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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恩怨了,情不消

偷師私下旁傳,在苦境武林絕不是一件能一笑置之的事。何況陰陽師又是邪能境之主,河洛道派的天生對頭,險惡用心更是昭然若揭。

眼下不染凡塵,左有沐流塵伺機而作,右有刑天師怒目相視,陰陽師雖對正一天道陣法有所鑽研,但要在兩人注視下安心破陣,可能著實微乎其微。而邪能術法要在刑天師面前討得便宜,更是難上加難。

然而縱使陰陽師心知此刻唯有自保為先,但刑天師卻不予時間拖延,桃木靈劍金茫熾盛,雷霆一喝,令旗同震,破空降位!

聲似虎吼,刑天師木劍一轉,八卦卦位之上,虛凝仙象參天,沛然道元發散四野,頓使陰陽師神色急變。

「白舞邪能殺!」

陰陽雙冊本已融練玄門之術,陰陽師又習有武痴烙骨大法,方才僥幸避過河洛靈陣克制。然而總歸是冥界之人,陰陽師注定是以邪能術法為根基,面對精湛先天道陣,唯有雙袖齊舞搶攻為上。

眼角白練剛柔並進直取刑天師,沐流塵當即揮動夢筆似刀削,天字訣有別常規武痴之式,竟呈殊異玄奧之能。

「天經地緯!」

武痴絕式最驗心思覺悟,而對沐流塵而言,根基內力都是次要,亦只欠缺心境一項。哪怕只是堪堪淡看欲障,以沐流塵之卓越天資,從五訣之中明悟個人之式,同樣是水到渠成。

天地法度秤于心,夢筆橫走豎劃,仿若以身為天元,虛空刻出棋盤困截不退。陰陽師白舞邪殺遇阻,更覺夢筆挾天意無從抵擋,如刀斬落,雙袖登被削成滿目碎布!

「你?」

一招受挫,眨眼又見法陣靈劍將至,陰陽師雖有滿月復疑問,亦只得轉身再接刑天師之術,奈何早先靈力未曾盡復,對上刑天師這等高手,自是一時疲于應對。

驚疑不定之聲入耳,沐流塵首試奇式心有所感,卻是默然不答。沐流塵所悟天經地緯,凝己身一點私情,取四無君之謀,聚王隱之義,正合天道之數,仍在「武」字之中。

五訣合一或在威力上猶有過之,此刻沐流塵卻覺如刀之筆更貼己意,真氣凝練如臂驅使,揮灑收斂存乎一心。

「這才是武痴真意?」

微不可聞一聲輕喃,沐流塵渾然忘我,筆鋒銳利更勝刀芒,身涌武痴清聖之氣,森嚴陣立封困進退之途,轉手夢筆隨手改換長劍,三尺秋水青光瑩泛,地、人雙訣瞬融為一,更使兩面受敵的陰陽師相形見絀。

「昔年閑游無益處,白首按劍筆如刀。邪孽焉能長吠日,夷氛定隨殘雪消。」

明志之言方落,沐流塵旋即舉劍向天,再現劍武之能。不染凡塵花草受招,冥冥相生相助,迅疾絕倫迅刺而發!

一劍驚塵瞬息而至,後有雲中海秘傳相克。人臨凶險難解之局,陰陽師不改一界之主沉穩,漠然冷笑聲中,但見雙體分離。女陰陽師雷鼓震天作響,男陰陽師化弄十三弦急撥,兩相加成霎時威上層樓。

絕境兩面對敵,陰陽師內心明了,縱有通天之能,此刻亦唯有敗退。

因此,陰陽師催動音波先行削弱攻勢,緊隨其後,陰體斗法陽對劍,紅月艷紅似滴血,強接余勁沖擊忍住傷勢,豁出全力一擊月兌手,邪戮之能沖破劍光道法,破土揚塵分襲兩路!

面對渾厚邪能,沐流塵雖是武學另有進益,但早先傷勢遭受邪功牽引,終是不支嘔紅退步而立。

另外一側,刑天師應之有余,祭法消擋其力。但目的既已達成,陰陽師當機立斷,雙體復歸為一,拭去唇邊血漬,壓下暗傷,語露深沉道︰「刑天師,你兩人要取我性命,至少一人必死,何不同時收手?」

「你兩位師兄人皆在外,你還想走到哪里?哼,天都沒收本天師,憑你行嗎?!」

行天師與刑天師關系不睦,天忌和恨刀英雄又得阻擊陰陽師外援。加之刑天師內心對自家人甚是關照,本就不願其他師弟面臨手足相殘的局面,方才一人在此等候。

「那就無話可談了,靈能敕命!」

刑天師是怎樣的牛脾氣,陰陽師心知肚明。被其干脆拒絕之後,陰陽師仿若早有準備,長指截下一節發絲,憑借自身對正一天道術法了解,指尖流光分襲八方陣眼,竟是反借陣勢之力,靈力與元功同催至極!

