛇?卻原來是…

「沒想到吧?」凌汐晴笑得淒然而悲哀,「因為只有這樣,蕭銘瀾才會因此而討厭你,才會讓你心中生怨,讓四妹對你心生妒忌,甚至是殺意,然後…你才會靈魂重生。」

凌汐涵確實沒有想到,她沒想到的是,十年前,凌汐晴才幾歲?不過七歲而已,竟然有這麼深沉的心機?

她確實沒有猜錯,第一眼見到凌汐晴,她就知道這個女人心機深沉,比之王妃不遑多讓。平時在王府,她或許也是隱匿了鋒芒的,不然不會屢次敗在她手上。話說回來,能讓蕭霆軒選中的人,心機自然不比旁人。只不過她為情所困,才會做出那些不理智的事情,想要借凌汐雲等人的手陷害她,打壓她而已。

明白了以後,她心中感覺非常復雜,忽而想到一個問題。

「那柳氏和四妹呢,也是你派人殺的?」

凌汐晴卻搖搖頭,「不是,本來我是想這麼做的,可是他說讓你自己做。」

凌汐涵凝眉,不是凌汐晴,那究竟是誰殺的凌汐畫母女?

「二姐今日跟我說這些是何意?」她慵懶的向後靠了靠,看似隨意的問道。

凌汐晴淡笑道︰「三妹是聰明人,我也不拐彎抹角。」她頓了頓,正色道︰「賞花會那日,我知道五妹她們的計劃。那化功散,是我暗中交給七妹的。」她手指動了動,低著頭,或許是覺得心虛吧。「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呵呵呵…」她笑得淒涼,「你知道嗎三妹?那一次,他第一次對我發火了。十三年來,我第一次看見他那麼憤怒的樣子。以前他雖然對我也是冷冷淡淡的,卻從來沒有用那樣冰冷的語氣來警告我。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真的需要接受事實了。我知道,他對你已經不單單是喜歡,是愛…刻骨銘心的深愛…」她將頭望向門外,凌汐涵明顯看見,她轉過頭的一瞬間,眼中集聚了淚水,快要奪眶而出。

凌汐晴閉了閉眼,穩定了情緒,才道︰「我臨行前,父王對我說,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呵呵…其實我早就該夢醒了,早就該放棄的。」

凌汐涵看著她,無論是記憶之中,或者是在她面前的凌汐晴,從未出現這般哀傷的模樣。

「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我不想跟我母親一樣,所以…」她抬起頭來,目光懇切而真誠︰「三妹,讓我幫你吧,我知道,幫助你就是幫助他。十三年前那個賭約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他現在在無憂城。歐陽宸不是個好相與的人,他心機深沉,武功高強,且擅于用人,我不想他再因為你而分心。所以,我想要幫你。落氏經商多年,根基穩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瓦解的。這十幾年來,我手中也有不少的人脈,有了我的幫助,你會如虎添翼。三妹,請你相信我,我今天向你坦白一切,那麼日後就不會再如從前那般暗害你。」她又看了看凌汐涵胸前的那枚海洋之淚,微笑著說道︰「他既已經給了你定情之物,便是認定你了。公子雖然看似溫和,可我知道,他其實是無心的。他跟皇上一樣,一旦認定一個人,終生都不會改變。這個時候,若我還如以往那般不知分寸,只會讓他更加討厭而已。」

這是凌汐晴第一次明明確確坦坦蕩蕩的對凌汐涵攤牌,而且還將她過往對凌汐涵所做的一切好的不好的全都告知與她。無疑,這番話對凌汐涵還是有很大觸動的。至少她從凌汐晴眼里看到了真誠,看到了愧疚,看到了釋然。

正準備答應,若雨從外面走了進來,先是福身一禮,然後將手中的信箋交給凌汐涵。

「小姐,這是太子殿下傳來的信箋。」

凌汐涵心中一動,接過來一看。上面龍飛鳳舞的寫了寥寥數字。

「長寧可信」

看來這廝是早就料到凌汐晴會找她,早料到凌汐晴會向她投誠了。其實剛才凌汐晴那番話說的有道理,她雖然自信可以對付落氏,但是孤掌難鳴。只怕她事業剛起步,就會遭來落文斌等人的破壞。最終要的一點就是,她沒有多少人脈。而凌汐晴那些人,必定是經過精心栽培的,確實對她大有裨益。

