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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人若犯我,雖貴,也必誅之!

「小姐,禹王殿下進府了!」知琴從任管家處得了消息,立刻興匆匆來稟告任清水,今兒個小姐的脾氣有些急躁,房里的小丫頭已經被針刺得手臂都抬不起來了,再這麼發展下去,只怕她這個大丫頭都要逃不過去,好在禹王殿下這個救星到了。

希望禹王殿下的到來,能讓她恢復溫柔模樣,這樣她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丫頭們,也能好過些。

說起她的這位主子,那是人前溫柔和善,人後半點賢良淑德沾不上邊,最喜歡折騰她們這些丫頭,好在她算機靈,很少挨這些手段,不過也不是沒嘗過,那滋味絕對不是人受的。

「他來了。」任清水頓時笑的如芙蓉花開,說不出的嫵媚艷麗,站起身子,將衣衫仔細的看了一遍,又對著知琴道︰「你幫我看看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女為悅己者容,任清水希望每一次出現在青軒宇面前的時候,都能以最完美的姿態出現。

而這一次,更是容不得絲毫的不妥,她要抹去前兩日在青軒宇腦中的慘淡印象。

「小姐美若天仙,乃是魯國的第一美人,怎麼會有什麼不妥的。」知琴嘴里說著好話,卻還是仔細的看了一番,否則到時候有什麼不妥,任清水剝了她的皮都是輕的。

仔細的打量的一番之後,確定任清水沒有任何不妥,心中松了一口氣,這才又贊道︰「小姐真美,我看了都眼直了,等一下禹王殿下見了,怕是看得都轉不動眼珠子了。」

這話說得任清水心花怒放,想到青軒宇被自個兒迷得動不了眼珠的場景,面上不由得一紅,眼中卻難掩得意︰任清鳳那個賤人,憑什麼跟她爭,難道就憑著她那張上不了台面的丑臉嗎?

真是不知量力而行的道理,一個丑八怪,居然敢跟她爭男人,也不想想,王爺與她兩情相悅,這些年若不是礙于和小賤人的婚約,他早就八抬大轎抬她進門了。

這一次,她就要好好的讓小賤人知道,什麼叫心如死灰,日後再不敢出來丟人現眼。

任清水滿心得意的等著青軒宇的到來,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來,心情由開始的喜悅,也變得煩躁起來,到最後一張臉黑的如墨,看的房里伺候的丫頭們兢兢戰戰。

這麼點路程,就是蝸牛也該到了,難道是給父親請過去了?

「去,看看禹王殿下是不是在相爺那里?」任清水伸長了脖子看了一會兒,終于不耐煩了,顧不得矜持,對著一旁的知琴吩咐道︰「若是在,就請禹王殿下去水榭坐坐,說我最近學了一首新曲,請禹王殿下鑒賞一下。」

知琴應聲而去,片刻之後,臉色怪怪的回來,任清水先是一喜,再看她身後空空,面色頓時︰「怎麼就你一人回來?禹王呢?」

知琴舌忝了一下唇,才緩緩道︰「小姐……禹王殿下……去西華院了!」

「什麼?」任清水懷疑自個兒的耳朵出了問題,青軒宇往日里最瞧不上任清鳳的,怎麼會去西華院,不會是自個兒听錯了吧!

「你說禹王去了西華院?消息可靠麼?」任清水瞪圓了眼楮,說什麼不相信,青軒宇會舍她這個魯國第一美人,而去見那個丑八怪。

「消息沒有錯,是任管家親口說的,而奴婢回來的時候,也特意去西華院那邊偷偷走了一圈,問了一個打粗的婆子,禹王的確進了西華院。」

「該死的小賤人!」

任清水頓時一張小臉氣是漲紅了起來,目光陰鶩,如同毒蛇一般猙獰,哪里還能找到半點的柔美芳華︰小賤人真的是活的不耐煩了,她看上的男人,居然也敢勾引。

原本還想讓她多活兩天,現在她自個兒不肯安分,就莫要怪她提前送她一程了。

顯然青軒宇的感情投資十分的成功,朝夕相伴,相處久了,任清水已然將青軒宇當成自個兒的所有物,而忘了任清鳳才是與青軒宇有婚約的那一個。

她心中既下定了決心,臉上的怒氣也就收斂了不少,目光掃過知琴,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你去請唐公子去花園。」

知琴瞧見任清水嘴角淡淡的笑意,心中卻打了一個激靈,任清水的笑容異常的清淡,如同雨後空氣中漂浮的那層薄薄的煙霧,帶著模糊的陰翳,讓人看不透那淺笑別後的真正意味。

可是,她是任清水身邊的第一人,自小就跟在任清水身邊,又怎麼會不知道她這笑容深意。

「是。」她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再次忍著臀部的疼痛,去請唐若昕。

唐若昕听到任清水請他,頓時激動的差點跳起來,今兒個與任清水見過面之後,他對任清水的印象完全的改觀,心里更是癢的難受。

這表妹行動處如弱柳扶風,靜謐時如姣花照水,明艷嬌柔,美麗不可方物,這樣的女人如同天邊的明月,是人都會生出幾分仰慕之意。

他自小身陷胭脂陣中,所經歷的女人不知道幾凡,但是那些女人比起任清水來,根本就是庸脂俗粉,就是看都不能看了。

女人果然不能比較啊!這麼越想,對任清水就越發的垂涎。

听到心中女神邀請他去花園相會,頓時坐不住了,忙屁顛屁顛的往花園趕去。

遠遠的就瞧見如花的美人,倚在一株桃花旁,桃花粉艷,美人如玉,如夢如畫,頓時看的他口水都要流下來。

激蕩的心,頓時砰砰的跳了起來,腳下也輕盈了起來,生怕驚醒了這如畫般清美的場景。

當他走近時,卻見美人靜靜的垂著頭,自有一種我見猶憐的美感,露出她修長白玉般的脖子,這般看去,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嫵媚性感,勾魂奪魄的美麗。

這等香艷美人,唐若昕什麼時候見過,像是失魂一般,叫了聲︰「清水妹妹……」

任清水似是被驚到一般,忙抬起眸子,露出一雙小白兔般被驚到的眼神,更加傳神的是,臉上居然還有幾滴淚珠。

看來剛剛美人兒不是垂眉冥思,而是暗自流淚。

那幾滴淚珠晶瑩剔透,從眼角處緩緩滑下,欲墜未墜,更添幾分楚楚可憐氣息。

這樣的臉,這樣的表情,這樣的淚珠,這樣的嬌媚,任清水還沒有開口,就已經完全的將唐若昕收服,只恨不得摘了天上的月亮,討美人兒一笑。

「清水妹妹,你怎麼哭了?別哭,快別哭……哭的我……我心都碎了……」唐若昕沖上前去,萬般心疼的想要伸手給任清水擦拭珠淚,卻又想起李秋月的告誡,不敢唐突了任清水,只在一旁急的團團轉。

誰知道,任清水听得他話,猛的一下子哭了出來,然後如同找到組織的小鳥,撲到了他的懷里︰「若昕哥哥……」

懷里的軟玉溫香,少女那淡淡的幽香似有似無,如同一條靈活的小蛇鑽進他的鼻孔,讓他的身體頓時酥軟無力,也讓他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腦子暈沉沉,所有的意識都模糊起來,腦子如同一股漿糊,什麼都不清楚。

「若昕哥哥……你幫幫我……好不好?」任清水長長的睫毛上,沾著可人的淚珠,柔弱的輕顫著,那淚珠兒頓時無所依靠的滾落下來,任誰看了都會生出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唐若昕忙點頭︰「我幫你……若昕哥哥一定幫你……」

任清水得了想要的答案,心中一喜,頓時松開了唐若昕,面上做出歡喜萬分道︰「我就知道若昕哥哥一定會幫我的。」

懷里的溫香軟玉突然離開,唐若昕心中頓時惆悵若失,卻見美人一臉歡喜的看著自己,又生出幾分豪氣︰「那是當然,若昕哥哥最疼清水妹妹了。」

任清水又是嫣然一笑,百媚橫生,頓時又將唐若昕的魂兒勾走了,伸出一根蔥白的手指,示意唐若昕附耳過來,在他的耳邊細細說了一番。

唐若昕听後,臉色一白,從痴迷中醒了過來,結結巴巴道︰「這……這不好吧!」

尋常的女子,他一親芳澤,自然不成問題,不外乎錢財,權勢打發了,可是任清鳳可是相爺的親生女兒,他若是污了她的清白,到時候相爺震怒,怕是他母親也護不住他,想到相府的板子,那是又長又厚,落在身上,怎是一個疼字能夠表達。

唐若昕雖然貪花,但是輕重利害還是知道的,這也是他能安然活到今天的原因——不能招惹的人,盡量不去招惹。

沒用的東西!

