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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賣夫易財(為七夕加更)

任管家完全傻了眼了,看著任清鳳眼中透出的輕蔑、嘲諷的神色,渾身一顫,然後就明白過來,他今兒個觸了這祖宗的逆鱗——小祖宗傳了話下去,誰來救相爺等人下來,誰就一同送上去。

原來上去不是送上樹,而是送上西天。

——二小姐,這是想要他的命了!

他,終于明白了。

但也晚了。

任管家的雙腿一軟,瑟瑟的發抖,幾乎支撐不了渾身的重量,抖的如同篩子︰「二小姐,奴才……奴才是擔心相爺……」

任清鳳一雙美眸如深潭寒冰,透著凌厲寒氣,語氣冷漠︰「擔心相爺?」

她勾了勾唇,冷冷的一笑︰「那這是什麼?」

任清鳳從袖中掏出紙箋,扔到任管家的面上,任管家顫抖著手指,拿過來,展開一看,雙目瞪大,似是受到天大的驚嚇——上面赫然是他與盜賊勾結的書信來往。

他……什麼時候寫過這樣的書信?

但是,那筆跡,筆跡卻是他的,就是他本人看了,也看不出任何不妥來。

這有什麼了不得了,作為軍師,別的不會,什麼催個小眠,模仿個筆跡等等,這些需要動腦子的東西,自然要會上一些。

「這……這……不可能!」任管家瞧著紙箋上自個兒的筆跡,一個勁的搖頭︰「這不是……不是我寫的……我沒有……你們知道,我向來最忠心相爺……我不會做出這樣背主的事情……不會……」他想要尋求任清鳳身後下人的同意,可是下人們卻狠狠地盯著他,誰也沒有附和他一聲。

任清鳳對任碧水下手的時候,可沒有人瞧見,但是從任管家的房里的地磚下,挖出任管家與盜賊勾結的書信,可是有不少人在場。

人都是相信自個兒的眼楮,所以任清管家現在說這些,又豈能換得別人的贊同。

他猛的睜大眼楮,一雙眼楮赤紅猙獰,死死的瞪著任清鳳︰「是你……是你……是你陷害我,是你將大夫人,三小姐,相爺吊到樹上去的,是你……是你殺了府里的暗衛……你還想陷害我……」

「我們府里有暗衛?」任清鳳冷笑起來︰「任管家,你是父親大人身邊的人,這麼多年來,父親大人對你不薄,相府對你不薄啊,你惡行暴露出來,不但不認賬,居然還想往父親大人的身上,往相府潑髒水……你是不是非要讓相府給你陪葬,你才甘心?」

任清鳳說得義憤填膺︰「魯皇陛下,早就發文禁止各府私養暗衛,一經發現,嚴懲不貸,滿門抄斬……你這是要滅我相府。這等惡賊,打死了算了!」

她話音剛落,身後的下人,就舉起各色的武器,躍躍欲試,想要對任管家動手——往日里還真沒看出來,這任管家還有這等邪惡的心思,自個兒活不了,居然還想讓他們陪葬。

死亡面前,誰能不怕,任管家的話,自然受到諸多指責,眾人七嘴八舌,皆都否認府里有暗衛之事。

任清鳳見群情激憤,舉起一手制止,向前一步,冷眸閃爍︰「既然你說我殺死了暗衛?那麼總有尸體吧。殺人拿贓,你將尸體找出來啊!」

任管家面色陣陣發白,四處張望,卻听任清鳳冷酷之聲再次響起︰「背主的東西,證據確鑿,還想在死前拉著我墊背,果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任清鳳的眼角余光瞧著似是被眼前的情景驚的有些發呆的府尹大人,然後走到任碧波的面前蹲下,又輕輕一嘆︰「瞧父親似是受了驚嚇,怕是一時半刻也醒不過來,這可如何是好?大夫人也驚嚇的昏了過去,我一個女兒家,才接了對牌,就發生這種事情,這……」似是自言自語,卻是能讓她的每一個字都能傳到府尹大人的耳朵里。