況且,她可沒忘記上次歐陽含煙的追殺。那一次蕭霆軒對她起了殺心,歐陽含煙肯定會更加恨自己了。還有那個什麼夜瀾依,也不是個簡單的絕色。目前來看,與凌汐晴合作的確是個非常好的選擇。

于是她當下便點頭,「二姐,我答應你。」

凌汐晴終于露出溫柔的笑意,「那三妹先在需要我做什麼?」

凌汐涵想了想,道︰「我記得三姐的繡工乃是一絕,我昨天晚上畫了一些圖紙,上面是我設計的一些春裝。我想請三姐在上面繡上一些比較新奇的圖案,可以嗎?」

雖不解她口中新奇的圖案是什麼,但凌汐晴還是點點頭。

「可以。」

凌汐涵站起來,走到她面前。

「二姐,我已經打听過了,雲州最不景氣的青樓是萬花樓。我現在要去將萬花樓收購,我要對萬花樓重新裝修設計,必須要別具一格,里面的姑娘我也會親自教改造。我想請你派十個高手在暗中保護。還有,等我設計的衣裳做出來後,我要開一家服裝店,我要壟斷所有服裝行業。」她眉宇間氣韻盎然,瀲灩水眸含著狂妄的霸氣和自信,猶如站在頂峰的女皇,令人頂禮膜拜。

「你的人里面有沒有容貌上層的女子?如果有,就派幾個給我,等我的服裝店開業以後,我要她們做模特。」

「模特?」凌汐晴听不懂她的現代名詞,抑或出聲。

凌汐涵笑笑,「就會做宣傳,打廣告。這個不重要,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如果你手上沒有人,就趁找幾個,現在就開始訓練,我還有其他的用處。」

凌汐晴點點頭,「還有其他的嗎?」

「一步一步來,切記因噎廢食啊。」凌汐涵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昊了,二姐,時間不早了,我要出去了。我會讓人把圖紙送到你手上,現在就開始繡吧。」她說完就帶著若雨走了出去。

出了門,凌汐涵直接就來到了萬花樓,一番周折,躲過了無數獻殷勤的女子,直接約老鴇容媽媽到二樓雅間。

「容媽媽,我也不拐彎抹角,我想要買你的萬花樓。」她直接開門見山。

容媽媽是三十多歲,風韻猶存,特別是那一雙柔媚的眼楮,風情萬種。在歡場多年,她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精金的眼楮,自然看出了凌汐涵是女扮男裝,本就是驚訝在前,現在又听聞她這番話,更是驚詫。

「姑娘莫說笑了,我這萬花樓好久都沒有生意了,就算你買下來也是無用,倒是平白浪費銀錢。」

凌汐涵挑眉,倒不是意外她看出自己的女兒身,而是因為她這番話。印象中,青樓老鴇都是精明且小心眼兒又貪財之人。像容媽媽這樣實誠的人,倒是少見。

她臉色也微微和緩了些,坐在黑漆鋪猩猩紅坐墊的玫瑰椅上,不緊不慢的喝著茶。

「難得媽媽實在,我不會說笑,而是認真的。」她將手中杯盞放下,微微含笑道︰「既然萬花樓已經好久都沒有生意了,在這樣下去也遲早關門大吉,不如你盤給我,我敢保證,不出一月,我一定會讓萬花樓紅遍全國各地。」她自信的眉宇飛揚,讓人莫名的心服。

「可是…」容媽媽還是有些猶豫,「姑娘,不是我不賣,我也不是那起子勢利的小人。看你的相貌氣度,定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恕我多嘴問你句,你為何想要開青樓?」

凌汐涵淡淡一笑,眼中卻夾了似凌厲。

「容媽媽,你是生意人,在商言商。我剛才看了,其實這萬花樓里的姑娘都不錯,只是沒有新意,不夠吸引男人的注意。你將萬花樓盤給我,我自然有辦法將它起死回生。」她對自己的身份問題避之不談。

容媽媽思索了一會兒,無奈道︰「既然姑娘之一如此,那我也不用勸了。只是…」她眉宇間染上了憂愁,「這樓里的姑娘大多都是可憐人,如果你要買下萬花樓,那麼可不可以收留這些女子?離開這里,她們便沒有去出了。」