任清水沒想到她都做了這麼大的犧牲,美人計居然對這個鬼無用,頓時心里就將唐若昕罵的狗血噴頭,不過面上卻做出一副灰心喪氣的模樣。

「若昕哥哥不肯幫我……」說著眼淚滾落的更凶︰「難道我真的只有被她折磨而死的份了嗎?」私下里,卻快速的給知琴使了一個眼色。

知琴受到主子的暗示,立刻扛槍上陣,配合著演戲︰「小姐,小姐……你先別哭,唐少爺一向最是仗義,他是不知道二小姐是怎麼折磨你的,所以才不肯幫你,若是知道了,他一定不忍心拒絕你的。」

于是,就 哩叭啦,將任清鳳的惡行狠狠地宣揚了一番,有的沒的,添油加醋,只听的唐若昕一張嘴巴張的能塞進去一直鴨蛋,只覺得任清鳳此女是天外飛魔,哪里還是人啊。

半響之後,才從地上撿起下巴,不過腦袋還沒有完全的糊涂,躊躇的開口︰「她這般欺辱姨娘和清水妹妹,難道姨夫就不問?」

知琴搖頭嘆息︰「唐少爺,你不知道她多狡詐,多巧舌如簧,在相爺面前是個模樣,背著相爺又是個模樣,最是兩面三刀,做戲做得跟真的似得。您說,您來府里這些年,若是奴婢今兒個不將她的真面目說給唐少爺您听,只怕您也會以為她才是備受欺凌的那個吧!」

知琴見唐若昕似是被說動了模樣,忙加把力氣︰「您若是不信奴婢的話,跟奴婢走一趟,她今兒個送來的餿飯剩菜,還沒倒呢?」

見唐若昕還是半信半疑,猶自最最後的掙扎,知琴又道︰「您也可以問問大夫人房里的丫頭婆子,看看奴婢有沒有冤枉了二小姐?」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猶如最後一根稻草,將唐若昕的狐疑壓垮,唐若昕怎麼還會不信。

他還真沒想到,那個丑八怪,背地里居然是這麼一個惡毒的人,也難怪她十惡之名,魯國上下皆知。

他狠下心來,對著任清水道︰「清水妹妹,你別傷心了,我听你的。」

任清水的抽噎頓時一收,嘴角彎出一個無人察覺的笑容,目光陰鶩,如同一張大口,想要將任清鳳吞下去一般。

「若昕哥哥,謝謝你!」她感覺到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像是一片片的利刃,從口中緩緩的吐出,會將所有她厭惡的東西,一點一點毀滅。

所以,這句話她說得時候,心情是從來未有過的好。

……

西華院

任清鳳、青軒宇二人的身上都發出駭人的氣息,形勢一觸即發。

「道歉!」青軒宇陰著一張臉,死死的瞪著任清鳳,目光猶如利箭,寒徹入骨,冷漠肅然,眉梢煞氣盡顯,連照射在西華院的春光,也因為他的一身寒氣,變得暗淡冰冷起來。

「你——做——夢!」任清鳳微微眯起眼楮,目光卻在陽光的照耀下,含著顯而易見的嘲諷,周身籠罩著可以冰凍三尺的寒氣。

四目在空中擊打出冰冷的火花,皆是一步不肯退讓,大有至死方休之勢。

冰冷的氣勢,旗鼓相當,在二人的上空,是陣陣的冰雹幻影,萬物無聲,站在二人的十步之外幾人,都能感受這二人身上的肅殺寒氣。

畫詞身形一動,不動聲色往任清鳳的身邊靠了靠。

而墨色一直微垂的眼簾,此時也抬了起來,一雙鳳眸亮如星辰,一眨不眨的盯著青軒宇,手下暗暗運力,若是青軒宇一有異動,就會第一時間護住任清鳳。

任清雲小臉發白,更是走上前來,站在任清鳳的身邊,瞧那模樣,是準備第一時間給任清鳳當人肉護墊。

任清鳳身上的冰寒因為身邊人的動作,微微少了一份,心中暖洋洋,轉頭瞪了任清雲一眼,嬌喝︰「你給我退下,你姐姐再不濟,也不需要你給我做盾牌。」同時給了墨色和畫詞一個眼神,示意二人小心︰她看出來了,青軒宇這混蛋和他身邊的護衛,都是難得的高手。

不過,她卻是半點不怕,也正好趁此機會瞧瞧這肉身能發揮她原本的幾分功力,心中也好有數。

轉頭,再看向青軒宇的時候,眸子再次恢復清寒冰冷,周身籠罩的冰雪氣息再次席卷,身後一片陰沉。

青軒宇因為任清鳳的舉動,心中一動,眼中若有所思,一道幽光閃過,片刻之後,身上的戾氣一褪,面上的表情恢復柔和︰「瞧你這樣子,難不成以為我會真的跟你動手?」

唇線漸漸上揚,有了一絲笑意,語氣誠懇︰「都說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咱們雖不是夫妻,卻也是未婚夫妻,不過吵個小嘴,你氣頭上說的話,我還能當真不成。」

語氣一頓,揉雜進幾分嚴肅,如同一個長者一般,淳淳教誨︰「不過,以後可不能如此這般,若是傳揚出去,成何體統,我一次縱著你,也不能次次都縱著你。」

這人倒是會自說自話,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任清鳳面上沒有一絲表情,並沒有因為青軒宇的殺氣消褪而有所松懈,一直死死的盯著他,听他如此說話,眼中閃過一道冬日雪花,淡漠如冰︰「禹王殿下放心好了,我和你絕對不會成為夫妻,以後你想縱著我,我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怎麼會沒機會?」青軒宇眉頭一挑,不贊同的搖頭︰「咱們的婚約猶在,雖然之前有些誤會,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將清水當成妹妹看待,從未有過其他的想法。」

任清鳳听得這話,心中一沉︰這混蛋想做什麼?她剛剛明明還感受到他的殺氣,他是真的對她動了殺意,怎麼忽然之間又說出這樣的話?

听他的話,似乎是不打算與她消除婚約,這怎麼行?要她嫁給這樣的混蛋,還不如拿刀直接砍了她算了。

任清鳳眼中渾身的寒氣不弱更強︰「誤會?」目光掃過門外,忽然輕笑了起來,如春花盛開,清寒之中似是透著一股幽香,忽然抬頭,對門外朗聲道︰「清水,你來了?」

什麼?

任清水來了!

青軒宇一驚,臉色一變,猛的轉頭,看向門外,卻又是面色一沉——門口空無一人。

他被耍了!

眼底一道陰沉閃過,盯著任清鳳道︰「你……」卻再無下文,只是深邃的雙目,死死的盯著任清鳳,仿佛要將她看透一般。

任清鳳也不閃避,直視著他,緩緩的走到門口,看了下對面的被海棠花遮住長廊,眼中閃過一道幽光。

懶懶的轉身,冷冷的挑眉,似笑非笑的開口,聲音卻提高了許多,足夠傳到對面的長廊︰「禹王殿下不是說只將任清水當成妹妹嗎?不是說是我誤會了禹王殿下和任清水之間的‘蠢蠢’的兄妹之情?怎麼听到任清水到來,會如此緊張?」

她說到此處,忽然笑容一斂,語氣清清涼涼,卻又低了許多︰「好了,誤會不誤會,我也懶得理會,你喜歡哪個女子,與我無關。你就說今日找我所為何事?」

青軒宇不知道任清鳳怎麼忽然之間態度又變了,他發現眼前的少女,就如同一團迷霧一般,你越是用力想要撥開,卻發現越發的迷霧重重。

不過,經任清鳳的提醒,他終于想起自個兒到相府找任清鳳所謂何事了。

昨日風流韻隨他回宮見了魯皇,說是在相府對一女子一見傾心,魯皇當時以為是任清水,有心撮合,誰知道風流韻卻道是任清鳳,勾得魯皇對她起了好奇之心。

而,青軒雲醒過來後,對皇後哭訴一番,惹的皇後怒不可及,當即傳了鳳令,要將任清鳳打入天牢,卻被魯皇派人截了下來。

想到魯皇莫測心計,想到風流韻的話,青軒宇幽深的眸底涌上濃重的陰沉,心中如同狂風暴雨即將襲來一般的黑沉沉的︰她不再對他用心,是不是因為風流韻……

畢竟他雖然貴為王爺,又怎麼能比得上趙國備受趙皇和趙後寵愛的一國太子,未來的儲君。

想到如此,雙手不由得緊緊的攥緊,手背的青筋如同蚯蚓不停的蠕動。

這個女子,自幼與他有了婚約,名分上就已經是他的人,雖然他一直不想要他,可是也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成為別人的,被另外一個男人擁有。

