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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懺悔•傷害

月尊白瑪繼續說道︰「當日,我救下所有人,卻惟獨沒有救下你的父母。不是我不救,是沒辦法。在草原上那個夜晚,我也帶你去親手殺了藏有那個惡僧。我本以為憑借著你的聰明才智,你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只是沒想到,你太讓我失望了。」

月尊白瑪低頭,暗自垂淚。

倉央牙懺悔一般的低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好個不知道。」月尊白瑪從來沒有想到,倉央牙竟然會這樣沒有主見。

倉央牙說道︰「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蠢事,當梅索提及我父母時,我的心好亂,好亂。對不起,月尊祭司。」倉央牙匍匐低頭,淚垂落。

月尊白瑪擺手,說道︰「你下去吧……」月尊白瑪轉過頭,不想去看倉央牙。

倉央牙的內心泛著涼意,說道︰「如果月尊祭司不原諒我,我就一生不起。」

月尊白瑪看著床榻的淡黃輕紗帳,說道︰「原諒?要我符合原諒?當初你怨我沒有救你父母,今日你再次因為不信任而要殺我。你說,我該如何原諒?」

阿旺楠杰听到這兒,也想拔出寶劍一刀將倉央牙斬了。這樣沒有主見的人,留在隊伍中,也無用!

倉央牙匍匐在地上,四周寧靜,唯有倉央牙的哭泣聲。

半晌,月尊白瑪說道︰「作為屬下,謀殺祭司,罪該當死。作為朋友,不信不義,自該絕交。從今往後,我不再當你是朋友。但看在月兒姑娘需要親人照顧的份上,我不會處死你。但你的命也不再屬于你自己了。你的命,自此以後便是我月尊白瑪的!」

倉央牙立即行禮叩首︰「謝月尊祭司再造之恩。」

「下去吧。」月尊白瑪無力的說罷,閉上眼小寐。

倉央牙遲疑了良久,才站起身來,看了看月尊白瑪,心里如刀割一般。

倉央牙本想再說些什麼,但看到月尊白瑪已經閉眼假寐,也就不敢再有打擾。轉身,余光卻犀利的看到一個黑影。剎那間,倉央牙體內的血液燃燒,激起戰斗的**。倉央牙的余光瞥到水盆里那把從月尊白瑪體內清理出來的長劍,以秋風掃落葉的速度撿起,刺向那團黑影。

黑影緊急而巧妙的閃躲過倉央牙的攻擊,並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緊緊掐住倉央牙手上的劍,讓倉央牙無法動彈。

「教主?」倉央牙驚訝的松開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阿旺楠杰看著倉央牙,問道︰「你想怎樣?用這把劍傷了月尊祭司,難道還覺得不夠,要連著本尊也要殺害嗎?」

在床上的月尊白瑪听到兩人的聲音,連忙睜開雙眼。

倉央牙連忙跪地行禮,說道︰「教主,小的絕沒有這樣的心思。小的傷害月尊祭司,也是受了梅索的蠱惑。剛才,小的是看見有一個黑影,心里擔心月尊祭司的安危才貿然出手的。」

「起來吧。」阿旺楠杰知道,倉央牙也是為了保護月尊白瑪才如此的。如果倉央牙看見黑影而無動于衷,他倒要懷疑他的忠誠了。

倉央牙面色愧疚的從地上起身,額頭上已有密密的細汗。

「你們都下去,我想一個人靜靜。」月尊白瑪說著,拉過被子,把自己蒙得嚴嚴實實的。

為什麼?為什麼梅索和她的婢女們都覺得她月尊白瑪是可以隨便欺負的?是可以隨便當軟柿子捏的?為什麼連倉央牙都要傷害與她?她本想盡自己所能,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也想竭盡所能,讓自己生存下來。