還是個善心人!凌汐涵對這位容媽媽的印象再次升了一分,同時也明白了。容媽媽怕也是個護短的,只怕平時沒少為了樓里的姑娘得罪客人吧。可是做這行的,踫到的大多都是達官貴人,最忌諱跟客人唱反調,難怪生意如此不景氣了。

「這個你放心,只要她們願意留下,我自然沒有道理往外趕的。」她掏出一疊銀票,「容媽媽,這里有十萬兩銀票。我估模著,你這萬花樓也頂多值個五萬兩吧。這萬花樓需要裝修改造,我會畫一張圖紙,剩下的五萬兩就用來裝潢。另外,萬花樓有花魁吧,去把她們叫進來,我要重新培養她們,一定會讓她們紅遍大江南北。」

她說話的聲音不高,但是那飛揚的眉眼,讓人莫名的相信她。

容媽媽當即點頭,「好」說著就要出去,凌汐涵卻叫住了她。

「等一等。」

「姑娘還有何事?」

凌汐涵微微一笑,「容媽媽,我雖然買了萬花樓,但是我只做幕後老板,以後這萬花樓里的老板仍舊是你,明白了嗎?」

容媽媽听得心里感激,離開了萬花樓,她真的不知道去哪兒了。

「謝謝小姐,老身日後一定好好幫小姐做事,絕不辜負小姐的期望。」

凌汐涵點頭,「對了,‘萬花樓’這個名字太俗,換個名字吧。唔…我想想。」她扭頭看向窗外,便見花園里,奼紫嫣紅開遍,迎春、白玉蘭、虞美人爭相開放,倒真是萬花匯聚之地。

等等,萬花,花,就代表美人,萬花樓…有了。

「就叫紅顏閣」

第二天,萬花樓關門修葺。

下午凌汐涵派人送去了圖紙,當日容媽媽見了那圖紙後驚得雙目圓睜,手指激動得顫抖。

一個月後,紅顏閣正式開張。

頭一天凌汐涵就已經放出了話,說紅顏閣里來了個名為映波的女子,不僅貌若天仙,且琴棋畫無一不精雲雲,倒真是吊足了許多官家子弟商賈名門的公子哥兒的胃口。當然,也有很多不相信的。

只是當他們踏進紅顏閣的時候,每個人都目露驚奇之色。

整個大廳裝潢得煥然一新,明亮寬敞,紅色的帷幕,發亮的嵌花地板,綠色圓柱中間放著很多桌子,白桌布上面金、銀、玻璃器皿閃閃發光。天花板上吊著巨大的明珠,照的整個大廳亮如白晝。四周輕紗垂下,空氣中香味彌漫,牆壁上掛著許多丹青壁畫,栩栩如生,讓人恍如置身仙境之中。房間四角立著漢白玉地柱子,四周的牆壁全是白色石磚雕砌而成,黃金雕成地蘭花在白石之間妖艷地綻放,青色地紗簾隨風而漾。蜿蜒而上的樓梯上鋪就了西蕃軟毛地毯,腳底走過,猶如輕踩在白雲間。

二樓輕紗垂曼,隱隱約約見到有曼妙的女子徐徐而動。偶爾風起,驚鴻一瞥之間,只來得及捕捉女子白皙如玉的側臉。待繼續窺視,帷幔已然落下,佳人早已遠去,好不遺憾。

容媽媽一襲紫羅蘭色瓖金線滾邊素色褶裙,站在舞台上,臉上帶著笑容。

「今天是紅顏閣重新開張的日子,歡迎各位的光臨。」

底下早就有人耐不住吼了起來,「容媽媽,听說你們這里新來了個姑娘,乃是人間少有的絕色,是不會真的啊?」

「對啊,快讓她出來。」立刻有人附和起來。

「各位稍安勿躁」容媽媽聲音平和而穩重,「今日是映波姑娘首次出台,還請各位耐心等候。」

「切!不過就是個青樓女子,耍什麼大牌啊。」有人立刻不屑道。

「就是,會不會根本就沒有什麼本事,打腫臉充胖子吧。」

容媽媽眼神微冷,臉上笑容不變。

「究竟是不是有真才實學,各位稍後便知。」她對著後台做了個手勢,後面立刻響起了悠揚的琴聲,容媽媽走了下來。

舞台上,滾滾白煙繚繞而起,舞女從兩旁依次走出。她們個個臉上帶著面紗,著裝大膽而暴露,眼神勾人而魅惑。皓臂舒展,玲瓏玉足在舞台中輕靈舞動,身上紅色的紗衣飛旋而出,香味蔓延至整個大廳。不一會兒,喧鬧的大廳陡然安靜下來。這個時候,舞台壁上的帷幔悄然滑落,青山碧水的山水畫慢慢落下,劃過舞女們的玉足。忽而清風揚起,那畫中清泉徐徐泛動,似乎有流水聲在耳邊縈繞不絕。