可是忽然之間蹦出一個男子,尤其是一個不亞于他的男人窺視她,這讓他的男性自尊覺得受到了挑釁,想要爭,想要奪。

他的女人,他可以不要,他可以作踐,可是他斷斷不能容忍別的男人,當著他的面,表示對她的好感,更不能容忍這個女子當著眾人的面,那麼輕飄飄的一句願意成全,就將他甩掉。

而,這個女子又一改之前的無趣,懦弱,如同一朵藏在深山老林中絕艷的花,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在他面前開放,將他的目光完全的吸引。

她是高傲的,她又是柔和的,她是清冷的,她又是溫暖,她是涼薄的,她又是長情的……她是如此矛盾的統一,讓他忍不住想要了解。

只是此刻,卻發現越是想要了解,就越發現她的深不可測。

「昨日你傷了雲兒,母後震怒,發旨要拿下你,被父皇攔截了下來。」抿了抿唇,極為嚴肅地對著任清鳳說道「我過來,是想要帶你進宮,向皇後娘娘道歉。」

見任清鳳一雙眸子清冷的盯著他,半點妥協的一絲都沒有,青軒宇頗感到頭疼︰「清鳳,我知道你很不願意,可是別忘了,皇後娘娘那是魯國的鳳主,你再有本事,難不成還能與一國的皇後抗爭?你惹怒了皇後娘娘,那是自絕生路,她想要你的性命,不過是舉手之事。你听我的,現在就隨我進宮向雲兒道歉,向皇後娘娘賠禮。有我在一邊替你求情,你放心,皇後娘娘不會太過刁難你……」

在任清鳳冷然如冰的眸光中,青軒宇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連自己都有些說不下去,一個敢公然謾罵他的女子,怎麼可能會願意卑躬屈膝的跟雲兒道歉,給皇後賠禮?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可笑!

「說啊,禹王殿下怎麼不說了?」任清鳳的聲音冷若寒冰,眸光似箭︰「你回去告訴你那魯國的鳳主,想我道歉——沒門!」

說完,清冷的小臉閃過一道朦朧的笑意,嘲諷譏誚︰「若是禹王殿下不想受我牽累,此刻就與我解除了婚約,豈不是正好?」

任他花言巧語說得天花亂墜,說到底還不是怕她牽累了他。

「你……」青軒宇臉色一紅,有種被人識破的惱怒,陰沉的眸光涌上一抹決絕,俊顏布滿冰霜︰「若是我非要你去呢?」

「那我就先滅了你,再讓你的皇後娘娘給你陪葬!」任清鳳看著青軒宇,周身殺氣皚皚,眸光陰森暗涼,一字一頓,聲音清冷如珠,聲音雖然不大,可是每一個字都像是敲打在人的心坎上。

這一刻,沒有人覺得她在開玩笑,包括青軒宇。

她哪里來的自信,可以與他,與一國的皇後作對?

青軒宇看著任清鳳,那種迷霧重重之感再次涌動上來,清俊朗然的面上出現了一絲裂痕,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你……要滅了我,再滅皇後?」黯幽的眸光中添了幾許清冷,震驚之後,是怒,是惱,聲音冷冽如冰,眸光似刀如劍︰「你敢對我和皇後娘娘動手?」

「不信,你就試試!」任清鳳冰刀般的厲芒直射青軒宇,無視他的惱怒冰冷的氣息,語氣沉黯冷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貴,也必誅之!」

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字字入耳,如刀銘刻。

听著任清鳳的話,青軒宇的眼中幽光一閃,直直的看著任清鳳,如千古深潭,幽深黯然,冰冷刺骨,似是要將她凍成冰稜一般。

而任清鳳也同樣冷漠平靜的看著他,眸光森冷暗黑,周身也仿佛被一層陰暗的黑雲包裹著,散發出凜冽如冰的殺氣,足以將大地都凍結起來。

那樣冰寒的眸光,讓青軒宇感覺到他的血液也似乎跟著冰凍了起來。

他的心也跟著血液慢慢的涼薄起來,像是有人將他的心掏出來,放入了千年冰潭,除了冷,除了麻木,再沒有第三種感覺。

他目光幽幽的看著任清鳳,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女子的目光,就能讓他感到如此入骨的寒意。

這種寒意,他曾經體會過,是在他母後逝去,父皇卻拂袖而去的那個夜里。

他看著父皇憤然而去的背影,那種恐懼,寒冷的氣息,居然再次從一個女人的身上體會。

眼前的女子,居然讓他重溫那種將要失去一切的恐懼和擔憂。

四目相對,二人各不相讓,互不相容,冷冷對峙。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結,而時間也在這一刻凝結。

忽然,任清鳳冷冷的一笑,緩緩的走向青軒宇,春風穿堂,輕拂她如錦般青絲,一步一步,翩翩而來,身後的陽光,襯的她整個人似是踩著陽光而來。

光與冰的融合,矛盾卻完美的統一,一身的冰寒,卻掩不住那睥睨天下的傲姿。

她越來越近,青軒宇的心越發的涼薄冷寒起來,而白天的手,卻已經模上了劍柄。

任清鳳掃過白天那緊握著劍柄的手,忽然一笑,春花秋月般皎潔美好,清涼之中透著無邊的嫵媚風情,還夾著淡淡的不屑嘲諷。

她隨即斂下笑容,慢慢的在原本的椅子上坐下,指若春蔥,緩緩的端起了茶盅。

畫詞愣住,過了半響才反應過來,面色平靜,高聲的喊道︰「送客!」

「呵呵……」青軒宇微愣之後,也忽然笑了起來,眼中的幽光閃閃,也添了一份譏諷︰「世上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

小人與女子難養?

這混蛋居然碼她是小人。

「好一個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任清鳳忽然拍手冷笑了起來,聲音冷冽,氣場全開,高高的一抬下顎,狂妄之極︰「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一次小人。」

她穿越而來也不過才三兩天的時間,這麼一怒,那種長時間居上位的氣場就顯露的淋灕盡致。

現在氣場這麼大開,饒是青軒宇一國王爺,也感覺到那股壓力撲面而來,有點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還沒容他緩神,任清鳳眸光迸射出森冷的光芒,手中的茶盅,猶如自個兒長了眼楮一般,嗖的一聲,飛射而出,朝著青軒宇的面而去,勢如閃電。

「王爺小心!」白天臉色一變,見那茶盞來勢,不由得心中一驚,手法怪異,來勢洶洶,這任二小姐還真的不簡單,光是這一手,就足以讓人另眼相看。

面色一凜,手中的劍瞬間出鞘,帶著森冷寒意,閃過,直擊茶盞。

任清鳳見白天上前,嘴角閃過一道得逞的笑意。

「啪」的一聲,利劍擊中茶盞,紛紛被震,驟然升高,然後響起了清脆的碎裂聲,就見那茶盞的的茶水,就這樣直直的落在了青軒宇的頭上。

從頭而下,幾片茶葉落在青軒宇的頭上,臉上,頓時玉樹臨風的禹王變成了落湯雞。

而,那原本茶盞碎片四處濺落,白天被青軒宇的狼狽嚇的臉色一白,忘了還手,臉上,手背上,都被碎片劃過,露出絲絲血痕。

半響,白天顧不得地上的碎片,忙跪在青軒宇的面前︰「王爺,屬下知罪!」

不管那茶盞是誰扔的,他護衛不力,就該領罰!

任清鳳譏諷的看著白天︰這人不但蠢笨無腦,武功也差的可憐,她已經考慮到他的無能,只拿出三分的力道,他卻還擊的如此無力,她所預想的可比這慘烈多了,不但讓青軒宇成了落湯雞,就是他招搖撞騙的臉,也給留下點什麼。

可惜啊,都是她太高估了這個護衛。

果真是跟他的主子一樣,無用的很!