淚水順著月尊白瑪的眼角滑落。

倉央牙剛一踏出帳篷,便看到一婢女匆匆忙忙而來,一看到倉央牙便沖了過來。

「倉央公子,你快去看看吧,月兒姑娘嚷著要見你呢。」婢女說完,看到阿旺楠杰正在倉央牙的身後,連忙跪地行禮。阿旺楠杰抬手示意婢女起身。

倉央牙匆匆離去,阿旺楠杰則走向另外一方。

阿旺楠杰站在高台之上,看著整個竺巴噶舉的宮室初有規模,心中一陣歡喜。只要等月尊白瑪的身體恢復一些了,他便可以攜了她的手,帶她看這宮室的繁華美麗。

向遠處看去,群山環繞著宮室,形成眾星捧月之態。而他阿旺楠杰想要的,便是讓月尊白瑪處于眾星捧月的尊貴之中。而那群山,已經被妖花夫人吩咐士兵婢女們整修成別樹一幟的後花園。花團錦簇,林木繁茂。再點綴上亭台樓閣,最是讓人心曠神怡。雖然亭台樓閣還未完全竣工,但站在這高台之上看去,便足以讓人感覺到它未來的繁華之相。

倉央牙來到倉央月休息的帳篷,牟楠正在床榻之前,握著倉央月的手,臉上掛著淚痕。只听見牟楠小聲的呢喃著︰「月兒,我答應你,答應你,不去殺梅索,不去殺……你要好好的,月兒。」

倉央牙看到床榻上躺著倉央月,緊閉著眼,淚水不斷的落下。

倉央牙趕緊走到床榻之前,說道︰「月兒,月兒,哥哥來了。你怎麼了?哥哥來了。」

牟楠恨恨的看著倉央牙,一時間眼里的柔情化成了最刺骨的憤怒,說道︰「都怪你!放著奸惡之人不殺,偏偏要傷害月尊祭司!你看看月兒現在,都成什麼樣了!你這個哥哥真失敗!」牟楠近乎要吼了起來。

倉央牙不去看牟楠憤怒的模樣和要吃了他的眼神,他看向倉央月。倉央月听說倉央牙來了,這才緩緩睜開眼。可當她一看到倉央牙的模樣時,眼淚就忍不住的往下墜。

倉央牙立即把倉央月的手從牟楠手中搶奪過來,說道︰「月兒,都是哥哥的不對。都是哥哥的錯,你好好的,好好的。哥哥錯了,哥哥……錯了。」

倉央月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倉央牙感覺到倉央月的抵觸,心里一驚,接著鼻子一酸,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

倉央月忽然笑了起來,含淚的笑容讓人看得心酸。

「好個哥哥……我倉央月活了這麼久都沒有想到我會有這樣一個哥哥,竟然為了一個心機深重的女人要殺了月尊祭司!她可是你全家的救命恩人,是你全部落子民的救命恩人!」倉央月憤怒的吼聲,讓倉央牙和牟楠都為之一驚。牟楠連忙扶著倉央月的後背,生怕她再有個什麼閃失。

說話帶來的劇烈疼痛讓倉央月的臉刷白,牟楠看得心疼,連忙說道︰「不說了,月兒,咱不說了。」

倉央牙眼眶發紅,卻無法回答妹妹的問題。

「月兒,一切都是哥哥的錯,你要打要罵都可以。可哥哥求你,不要這麼折磨自己,好嗎?哥哥一定會為你找到這世上最好的醫生為你救治,月兒,你要好好的。」倉央牙低著頭,已經無地自容的他只想自己這個唯一的親人能好好的。

倉央月嘆息一聲,怒氣化為哀嘆。「算了,錯誤已經釀成,責怪又有何用?如果我還能行動,便一生為月尊祭司當牛做馬來贖你的罪。可如今,我躺在這床榻上,動彈不得,完全成了廢人。我們還能怎樣彌補?唯有以死謝罪!」

牟楠听罷,瞪大了眼,看向倉央月。

「月兒!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牟楠知道,無法行動的倉央月想要咬舌自盡,便立即月兌下衣服,塞入倉央月的嘴里。

倉央牙也連忙哭泣道︰「月兒,你怎麼可以這麼傻?千錯萬錯都是哥哥的錯!哥哥做錯了事情,哥哥自己承擔。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月兒。」