眾人早已痴了,醉了。

台上的女子舞姿卻沒有停下,曼妙的身姿,輕靈的舞步不停轉換。忽而大廳內燈光暗了下來,舞台上各種各樣的光色交錯而過,隨著舞女們舞姿的變動,壁上的畫也在不動聲色的變換。一會兒是青山翠林,溪流匆匆。一會兒是大漠落日,黃河滾滾。一會兒是浩瀚大海,波光遠際。一會兒又是春暖花開,百花齊放…

她們若林間穿梭的精靈,若花間飛舞的蝴蝶,又若大漠孤煙下豪放的草原兒女。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步伐,都將她們的美麗完全綻放。

台下眾人已經忘記了身在何處,眼楮隨著台上的舞女游動。

燈光轉換得慢了,悠揚的琴聲也漸漸緩了下來。終于,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舞女們全都有序的站成一排。面紗自耳邊落下的一瞬間,厚重的帷幔也重重滑落,遮住了那驚鴻一瞥的如花容顏。

眾人直到此刻還未回神,忽然楊風一起,五彩繽紛的花瓣自舞台上方灑下,閃爍的燈光再次匯聚,畫壁上的丹青消失。一個白衣蒙面女子從空中降落,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後,隱隱約約看到一曼妙女子靜靜而坐,披紗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而後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強流,以頑強的生命力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于平靜,只余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

透過薄紗,只見得到女子模糊的眉目。不過那雙眼楮,似清泓碧月,又似古月清潭。碧波輕蕩,流水潺潺。漆黑如夜,神秘而深邃。清風微動,面前輕紗帷幔如流水慢晃動,四周壁台上瓖嵌的明珠光暈寂靜無聲。偌大個大廳,只听得見女子輕撫的琴弦發出纏綿而低悅的琴聲。

而後,女子輕柔婉轉的歌聲響起。一曲《梁祝》纏綿繾綣,哀怨情仇。恰似清風碧月,涼亭小築,情人不舍又無奈的分別。那嗚咽的琴聲,將主人翁哀怨的眼神刻畫得淋灕盡致。隨後春風滿面,鎖啦鳴笛,女子被逼上了大紅花轎,流下憤恨無奈的淚水。小屋竹掛,男子靜臥床上,病在旦夕。

忽而琴聲陡然拔高,耳邊似有悲憤蒼涼的嘶吼聲。

孤墳之上,女子滿臉淚痕,嫁衣碎裂。忽而電閃雷鳴,墳墓炸開,女子毫不猶豫的跳了進去。只見得煙霧繚繞,一對蝴蝶翩然在空中起舞,化蝶雙飛。

最後一個琴弦落下,大廳里眾人早已是面色淒然,紅顏閣的那些女子則滿面淚痕,甚至低聲嗚咽起來。

忽而舞台之上的輕紗之兩旁拉開,舞台之上又開始升騰起裊裊白霧,畫壁上忽而又顯映出白雲飄飄,仙鶴翱翔的畫面。恍惚間,那撫琴而坐的白衣女子靜靜抬頭。眉目如畫,眼中一霎那的笑光傾城風華。身上那件天蠶金絲七彩羽衣裙在黯淡的舞台之中散發出奪目的光輝。忽而一陣風吹來,女子裙裾翻飛,如墨青絲飛舞,如同遺世謫仙,輕靈如夢。

女子忽而輕笑出聲,畫壁上的白雲仙鶴似乎開始涌動起來。地上的白霧漸漸升漲,那女子身影漸漸變得暗淡。最後輕紗徹底扯下,定楮一看,舞台之上哪里還有白衣女子?若非地面上五顏六色的花瓣以及擺在舞台中間的琴架,眾人只怕要以為剛才的一切都是夢境。而那夢中,有一白衣仙女乘坐仙鶴翩然而來,最後又翩然離去。