淡雅樸素的淡綠色的深衣,青面繡花的軟底鞋子,頭發隨意的往上一攏,插著一根不起眼的釵子,可是若是細細再看,就會發覺,那深衣的袖口繡著金色富貴,那軟底鞋邊縫著珍珠,那釵子看著樸素,可是那光澤暗淡中,透著碧綠,正是前朝的古物。

她的神情很冷淡,兩只眼楮又細又長,看起來極其華貴優雅。

府尹大人心中暗暗贊嘆了一聲,這種低調中的華貴,才是真正的權貴世家的做派,而不是像個孔雀一般,將自個兒打扮的暴發戶一樣,生怕別人不知道一般。

這位小姐,雖然看著容貌平常,可是一雙眼楮,卻像是聚集了天下的景色,明艷澄澈,有種滿園春色管不住的動人。

她——是府里的二小姐?他剛剛听任管家這樣稱呼。

二小姐?

難道就是那個惡名在外的庶出女兒?

能得到掌管內宅的對牌,看來二小姐不如外界傳言的不得相爺歡心,否則以她庶出的身份,又怎麼能得到掌家的對牌?

會傳出這樣的惡名,怕是另有蹊蹺。

府尹的心中一動,瞧了李秋華房間一眼,心中若有所悟,再想到這幾日關于相府三小姐和禹王的傳言,心中明白起來,怕是這位庶出的女兒擋了別人的錦繡前程。

不過,庶出?很少露面?

說起來不就是見識少嗎?

剛剛接了對牌,不救表示經驗少!

若是他幫她平定了內宅,處置了任管家,想必二小姐自然會感激他,到時候在相爺面前遮掩一二,他雖說不能上位,但保住府尹的位置,應該不成問題。

對比起任管家來,府尹大人對任清鳳的好感更多。

當然對任管家說任清鳳殺死暗衛的事情,府尹大人從頭到尾只有兩個字——不信!

二小姐這小胳膊小腿,能滅了相府的暗衛,任管家這謊話說得也太不靠邊了。

再說了,這院子里血跡是不少,可是尸體呢?難不成尸體在任管家的眼皮子下面都不翼而飛了?

任管家的話根本就沒有半點可信度,他是狗急跳牆,逮誰咬誰了。

倒是二小姐說任管家背主,勾結盜賊,事敗後,想拖著相府陪葬,倒是有幾分可信。

雖說魯皇陛下,明文規定不能私養暗衛,但是官員的身邊,誰沒有暗衛,只是多少的問題,否則真的出了什麼事情,還不是任人宰割的份,相爺這等身份,府里養些暗衛是正常的事情,就是他身邊,也有十多個苦心尋來護衛他的暗衛。

暗衛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卻不能拿到台面上來,任管家這麼大刺刺的說出來,不就是想著讓相府陪葬嗎?

其心可誅啊!

任管家將府尹大人的情緒看在眼里,越看越急,相爺現在昏迷不醒,府尹大人若是听信了二小姐的話,他可就沒後路了。

他顧不得思慮周全,指著那古樹下方,喝道︰「二小姐,你明明將那暗衛的尸體堆放在這里的……啊……」他眼中忽然閃過驚喜,想到幫著搬尸體的下人,那幾個下人都是他往日里比較親近的人,現在叫過來,一對峙,到時候,就能說清楚了。

「叫……阿城他們……」任管家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阿城他們幾個……來搬過尸體,知道是二小姐殺了暗衛,又將相爺等人,掛在樹上的。」

任清鳳眼里閃過一絲笑意,就說是蠢物,果真蠢的很,她會容得下阿城那幾個人的活路嗎?

