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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令素葉錯愕,啞口,她怎麼知道是多少年?

貝拉問完這話後才覺得唐突,嘴唇顫了顫,眉梢泛起一絲懊惱。素葉輕嘆了一口氣,「你怎麼了?」

貝拉輕輕搖了搖頭,良久後對著她說了句「抱歉」後轉身進了電梯。

好端端的怎麼被辭退了?

這番疑問她深知就算問,許桐也不會多說什麼,便壓在了心中,見她端著咖啡轉身要回書房時,素葉趕忙上前,輕聲道,「我端進去吧。」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天邊的陰雲散了不少,有微弱的陽光從厚厚的雲層中斜射出來,映得地面上明一塊兒亮一塊兒的,像是被瓖嵌了大片的斑點似的規整。

素葉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手指能觸踫到的就只有咖啡香醇的氣息而已。她相信許桐說的話,因為若非如此,聰明的許桐怎麼可能看不出她想要端咖啡進書房的真正原因呢?征楞了幾秒後才道,「他怎麼了?」

許桐輕步上前,想要弄清楚他究竟在看什麼,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一眼瞧見素葉拖著行李箱的瘦弱身影,驚愕道,「素醫生究竟要去哪兒?」

年柏彥對此無動于衷,像是始終壓著怒火的獅子,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好不容易擠出的陽光又被烏雲遮蓋,風起,葉子 里啪啦被吹打在車窗上,帶下來少許的雨點,可還沒等到喘息的功夫,雨就大了起來,很突然的,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許桐並不知道素葉心中所想,將擦過咖啡漬的潔白帕子放到一邊,又在咖啡盤中放置好精致的小銀勺,笑著說了句,「哦,她被年先生辭退了。」

良久後素葉听到許桐語重心長,「年先生,還是訂回北京的機票吧。」

她看到年柏彥的神情略顯錯愕,緊跟著他開口了,有縱容,也有縱容下壓著的無奈。「葉葉,我們是明天才出發。」

她何嘗想要離開?

書房的門沒完全關死,半掩了一條縫兒,通過縫隙她看不見里面的情況,卻隱約能听到里面的聲音,似乎是許桐又接到了董事們的電話,交給年柏彥的時候有些遲疑,而他看樣子應該是沒理會,始終跟工程師在商談鑽礦開采的問題。

很快,里面傳出男人低沉不悅的聲音,「你是我的助手還是他們的?」

站在門口的素葉抿緊了唇,指尖死命扣在手心,掌內是火辣辣的疼,致使能夠感覺脈搏在瘋狂跳動的頻率,她听得出剛剛年柏彥有意地壓低了嗓音,卻難以壓抑不悅,心頭抽慟,他是個甚少動怒的人,應該說直到現在她都沒見過年柏彥發脾氣的樣子,他遇事向來冷靜,從不會像今天似的有失風度。

殊不知她已經在外面溜達了一圈回來了。

回到書房的年柏彥沒馬上坐回到椅子上,而是靜靜地站在窗子前,一站就站了許久。許桐進門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背影,高大而落寞,沉定而寂寥,像是蒼鷹似的孤傲,令人不敢上前隨意攀談了。

素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頭發還是濕的,點點頭,「下了不長一會兒,現在停了。」

——————

「隨便你。」他說道。

這樣想著,心口不知怎的就酸楚了一下,她總說貝拉不如許桐,但自己呢?怕是連貝拉都不如吧?許桐做得每一件事都無法挑剔,哪怕是煮咖啡這點小事,也難怪會讓年柏彥這般信任。

深吸了一口氣,抬手輕輕敲了下門。

良久後,頭頂上才揚起他的嗓音,像是冰冷過後的淡然,只是,如臘月寒霜般陰涼了。

「馬上去訂明天回北京的機票。」他命令了句,語氣十分生硬。

「我想耽誤你點時間。」她開口。

許桐搖頭,「年先生執拗的性子又上來了,因為鑽礦的事,集團董事們已催促他趕緊回去交代相關事宜,光是一上午就打了不下十遍電話,年先生竟對董事們大發雷霆,差點把手機都摔了。」