「天行地奉?邪能陰陽?勾念妖使?契走來山!」

皓白道氛之中,驟現一抹濃稠血色不化,重疊的男女之聲,分外鬼魅妖惑。血月下的陰陽師,足踏罡步施展極招搏命。

絕殺之術甫露端倪,刑天師突覺神魂受其牽引,登知陰陽師當年便對其他師兄弟存著不利之心,痛心更感急怒︰「祭命詛咒,你當年便設法取了吾等生辰與貼僧物?」

「吾本是邪能境之人,就如天師你之前所言,此刻再談前塵舊情,不閑太遲了嗎?」。

「你想在戰中完成此術,痴心妄想!今日本天師就讓你知曉,清理門戶不是說假的!」

道門先天術法宗師,硬撼邪能詭術之主。刑天師猛然一拍腰間,黃幡當空飄揚,飛出無數朱砂符,聖潔晶瑩光華暫解困局。

「妖魔邪術,就想擋住天理昭彰,做夢!」

粗聲一吼,刑天師勃然一怒,掌心聖劍光華閃爍。此番不再有天命之阻,全力施為的道家絕學,登顯不可思議的奇威。

「金靈聖劍破萬邪!」

再無解的術法,未完成之前,都是無用功。刑天師又是火爆脾氣,眼楮里揉不得沙子,竟是出乎陰陽師算計,心存以命換命之意。

剎那間,聖劍天威引動雷雲密布,轟隆雷霆聲中,一道璀璨如金粉的劍柱通天貫地而下,刑天師索性不管邪術如何,只以誅敵為先。

天劍鎖定陰陽師,風馳電掣、摧枯拉朽而去,陰陽師施法未成,又逢沐流塵持劍阻截,雲波繚繞間,卻已再無任何回頭之機,唯有強行拼死出手!

「五星入魂?速引元星•咒極斬星!」

紅月低垂似將隕,雙體豁命強催咒法,逆轉五角星芒,雖是力有不逮,至極詛咒陰邪毒辣,仍使刑天師受到反噬,負傷見血。

奈何聖劍如影隨形,邪芒遇之有如烈陽雪消,陰陽師未能撐持片刻,便遭金劍穿透心肺,釘向小築石室。

曾經自負的玄字訣烙骨不死,陰陽師此刻驚覺在清正道元之前宛若無效,刻在骨頭上的不死印紋,竟也逐漸瓦解了。

「不用意外,你了解雲中海,聖劍對付邪靈鬼體最是有效。而對付你這種五形俱喪的邪人,同樣亦然。」

聖劍化塵而去,陰陽師勉力掙扎起身,不由對眼下情境甚感荒謬,蒼涼笑問︰「那烙骨大法呢?」

「自作孽不可活。玄字訣乃屬至陰,你本是五回陰之體,練成此奇術水到渠成,卻又偏偏故作聰明,強將道術融入邪能,修煉陰陽雙極。陰體轉修陰陽極,五形俱喪只是禍端自招!」

前塵舊怨劍下將散,刑天師慮及故情心下一軟,轉身不看陰陽師,解釋道︰「況且烙骨大法乃是先人所留,為防止心懷不軌之輩習練,正一天道自然亦有其破法。只可惜你當年失蹤得蹊蹺,未有機會得祖師親傳,對此一無所知,卻是怨不得人了……」

「呵,如此,如此……吾之終結,竟非是在轟轟烈烈的戰場,反是默默無聞而亡嗎?」。

血月消散,美景不復,非是輕心大意而敗,反因思慮周到而衰。一如宏圖偉業早夭,空有王者之能,卻無王者之運。

撢去胸前一點血污,一盤局盡,陰陽師反露解月兌之色,雲淡風輕慨嘆道︰「吾本以為九幽幼稚,今日敗亡在前,真是令人倍感唏噓。」

「你若肯自廢元功,隨我回雲中海請罰,死也無必要。」

「哈哈哈,陰陽師生是邪之主,邪能境一統由我而始,又怎能屈身求饒?」

朗然長笑戛然而止,陰陽師忽又深深望向沐流塵,似要將人銘記腦海,淺嘆一聲︰「兵貴神速,道友你這一手,陰陽師永生難忘!」

「借花獻佛,順水推舟,邪主謬贊。」

半身微躬,沐流塵讓至一旁,獨留陰陽師一人靜立,仰首眺望碧空。隱士離俗居所,觀天際雲卷雲舒,一如往常來去,全無定向,不因個人期冀而變。

夕陽之下,風吹衣袍輕蕩,發絲當空紛飛,縱然略顯襤褸,一境雄主氣態不減,舉掌向頂決然而落!

清脆骨裂之聲入耳,陰陽師氣散力竭,王者窮途末路之景,換來兩聲惋惜輕嘆。

「就憑你手下的人還想支開我,真是笑話。陰陽師,咱們的游戲還沒開始啊!」

就在刑天師與沐流塵認為大局已定,背身而去松懈的一瞬間,突見一陣湛藍藍雨灑落,氣急敗壞地卷走陰陽師之軀。

「我講過,你是我的獵物。你只準死在我的手下,這個游戲除非我贏,誰也不能要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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