剛剛讓任管家叫人來搬暗衛的尸體,一來是威懾任碧波等人,二來,是給任管家通風報信的機會,試探他日後是否可用,三來,就是要找出哪些人是任管家的親信。

日後,她既然要掌管內宅,自然要知道哪些人可用。

只是任管家到底讓他失望了,是個目光短淺的,不能用之人,她自然要除去,她既然要除去任管家,當然容不下對任管家忠心的人。

斬草除根,這是防患于未然的最好法子。

就如同她要將大夫人身邊的人趕出相府一般。

她容不下居心叵測之人,因為她的天地很廣闊,不會一直困在相府,她能重活一世,自然更不願意委屈自己,總要出去走走,到處看看,才不辜負老天爺的美意。

她將相府清理干淨,留給清雲,等到她離開的那一天,她的這心就安定了下來,也算是成全了這一世的姐弟之情。

任清鳳唇角微微一抿,雙眼漆黑,神采傲然︰「任管家果然是老謀深算,阿城已死,就是往日里和阿城交好的等人,也都死了,你現在是要讓死人來給你作證嗎?」

說罷,蹙眉冷哼︰「難道說阿城等人就是你勾結盜賊殺害的?為的,就是死無對證!」

栽贓嫁禍,一向是她的強項,而且讓人說不出一點不是來。

這不,利用阿城將這陷阱挖的,連任清鳳自個兒都不得不佩服自己了。

听說阿城已經死了,阿城交好的人——那不就是他那些親信,都死了?

任管家的腿越發的發軟,忙轉身向任碧波而去,他快,任清鳳的動作更快,一下子就擋在了任碧波的面前︰「你想做什麼?你休想再傷害父親大人?」一副舍身護父的模樣。

此時,忽然又一道身影沖了上來,擋在任清鳳的面前︰「任管家,相府這些年對你不薄,父親更是對你器重有加,事已至此,你就坦白交代吧,等父親醒來,我定會向父親求情,你又何必要挾持父親呢。」一句話就坐實了任管家的罪名。

任管家瞧著這對演技精湛的姐弟,眼中露出絕望的光芒,今日之事,他棋差一招,落了下乘,此時再想翻身,已經半點希望都沒有了。

任管家此刻非常的後悔,他早就看出這祖宗不是簡單的人物,怎麼還起了念頭,他這是拿雞蛋踫石頭啊。

他真的後悔了,若是他一心向著二小姐,現在他就還是府里的管家,風光無限的管家,吃香喝辣,到處被人吹捧的管家。

良禽擇木而棲,他怎麼就如此的蠢啊!

只望此次之事,莫要牽累家人。

府尹大人頓時大手一揮,身後的那些衙役就將任管家圍住,沒幾下,就綁了起來。

任管家面如死灰,目光乞求的看向任清鳳︰「二小姐,奴才家人已經的相爺恩典燒了賣身契出府,還請二小姐手下留情,若是二小姐願意放過奴才的家人,奴才肝腦涂地,也難報二小姐的大恩!」

任清鳳接受了任管家眼中乞求,還有深意——任管家這是在和她交易,只要她放過他的家人,他就會乖乖認下今日之事。

說是個蠢物,這時候卻聰明了起來,算了,就成全他吧,她又不是殺人狂。

「你雖然背主,但罪不及家人。」她語氣淡淡,卻讓任管家緊繃的心放了下來,是他有眼不識泰山,居然妄想和這祖宗斗法,願賭服輸,他也無話可說。

「二小姐大人大量,這份恩情,奴才下輩子再償還。」任管家面如死灰,看了一眼任碧波,雙目隱隱發紅︰「是奴才忘恩負義,起了黑心,背主生事……」說完,雙目緊閉,兩滴渾濁的淚水流了下來。

府尹大人自然感覺到這對主僕之間的氣氛不同尋常,可是此時,他只想著早點了結此事,想在任碧波醒來之前退出去,省的相爺醒來之後惦記上他。

听得任管家認罪,忙示意衙役們壓著任管家離去,自個兒對著任清鳳道︰「二小姐忠義孝順,堅貞剛烈,讓我大開眼界……」

馬屁拍了一堆,任清鳳只是微垂著眼簾,做出一副羞澀的表情,府尹大人說了一通之後,這才轉到正題︰「原本此次是來拜訪相爺,討教一點斷案之事,誰知道正巧踫到此事……嗯,還請二小姐莫要此事再轉告相爺,畢竟斷案乃我只職責,打攪相爺,就已經過意不去。此番相爺受此驚嚇,再不能為吾等費心耗神了。」

這是怕任碧波記恨他看到自個兒的狼狽模樣!