「怨婦果真惹不得!」青軒宇身後抹了一把臉,瞧著手心的茶葉,面色越發的難看,周身布滿了黑暗氣息,目光深邃的看著任清鳳,眼底涌動著各色復雜的光芒︰「你不就是報復我多年的冷淡?」

「你太將自己當回事了,對于無關緊要的人,我從來不會浪費精力。」任清鳳冷笑︰「報復你,你覺得有必要嗎?」

「沒有必要?」青軒宇面上又是一黑,心中微顫,眉心抽動︰「那你現在做的是什麼?」

「不就是教訓一只驕傲的孔雀!」任清鳳冷冷的看著青軒宇,語氣如同北極的冰雪︰「胡亂的開屏,總以為會吸引天下人的目光,卻不知道別人看它,不過是覺得可笑至極。」

「你……」青軒宇氣血上涌,他發現眼前這個可惡的女人總能氣的他說不出話來。

鳳目之中寒意森森,眼中的冰雪氣息也濃郁了起來,到了此時,他百分百的確定,眼前的少女,是真的願意「讓賢」。

任清鳳眼底的嘲諷,譏誚,不屑,冷漠……,各色的情緒毫不遮掩的顯露出來,正大光明的昭告她對他的厭惡。

半響的沉默之後,青軒宇的鳳眸眯起,一張俊朗迷人的面上,陰沉沉的如同狂風暴雨來襲般的可怕,直直的看著任清鳳,語氣去世不帶半點情緒︰「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你如此有把握可以面對皇後的報復,我就不多管閑事了。」

說罷,甩袖而去,二人再次不歡而散。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她嘴角微微抿起上揚的弧度!

青軒宇離去的步伐一頓,背影的陰沉之氣頓時一升。

白天咬牙切齒,看著青軒宇,大有他的主子一聲令下,他就掉轉回頭,將那個一再侮辱青軒宇的女人大卸八塊。

青軒宇微微停頓之後,步伐再次緩慢的啟動,白天忍不住叫了聲︰「王爺……」

「走!」青軒宇面無表情,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白天猶自還要開口,卻在接觸到青軒宇的表情後,到了唇邊的話,又生生的咽了下去——青軒宇的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漠陰沉,而他的雙目之中,亦是他從未見過的灼灼,似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獵物一般,勢要捕獲的炙熱。

任清鳳看著他的背影離開,笑容漸漸在嘴角凝結,似是一朵綻放在唇瓣的冰花,有著說不清的寒意——居然想用她的尊嚴,換取他的利益,這個男人實在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踩上一腳!

「畫詞,將廚房的管事婆子和領頭廚娘送回廚房捆著。」她淡淡的收回目光,有條不紊的吩咐畫詞︰「你守在廚房外,看看都有哪些人進去或是離開廚房,回來一一稟告我!」

畫詞看了任清鳳一眼,恭敬的點頭退下,她發現在任清鳳身邊每多呆一刻,對她的欣賞就忍不住多上一份。

等到畫詞壓著廚房的管事婆子和領頭廚娘離開之後,一直沉默的青軒雲才緩緩的開口︰「姐,為何改變主意,又將那二人送回廚房?」

他記得剛剛他們姐弟聊天時,任清鳳是打算將她們二人捆在西華院一夜。

「引蛇出洞!」任清鳳輕笑了起來,然後拍了拍任清雲的肩頭,輕聲道︰「清雲,你別將自己逼的太急,太過了,反而不好。」

見任清雲臉色有些發紅,又輕聲道︰「你不笨,還很聰慧,姐姐相信,假以時日,你定然會成為姐姐背後的支撐。」

因為他的話,任清雲的臉上涌現出激動之色,重重的點頭︰「我這兩日是太急躁了,姐姐放心,我定不會辜負姐姐的期望。」

任清鳳從未想到,今日的談話,會成為一個少年一生的信念,會造就魯國另一則傳奇。

任清雲少年老成,激動之後,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看了任清鳳一眼,才道︰「姐姐,你今日是故意惹怒他的,對嗎?」

「嗯!」任清鳳漫不經心的應道。

「我瞧他那樣子,似是對姐姐起了心思,只怕……只怕不肯輕易解除婚約。」到底是少年郎,即使老成,可是說起男女之事,還是有些忸怩,但是又擔心任清鳳日後被青軒宇所打動,又不得不問︰「姐姐故意惹他,是不是對他還有好感,想要破鏡重圓?」

他雖然相信自家的姐姐不會再看上那麼個薄情之人,可是任清鳳今日的舉動實在讓他擔心不止。

任清鳳被任清雲逗笑,忍不住揉了他一下頭,發覺這感覺不錯,那手就放在了他腦袋上,細細的體會這少年的真摯之情。

「清雲,你說青軒宇是什麼樣的人?」

任清雲蹙眉想了片刻︰「自大,驕傲,野心勃勃!」

她又揉了任清雲的頭頂一下︰「你說這樣一個自大,驕傲,野心勃勃的人,忽然發現自個兒這麼多年被人耍了,發現自個兒一直一來恨不得棄之的女子,卻是一個可以幫他實現野心的女子,而這樣一個感覺良好的人,忽然發現,他的未婚妻要拋棄他,你說他會是什麼感覺?」

她輕笑起來,笑聲不再是清涼如水,而是幸災樂禍。

「他不甘心,如此放手,他那驕傲的心可如何能接受?」她眼梢挑了一下︰「可是怎麼辦了,世人都知曉他與魯國第一美人情投意合,而美人身份尊貴,不但是相府的嫡女,又有李府做靠山,若是不娶,又怎麼能完成他的野心?豈不是對不起他這麼多年來的苦心?」

「嘖嘖……」她砸著嘴巴,似是異常同情青軒宇的處境,長嘆道︰「真是兩難的選擇,不是嗎?」眼中卻是冰雪涌動的笑意。

人生最痛苦之事,莫過于選擇,得不到的最好,她注定不會成為青軒宇的妻子,可是卻會成為他心頭那顆紅痣。

而,心想事成的任清水,就會成為他的蚊子血,青軒宇只要看到她,就會想到,就是因為這個女人,他才錯失了他曾經的未婚妻,還會將這蚊子血放在心上嗎?

這樣強求來的婚姻,她倒要看看任清水會有多幸福,值得她一次又一次的出手謀害本尊。

這算是她送給任清水「姐妹情深」的一點小禮物。

至于,青軒宇那里……

她眼中閃過幽暗冰寒之色︰他不但辜負了本尊,還想踐踏了她的尊嚴,自然也不會輕饒。

「讓敵人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而是軟刀子慢慢的捅著著,讓他親眼看著自個兒所在乎的東西,一點一點的被人搶走,他卻只能看著,無能為力,日夜焦慮不安,最後心力交瘁而亡。這才是對敵人最大的殘忍。」

青軒宇這種混蛋,她原本只想替本尊狠狠地教訓他一頓,可是他不該招惹她。

任清雲認真的听著,心中卻疼的難受︰姐姐曾經一定很喜歡,很喜歡青軒宇這個混蛋,所以此刻她才會如此的恨他。

都是他沒用,沒能好好的守護好姐姐,讓她連她的一份情感都無法守住。

不得不說,男人有時候和女人的想法真的不一樣,任清鳳若是知道任清雲會是如此看待她對青軒宇的教訓,只怕吐血而亡。

墨色看著這對姐弟的互動,心中也跟著暖了起來,連帶看任清雲也順眼多了。

沒用就沒用吧,能讓主人笑的如此溫暖,也算是發揮了一點作用,他日後就多照看點。

墨色的世界,向來是都是強者為尊,故而對任清雲這種手不能動的弱書生沒啥好感。

不過,此刻看著任清鳳臉上的笑意,卻難得的將任清雲放在自個兒的保護圈中。

「王爺為何不殺了她?」

出了西華院,白天看向了青軒宇一眼,見他表情恢復了些許,到底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任二小姐辱公主在先,又接連辱王爺和皇後娘娘在後,最後更是將對王爺出手,以她剛剛的話,是必誅之罪,他不懂王爺為何不將她拿下。

擾心神者,滅!

這是王爺一貫的宗旨,他不明白王爺為何今日一再放過任二小姐。

這似乎不是王爺的風格!