年柏彥不言不發,眉梢的嚴苛已蔓延入眼,那眼,如黑鳩般令人望而生畏。

素葉坐在後面,偏頭看著車窗外突然將至的大雨,心口從昨晚就壓著的痛終于有了釋放的理由,涌上了眼眶,化作無限的悲痛。

但許桐意外地拒絕了,語氣柔和,又有點深深的無奈,「還是我拿進去吧,年先生的心情不大好。」

許桐先是一愣,而後很快反應了過來,連連點頭,抬眼看向素葉,輕聲道,「素醫生,你的護照——」

「人的習慣難以改變,我還是喜歡獨來獨往。」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听上去隨意任性,卻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多麼不敢大聲說話,因為氣流在沖擊喉嚨時會引起阻塞,繼而有點想哭。

不經意想起剛剛貝拉的神情,隨口說了句,「我剛剛看見貝拉了。」

輕嘆了一口氣,再開口是強作的輕松,「我已經訂好了去香港的機票,今晚七點的。」

腦子里全都晃蕩著今早年柏彥蒼白疲憊的臉,她就是很想借著送咖啡的機會看看他的身體狀況如何。

縱使有了香港之行又怎樣?回北京後不一樣要面臨著流言蜚語?倒不如她一人瀟瀟灑灑地先行,讓他獨自回北京,這樣一來,至少董事們不會拿著其他借口向他開火,也至少他能夠徹底地、好好地休息一下,養好他的身體。

素葉傻愣愣地待在原地,長發糊在臉頰上難受極了,卻也不及心中突然騰起的疼痛那般強烈。

「許桐!」突然他低喝了一嗓子,眉頭再度皺起。

「他……」素葉遲疑。

淚水還是延著眼眶瘋狂流下,徹底令她看不清前方。唇轉進眉。

他全身顯得僵直,高出她一個多頭的個頭因轉冷的氣息形成了致命的壓迫力,素葉透不過氣來,強迫自己淺笑著抬頭與他對視,這才發現不僅是他的臉色冷了,連眸底深處的溫度也凝固了。他緊抿著薄唇,近乎繃成了一條線,鋒利得刺痛了她的眼。

只是情到深處總怕成為他的負擔。

可許桐還是急急開了口,「年先生,素醫生她出門了。」她不知道這兩人怎麼了,總覺得彼此怪怪的。

許桐馬上道,「我知道了,年先生。」

話音落下,周遭的空氣有點涼,因為,年柏彥的臉色轉冷了。zVXC。

是的,他有多忙她是看在眼里,有多揪心她也嘗試到了。

心中有道小小的聲音揚起︰年柏彥,我是那麼深愛著你,所以才會這般肆無忌憚地胡鬧,我們每個人都只會對有安全度的人發脾氣,而你,就是那個令我安全的男人,因為你是如此安全的,我在潛意識中才知道你不會離開我,胡鬧,有時候更多的是一種依賴……

他以為她要出門。

她一身疲累,不想解釋太多,只淡淡說了句,他忙。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年先生非得要先去香港再回北京,董事們哪可能有耐性等著他呢?再加上他傷口還沒完全康復,我也希望他能馬上回國,可是年先生倔得很。」許桐皺緊了眉頭,臉色擔憂,「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去香港,如果有重要的事完全可以交給我去處理啊。」

素葉低著頭,年柏彥的轉身離開像是在她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似的,臉頰火辣辣地疼,她忍住了心里的疼,沒回答許桐的問題,只是輕聲重復了剛剛年柏彥的話︰「你沒听錯,訂兩張機票,只有你和他的。」

進了酒店房間,有醇厚的咖啡香,是許桐在煮咖啡,見素葉回來了後愕然問道,「外面下雨了?」

許桐小心翼翼地擦著咖啡濺在杯子上的殘漬,專業程度不亞于五星級酒店的手法,素葉看著看著,突然覺得自己挺糙的,向來平時也給年柏彥煮過咖啡,但每次咖啡倒好後就直接扔到他面前,哪像許桐這般細致入微?