舉手之勞,就能換得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任清鳳點頭︰「大人果然忠于職守,又體恤父親大人,此事我定然守口如瓶,也會吩咐下人,不得將此事稟告給父親,擾亂父親的休養。」

府尹大人得了滿意答案,對任清鳳的好感直線上升,回去後,和自個兒的夫人說起任清鳳來,那是贊不絕口。

府尹夫人受了自家丈夫的影響,對任清鳳也是贊不絕口,等到都城的夫人聚會時,再說起相府家管家勾結盜賊的軼事,她倒是難得的贊起任清鳳。

眾人夫人倒是起了心思,這府尹夫人是個挑剔的,難得會稱贊人,尤其是這麼個惡名在外的少女,看來倒是有幾分真實可靠,不由得對任清鳳之前傳出的惡名,有了狐疑。

尤其是一個庶女能拿到掌家的對牌,這怎麼也不合常理,相爺的夫人怎麼就能容得下?

沒兩天,京城忽然傳出,李秋華和唐家嶺的奸情來,更有甚者說任家三小姐是二人的奸生女。

流言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各個角落,眾人再回想起任清鳳十惡之名聲,不由得多了幾分沉思,更有心思柔軟的夫人,對任清鳳生出了諸多的同情來,還好,任二小姐到底熬過來了。

這些流言,自然傳到任清水的耳朵里,她氣的將自個兒的軟枕狠狠地扔下地面,狠狠地踩著。

她現在不敢再扔茶盞,瓷器了,大夫人接連兩次驚嚇過度,倒是真的病了,現在正在養著,府里的用度都掌握在任清鳳的手里,她若是砸了東西,還得自個兒掏腰包添上去。

再說了,她還記得任清鳳那殺神的模樣,她還年輕,還不想死,所以她也實在沒有膽子再去惹任清鳳。

原本她還以為,任清鳳將任碧波掛在樹上,又滅了任碧波的暗衛,任碧波定然醒來之後,定然會與任清鳳斗個你死我活,可是這次,她卻錯估了任碧波,醒來之後,也不知道任清鳳說了什麼,他居然默默的隱忍下來,什麼都沒說,連跟在他身邊的任管家被府尹大人抓去流放三千里,都沒去通融一二。

這樣大的屈辱,他居然一聲不吭的忍了下來,還吩咐她和母親,不得將那日的情景透露出去。

任清水哪里還敢挑釁任清鳳去,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只是,現在听得留言,她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外面傳言她是奸生女,誰還敢娶她——這樣的情況,也只能賴著青軒宇不放了。

可是禹王殿下和任清水有婚約,她……

「足夠的補償?」任清水腦中閃過任清鳳的話,不由得細細品味了一下,忽然一道亮光從她的眼里閃過。

她慌忙將自個兒的首飾收拾了幾樣出來,放在匣子中,領著知棋慌忙朝西華院而去。

任清水好奇任清鳳和任碧波說了什麼,其實也不過是幾句話而已。

任碧波醒來之後,任清鳳只是擱下幾句話,看都沒看他一眼,就離開了。

「你要想鬧大,我奉陪到底,可是父親大人別忘了魯皇的禁忌。我的能力,你也看到了,攪出些風浪,絕對不是什麼大問題。若是你覺得我們可以相安無事,咱們此事一筆帶過,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帶著清雲在西華院里過日子,你讓李秋華她們見我繞道三尺,我自然也不會找你們的麻煩。是戰是和,在你一線之間!」