「任清鳳此人,雖然心思詭異,為人涼薄,行事決絕,可是卻極為重情重義,一旦被她認可,就能掏心掏肺。」青軒宇聲音有種說不出的震撼,隱隱帶著渴求︰「她與我名分已定,若是我能得到她的認可,與我而言,如虎添翼,以她的本事,定能助我奪得大位!」

白天听出青軒宇話中的渴望,心頭大顫,剛剛從青軒宇的目光中,他就感覺出自家王爺對現在的任二小姐有著不同尋常的興趣,現在果真被證實了。

只是此事,怕是自家王爺一廂情願的想法。

白天有心提醒青軒宇,依照任清鳳今日對自家王爺的態度,怕是與王爺之間早已結了死結,王爺想走進任二小姐的心,得到她的認可,怕是此生無望——短短的相處,他已經看出來,任二小姐是那種心思堅定,一旦做下決定,就再難更改之人。

可是,這樣的話,他卻不敢說出口,只在心中暗自憂慮︰王爺對任二小姐的關注,是不是多的令人擔心,若是不能得償所願,只怕……

主僕二人走在相府的路上,各有所思,各懷心思,一路無語。

「王爺。」一道似百靈鳥般清脆的聲音打斷二人的沉默。

任清水寬寬而來,春日絢麗的艷陽落在她的身上,灼灼其華,似是整個人都罩著一層霞光,美麗的不帶絲毫塵煙。

青軒宇看著這樣的美人,不知道怎麼的腦中閃過的卻是一張平庸甚至丑陋的臉,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西華院的方向。

任清水將他這個動作看在了眼里,眼神微微一暗,薄唇緊緊的抿了起來,連臉上青軒宇最喜歡的溫柔大方,都差點裝不下去。

青軒宇的似是注意到自個兒的失神,將腦海中的影像甩出去,摒除所有的思緒,迎上前去︰「你怎麼來了?」語氣有著自個兒沒察覺的不耐。

任清水笑著的唇角,頓時忍不住緊緊的抿了起來,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不過也只是一秒鐘的時間,臉上的表情又恢復了端莊優雅,美眸閃過暖如春風的笑意︰「听說王爺來看二姐姐,我擔心二姐姐這兩日性情大變,會惹王爺不快,故而過來看看。」說完,她上下打量了青軒宇一番,目光在他肩頭的潮濕處微微頓了一下,故作不解道︰「王爺,二姐姐可曾刁難您?」

青軒宇目光深沉如海,也不回答任清水的問題,反而看著她的腳道︰「你瞧你的腿還是不方便,就莫要亂走,真傷了筋骨就晚了。」隨後給了她身後的知琴一個冷眼︰「你主子不知道輕重,你這個當丫頭的也不知道輕重嗎?」

任清水听他話語中的維護,心中非常受用,紅唇微微一勾︰「王爺,我最近譜出一首新曲,想請王爺鑒賞……」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青軒宇打斷,俊顏在陽光下有些模糊不清,鳳目眸底是一汪如海般的深邃︰「今兒個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不能陪你了,等養好的腿,我再來听你的新曲。」

說完也不給任清水說話的機會,大踏步的離去,落在一旁白天的眼里,就更是迷惑不解——別人看不出來,他卻是看出來,他家王爺幾乎是逃離開來。

這對向來情緒不外露的王爺來說,應該是難得的現象,不就是任三小姐嗎,活色生香的美人,王爺以前也能耐著性子哄著,怎麼今兒個瞧著,就跟看到毒蛇猛獸似的。

他還真將青軒宇的心思說透了,他的確是逃離般的遠離任清水,只是不是因為任清水是毒蛇猛獸,而是那個西華院的女子才是真正的毒蛇猛獸。

他以往見到任清水的時候,心情再怎麼不好,都能耐著性子哄上一哄,可是今兒個,他半點哄她的心情都沒有不說,瞧著那張國色天香的臉,居然覺得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總覺得女人就該長成任清鳳那樣,眼楮大大的如同古井般深邃動人,睫毛修長,鼻子高挺,紅唇薄而紅,就是膚色也該是暗沉中帶點青色的。

他被自個兒的意識給嚇到了,他怎麼會……怎麼會覺得任清鳳長得順眼?

所以他逃了,幾乎是落荒而逃,若不是他向來意志力過人,只怕早就拔腿跑起來——那樣一個丑陋平庸的女子,他怎麼越看越覺得順眼,難不成他的審美被扭曲了?

任清水目瞪口呆的瞧著青軒宇離去的瀟灑背影,這還是他第一次拒絕她的邀請,往日里,她只要提個頭,他就會熱烈的響應,而今兒個,他卻頭也不回的扭頭而去,看她的目光,仿佛她是什麼毒蛇猛獸一樣避之不及。

難道,他從任清鳳那里听到了什麼?還是他對那個丑八怪動了心思?

該死的,又是任清鳳!

半響之後才回過神來,氣的一腳踢向路旁的樹干,氣怒之下,沒控制好自個兒力道,頓時覺得腳尖一陣鑽心的疼痛,「啊」的一聲痛呼,然後就抱著腳,如同狐猴一般,蹦達了起來,看的一旁路過的下人,下巴差點驚的掉在了地上——三小姐,最溫柔端莊的三小姐,怎麼會做出如此不雅的動作。

知琴瞪了那目瞪口呆的下人一眼,那人忙急急的離開,三小姐雖然是個溫柔和善的,可是身邊的兩個大丫頭卻都不是善主。

真不明白三小姐怎麼就容得下這兩個凶巴巴的丫頭!

知琴扶著任清水一瘸一拐的走著,一向重視容貌,注意形象的任清水若不是顧及著人來人往,差點要指天罵地了。

就在任清水覺得自個兒快要崩潰的時候,忽然見西華院那個冷冷清清的畫詞丫頭,壓著兩個捆綁成粽子的下人在遠處走過,瞧她們的方向像是去廚房。

任清水停下腳步,眉頭不由得微蹙,沉思了一下︰「等晚上取飯的時候,你親自走一趟廚房。」這二人剛剛應該在西華院,說不得會有些消息是她需要的。

知琴點頭,知曉任清水想說的是什麼。

等到晚上,知琴提著食盒,從廚房回來,將二人的話傳給任清水之後,任清水卻是不怒而笑,只是那笑卻令人寒骨冰涼︰「我說今兒個王爺怎麼這麼冷淡?果然是這小賤人搞得鬼。」

這一刻,她對青軒宇的怨懟之心,也沒有了。

女人,尤其是動了心的女人,自然都會給自個兒的男人找借口。

任清鳳認為青軒宇今日如此冷淡,是為了保護她,否則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總和他一起,名譽受損的還是她。

她不怪青軒宇的推搪之詞,她心里明白,青軒宇會說將她當成妹妹,都是為了她好,是為了保全她的名聲,這事情他曾經跟她說過。

除掉任清鳳的心思更堅決了,只要這個女人在,她就無法光明正大的王爺站在一起。

翌日

任管家恭恭敬敬的彎著腰站在任清鳳的面前︰「小姐,相爺交代,讓奴才送五千兩銀子過來。」他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奴才擔心五千兩的銀票太大,二小姐用著不方便,奴才特意準備了五十張一百兩的。」

說著將捧著的木匣子遞上來,打開,里面是五十張一百兩的匯通銀票,最是方便不過。

任清鳳也不客氣,示意畫詞接了過來,忽而,畫詞的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卻未曾逃過任清鳳的眼楮,心下一動,面上卻不露一絲痕跡,似笑非笑的看了任管家一眼,淡淡的道︰「不過五千兩銀子,居然勞煩任管家親自跑一趟,大材小用了。」

不知道怎麼的,任清鳳這淡淡的語氣,卻讓任管家後背一陣冰涼,冷汗直流,他忽然覺得自個兒似乎做錯了選擇。

「任管家。」任清鳳上前一步,走到任管家的面前,伸出手指,在他的額頭輕輕抹了一下,潮濕的汗珠滾在她修長的手指上,她優雅的抬起指尖,漫不經心的將汗珠兒吹落下去,然後笑意更濃,卻也更冷寒如冰︰「這春寒地凍的,任管家這是怎麼了?這汗都出來了,呵呵……」她輕笑幾聲,聲聲如冰雪融化而成︰「果真是個忠心的,這麼熱可不行,若是生病了,父親生病豈不是缺了個可用之人。」

說罷,她對一旁的畫詞道︰「去,打盆冷水來,給任管家好好的涼快涼快……」

任管家臉色一白,他可是真切的听懂了任清鳳嘴里的那所謂涼快涼快是什麼意思。

畫詞利索的執行任清鳳的吩咐,任清鳳也不搭理面如血色的任管家,反而將目光抬起,看著碧藍的天空,神情淡然悠遠,仿佛從來就沒將任管家放在心上。

「听說任管家的一雙孫兒乖巧伶俐,讓人看了,這心里就喜歡的不得了。」她湊上前去,死死的盯著任管家,語氣輕柔飄渺,如同冬日浮冰上的寒氣︰「可是這麼討人喜歡的孩子,最是惹人販子的喜愛。任管家,你可要當心點,我听說最近都城不太平,不少人家的孩子都無緣無故丟失了……你可要讓人看緊自個兒的那對金孫!」

任管家的面色白如紙,雙腿一軟︰「二小姐……」

……

李秋月看了李秋華之後,路上唐若昕將自個兒從知琴那里听來的話,再添油加醋的說給李秋月听,頓時听得李秋月火冒三丈,自個兒的堂姐,那是何等的尊貴,從小就被伯父和幾位堂兄捧在手心中長大,現在居然淪落到被一個妾室留下的孽種給欺負的份。

這還了得,一個妾室的孽種都敢欺負到堂堂的嫡母和嫡女的頭上,這讓李家的臉面往何處放?