素葉愕然。

素葉抬眼看著他的臉,方正有型的下巴是新生胡茬,高大的身軀雖說透著一貫強大的氣場,卻令她感覺到了他的疲累,心疼自然是有的,甚至想抬手輕撫他的臉,又或者與他相擁。

許桐卻像是被人一棍子敲醒,驀地反應了過來,眼角眉梢盡是懊惱,一反常態地驚叫,「年先生,原來——」

素葉扯過一絲笑,說自己已經吃過了。

素葉的東西不算太多,收拾起來也尚算簡單,最後全都歸攏到自己的行李箱中,等與斯密斯通完電話後她出了臥室,穿過客廳來到書房。

斯密斯系好安全帶,不停地詛咒今天的天氣,他素來喜歡陽光,這種鬼天氣著實令他心情不好。

「兩張,我和你的。」年柏彥冰冷地打斷許桐的話,話畢便頭也不回地進了書房。

許桐聞言略感抱歉,說一直忙著公事,竟沒發現外面下雨,應該提醒年先生一句的。素葉明白許桐話中的意思,年柏彥是典型的工作狂,一工作起來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八成是連她出了門都不知道。

說完這話後她又重重地嘆了口氣,轉身進了書房。

有腳步聲揚起,是許桐上前開了房門。

「你誤會了。」再月兌口的話像刀子似的劃得嗓子生疼,她舌忝舌忝唇,刻意避開他的眼,「我只訂了我自己的,行李我已經收拾好了,斯密斯已經在來接我的路上,我其實……只是跟你打個招呼而已。」

他的眉倏然蹙得更緊,肩頭也繃得僵直。

年柏彥聞言後起身,許桐讓了門,他走了出來,只是見她穿戴整齊後略感驚訝,這才看了一眼窗外,皺皺眉,「天氣不大好,別出門了。」

素葉躍過許桐的臉,看到了不遠處坐在椅子上的年柏彥,臉色依舊蒼白,因為沒有好好休息,他的臉頰更顯得稜角分明了,他听見動靜抬頭,見她站在門口,眉間的嚴苛似乎松緩了不少。

素葉全身一緊,抬眼,卻見他說完這話後沒馬上離開,雙眼依舊盯著她,眸底深處的陰霾被慣用的淡然遮掩,是她不熟悉的陌生。

果不其然,許桐又補上了句,「年先生一直以為你還在睡覺,叮囑過我,等你醒了要送餐上來。」

年柏彥的眼神始終盯著樓下,看著素葉上了車,薄唇緩緩吐出兩個字,「香港。」話音剛落,突然大雨將至,窗外的世界瞬間模糊一片。

不知怎的,素葉竟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了,而年柏彥、許桐和那個工程師,他們三人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世界,那個世界她想走進去卻無能為力。

書房的門很快打開,許桐從里面走了出來,敏感察覺出氣氛的不對勁,開口時語氣略帶小心謹慎,「年先生……」

素葉倍感不解。

半小時後,斯密斯抵達了酒店,素葉獨自拖著行李出來,他見狀後略感奇怪,快步上前接過她的行李箱放置後備箱,又好奇問她怎麼年先生沒一起下樓。

想起貝拉幽怨的眼神,心頭一緊,跟她有關?轉眼又否決,年柏彥是個很理智的男人,作為管理者,他向來公私分明,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從來不會混淆。她真的猜不透他了,貝拉在南非這個地方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究竟什麼原因促使年柏彥辭掉了這麼重要的助手?

許桐這下著實驚呆了,看向素葉良久後才小心翼翼問道,「這……怎麼回事兒?」她跟在年柏彥身邊這麼多年,從未見他像今天這般大的情緒波動。

車子離開了酒店的停車場,她回頭,隔著雨霧看向酒店高層的位置,明明知道根本就看不見他,卻那麼渴望地再去看他一眼。

她斂了睫,借以遮住眸底深處的落寞,心髒在心口撲騰騰地亂蹦,縱使低著頭,亦能感覺到他那兩道鋒利的目光,像是可以剝了她整條脊梁骨的利器,否則她怎麼會感覺全身無力?

「繼續開會。」年柏彥話畢便坐回了椅子上,身影冷漠。

許桐不死心,「那明天……」

年柏彥的側臉線條淡漠如初,淡淡道,「回北京。」上一章 末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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