她不怕他,只是懶得和他再打交道,她已經掌握了內宅的對牌,也將庫房的好東西搬了一些回西華院,銀子也從帳房上支了不少,足夠她在外面帶著任清雲逍遙自在的。

可是任清雲一心想要出人頭地,她這做姐姐的總要為他多想點,住在相府,任清雲就是相府的公子,這日後的仕途就能順暢些,若是搬出了相府,世人就都知曉任清雲和任碧波不和,首先一個不孝的牌子壓下來,他日後的前程就暗淡了不少。

再說了,此番橫掃內宅,相府已經是她的天下,住在這里與住在外面,已經沒有太多的區別了。

任碧波從任清鳳離開之後,翻來覆去,掂量著這幾句話,最後卻不得不大落牙齒往下吞,此事不了了之。

任碧波這是沒法子,他雖然有時候糊涂,可是並不是時時都糊涂,至少對上朝堂上的事情,他這腦袋還算清楚,否則也不會爬到相爺的位置。

他要想收拾任清鳳,以任清鳳現在的能力,必然要和魯皇借高手而來,那麼此事就要鬧到魯皇的面前,可是他听說趙國的太子風流韻忽然對任清鳳生出了興致,以至于魯皇對任清鳳也生出了好奇之心。

只怕鬧到魯皇的面前,魯皇定然會招任清鳳過去問話,任清鳳那張嘴巴,是死得都能說活了,再加上風太子和昭王殿下在旁邊幫襯,說不得會倒霉,惹皇帝不待見的會人反而是他。

再想到魯皇的禁忌,任碧波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魯國上下都知道魯皇最愛之人那是當今太子之母皇貴妃,只是紅顏薄命,皇貴妃多年前在生下當今太子時,就香消玉損,留下麟兒。

魯皇愛之重之,即使前皇後生下嫡子,魯皇卻還是立了皇貴妃之子大皇子為太子。

即使太子身中劇毒,雙目失明,脾氣暴戾,連身邊侍女也虐殺不少,現在身邊,全都是內侍,半個女子身影都沒有,又是個注定活不過二十五歲,依舊不改初衷。

等到前皇後逝去,魯皇立了新後,見新後與前皇後之子相處融洽,就有小人在魯皇面前進讒言,說太子不孝,應廢太子,另立太子。

魯皇當即勃然大怒,說什麼教子不嚴,乃父之過,教女不言,乃母之過。你們說太子不孝,豈不是指責朕教養不力?

當即,將那幾個要求另立太子之人,全都拖出去砍了,那叫一個干脆。

饒是如此,魯皇還是不甘心,又將這幾人抄家滅族,方才歇了心頭之恨。

不過,從宮中還是傳出一星半點的言語,說魯皇心頭之怒甚高,說什麼這些人不過是欺負太子自幼失恃,故意往太子身上潑冷水,他最恨這樣的事情了,也絕容不下這樣的事情。

那事情過後,太子位置穩如磐石,就是下面的幾位皇子,明爭暗斗,卻也不敢流露出半點對太子的不滿,心中琢磨的不過是太子二十五歲之後的事情。

現在太子已經二十,不過五年的時間,忍忍也就過去,何必再惹魯皇大怒,失了聖心,得不償失。

任清鳳姐弟早年失去親娘,與太子的情形相同,這些年,又飽受李秋華的虐待,任清鳳更是被污水潑身,得了十惡不赦之惡名。

任清鳳若是見了魯皇,狠狠地哭訴一番,他拿不出說得去的理由,只怕也要失去聖心。

所以任碧波比任清水更害怕此事鬧大,比任清鳳更急著將此事掩蓋下去,故而,他哪里敢不和平相處。

再說了,一國之相被自個兒的女兒折辱,吊在樹上,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他也實在不想別人知曉。

故而,狠狠地訓斥了李秋華,任清水一番,讓她們將嘴巴閉緊,這也是李秋華會氣病的另一個原因——她被一個庶女打了,卻連公道都不能討,不但不能討公道,還要替行凶的惡女打掩護,這還讓不讓人活,嘔都嘔死了。