當然,李秋月不否認,自個兒听到李秋華過的不完美時,心中有那麼些竊喜的成分,畢竟這個堂姐自小就是完美的存在,身上似乎從未有任何的瑕疵,連帶著她的父母從小教訓她的時候,就時常搖頭嘆息︰‘你要是像你堂姐一樣懂事,我們就放心了……’‘你要是有你堂姐一樣能干,我們……’

李秋月忽然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雖然她其他方面比不得堂姐,可是她至少她家里沒有什麼敢給她氣受的庶女。

她嫁了個有情有義的丈夫,這挑人的眼光,可是比堂姐好上不止一兩倍。

回去和自己的丈夫唐家嶺說了李秋月的情況的時候,不由得就帶著幾分勝利者的憐憫,語氣自然也帶著三分真真切切的擔憂。

唐若昕想著自個兒女神的交代,忙附和道︰「我看這任清鳳就是個心計深沉的毒女,不就是看伯祖父和幾位舅舅不在,認為姨娘娘家無人,才敢這麼放肆的。父親,你是姨娘的妹夫,清水妹妹的姨丈,怎麼說也算是姨娘的娘家人,既然伯祖父和舅舅們不在,你這個娘家人應該露個面,也讓那個惡女知道,就是伯祖父,舅舅們不在都城,姨娘和清水妹妹也是有娘家人的。」

唐家嶺听了之後,眼中閃過一道暗火,沉思了一下︰「你說得不錯,伯父和幾位舅兄都不在都城,你姨娘那里咱們的確該多照應著,我娶了你母親,自然算是你姨娘和清水的娘家人,既然一個上不了台面的庶女,都敢給姨娘和清水臉色看,那咱們怎麼的都要走一趟,否則豈不是欺你姨娘和清水那孩子娘家無人。」

李秋月知道唐家嶺疼愛任清水,或許是因為他們至今只有一子,而沒有女兒的緣故,自個兒的丈夫對任清水那是視如己出,寵愛萬般,每次任清水過來唐府做客,他都像個慈父一般的疼著,不必自個兒的兒子差。

現在听見任清水受委屈了,自然心疼。

所以听說唐家嶺要為任清水,李秋華出氣,她半點都不覺得奇怪,就是她自己對任清水也是寵愛有加,那孩子長得美不說,還是個知書達理的,若不是堂姐的那番話,她也想和相府來個親上加親。

現在听得丈夫和兒子都要給李秋華母女出頭,維護李家的面子,心中涌現出深深的感動,臉上閃過幸福的笑意︰「嗯,那咱們明天再走一趟相府。」

翌日午後,唐家嶺進宮回來之後,就領著妻兒拜訪了任碧波。

嫡母被一個庶女欺辱,這絕對不是個可以拿得上台面說的事情,所以唐家嶺自然不會說,只是和任碧波坐下說些朝中的事情,更著重強調李家父子即將班師回朝的事情。

任碧波在官場中滾了這麼多年,自然知曉唐家嶺話中的意思,笑道︰「夫人這些日子十分的想念岳父和幾位舅兄,以至于身子骨都有些不利,現在听到這個好消息,怕是心情好了,這身子骨也就麻利了。」

委婉的說了大夫人這些日子閉門不出的原因。

唐家嶺含笑,點頭︰「骨肉情深,思念成疾也在所難免,倒是我誤會了相爺,外面都說相府二小姐,蠻狠無禮,十惡不赦,還以為堂姐的身子不利是被府中的二小姐氣的,現在看來不過是空穴來風,倒是妹夫我多慮了。」說著哈哈大笑了起來,贊道︰「相爺位居一品,品行高德,這魯國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又怎麼會生出傳言中的十惡不赦之女,我就說是以訛傳訛。」

任相爺心頭略顯惱怒,面上卻是淺笑︰「咱們都娶得是李家的女兒,自然是最明白李家女兒的好處,你堂姐溫柔大方,賢良淑德,清鳳是我的女兒,也叫著她母親,自個兒的娘親又去的早,這教養一職都是你堂姐一手擔當,這孩子以前雖說有些任性,可是本性純良,那十惡不赦之名,倒是冤屈了她。」

第一次,任碧波沒有在別人提起任清鳳之時,羞愧難當,心中隱隱還有些驕傲,故而,難得的替任清鳳反駁回去。

唐家嶺有些錯愕的看了任碧波一眼,不明白厭惡任清鳳入骨的任碧波怎麼今兒個會替任清鳳說話,語氣雖然玩笑,可是話中的意思卻是柔中帶剛,指責任清鳳若是十惡不赦,那也是李秋華教養不力的緣故。

這實在太不符合常規了。

唐家嶺心中因為任碧波的反常,想要見一見任清鳳的念頭更加強烈了,他倒要看看這任家二小姐是不是真的如唐若昕說的那般表里不一,蠻狠無禮,心如蛇蠍?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听得李秋華身邊的李媽媽笑吟吟的進來,語氣恭敬道︰「相爺,夫人說今日唐大人夫妻一同前來,大家都是一家人,難得相聚,特意備了酒菜留唐大人一家在府里用晚膳,請相爺和唐大人移駕花廳,一家人一同用餐,也去去今日的沉悶之氣。」

李媽媽繼續說道︰「夫人說,今日歡喜,想請二小姐,四小姐,五少爺一同用餐,不知道相爺可有什麼要吩咐的?」

任碧波眉心抽動了一下,瞧了一旁淺笑的唐家嶺,這只老狐狸,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那眼里的光芒卻是驟然閃亮了許多,想來對任清鳳是諸多好奇,只怕是見不到就不會甘心。

算了,與其藏著躲著,還不如光明正大的見見。

再說了,妄心閣那樣的龍潭虎穴,清鳳都來去自如,難不成還怕他一個尚書大人?

若是真的連一個尚書大人都應付不了,他也就不必在她身上再花費心血了。

如此一想,也就含笑點頭︰「夫人安排的甚為妥當,就這麼辦吧。」

李媽媽聞言,臉上的笑容一僵,哪有讓庶子、庶女一同出席正室娘家人的宴席,夫人會這般說,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剛剛三小姐裝溫柔賢惠,說是讓姨娘等人也湊個熱鬧,夫人礙于堂小姐在場不好拒絕,也就點頭應了下來。

親自點了她來走這一趟,原本以為相爺不會應許,誰知道……

李媽媽的牙齒「咯吱咯吱」作響,面上卻是帶著笑退下。

「大夫人讓我們姐弟去花廳用餐?」任清突然抬起眼楮看了大夫人身邊傳話的丫頭——荷花一眼,荷花被這一眼看的眼皮子直跳,立刻拘謹的低下頭。

誰知道任清鳳卻輕輕的笑了出聲,聲若脆鈴,說不出的好听,卻藏著寒冷如冰,笑容雖然燦爛,笑意卻未曾達到眼底。

「你去回稟大夫人,清鳳姐弟收拾一下,這就去花廳。」

荷花得了答案,頓時告退,出了西華院,腳下頓時生風,恨不得飛起來才好,那火急火燎的模樣,就像是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她一般。

直到遠離了西華院,這才扶住一株桃樹大口的喘息。

哎呦,我的老天,二小姐那一身的氣勢也太嚇人了,雖然她笑容和藹,可是她看了卻雙腿發軟,無法喘氣,那種骨子中流露出來的華貴威嚴,就是大夫人也無法媲美,只讓人恨不得拜倒在她的腳下,臣服膜拜,由心生出幾分懼怕來。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詭異了。

「荷花,你這是怎麼了?」任清水的聲音柔柔的響起,帶著幾分擔憂︰「母親讓你傳話,你怎麼這般的狼狽,可是二姐姐那邊不願去花廳,刁難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荷花的錯覺,總覺得這位三小姐的語氣帶著幾分試探。