寂靜了半晌,大廳內才有人發出驚呼。

「天吶,我剛才還不是見到仙女?」

人群立刻沸騰起來,「對啊,她好美哦,雖然蒙著面紗,但是光從那一雙眼楮就可以看出來那女子該是何等的絕色啊。」

「那琴音簡直只因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啊?」有人感嘆出聲。

……

眾人議論紛紛,站在暗處的容媽媽也是一臉的激動。不過現在可不是激動的時候,她立刻走到舞台上。

「安靜!」

台下議論的眾人漸漸安靜下來,有人忍不住問道︰「容媽媽,剛才那彈琴的女子是誰?」

容媽媽眼中帶著自豪的笑意,「她就是映波姑娘。」

「原來她就是映波啊,果然是美若天仙啊。」底下有人驚嘆道。

「哎,容媽媽,快讓她出來,再唱一曲。」

「就是,再唱一曲。」

容媽媽再次安撫,「安靜,听我說。大家剛才也看見了,映波姑娘不僅容貌出眾,且琴技高超。」她眼眸掃過眾人興奮的臉上,眼底精光閃過。「要听映波姑娘撫琴,就得看各位的誠意了。」意思很明顯,要听曲就得給錢。台下眾人哪里不明白?立刻就從懷中掏出銀票,「容媽媽,我願出一千兩,只求映波姑娘再撫琴一曲。」

「切!」旁邊一個穿銀白色長袍的貴公子哥兒不屑道︰「映波姑娘的琴音乃天籟之音,歌聲動听,一千兩也想听如此佳音,虧你說得出口」

先前那青衣男子臉色憋得通紅,見周圍眾人都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他更是羞惱道︰「那好,我出五千兩。」

容媽媽眉眼一動,卻沒有說話。

那銀白色長袍的男子再次嗤笑一聲,懶散道︰「我願出五萬兩,只求映波姑娘單獨給在下撫琴一曲。」

五萬兩?人群開始唏噓。容媽媽也有些訝異,這就是一擲千金吧。但她仍舊鎮定自若,並沒有任何的表示。

人群忽而有人高喝一聲,「我出十萬兩黃金,為映波姑娘贖身。」

—絲—

人群發出倒抽氣的聲音,十萬兩黃金?真是大手筆。

容媽媽訝異抬眸望去,來人相貌俊逸風流,眉宇間沉穩中透著冷冽,姿態嫻雅。眼神內斂精煉,薄唇微微上揚,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一身寶藍色律紫團花繭綢袍子襯出頎長的身姿。他站在人群中,猶如鶴立雞群,光芒綻放。

二樓雅間中的凌汐涵透過窗戶打量著這個男子,微微眯了眯眸子。

「她是誰?」

身後的若雨立刻上前,「根據調查的資料,此人便是落文斌之子落天祥。」

落家的人?凌汐涵挑眉,落氏一族還真是出美人。除了皇後這個風華絕代的天下第一美人,其他的譬如力親王妃落玉雙,丞相落文謙無一不是容貌出眾。只不過這落天祥看起來並不是之人,難道他想將她挖走?

容媽媽自然也看出了這人的身份,眼底微微訝異,臉上掛著職業性笑容。

「不好意思,落公子,映波姑娘賣藝不賣身,所以她的去留我無法做主。」

落天祥微微皺眉,嘴角揚起玩味兒的弧度。

「既然如此,那麼在下就請映波姑娘為在下撫琴一曲,十萬兩黃金仍舊歸媽媽所有。」他話音一落,身後立刻有小斯抬出五個大箱子。打開一看,金光閃閃的,全是黃金。人群再次發出抽氣聲。就連容媽媽也不由得有些訝異,沒想到這落天祥出手這麼大方?十萬兩黃金只為听得佳人一曲?