自從相府清理干淨之後,任清鳳的小日子過的再幸福不過,提了張媽媽為西華院的管事,將內宅打理的事情直接交給了畫詞,二人都是高手,不用試用期,直接上手,讓她滿意到不能再滿意。

她每天不是指點任清雲的功課,就是和墨色對招,要不,就躺在軟塌上,照著暖洋洋的太陽,吃著點心,睡著懶覺。

今兒個,她睡飽吃好了之後,支著胳膊懶洋洋的趴在軟塌上,袖子滑了下去,碧綠的翡翠鐲子,將她的一截手腕襯得皓白如雪。

這是畫詞從庫房里翻出來的鐲子,她瞧著喜歡,就留了下來,今兒個閑著沒事,套了起來,自個兒越看越是歡喜。

正在她百無聊賴的時候,畫詞稟告三小姐來了。

任清鳳頓時來了精神,坐直身子,對著一旁的畫詞道︰「讓她進來吧!」

想必今兒個,她又有銀錢進賬了。

任清水微微垂著腦袋,跟在畫詞的身後,乖巧的模樣同她身後的知棋一般。

倒是個伶俐的,知曉適時的擺正自個兒的位置。

任清水走到任清鳳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任清鳳一眼,然後叫了聲︰「二小姐……我,我……記得你說過,只要適當的補償,你不介意……」她的臉色紅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怕的,或是羞的,這說話吞吞吐吐。

任清鳳卻是裝作不曾听懂的模樣,繼續把玩著自個兒手中的茶盞。

既然有膽子搶別人的未婚夫,做都做出來,難不成還不敢說嗎?

既然有臉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情,就要忍受別人給予的不要臉對待。

任清水見任清鳳沒有意思搭話,也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咬了咬唇,即使臉色漲紅,卻還是說了出來︰「……不介意讓賢……我……我希望二小姐說話算話!」

「信不過我,就別來找我!」任清鳳猛的抬起一雙清冷如水的眸子,冷颼颼的說道︰「別做了婊子還想著立貞潔牌坊,別在我面前裝這副惡心人的模樣,我可沒求著你接手渣男,是你自個兒不要臉,上趕著貼上來的。」任清鳳的話,說得異常尖刻,半點情面都沒給任清水留。

不過,這樣的白蓮花,殺人不見血,也不值得留情面。

任清水頓時臉色不是紅了,而是陣陣的發白,眼淚在眼眶中滾來滾去,卻不敢落下,反而咬著唇︰「二小姐,你別發怒,我不會說話,還請你見諒!」

說著,就從知棋的手中,將那描金木匣子拿過來,放在任清鳳是面前。

果真是坐不住送錢來了?好听話啊!

任清鳳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手指挑起木匣。

木匣看著很華貴,里面的首飾也都看起來很華貴,做工很精巧,一看就是很有檔次,若是放在尋常人家,這每一件可都是難得的珍品。

可惜,任清水是相府的嫡女,這些首飾配她的身份,就挺次的了。

任清鳳在打開木盒的時候,任清水的心就一直提著,也不知道是怎麼的,感覺呼吸都有些不暢的樣子,只是死死的盯著任清鳳,不敢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但是任清鳳的表情,卻是半點意向都探不出來,所以她一直提著心,等著任清鳳開口。

這匣子中的首飾,是都是她不太喜歡,往日里也沒戴過幾回,反正放著也是放著,不如就當送了乞丐。

只是,也不知道這首飾入了任清鳳的眼沒有?不過任清鳳什麼時候見過好東西,相信這些首飾,定然能唬住任清鳳。

就在她一個勁給自個兒打氣的時候,任清鳳「啪」的一下子,合起了匣子,輕笑了起來,語氣充滿的譏誚︰「三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啊!」慢悠悠的伸展了一下手臂,緩緩的站起身子,將匣子塞到任清水的手里︰「帶著你的匣子回去吧!」

怎麼就這樣讓她回去了?她怎麼能回去,外面關于她的留言四起,若是她嫁不成禹王殿下,這日後哪里還能攀上好親事?

