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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您先不要激動,您听孩兒說。」墨十泗道。

先遺教母卻激動的打斷了墨十泗的話,「我是你的母,你說出這些話來,你讓母如何不激動?母生育了你,格魯的教徒們看著你長大,我們都希望你能承擔起整個格魯重任。而不是為了一個女人,就說出這些嚇母的話來。」

先遺教母又道︰「母一直都盼望著能看著你當上格魯的教主,我也相信我的孩子能成為一個真正的有擔當的教主,能夠給格魯帶來曙光。十泗,母決不允許你說這些話,知道嗎?」

墨十泗無奈的搖頭,「母,格魯有您,足以。您雖然身為女兒身,可不論是論智謀,還是論胸襟,您都不比任何男兒差。母,孩兒相信,您一定可以用實際行動告訴全天下的人,女兒也能在天下風雲叱 。」

說著,墨十泗已經拔出了腰間佩戴的長劍。

先遺教母見狀,心里狠狠的痛了一下,她說了這麼多,這個傻孩子卻還是一句都沒有听進去。

「十泗!你要做什麼?」先遺教母怒斥。

站在遠處的侍衛們看不真切這邊的情況,可他們還是看到了墨十泗把長劍比向自己的脖頸處,不禁大吃一驚。

「怎麼會這樣?」侍衛們心驚不已,趕緊往這邊走來。

「十泗!」先遺教母痛哭失聲,「難道母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樣報答母的嗎?」

「母……」墨十泗心里的痛苦又有幾人能理解,他本以為這一場戰役能夠讓他贏回一個男人的尊嚴,卻不想掙扎不休,卻還是這麼一個結果,讓他如何面對?

他喜歡月尊白瑪,他想要月尊白瑪。可她根本不需要他的愛,不需要他的一切。

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看破紅塵,無疑是看破了自己繼續生活在這世上還有沒有意思。

墨十泗跪地,向先遺教母叩頭三下。

「孩兒不孝,請母……恕罪!」

墨十泗叩完頭,站起身來,環顧了一眼四周。

桃花爛漫,正是一個好去處。

「母,保重……」墨十泗揮劍。

先遺教母狠狠的上前握住墨十泗手中的長劍,長劍劍刃正面對著先遺教母的手心。長劍劃破了先遺教母的皮膚,溢出鮮紅的血來。

「母,放開!孩兒不孝,就讓孩兒先行一步吧。」墨十泗說道。

先遺教母並不放手,那長劍下可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墨十泗離開?說什麼她也不會放手的。

「格魯可以沒有任何人,可偏偏就是不能沒有你!十泗,你把劍放下!」先遺教母沖著墨十泗吼道。

墨十泗的眼眶里也是噙滿了淚水,他心里的苦沒有人可以明白,也沒有人會明白他為什麼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母,格魯還有您。您雖是女兒身,可您卻樣樣不輸給男兒,孩兒知道,格魯在母的手上比在孩兒的手上更好。」

墨十泗的手微微用力,可長劍也侵入他母的手掌中更深。這讓墨十泗不知所措起來。

這時,侍衛們已經沖了過來。

「教主!」他們雖然知道這場戰事對格魯對墨十泗都極其重要,卻沒有想到他們的教主竟然會因此而看破紅塵。

教主!侍衛們喊著他,希望他不要做傻事。

墨十泗看了一眼跟來的侍衛,還有自己的貼身侍衛,「你們替我好好照顧母。」

「母!」墨十泗驚訝的瞪大了眼。

在墨十泗還在跟侍衛們說話時,先遺教母瞬間放開墨十泗手上的長劍,轉而抽出墨十泗貼身侍衛身上的長劍。自刎而去。

「先遺教母!」侍衛們心里一驚。

墨十泗扔下還沾有母血跡的長劍,趕緊抱起先遺教母。

先遺教母看著十泗,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緊張,她知道唯有這樣才能讓她的好兒子好好的活下去。

「十泗……這樣,你就不能走了吧?」先遺教母含笑的說著。

墨十泗低著頭,垂淚悲痛,。

「母!母,您堅持一下!堅持一下!」墨十泗呢喃一般說著,同時抬起頭來,沖著侍衛們吼道︰「傳醫尊!傳醫尊!」

先遺教母卻擺手,「十泗,不用了,母知道自己沒時日了,母只想好好的和你說兩句話。十泗,帶著格魯好好走下去吧。格魯這個教派凝聚了我們祖祖輩輩的心血,母不忍心看著它就這樣沒了。十泗,您一定要答應母。」

先遺教母的話越來越微弱,直到模糊。

「答應……母……」先遺教母的面色雪白,眼神也不再有神采。

一旁的侍衛們跪在地上,眼楮里都流出了淚花。

墨十泗點頭,「好,母,孩兒答應你。母,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先遺教母再次笑了起來,「十泗,把阿旺楠杰母的棺木還給竺巴噶舉吧,是……是我們對不住他們一家。十泗,記住,竺巴噶舉若不能除,便結下盟誓,永不相範。你帶著格魯,好好跟著佛……跟著佛……」