疑問的目光,投射過去。

落天祥笑得風度翩翩,「映波姑娘乃人間絕色,且琴藝出眾,只怕比之當今皇後也毫不遜色吧。能聞得如此仙音,區區十萬兩黃金何足掛齒?」

他說的雲淡風輕,呆在雅間的凌汐涵卻霎時間凝了眼,目光冰冷如刀。

她的紅顏閣剛剛開張,這落天祥就來捧場。十萬兩黃金,只為听得她一曲?哼!當她是三歲小孩兒?這落天祥明顯是來打探虛實的。禮親王妃定然已經將皇後有意想要打壓落氏的消息告知落文斌。她來雲州一個多月,只怕落天祥早就已經將她的身份來歷調查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她身上這件天蠶金絲七彩羽衣裙,他自然知道今天彈琴的人是她。

拿她跟皇後相比,就是在告訴她,他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他今天的目的很明確,不過就是想用十萬兩黃金羞辱她而已。

她召來若雪,在她耳邊嘀咕幾聲。若雪點頭,飛身而下,同樣帶著面紗,雙目清寒的看著落天祥。

「小姐請落公子到樓上一聚。」說完她又對台下的眾人微笑頷首,「各位剛才听過小姐的琴聲了,想必心中自有定論。剛才落公子已經出價了,一曲琴音十萬兩黃金,若有意者,可效仿之。」她說完瞥了眼臉色有些僵硬的落天祥,笑得更加溫柔。想用黃金羞辱小姐,沒門!這下子可要感謝這位出手闊綽的貴公子哥兒了,或許十萬兩黃金很多人舍不得,但是足以讓映波這個名字傳遍大江南北,足以打響紅顏閣的名聲。

落天祥此刻心中也有些懊惱,本來是想羞辱這位長樂郡主,沒想到倒是被她反利用了一回。可是話已出口,就不能反悔。只得壓下心中的抑郁,跟著若雪上了樓。而容媽媽,則是揚起笑臉應付眾人。

凌汐涵早就已經對她們說過,日後她們不想接客,就可以不接。日後紅顏閣不再是青樓,而只是雅閣。一樓供眾人喝酒作樂,彈琴唱歌。二樓供文人才子與紅顏閣的姑娘談詩論賦。三樓便開設酒樓。

紅樓是凌汐涵在這紅顏閣的居住的房間,這是一個潔淨、雅致的房間。地板上鋪著色調柔錦織緞繡的地毯,偶爾燃燒著幾朵艷紅色的火焰。

窗台上擺放著玉蘭花盆景,淡淡幽香飄在空氣中。梅花式洋漆小幾上金琺瑯九桃小薰爐中香煙繚繚,粉白的牆壁上掛著各色三水畫。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後,隱在重重輕紗帷幔後面的女子若隱若現。縱然看不清她的模樣,但是那慵懶倚在紫絨繡墊楊妃榻上的曼妙身姿如連綿溝壑的山脈,睡臥在地平線上。那一頭潑墨的青絲垂在地面上,如瀑布傾灑。

眼前的帷幔近乎透明,所以白色面紗覆蓋了容顏的女子露出的那雙瀲灩風華的眼楮更是熠熠生輝,柳眉橫翠。寬大衣袖垂下,十指白皙如玉。女子就那麼安靜的半躺著,目光靜若秋水,卻在無意間流露出風情萬種,讓見慣了絕色佳人的落天祥也不禁心中微動。

若雪對著隱在帷幔後的凌汐涵福身一禮,「小姐,落公子來了。」

「下去吧。」女子清雅如水的聲音如繚繞不絕的炊煙在落天祥耳邊回蕩。剛才只聞得她幽怨的歌聲,如今听到她如山澗泉水清脆淡雅的聲音,不覺令人砰然心動。

落天祥對凌汐涵的印象好了幾分。

他大大方方的坐在酸梨枝鸞紋玫瑰椅上,旁邊的黑漆彭牙四方桌擺放著青花纏枝紋茶盅,四只芙蓉白玉杯圍繞而放。

「映波姑娘緣何不露面呢?」他優雅從容的拿了芙蓉白玉茶杯,里面的菊花茶清新淡雅,聞之舒雅。

帷幔後傳來女子輕輕的笑聲,如同黃鸝夜鶯,清脆悅耳,讓落天祥端著茶杯的手一頓。抬眸望去,只見那女子素手一揚,面前輕紗帷幔向兩邊拉開。那女子從容站起來,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拖撒在光潔白玉石地板上寂靜無聲。白色面紗拖至前胸,隱隱可見其精致絕美的五官。那雙眼楮,如清泓碧波,潺潺春水漾出笑意點點。卻又如天山雪水,純淨,冷漠…