不,今兒個一定要讓任清鳳松口。

「二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好了,只要補償合理,你就讓賢,怎麼忽然又改變主意了?」到底尊貴慣了,這語氣不覺得就露出了本性,帶著責問的意思。

「你也知道是補償合理?」任清鳳語氣淡淡的說道︰「你覺得你這補償合理嗎?」真當她是討飯的乞丐了,這點破爛玩意,就想打發她。

任清水臉色一白,知曉任清鳳這是嫌棄她的東西不值錢,忙解釋道︰「二小姐,有話好好說,咱們可以坐下來商量……」

「商量什麼啊?我忽然發現,禹王雖然人品渣的很,長得也難看,歪瓜裂棗的,可是禹王妃的頭餃,應該挺值錢的,若是我成了禹王妃,討好我的人應該不少,想必送上來的東西也不會少。」

任清鳳轉身,悠然的說道︰「你帶著你這東西回去吧,這麼好的東西,你自個兒留著,我可犯不著為了這麼好的東西,錯失了禹王妃的頭餃,拿這日後的搖錢樹,來換這麼點東西。怎麼說也是個王爺,難道就值這麼點破銅爛鐵,上不了台面的東西。雖然我這人不懂生意買賣,可是這買賣看著也太虧大了,任清水,沒看出來,你還有個這麼會算計的腦子?居然想用這些破爛貨哄我將一個王爺賤賣了。」

她說話的語氣是懶洋洋,輕飄飄的,聲音中也含著濃濃的笑意,只是厭惡的語氣,卻是讓人如坐針尖。

任清水被任清鳳嘲笑的臉色紅得跟猴子似的,不過心中卻暗自思量︰任清鳳說得是,她日後若是坐上了禹王妃,這身份貴重,巴結的人的不知道多少,什麼好東西沒有,再說了,這魯皇年紀漸長,太子殿下注定活不過二十五歲,這日後魯國的國君之位都會是禹王的,到時候,她就是一國的鳳後,那是何等尊貴?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任清鳳一咬牙,對著任清鳳道︰「二小姐,你先收下這些,我去去就來。」

任清鳳似笑非笑,不點頭,也不搖頭,任清水顧不得這些,回身,幾乎是小跑著離開。

剛剛跑出幾步遠,就听得任清鳳的聲音傳來︰「畫詞,你知道嗎?三小姐有個金算盤,那可是純金打造外框,那粒粒算盤珠子,卻是白玉雕成,听說那是個好東西?你家小姐我見識淺薄,這樣的好東西,還未曾見過……」

任清水步子一頓,心中一陣緊縮︰那金算盤可是外祖父慶祝她及笄那年,送給她的,說是她要學著管家,送上一份厚禮。

那金算盤價值連城,尤其是那白玉,純粹沒有一絲雜質。

她豈能送出去?

不過若是不送……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既然任清鳳看上了那金算盤,她送了就是,只要忍到她成了魯國的鳳後,到時候,她還需要怕任清鳳不成。

任清鳳再厲害,還能厲害過宮中的大內高手,到時候,她滅了任清鳳,再搶回金算盤,就是了。

這麼一想,她腳下的步子又快了起來。

「小姐,你干脆將禹王抓來,論斤論兩的賣好了。」畫詞對任清鳳的崇拜如黃河滔滔之水……

將自個兒的未婚夫當成物品,與人交易的,她家小姐應該是第一人。

不過,這任家三小姐也真是令人奇怪,不是說與禹王兩情相悅,情深意長嗎?怎麼就帶來這麼點破銅爛鐵過來,難不成她跟那位禹王的真情,就值這麼點錢財。

呵呵……,她可是看清楚了這二人之間的真情。

任清鳳斜睨了畫詞一眼︰「你以為我不想啊,可是也要他值錢啊!」

到底是個渣男,她就是想賣個高價都不成啊!