倉央月無法再說話,眼眸閉上,眼淚順著睫毛,滑落。

牟楠抱著倉央月,心里百感交集。

倉央牙狠了狠心,說道︰「牟楠小兄弟,月兒就拜托你照顧了。待我殺了梅索那妖言惑眾之人,再自行了斷。」

倉央月听到這話,立即睜開眼,瞪著看向倉央牙。

牟楠嘆息一聲,說道︰「我之前也是這樣說的,可月兒就是不肯讓我去做。她說這一切歸根到底還是你這個做哥哥的沒有主見,對月尊祭司心有懷疑,才會做出這種蠢事。而且梅索是教主的親信,如今被趕出教派,已經算是得了懲罰。如果再把她殺了,便是對教主的不恭不敬。月兒就是太實誠了,那種女人也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但看到倉央月瞪眼看著自己,牟楠立即說道︰「當然,月兒既然交代過,我們就不要貿然行事。」

倉央牙點頭,心里不是滋味。

月尊白瑪輾轉反側,心里都不是滋味。一想到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這顆心就無法安定。

一婢女在帳篷外向月尊白瑪稟報︰「月尊祭司,牟楠求見。」

「讓他先回去吧。」月尊白瑪已經听了倉央牙太多的對不起,不想再听牟楠來說對不起了。

帳篷外,婢女對牟楠說道︰「月尊祭司現在需要靜養,你還是先回去吧。」

牟楠說道︰「有些話,我一定要對月尊祭司說。」

「讓他進來吧。」月尊白瑪知道,牟楠這人看著雖然鬧騰,但骨子里卻執拗,如果不讓他進來,說不準他會鬧出什麼法子。

婢女讓開,牟楠快步進入帳篷之內。

月尊白瑪勉強支撐起身體,一旁的婢女見狀,連忙上前攙扶,說道︰「月尊祭司還是快躺下吧,有什麼話躺著說也是一樣的。」

「我沒事。」月尊白瑪堅持著。婢女趕緊把枕頭放在月尊白瑪的身後,讓她靠著。

牟楠向月尊白瑪行禮後,說道︰「月尊祭司,牟楠這次前來是辭行的。」

「辭行?」一旁的婢女不明所以,驚訝的念了句。

月尊白瑪也疑惑的看著牟楠。

牟楠說道︰「感謝月尊祭司將我帶到竺巴噶舉來,讓我終于過上了溫飽的生活。也讓我看到了除了女王谷以外,更為精彩的生活。但現在,月兒需要我更為細心的照顧,所以我想把月兒帶到一個更安靜的地方,陪著她渡過余生。」

月尊白瑪說道︰「難得你對月兒的情分,我想,月兒能有你的陪伴,也是幸福的。但你們離開這兒,難保萬全,還是留下來吧。牟楠,不是月尊祭司不幫月兒,是月兒這種傷病,就算是再過一千年,也難以治好。」

牟楠立即說道︰「這些我都知道,月兒也知道。」

「月兒是因為保護我,才受傷的,我又怎麼可能忍心讓月兒離開?你們留下吧,讓我看著你們幸福,我也欣慰。」月尊白瑪實在難以想象,離開竺巴噶舉後,倉央月和牟楠如何生活。如果留在竺巴噶舉,有月尊白瑪罩著,既沒有人欺負他們,又可以管他們三餐溫飽。

牟楠說道︰「月兒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再侍奉月尊祭司了,所以,留在竺巴噶舉對月兒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月尊白瑪掙扎著,要從床上起來。婢女連忙上前攙扶,「月尊祭司,您這是……?」婢女有些慌亂,但還是小心翼翼的把月尊白瑪攙扶起來。

月尊白瑪說道︰「穿戴一下,我要去看看月兒。」

牟楠眉頭微蹙,站在一旁,感覺自己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兒。

不一會兒,月尊白瑪穿戴整齊,在婢女的攙扶下,走出帳篷。

月尊白瑪所到之處,眾人都紛紛行禮,莊嚴肅穆,更比往常。自從高台之處發生的那一幕,眾人也都明白了月尊白瑪在教主阿旺楠杰心中的位置。如此聰慧的女人,她們甘心侍奉。被阿旺楠杰奉為珍寶的女人,她們不敢不尊。