荷花隨即甩掉腦中的念頭,她這是胡思亂想什麼,三小姐是夫人的愛女,是相爺的掌上明珠,哪里需要試探一個不受寵的庶女的情況。

「回三小姐的話,二小姐說,她和五少爺收拾一下,就去花廳。」

任清水的美眸眯成了一道彎月,笑道︰「這就好,二姐姐和母親這些日子有些誤會,現在母親願意敞開懷抱接納二姐姐,二姐姐也能放下心結,可謂是皆大歡喜。」

荷花看著夕陽下笑如春花,嫵媚溫柔的任清水,心里忍不住贊嘆︰二小姐果真是好命,雖然大夫人時常會刁難她一下,可是三小姐卻是個菩薩心腸,時常給二小姐解圍,也算是二小姐前世修來的福分,能遇到這麼好的三小姐。

她可是听說不少人家的嫡女可是使勁兒踩家中的庶女,為此鬧出人命的也不是沒有,哪里能有二小姐這樣的好命。

不過二小姐可就是有點不識好人心了,听說昨兒個居然送了餿飯剩菜到大夫人和三小姐面前,真是枉費三小姐這等掏心掏肺了。

荷花看任清水,怎麼看就怎麼的贊嘆,這世間怎麼就有這樣完美的人,人長的如天仙一般,家世也是尊貴不凡,就是心地也這麼的好,果真是十全十美,也難怪會得了魯國第一美人的稱呼,也難怪玉樹臨風的禹王殿下會棄二小姐而傾心三小姐。

任清水享受了一番荷花贊嘆的目光,步子輕移,如款款白雲,慢慢的飄去。

她從來不小覷一個下人的贊嘆,而她賢良淑德,溫柔大方的美名得以傳遍魯國上下,其中有這些卑微下人的一半功勞。

華燈初上,任清鳳一身繡著黃花白柳紅楓葉的粉底衣裳,梳著梅花髻,依舊是一支梨白,簡單大方,卻也顯得雍容大氣,渾身都透著一股高華之氣。

雖然面貌不堪,可是一雙琉璃美眸,如同碧波古井,透著一股靈動寒冷之氣,居然將那面目之缺給遮掩了下去,不但不顯得丑陋,反而有種違和之感。

相府的花廳,任清鳳姐弟還是第一次過來,一路上倒是滿眼風光,一路的假山奇景,可謂是佔盡風華,當得起精致華麗,富麗堂皇這八個字。

穿過木雕四季的花開屏風,花廳院子里的花木蔥蘢,暗香浮動,兩邊的抄手游廊,紅柱綠椽,廊檐上掛著不少的鳥籠,之中百靈,八哥,畫眉,應有盡有,富貴中透著一股生機。

可惜這般繁花簇錦,入了任清鳳的眼里,除了怒火就是怒火,你說你相府如此富貴,怎麼就怕多兩張嘴巴了,怎麼就容不下兩個孩子,就算是李秋華嫉妒成性,給兩個錢,遠遠的打發了就是了,怎麼能如此作踐本尊姐弟,再三謀害他們的性命。

到了花廳,就感受到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濃郁的香氣,任清鳳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窗前的那盆盛開的蘭花上,目光一冷,眼底漸漸浮過結冰成雪的冷酷笑意。

不過這份冷意,卻很快被她隱藏了起來,在無人發現之時,再次恢復成淡然,掃目看去,發現到底是家宴,男席和女席雖然分開,也不過是用一道花開牡丹屏風給隔了開來。

姐弟二人來的時候,除了任碧波和唐家嶺沒到,人都到齊了。

暗暗囑咐任清雲小心應付,不過想著只隔著一層屏風,自個兒也能照應到,倒也不是特別擔心,故而一路自在的進了屏風後,頓時就收獲了數道熱情的目光。

只是任清鳳何許人也,別人的目光如何,她何嘗放在心上,被這麼多雙目光盯著,臉上依舊是冷淡如常,沒有一絲的裂痕,倒是讓那幾道目光的主人,越發氣的牙癢。

真是和她那上不了台面的娘一般,是個不要臉的,否則在眾人的目光下,怎麼會如此的怡然自得。

大夫人手中的帕子硬生生的揉著一團,她是見任清鳳一次,就被刺傷一次。

任清寒一見到任清鳳,就恨不得上來將她的臉給抓花了,該死的,都是因為小賤人,她的臉現在還隱隱作痛。

任清寒沒有任清水會投胎,不過是個庶女,自然沒有任清鳳用的那等上好珍稀的藥膏,所以臉上的傷還沒褪去,隱隱還能透著點青色,將她那張清秀之色,也抹上一層暗色,失了三分顏色。

再加上,偏偏穿了一身鵝黃的衣裳,越發顯得整個人暗沉沒有生機。

又兼之,站在穿著一身月白衣裳,神清氣爽,姿色無雙的任清水身邊,就更顯得整個人平淡無奇,不出眾了。

紅花需要綠葉配,任清水在任清寒的這片綠葉下,更顯得國色芳華,絕代無雙,更何況她今兒個的姿容也的確精心的裝飾過。

「二姐姐可真是貴人事忙。」任清寒皮笑肉不笑道︰「剛剛母親還說,若是二姐姐再不來,就要讓李媽媽親自再去請了。」

任清鳳雙目冷寒如冰,淡淡的掃了一眼任清寒,卻讓周邊的人都感覺的空氣的溫度似乎都降了下來,李秋月瞧著任清鳳這冷漠的模樣,心頭就有幾分不喜,不過瞧著自家堂姐手中揉緊的帕子,心中卻又暗自竊喜——倒是和自家兒子說得那樣,是個難纏的。

「任清寒,你三姐姐沒告訴你嗎?我最煩人唧唧歪歪的叫我二姐姐,你若是再叫一聲,你信不信我讓你永遠叫不出姐姐來。」居然敢嘲諷她來的遲,沒家教,真是個自尋死路的,若不是今兒個有她來的必要,她連這點臉面都不會給李秋華。

嫡母?

屁,在她心中李秋華連個屁都不如,何必給她面子。

「你……」任清寒頓時氣得銀牙搓了起來,有心要怒,卻被一旁低眉順眼,站在一旁伺候著李秋華,在任家如同隱形人一般的二姨娘給拉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讓任清寒生生的忍下了怒氣,也讓任清鳳將目光轉向了二姨娘。

二姨娘看起來年歲不是很大,可是卻穿著一身藏青色紋樣靛藍底子五彩花卉的衣裳,想必是身為妾室,卻不想做出一副狐媚的模樣討李秋華厭惡,想顯得端莊,可是這顏色卻非但沒達到端莊的目的,反而讓她看起來添了幾分老氣,少了幾分刺目的色彩。

能在妒忌心超重的李秋華眼下爬上任碧波的床,沒有幾分手段怕是不行,就是如今,任清鳳也听說,任碧波不敢說時常宿在她的屋里,一個月也要去上兩三回。

任清鳳是知曉的,任碧波明面上現在已經有了一妻三妾,但是身還是放了四五個如花似玉的丫頭,二姨娘在一片胭脂陣中,還能有如此寵愛,可不是個腦子愚笨的就能辦到的。

而,現在她能站在李秋華身後出席今兒個的晚宴,更說明她的手段不簡單。

任清鳳眼底閃過一道趣味,她發現相府有趣的人還真不少,每個人都是那麼的耐人琢磨。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李秋華忍著氣,板著臉,擺出一副長輩嫡母的樣子教訓起任清鳳︰「你們都是任家的女兒,不叫你二姐姐叫什麼?」

任清水此時,秀眉微蹙︰「四妹妹,既然如此,你就跟我一樣,叫二小姐吧!」

她細聲細氣,狀似十分無奈,萬般委屈的說道︰「四妹妹,你可別叫錯了,二小姐最是不喜人叫錯了,昨兒個我不小心叫錯了兩次,就挨了兩個大耳光子,到現在這臉還疼著呢?」

說著眸光中似有淚光閃過,卻又極快的恢復成淺笑,拉著任清寒的手,一副溫厚姐姐的模樣︰「所以,你可不能也記錯了!」

听,這狀告得,這壞名聲的手法,實在是千山鳥飛絕,半點痕跡都不留,饒是任清鳳都不得不在心中佩服一聲。

不過,佩服是佩服,卻也容不得人在她面前挑釁。

倒是一旁的李秋月頓時一張臉黑了下來,越發的對任清鳳不喜起來,畢竟任清水這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多乖巧的娃啊。

「任清水說得是,她叫我一聲姐姐,我就甩她一個耳光。」任清鳳也不要人請,自個兒找了個位置,舒舒服服的坐下,聲音淡然平靜,似笑非笑的看了任清寒一眼︰「你看我對你多好,你叫我二姐姐,我都沒打你。你這人雖然討厭,卻還能容忍一二,畢竟還知道禮義廉恥四個字怎麼寫。」