任清鳳很惆悵,都說真情無價,怎麼到了這二人的面前,就這麼的不值錢了。

就在任清鳳惆悵之時,張媽媽面色緊張的進了西華院︰「二小姐,您快收拾一下,宮中派人宣您進宮,說是四公主生辰,皇後在太液池擺宴,邀請各家的小姐進宮,陪四公主同慶。」

張媽媽喘了一口氣︰「宮中的轎子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相爺正在和那內侍應酬,讓奴婢進來稟告小姐。」

四公主?

不就是那個在妄心閣挨她揍的粉球嗎?

看來,這就是青軒宇嘴里說得皇後的報復。

否則公主的生辰宴會,怎麼也輪不到她一個相府的庶女出席。

任清鳳低頭看了一眼自個兒的穿著,抬頭道︰「換什麼衣服,我瞧著這挺好的,就這樣吧!」

她是去赴鴻門宴,又不是去走T台,相信皇後娘娘和粉球公主,也不會在意她是穿著晚禮服,還是牛仔褲的。

「二小姐……這,這不好吧!」張媽媽有些遲疑,不過想到自個兒現在已經被貼上任清鳳的標簽,她也沒那麼多顧忌,這大宅門中,主榮奴耀,若是主子沒了體面,奴才自然也不會有什麼體面。

于是,她遲疑了一下,就爽快的說了出來︰「二小姐,這是您第一次在重要的場合露面,您又是個庶出的,那些小姐,貴人,最會逢高踩低,若是您這衣著在寒磣了,怕是更加放肆。」

任清鳳沒有因為張媽媽的話生氣,是真心,還是假意,她還是分得出來的。

只是挑著眉頭,淡淡的問了一聲︰「難道我穿上名貴的衣裳,戴上貴重的首飾,就能改變我的出身了?」

她笑道︰「我不以我的庶出身份為恥,誰要笑就笑吧,只是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贏家,那些嘲諷我出身的嫡女,比我好的不過是會投胎,找對了肚子,可是我就不信,庶出的女兒,就活不出自個兒的一片天。」

她的出身擺在這里,穿什麼,戴什麼都不能掩飾,既然掩飾不了,不如大大方方的擺出來。

張媽媽被任清鳳的話一梗,隨即反應過來︰「二小姐,是奴婢想左了。」

任清鳳卻笑了起來,這一笑真誠了許多︰「張媽媽,你的心意我明白,你想的也不錯,若是參加別的宴會,我自然要打扮一番,可是今兒個這宴會,卻是不用。」

皇後,四公主是注定了不會輕易放過她,她就是將天上的雲彩穿著身上,也不會換得對方的好感,她自然也懶得費那個事了。

張媽媽是個伶俐的人,听話听音,這話一听,眼皮子就猛的一跳︰「二小姐,你……」到底是知曉自個兒的身份,忙閉上嘴巴。

任清鳳卻是不以為意的說道︰「我前些天將四公主打傷了。」

張媽媽一個不穩,差點就跌了下去,還好畫詞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就見人她滿膛目結舌地看著自個兒的新主子︰小姐,你能不能再逆天點!

嫡母您打了,生父您打了,誰知道,連皇家的金枝玉葉,您也打了。

還有什麼是您不想打,不敢打的!

張媽媽腦子中,忽然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若是魯皇站在她這新主子的面前,只怕也敢打吧!

張媽媽,你真相了!

于是任清鳳領著畫詞,面不改色,輕輕松松的踩著悠閑步伐,揮舞著小手,告別憂心忡忡的張媽媽。

還不忘讓她被打攪了任清雲用功苦讀。

可是詭異的是,瞧著新主子,這等輕松自在的模樣,張媽媽忐忑不安的心情,漸漸的也平靜的下來,瞧著任清鳳的背影,呢喃道︰「不就是打了四公主嗎?又不是捅破天了!」

說著,居然很淡定的轉身,思索起,今兒個夜宵的花樣來!

------題外話------

感謝親們的七夕禮物,二更到,算是紅塵送給各位的七夕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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