當月尊白瑪走入倉央月休息的帳篷時,婢女們跪地行禮。月尊白瑪徑直走到床榻旁邊,看著憔悴的倉央月,心有不忍。

倉央月見月尊白瑪來了,掙扎著想要行禮。月尊白瑪看到倉央月現在這般模樣,心里百感交集,近乎責備的說道︰「身體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我難道還缺你的行禮嗎?」

倉央月听罷,嘴角揚起一絲微笑。月尊白瑪身後的牟楠看在眼里,喜在心間。「你終于笑了,月兒。」牟楠情不自禁的說道。

月尊白瑪收斂起一臉的悲苦,用開玩笑的口吻問牟楠︰「月兒這小蹄子最近很少笑嗎?」

被這一說,牟楠心中的壓抑情愫也消散不少,往日的頑劣細胞又復活了,說道︰「可不是嗎?這欠拾掇的小蹄子可是一次都沒笑呢。還是月尊祭司本事大,你以來,月兒就笑了。」

倉央月听了牟楠的話,不禁白了牟楠一眼,說道︰「你才是小蹄子呢。月尊祭司這樣說我,我不介意。可你這個野人也這樣說我,我可不樂意了。」

牟楠呵呵的憨笑兩聲,三人的眼角都掛著淚花,笑,顯得如此心酸。一旁的婢女們看著月尊白瑪和牟楠、倉央月開著玩笑話,眼角卻不自覺的滲出些淚花。

「還想走嗎?」許久後,月尊白瑪像姐姐看妹妹一樣看著倉央月。

倉央月笑笑,說道︰「那好,還是按著月尊祭司的吩咐辦吧。我搬到後花園的小房舍里去,環境優雅,又清淨。」

「我也要去,我一定要去!」牟楠有些著急,因為在月尊祭司的計劃里,沒有他牟楠的份額。

月尊白瑪笑笑,說道︰「你又不是月兒的什麼,你去做什麼?」

「我……我……」牟楠急的一張臉通紅。

倉央月瞥了一眼牟楠窘迫的神情,心里甜絲絲的。

月尊白瑪和倉央月又在低聲說著什麼,忽然,牟楠跪在地上,嚇了月尊白瑪和倉央月一跳。連一旁的婢女們也都被嚇得不輕。

「你這是做什麼?」月尊白瑪不知道牟楠受了什麼刺激,連忙想要扶起牟楠。奈何自己身體還很虛弱,又如何扶得起牟楠?婢女們看到月尊白瑪力不從心的樣子,連忙扶住月尊白瑪。同時對牟楠說道︰「你這是做什麼?萬一讓我們月尊祭司再有閃失,看教主還不把你剝了。」

牟楠連連點頭,說了聲對不起。

「有事你就起來說話,男兒膝下有黃金,不可以這樣輕易給人下跪。」月尊白瑪說著,心里依然疑惑,牟楠到底受了什麼刺激。

牟楠義正言辭說道︰「月尊祭司是牟楠的再生父母,在牟楠眼里看得比天地更重。跪天跪地尚且不可恥,更何況是月尊祭司。今日,牟楠向月尊祭司一跪,是有一事相求。」

月尊白瑪心里雖然疑惑,但還是含笑的對牟楠說道︰「我們並非外人,你先站起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也決不推辭。」

「謝月尊祭司。」牟楠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同時臉上的紅暈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加鮮紅。

倉央月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連忙對牟楠說道︰「牟楠你先起來,別什麼都求月尊祭司。月尊祭司現在身體還沒有痊愈,你可別……」

「求月尊祭司賜婚與我和月兒!」牟楠大聲的說道,蓋住了倉央月的聲音。

所有的人都為之一驚,倉央月也驚訝的看著牟楠。

感動,苦澀,心酸,齊齊涌向倉央月的心頭。淚光點點,但她還是強行將即將噴薄而發的淚水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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