她抬眼,冷冷看了任清水一眼,眸光像是從冰水中撈上來一樣,冷的讓人渾身想要顫抖︰「任清水,你也別怪我厚此薄彼,畢竟明搶黯奪我未婚夫的人,可不是她!」

李秋華頓時氣的鼻子都歪了,黑著一張臉,怒瞪著任清鳳︰「你胡說什麼,我看你是腦子不清楚了,還是回房休息,省的出來丟人現眼,還好今兒個宴請的是家里人,否則傳揚出去,我和你父親的臉可往哪里丟?」

正在訓斥任清鳳之時,任碧波和唐家嶺施施然而來。

「這又是怎麼了?」任碧波的目光落在神色淡然,面上無一絲惱色的任清鳳身上,眉心不自覺的皺了皺,然後看向氣的臉色發紫的李秋華,聲音低沉︰「雖然唐兄和堂妹是家里人,可是你教孩子,也不趕在這一時半刻,你這模樣,豈不是讓她們笑話!」

也不知道他這夫人現在這是怎麼了,行事越發的上不了台面,搬來娘家人,給他施壓不說,現在還當著娘家人的面,下任清鳳的臉,也不想想,任清鳳是他任碧波的女兒,當眾下任清鳳的臉,這不就是在下他的臉嗎?

你說你要立威,也不用當著外人的面吧。

在任碧波的心中,唐家嶺和李秋月可算不上是自己人。

唐家嶺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心里,听著任碧波略帶惱怒的話,忙岔開了話題,瞧著任清鳳道︰「這就是清鳳啊,果然是雙目精神,一看就是有靈氣的,到底是相爺會養女兒,幾個女兒都是水靈靈的,瞧在我這個無女之人的眼中,可真是又嫉妒來又羨慕。」

他們是來給堂姐和清水丫頭撐腰的,沒必要真的惹惱了任碧波,對大家都沒好處。

「這位該是尚書唐大人吧!」任清鳳微微挑了挑眉︰「唐大人也不必羨慕我父親大人,听說你府里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少,不過好像都在令公子的院子里,想必能入令公子的眼,這模樣兒應該都不錯,你若是想要女兒,從其中認上十個八個也不算問題,何必羨慕別人。」

高傲自負,眼楮長在頭頂上,糊涂攪合,不可理喻,居然敢指手畫腳到她頭上,不狠狠地反擊一下,她才是傻子。

老奸巨猾的唐家嶺對上任清鳳第一仗,頓時慘敗。

唐家嶺諷刺任清鳳無鹽,任清鳳反擊唐家沒家教,唐若昕無德。

在魯國德可比容重要多了。

故而,唐家嶺一張書生型的白臉,頓時也漲成了豬肚肺般了,想他一介書生爬上尚書之位,已經多少年未曾听到這等誅心嘲諷之話,可是眼前的這個少女,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根本就將他徹底的無視。

頓時,多年官場上練就的官威就從身上泄了出來,頓時眾人覺得花廳的氣壓就低的讓人喘不過起來。

卑鄙!說不過別人,就施壓。

任清鳳眼中閃過不屑,眸光流轉,一雙眼楮清冷明亮如千年深潭一樣直逼人心。

在這樣的眸光下,唐家嶺覺得自個兒如同被扒光了衣裳,赤身**在大眾的目光下,無所遁形一般。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明明稚女敕的少女,卻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任碧波越發覺得沒看錯任清鳳,見唐家嶺在自個兒的女兒手下吃癟,心中暗爽不已,發現他這個女兒欺負別人的時候,看的還是讓他挺解恨的。

不過,到底是官場上八面玲瓏的人物,心中暗爽,面上卻是做出一番嚴肅的神色,對著任清鳳道︰「你這孩子,真是的……」見任清鳳面色一沉,臉色難看,下面的話也不敢說重了,他可是切身領教過任清鳳的厲害,若是此時真的當眾甩臉色給他看,下不了台面的可是自個兒。

頓時話音一轉,拉著唐家嶺的手往外邊走,邊走邊道︰「這孩子到底年歲小,不懂事,唐兄莫要放在心里,看在我這張老臉上,就莫要和一個孩子計較。」

唐家嶺借著這台階順勢而下,穿過屏風,落座,心里卻還在想著任清鳳,總覺得這少女如煙如夢,讓人看不透,一雙眸子哪里有未經世事的純淨,簡直如一老翁,有著看透世事的睿智和深沉。

難道之前的那個膽小懦弱的模樣是她故意做出來,迷惑眾人的?

若真是如此,他心中一顫,浮現出一絲不妙的預感來。

他來往相府雖然不多,可是卻也曾見過任清鳳,他自問在朝堂中混跡多年,看人很少有看走眼的時候。

再說府中眾人都說任清鳳膽小如鼠,懦弱可欺,雖說是空穴來風,可是未必沒有出處,那就證明絕不是他一個人的斷章取義。

可是現在的任清鳳……

難道說眼前的這個,才是她的真面目,還是她飽受欺壓,忍無可忍之下,她寧願魚死網破,鬧個天翻地覆,做最後垂死的掙扎。

唐家嶺不知道為何,他寧願是自個兒沒有錯看了任清鳳,寧願今日任清鳳的不恭敬,是她暴怒之下的行為,也不願意相信,這才是任清鳳的真面目。

因為,比起暴怒來,隱藏的任清鳳,更讓人覺得高深莫測。

唐家嶺即使落座,可是他的眉心緊蹙——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要勸勸李秋華,任清水,日後莫要再和任清鳳做對。

因為她們——惹不起這個神色平淡的少女!

對!

她們——惹不起!

雖然這個念頭來的莫名其妙,可是唐家嶺憑著多年官場上的趨利避害之能,本能覺查出任清鳳的可怕!

唐若昕此時去目不轉楮的透過屏風,看向任清鳳,隱隱灼灼之下,頓覺得無限遐想。

他雖然知曉任清鳳此人頗久,可是還是第一次這般仔細瞧她,原本以為是個畏畏縮縮的可憐蟲,可是今日再一見,卻是有種讓人眼前一亮的驚艷,粉底的衣裳,讓她的整個人都顯得明艷起來,那黃花白流楓紅的花色,讓她腰肢顯得越發的窈窕,夜色琉璃燈下,唇紅齒白,一雙長長的睫毛,震顫時,如蝴蝶震翅,說不出的嫵媚動人,可是那雙如古井深水的眸子,卻又瀲灩清冷如冰,有種獨特的矛盾風味,使得那不堪明艷的,平凡面孔,也讓人生出諸多遐想來。

不像任清水的柔媚國色,不像任清寒的清秀嬌艷,而是有種撲溯迷離之態,這種別具一格的風味,自然讓成性的唐若昕生出了興致來,忽然發現若是能得到這樣一個獨特美人,就是被任相爺狠狠地揍上一頓也值得。

各色心思之下,晚宴開始了。

晚膳用了一半,天色忽然大變,陰沉沉的,烏雲密布,天邊墨色的雲朵滾滾而來,隱隱的夾著轟隆隆的雷聲,頓時將明亮的月色給遮了下去。

任清水瞧著黑沉沉的窗外,心中一喜,柔聲的開口提醒,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二小姐,瞧著天像是要下雷雨了,你還是讓身邊的丫頭去幫你拿個簑衣、雨具。女兒家的身子最是嬌貴,春寒之下,易傷了身子,可不能淋雨了。」

她原本正動腦筋,如何將任清鳳身邊這冷漠的丫頭給調走,現在天公作美,不由得心喜萬分。

任清鳳听了任清水的話,微微的眯起雙眼,美眸彎彎,如同新月彎鉤般的︰「多謝三小姐關心。」隨即給了畫詞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天色將變,你還是回去走一趟吧!」

畫詞鄭重的點頭︰「是,奴婢這就走一趟!」

主僕二人臉上掠過一絲清淺的笑容,如同清風吹過,不留一絲痕跡。

任清水卻未曾瞧出她們主僕二人眼中的若有深意,眼底閃過一道計謀即將得逞的興奮——她倒要看看,過了今日,任清鳳還拿什麼迷惑青軒宇?

任清鳳不動神色將任清鳳眼底的興奮看在眼里,心頭緩緩升起一股子冷笑,她倒是用盡了心思給自個兒下套,這般費盡心思,她若是不順著她的設計走,豈不是浪費了她一番心思,只是結果如何,誰才是那個真正倒大霉,那她就不敢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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