先遺教母腦袋一偏,整個人如同空掉。

「母!」

墨十泗嘶吼起來,他的眼淚嘩啦啦的掉落下來。

「母!啊!」肝腸寸斷的嘶吼讓一旁的侍衛們听了都淚落不止。

落英繽紛,那些桃花瓣飄落下來,落在先遺教母的身上。落在先遺教母還含著笑意的臉上。墨十泗怎麼也不敢相信,擁有這樣一張含笑的臉的母,竟然和他陰陽相隔了。

整個格魯都回蕩著墨十泗的嘶吼……

過了許久,侍衛們的腿都跪麻了,渾身也沒了知覺。

墨十泗的貼身侍衛才艱難的從地上站起身來,走到墨十泗的身旁。

「教主,先遺教母已經去了,您……節哀……」墨十泗的貼身侍衛小心翼翼的說道。

墨十泗半晌才回過身來,母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腦海里回響。

母!

還記得小時候,墨十泗被阿爸拉打成重傷,母含淚為他擦了一夜的藥。還記得,他高燒七日不退,母叩首七日拜佛祈福,待墨十泗身子好了,母的額頭也磕破了。還記得,她謝絕各國使者威逼利誘,堅決不刺繡,只為他墨十泗繡一件華裳……

以往的一幕一幕,都浮現在墨十泗的面前。

「母,您難道要用生命來教會孩兒珍惜嗎?」墨十泗捧起母已經冷卻的臉頰,再次痛哭失聲。

墨十泗的貼身侍衛攙扶起墨十泗,墨十泗沉著身子,讓他不能搬動。貼身侍衛趕緊示意一旁的侍衛們過來幫忙,幾人一起攙扶著墨十泗起來,又趕緊喚來婢女、侍衛處理後事。

七日之後,先遺教母的後事終于辦完。可墨十泗的心傷卻沒有減輕。他怎麼也不能忘記曾經和母在一起的所有時光。

墨十泗推開先遺教母的房間,房間被打掃得干干淨淨,就好像母還在房間里熱情而欣喜的招呼他趕緊到屋里坐一坐一樣。

恍惚間,墨十泗似乎看到母正在小七的攙扶下往他這邊走來。

「母……」墨十泗欣喜的上前。

「教主!」是小七的聲音。

小七的確站在墨十泗的前面,可小七的身旁已經沒有了他的母。墨十泗失魂落魄的望向四周,可還是沒有看到先遺教母的身影。

小七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墨十泗,冷然道︰「雖然先遺教母的離開和你月兌不了干系,但我也不能怎麼著你。加上,若先遺教母在天有靈,也不希望我來找你麻煩。當日我听聞先遺教母離世的消息後,刺了你兩劍,你命大,還活著。從此你也不再欠先遺教母的了,我的心里也平衡了。你好自為之吧,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按著先遺教母的話去做,帶著格魯走向更美好的明天,而不是學先遺教主濫殺無辜、急功近利。」

小七把話說完了,墨十泗才看到小七手上提著一個大包袱。

「你要走?」墨十泗問。

小七嘆息一聲,「我不走還能怎樣?我的‘母’已經死了,我在這世上也再沒有一個親人了,待在哪兒還不是一樣?不如雲游四方,或許還能成就一番霸業。」

小七帶著自嘲的語氣說。

墨十泗拉住小七的包袱,「留下吧,母把你當親生兒子,我也早已把你當成我的親生兄弟。」

小七搬開墨十泗的手,「我已經想好了,教主不用留我。您只要能帶著格魯好好的走下去,也算是告慰先遺教母的在天之靈了。」

說罷,小七離開。

小七離開了,整個房間就只剩下墨十泗一人。

墨十泗抬眼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里倍感落寞。

過了不知多久,墨十泗的貼身侍衛走進屋里。

「教主。」墨十泗的貼身侍衛走到墨十泗的身後,墨十泗沒有轉身,目光依然看著牆上畫師為先遺教母畫的像。

墨十泗的貼身侍衛說道︰「所有的千戶們都請教主到議事大殿一趟,說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對教主說。」

墨十泗遲疑了下才收回目光。

「我們走吧。」

墨十泗的貼身侍衛看到墨十泗憔悴的樣子,心里很是不忍。

墨十泗來到議事大殿,他已經完全收斂起了先前的悲傷。墨十泗掃了一眼站在議事大殿的千戶們,這些千戶,若不是為了大事,定然是不會這麼齊心的站在這里的。

墨十泗走到正位上,他並沒有忙著坐下。而是繼續打量著這些站在議事大殿中央的千戶們。

墨十泗注意到,所有的千戶們都來了。但他們所站的位置讓墨十泗有些看不明白。這些千戶中不乏先遺教主培養的勢力,而這些勢力有的還沒有來得及被墨十泗鏟除,有的則一心想要跟隨墨十泗,並無二心。

可是,凡是冥頑不靈的那些先遺教主培養的千戶們,十泗追隨先遺教主的那些千戶們,都被忠心墨十泗的千戶們圍在中央。

忠心墨十泗的人,眼神都有些警戒,似乎他們知道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而那些忠心先遺教主的侍衛們,則是一臉的茫然,他們不知道這些人忽然把他們找到議事大殿來有什麼事。