細致的眉眼,看起來溫和如美玉,周身氣度淡雅中透著高貴。氣質獨特,如傲然寒梅,如青翠玉竹,又如皎月清華。明明她渾身氣度內斂,可是他卻仍舊感受到這女子來自骨子里的高傲和冷冽。那雙似星辰的眼楮,美得如同珍珠。可是那眼底中隱藏的霸氣和冷冽以及那幽谷深潭中的睿智清明,足以讓他刮目相看。

她淡淡的走過來,走到擺在屏風前的琴架旁,優雅的落座。

「公子想听什麼曲子?」她青蔥玉指撫過琴弦,錚錚如流水的琴聲響徹而起,穿透進她淡雅的嗓音中,幻化出別樣的誘惑力。

落天祥淡淡而笑,「姑娘剛才一曲早已讓在下傾慕不已,大好時光,何必消耗在琴聲上呢?」輕笑的聲音,有著幾分曖昧和戲謔。

凌汐涵深邃古譚的眸光笑意閃過,「公子不是為听得映波琴音而破費嗎?」天真的語氣,清脆的聲音,听起來似乎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

落天祥劍眉一挑,這女人還真是會裝。

「听聞姑娘博學古今,才華橫溢,不知在下可否領教一二?」

凌汐涵眸光閃動,「沒想到落公子一屆商賈竟也是個才子。」她掩唇低笑,「既然如此,落公子何不參加科舉,為國效勞,他日或許會成為國之棟梁,垂名青史。何故要安居一隅呢?」手指輕輕在琴弦上拂動,低悅的琴音似乎含帶著絲絲誘惑。

落天祥眸光溫涼,笑意不變。

「姑娘說笑了,在下不過粗通文墨而已,哪里但得上國之棟梁一說?」他笑容優雅而淡然,忽而話音一轉。「映波姑娘文采斐然,在下可是慕名而來,還望姑娘不吝賜教。」參加科舉?他心中冷笑。就算是行商,皇後都容不下他們,更何況是在朝堂?

凌汐涵瞥了他一眼,「公子既然開口了,映波焉能推月兌?」

那一日,落天祥與凌汐涵在紅樓中暢談一個下午,從四五經談到國政史冊,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夢想。凌汐涵發現,落天祥這個人很是不簡單,他對于政治有獨特的見解。雖然每次凌汐涵看似無意將話題扯到朝堂之上,他都能夠避重就輕而後不動聲色的轉換話題。但是他卻又不是那種厭惡官場之人,因為他言語之中對于史政治頗為精通,且每每都能夠不輕不重的提出自己對于歷史精闢的見解。這讓凌汐涵倒是對他有幾分欣賞。

她敢保證,這個落天祥若是出入仕途,就算官拜丞相也不足為過。而且看他言談舉止似乎對經商很是熱衷,但是凌汐涵卻從他眼中看見了黯然和無奈。她自然明白,落氏的勢力實在太大了,朝堂之中已經出了兩個丞相,不能再出第三個了。同時她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這些年頻頻有大臣上奏皇上納妃,想必也是顧忌皇後家族的力量太過龐大了吧。于後宮,皇後一枝獨秀。于朝堂,落文謙是百官之首。于經濟,落氏家族的商業遍布全國。于江湖,皇後是琉璃宮宮主,還是武林盟主。

若非元傾帝痴愛皇後,皇後背後這樣龐大的勢力,是任何一個帝王都不能容忍的。難怪…

自那以後,紅顏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揚名整個雲州,甚至整個大陸。而映波這個名字,也紅遍了大江南北。

紅顏閣以萬均不可擋之勢在雲州同行內獨佔鰲頭,就連之前生意紅火的迎春樓也不得不向紅顏閣低頭。

趁此機會,凌汐涵干脆將雲州所有青樓收購,成為紅顏閣的分店。每個分店布局大同小異,同樣分為三樓。

而落天祥,自從那日與凌汐涵深談之後,更是成為了紅顏閣的常客。也成為了凌汐涵唯一的‘入幕之賓’。只不過到了現在,他仍舊沒有見得凌汐涵真容。

凌汐涵發現,這個落天祥還真的是一個正人君子,行事坦坦蕩蕩,言行謙謙君子,況且非常幽默風趣。這樣的男子,應該是做丈夫最好的人選吧。

本來之前凌汐涵還在懷疑落天祥別有目的,但是接觸下來之後,她對落天祥的態度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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