墨十泗坐下,眾人行禮。

「起身!今日你們主動讓本尊來議事大殿,到底所謂何事?」墨十泗一臉的冷。

這時,忠心先遺教主的人不耐煩的吼了起來,「是啊!到底為了什麼破事!有什麼不能先告訴我們的,偏偏要等教主來。現在教主倒是來了,你們有誰站出來說啊,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墨十泗含笑看了一眼被圍在最中央的這位千戶。

而忠心墨十泗的那些千戶們,也看向那位千戶。

「快點!我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消耗。」

「就是,可別耽擱了我們的大事。」

……

那些忠心先遺教主的人還真是齊心,一個人出來嚷嚷,其他人便都跟著出來嚷嚷。

墨十泗冷眼看著這一切,「好了,不要吵了。若是本尊讓你們到議事大殿來聚一聚,你們是不是也這樣吵吵?」

「屬下不敢。」忠心先遺教主的一位千戶橫著說道。

墨十泗點頭,「好一個不敢。本尊可不管你敢不敢,今日你已經吵了,讓本尊不悅了,說吧,如何責罰。」

「這……教主,先遺教主可沒有定下這規矩……」

「本尊沒有問你。」墨十泗冷然打斷他的話,讓那千戶頓時感覺臉上掛不住。可是即便他心里對墨十泗再有什麼不滿,也要礙于他是教主的身份,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站在大殿旁邊的典範司儀說道︰「冒犯教主,罪當賜白面官。」

白面官,一種還算干淨的刑罰。讓人躺在木板上,以不透氣而柔性好的白紙一層一層的沾了水敷在罪人的面上。被蒙面的罪人因為無法呼吸,而慢慢走向死亡。

司儀的話剛落腳,剛才頂撞墨十泗的那名千戶便跪在了地上,「教主,請教主恕罪。屬下只是擔心教主身子不適,一些人不知道疼惜教主的身子,讓教主冒著寒冷來議事大殿,可又不說到底是為什麼。」

話忽然之間就變得好听多了,看來跟隨那個魔頭教主的千戶們,還真需要好好的休整休整。

「好了,本尊不想再听許多廢話。拖下去,該怎麼罰就怎麼罰。我格魯可不是一個沒有禮法的地方。」說罷輕輕揮手,

「教主!教主!」那千戶嘶吼起來。

其他跟隨先遺教主的千戶們也都趕緊跪在地上,懇求墨十泗能夠饒恕那位頂撞了墨十泗的千戶。

「教主,我們都是希望教主好,希望格魯好,還望教主明察。」

「教主,您這麼做,只能讓更多的格魯侍衛寒心啊教主。」

墨十泗嘴角含著一抹嘲諷,寒心?讓已經死去的先遺教主寒心嗎?若真是如此,他墨十泗剛好大快人心呢!

「拖下去!」墨十泗用不容商量的語氣下命令。

那千戶被拖了下去,整個議事大殿安靜下來。

不,準確的說是死寂。

「好了,現在可以說今日之事是為何事了嗎?」墨十泗看向站在外圍的千戶們。

站在外圍的千戶們立即跪地行禮,而站在中央的,跟隨先遺教主的這些桀驁不馴的千戶們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臉茫然的看著四周這些跪地的千戶們。

「教主,今日我們兄弟們來,就是想要告訴教主,我們願誓死追隨教主,以讓格魯走向更光明的道路,以此告慰先遺教母的在天之靈。」領頭的千戶說道。

站在大殿中央的那些千戶們這才趕緊跪在地上。

墨十泗冷哼一聲,「你們的意思是,之前都不是真心誠意跟著本尊的?」

千戶們被墨十泗這句話給噎住了。

「教主……我們……」千戶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墨十泗。

墨十泗卻笑了起來,「好了,你們說吧,你們有什麼打算。」

領頭的千戶對墨十泗說道︰「教主,我們兄弟幾個已經商量了一陣,就是不知道是否可行,所以特來請示教主。」

墨十泗看著他們,靜等他們的後文。

那千戶說道︰「我們格魯想要攘擴外方勢力,就必須先安定內部。而安定內部便要讓那些不願意為格魯未來著想,不願意跟隨教主的人從這個世上消失。」

墨十泗笑了起來,好一個攘外必先安內,這是他墨十泗一直想要做的,奈何次次都因為竺巴噶舉這邊的事情而耽擱下來。

這些忠心他的千戶們倒是很會為他著想。

墨十泗點頭,「你們的意思本尊明白,本尊也正有此意。」

墨十泗說著,按動手上的機關,議事大殿的牆壁頓時翻轉,露出藏有刀劍的一面。站在外圍的千戶們立即上前握住長劍,飛身刺向站在議事大殿中央的那些千戶們。

站在議事大殿中央的那些千戶們,都還在揣摩墨十泗的話是什麼意思時,便看到站在外圍的千戶們手拿長劍刺向自己。

他們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明白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一個狠毒的計策,先遺教主曾經在這議事大殿殺了格魯原先的那些千戶們,而今,血債血償。一切都又回到了曾經,只是被殺的人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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